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同人】号角藏在心底的事 （号角X博士）
让各位久等了，本篇献给号角，全文5400字，断断续续写了挺长时间，依旧希望能给大家带来良好的阅读体验~灵感来自于wiki号角档案四里的那句“又有谁来安抚她呢？”（Ps.号角故事的问题主要是图太少了吧！！！）ヾ(◍°∇°◍)ﾉﾞ
大家若喜欢的话，欢迎评论和三连~顺便容我带上一篇澄闪的链接：
身为一名土生土长的维多利亚人，号角对于故乡的情感素常是矛盾的。这矛盾是裹着爱与恨的，交界线也分不清楚，就像蛋黄和蛋清搅在一起，舀一勺也好，倒一碗也罢，它们总是分不开的。将号角心里的爱与恨盛出来，这爱流着流着就成了恨，再流一会儿，这恨竟又成了爱。这份情愫毫不停歇的在她心里滚沸，一分钟就转了好几个昼夜似的。换做他人，这情是压不住的，硬要闷到心里，不出两天就要闷出病来。但号角倔得很，或者得益于她军人的职分，她将这爱恨一股脑地藏在心底，谁也不告诉。她总是做出一副坚强执着的样子，在战场上一丝不苟地履行她作为维罗利亚风暴突击队二队指挥的责任。只是死去的战友太多，她每一次幸存，心里的苦就加添几分。被深池俘虏的时候，她心里突然有一种释然，想着若是死了，那爱恨自是随风去，她倒也得见那帮战友了。然而她还是活了下来。随后号角遇见了罗德岛，又得知战友风笛登岛的消息，她心下算是松了一口气。
暂时脱离战场，成为罗德岛干员的号角，夜里却失眠了。与其说她睡不着，不如说是她不敢睡。闭上眼，便是维多利亚的战火；闭上眼，便是一个个战友的离去。她倏地产生一种负罪感，就好像自己的幸存是偷了战友们的。然这偷也不是真偷，分明是战友们对她的关切，把希望都郑重托付给她的。只是她自己扛得太多，一想过去就难免自责，非要给自己安一个罪名才能求一份心安似的。静谧的夜变得难熬，号角决定起身去洗个澡。
温热的水流 “哗啦啦”地浇下来，顺着她暗金色的长发，淌过白皙的脊背，沿着腰、臀、腿，最后落在陶瓷地板上，从排水口流入地下。它们的殊途同归，如同维多利亚那纵横阡陌的街衢，总是从皇宫向外铺展，最后通向阴暗潮湿的贫民窟里。淋浴间的磨砂玻璃门敞开着，是号角不敢关的，她受不了密闭淋浴间带来的压迫感。但她已经想不起自己是何时开始对狭小的空间产生恐惧的，是那次在小丘郡被俘么？亦或是更早的那次失败？她寻不见头绪，便期待起早晨来。白日里的事务总是多的，忙起来这些复杂的情愫便顾不上了。
浴室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那镜子干净透亮，像抹了水银。号角本想刻意避开它，但还是忍不住靠近了。看见战争在自己赤裸的明媚的胴体上烙下的痕迹，她猛地感到一阵撕裂胸口般的恶心，蹲在地上干呕起来。少顷，她擦干身体换上睡衣，服了两粒安眠药后，蜷在被子里等天亮。
白日里的号角是神采奕奕的，她在训练场同其他的干员们一起操练。无愧于她维多利亚军人的经历，她的一动一势都如枪似剑，仿佛带着风。对敌人来说，这风是暗藏着獠牙的，带着击溃一切的坚决的；对战友来说，这风则是席卷着周身的，带着守护一切的决心的。下了训练场，干员们喜欢围着号角，她正直且温柔，言谈举止总带着体察入微的关切。
“号角小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您一样勇敢？”泥岩对号角的崇拜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号角曾在酒吧和干员们闲聊的时候听过泥岩的事迹——这位萨卡兹泥岩小队的领袖，她笑着说：“我听过关于您的事迹，让身为军人的我深受鼓舞。”号角对泥岩的敬意来自对泥岩带着感染者们在这片大地上生存的历史。这种率领多人辗转多地谋求生存的经历，她自己想也不敢想。
泥岩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说：“我……我在考虑要不要在战场上换个更轻便的装甲，但不躲在装甲里的话，我其实有些……有些害怕。”
“泥岩小姐，您面对自己的胆怯依旧愿意挺身而出保护大家。有这份勇气在，穿什么样的装甲又有什么关系呢？”在号角看来，同泥岩相比，只会把软弱藏起来，故作坚强的自己根本谈不上勇敢。
号角用余光瞥见坐在场外的博士，那个戴着兜帽与面罩的男人从早上体能训练结束以后就一直望向这里。他在看什么？视察战术训练中新入职干员的能力么？号角记得在伦蒂尼姆的时候就见过他，她对博士的印象更多的是具有神秘感的男人。她问过风笛有没有见过博士的真容，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并且风笛告诉她，罗德岛上的干员们好像都没有见过博士隐藏在面罩之下的容貌。这件事情让号角对博士产生了一点兴趣，不过很快就被她抛在脑后。今天又遇见他，号角微笑着朝博士挥了挥手，随后和干员们一起离开了。
