本文为小说《光环：静默》解说，为先行者三部曲的最后一部。 

这颗贫瘠星球上的先行者遗民看上去放弃了所有的科技，实际上利用自己的基因创造了一个生物载体将千万年来的历史储存至今。

主要人物：

智库长：也叫生命塑造者。

旧日辉光（Glow-of-Old-Suns）：Path Kethona上的先行者遗民

工具管理者（Keeper-of-Tools） ：同行的男性创制者。

原野黎明（Dawn-over-Fields）：同行的女性创制者。

古林间隙（Clearance-of-Old-Forests） ：同行的男性挖掘者。

为绿咏唱（Chant-to-Green） ：同行的女性生命工作者。

为光而生（Birth-to-Light）：同行的女性工作者。

？？？：未知的同行的创制者，暂未说过话。

字串11

智库长

那位年老的女性在城镇外用来保护庄稼的第二道城墙与我碰面。还有四名随行人员，三女一男。他们紧张地摸了摸手，仿佛在寻求支持和肯定——同时也在向彼此汇报当晚的情况。他们通过触摸传达来自各个地方的信息。

我知道，我渴望它。只需要短暂的接触，几分钟内，那些携带着新闻、历史和语言的微生物，就会进入到我们的血液中。

这些小侦察兵、小特工，就相当于他们的智仆。

聪明的孩子。

老妇人没有笑，而是带着关切和疑惑看着我。

“你现在能听懂我了吗？”她问。

“是的。”我嘴唇有些麻木。

“这里仍然有些危险。其他人害怕你们，觉得你们是过来惩罚他们的。”

“在过了几百万年之后？”

我用这个词指的是他们244天的公转周期，因为这里没有季节，也没有月球。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问。

她身边的人向后退去，咏唱和间隙站在侦察机旁。

“你还记得那些时候的事，真奇怪。”

“我没有——不是我一个人记得。我们每个人都记不住这么多。但你来了之后，我们凑齐了人数。一百个人手拉手。我们试图回到过去。有些信息我已经交给了你……请原谅我的做法。”

“你冒了很大风险。”

“我老了，无所谓，你看起来并不老，但你的味道确实很老……如果我可以判断的话。”

我伸出胳膊，拉起袖子。“我已经上千岁了，你需要尝一下吗？”

她向一边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疑惑地扬起眉毛。

“不，我们的猜想已经被证实。你们长途跋涉来到这里，或者说……？”她无法立刻找到想用来表达的单词，那些和她们重新组合而成的历史一样古老的概念。她皱起眉头。

“没事，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惩罚你们，而是来学习，尽可能的了解，无论你告诉我们什么。”

“我们需要咬你们的朋友吗？你知道，我们并不喜欢这样做，只有对一无所知的人我们才这么做。”

“没必要，后面我会亲自咬他们。”

老妇人笑了笑，高兴地搓着胳膊肘。她看向咏唱和间隙。

“他们看上去什么也听不懂，那些盔甲太硬了。”

她用手捏了捏我的手腕，“既然你明白，我们该怎么做就很清楚了。我感觉到了。有太多的信息需要传递。古老的指示，古老的馈赠。交流……已经模糊褪色，就像雨水冲刷着沙滩上的涂鸦。不过你会看得很清楚的。它们对你来说可能比我们更有意义。”

我看得出，她对于我们碰巧来到这座城镇，来到她这里，并没有感到什么惊讶。我感觉到，这个星球上的任何一座城市都会有像她一样的人——或者很快会有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

“旧日辉光（Glow-of-Old-Suns）。”

“听上去和我们的名字很像，我叫智库长。”

“这名字是怎么得到的？”

“在我小时候，我的老师给我取的。因为我喜欢在知识的宝库中旅行。”

“在这里，我们都是图书馆。古代人还有别的方式储存知识的方式。我带你去，离这很远。”她和我向侦察机走去。

“要我们把你带去那里？”

“是的，我希望我能看到它而且还知道在哪降落。不要飞太快，或者太高。”她拍了拍我的前臂，盯着侦察机。“他们害怕你们吗？那些东西。”

老妇人坐在侦察机中央，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很快就理解了这些东西，随着界面的符号将头扭来扭曲。飞船升起时她抓着我。这种压力似乎唤起了我体内更多的信息。

我对他们看待自己的方式有了更多的理解。

他们感到很内疚。或者更确切地说，不是这些人，而是某些人曾经感到内疚，这种感觉弥漫在他们所有人身上。但前几代人已经麻木了，藏在安全的小屋里，很少有人承认。

直到现在。

我们起身时，她环顾四周，然后指着东边：“那边。”

间隙照做，移动了一千米。老妇人从未放开我的胳膊。她的方向感很准。也许她曾经爬过山，俯视过类似的风景——但我认为她早就知道该怎么走。

管理者与咏唱留在另一个侦察机上。尽管我有这样的信心，但我还是觉得该留有后手。这个老妇人的啃咬也许比我想象的更有意义。那些微生物……作为保护者和劝说者，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老妇人领着我们沿着一条稳定的曲线。

“我想我们是在沿着一条旧磁场前进，但这里已经几百万年来没有磁场了。”间隙说。

我在为辉光翻译，她在用手指指导我们。我们经过峡谷和湖泊。几千公里的路程。

现在是在轨道上也能看到的特征。一大片灰黄色的土地覆盖在四公里的峡谷。横亘一条宽阔的河流。黄色是由以硫化合物为食物的微生物形成的。整个山谷弥漫薄雾——不是烟，而是尘土。来自孢子-真菌一样的有机灰尘，当然不是洪魔，而是有先行者的基因。

非常引人注目。

“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辉光告诉我。

间隙将侦察机转向，向那个地方飞去。直到老妇人举起手指着远处说，“那里。”

我们降落。

“它就在那里。你走到那……裸体。”她和我一起，没和间隙在一块，“他不聪明。”

我告诉了间隙，他喃喃说，“这并不明智，只要有一点危险，我就立刻把你抓回来。”

他的表情不容反对。

辉光和我走在坚硬的地面。我们的脚卷起一团孢子。“我们不能容纳所有祖先的记忆，我们不想要它们，我们想拥有自己的记忆。所以它们都留在了这里，我们往这里走，再走回来。当我们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有了需要的东西。”

“一个生物智域。”

“我不知道这个词。我只来过这里一次，年轻的时候，我们因为法律和传统的问题发生争执。我们待会的记忆和传统表明当时的掌权者是错的。他下台被取代。没人敢反抗这个地方和它拥有的东西。”

去除了所有的技术，留下他们自己的指挥，远古的先行者创造了一种完全有机的生命来储存他们的历史。“你知道这段记忆有多久远吗？”我问道。

“一开始。几天前，我们看到看空上闪过一束光，就像移动的星星，那是你们，我有记忆……”

她转身举起双手，然后慢慢放下，和头一起，跪下，不是在我面前，而是对着远处的峭壁，那峭壁高耸数千米，直插尘土飞扬的天空。

“我们第一个人在那悬崖上用他们能找到的任何东西——岩石、树枝——作记号。”

淡黄色的灰尘覆盖了我们的衣服和皮肤。有些刺激到我的鼻子和肺。我想知道我今晚会做什么样的梦，或者在未来几周看到什么。

老妇人痛苦地起身，朝峭壁走去，然后回头看了看我，催促我继续走。

高高的岩壁上挂着橘黄色纤维状的生长物，像地衣或者苔藓，在光滑自然的平面上缓慢移动。苔藓粗糙的根部黏在一起。那些死亡和消失的斑块上能够看到刻蚀的符号——几公里长，螺旋形排列。虽然我现在看得懂这些符号，但其含义仍然对我隐藏，也无法被我的智仆破译。

“这些苔藓是我们的姐妹。它们在山谷间穿梭，当风尘雨水擦去这些雕刻的东西时，他们会重新长回来，用同样的记忆替代。”

一千万年前，被遗弃在这颗贫瘠星球上的先行者们选择将血肉中的历史和记忆储存在这些沙沙作响、野蛮生长的植物中。

“它们是什么意思？”

“它们向我们讲述故事。一个更大、更古老的故事。你意识的有点慢，但很快。”

确实，但那是几天之后的事。

我在山谷停留，蹲下聚集堆积着零散的土堆。看着火一样的太阳升起和落下，偶尔留心一下本该由盔甲保障的功能——在这个过程里，我想，对这个老妇人有了更好的认识。

在我们等待的时候，我感到身体和大脑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警告。就像老妇人说的那样——一千万年来一代接着一代传承下的东西——现在进入到了我的身体。

一天晚上，当黎明的微光照射在东边的岩壁上时，我伸出酸痛的肌肉，向几公里外山谷的起点走去。在那里，我找到了侦察机，还有带着关切表情等待我的咏唱和管理者。

咏唱到我身前检查我的健康状态。“你感觉还好吗？生命塑造者。”

“目前还好，那个老妇人的知识在我体内生长。如果这些东西变成了某种印记，如果我的行为变得像她一样……”

“我们会盯着。到那时该怎么办？”管理者说。

“把我拉进盔甲，然后将我重置。清除老妇人的知识。”

“这看上去没那么简单，生命塑造者。”

“我知道。所以抱着最好的希望。”

老妇人跟着我，又蹲在山谷顶端，带着她那挥之不去的微笑看着我们。

“峡谷上的文字看起来更熟悉了。我要从那里开始。”我指着峭壁的最高处，上面的文字变得整齐清晰。

“苔藓会动，会写字，但是他们会改变它们写的东西吗？会擦除和修改吗？”管理者问。

“不会。”我回答。

“所以这个山谷承载着他们全部的历史。”

“也许。但有一部分，有些东西让他们非常不安，非常抗拒，所以他们让这些苔藓记录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咏唱瞪大眼看着我，“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罪行吗？他们为何不让其消失呢？”

但看着老妇人就知道这不是她们的作风。别的先行者可能会选择逃避，但这些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