罗德岛的酒吧在晚上是有些热闹的，面积比号角去过的要小一些，灯也是那种特地调低了亮度的，有些古典样式的罩式灯。昏黄的灯光悠悠地洒在她身上，整个人似乎都和那光融为一体了。来到吧台前坐下，那约莫三米长，半米宽的红木吧台就像从灰色的墙里长出来的。收银终端和菜单怯懦地躲在暗处，好像怕见人似的。调酒师身后的长方形架子上摆着各样的酒，有威士忌、杜松子、乌萨斯烈酒，还有维多利亚果酒等等，号角只认得三四种，不认识的要更多。她坐正了身子，问调酒师要了一杯果酒加乌萨斯烈酒为主的特调，目光又在其他的酒桌前游移起来。
“号角小姐，您点的烈日余晖。”
精致的高脚杯盛着暗金色的液体来到号角面前，晶透的液面闪着光，好像有夕阳坠进去。号角觉得“烈日余晖”是个好名字，拿起来啜一口，起初涩涩的，下了喉咙就上了劲儿。她蹙起眉毛抿了抿嘴，待那劲儿过了，果香泛起来，一对好看的细眉牵着嘴角都舒展了。
“博士，您要喝什么？”
博士指了指号角手中的酒说：“和她的一样。”
“晚上好，博士。”号角率先打了招呼，她倏地觉得博士应该是来找自己的。
面罩下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博士看着她说：“今早我收到了一封信，看过后发现对方应该是想寄给你的。”他说着就从外套里内里将信拿了出来。
当博士看向号角的时候，号角也看见了兜帽下博士的眼睛。那是一对深邃的，波澜不惊的黑色眼睛。她的目光随后移到信件上，昏黄的信封上写着“罗德岛博士亲启”，右下角还有一记钢印，她认得那个图案，是狼，是家族的象征。号角接过信来打开了，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她同样记得那张照片，那是她在皇家近卫学院念书的时候，在庭院里那个巨大槭树下小憩时拍的。时过境迁，学生时代的号角肯定想不到那段时光是她最后的惬意，也不会想到此后竟再无机会穿上那身长裙。那巨大的槭树和如茵的绿地在她的回忆里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轰鸣的攻城炮和漫天的硝烟。她翻过照片的背面，看见一行娟秀的字体——给亲爱的丽塔。丽塔，是号角隐藏着盔甲之下的真名，也是那段和平往事的落款，只是和平不再，那落款竟泛黄成了封笔。
号角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砰”的一声，一种柔软的带着少时喜悦的情绪要像泉水一样冒出来了。她抗拒这种感受，现在不该是陷入回忆的时候。她肩上背负了太多的希望，她容不得自己停下来，受不得自己在人前软弱。于是她闭上眼睛，悉数饮下那杯烈日余晖，将那冒头的泉水堵了回去。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您把它烧了也没有关系。”号角将照片塞进信封，还给博士。
“这是给你的。”
“我不需要。”
“如果你把过去都扔了，那些美好就真的只能停留在过去了。”
“……”号角迟疑了一下，又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博士，我，不，需，要。”说着起身就走了。
博士拿起信来追了上去，顺便对调酒师说道：“一会儿可露希尔会来，那杯烈日余晖就说是我请她的。她还要点什么都记我账上。”
在博士离开酒馆后不久，可露希尔就来了。她起先有些惊讶博士这突然的慷慨，不过在听调酒师说号角小姐刚才也在时，她便明白这份慷慨是博士的答谢。可露希尔不止一次地接到号角报备的浴室镜子更换事项。两周的时间，号角的宿舍就更换了四面镜子，而且理由如出一辙——喝多后不小心碰碎了。可露希尔完全不相信这种说辞，难道她和镜子有仇么？但号角就是不肯将真实情况告诉她，只说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甚至还请求她不要多问。可露希尔没有办法，只好将这份担忧告诉了博士。如今看来，博士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了。
“博士！照片我已经说了不要了，您不要再跟着我了。”号角的语气很强硬，但她隐隐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不过是想逃。
博士上前一步，抓住号角的手腕，压低了声音说：“我现在不和你谈照片的事情，但我们还有一件事情要谈，请你冷静一点，我还不想让其他干员以为大晚上的我好像在纠缠你。”
“我很冷静，您还有什么事情？”她看上去并不冷静。
“关于你宿舍浴室镜子的事情。”
深秋的晚风凉飕飕，号角竟觉得有些刺骨。她做了两次深呼吸，回过身面对博士说：“博士，您能答应我不告诉别人么？”
博士郑重地点头，答应保守秘密。
接下来的一路上，两人之间只有风还在细语。号角在心里反复地思索着要告诉博士多少，都告诉吗？还是只告诉一部分？她不知道，她向来不敢直面内心深处那些被她掩藏的痛。
号角的宿舍里东西不多，除了她的武器和两盆绿植，再没有多余的点缀了。即便博士不怎么进女干员的宿舍，他也觉得这个宿舍的装饰实在是过于简单了。号角看出了博士的疑惑，随口说道：“宿舍里一些多余的东西我都收起来，太拥挤了我不习惯。对了，您来浴室看吧。”
博士走进浴室的时候，号角便退了出来。浴室的镜子一半在地上摔得粉碎，另一半挂在墙上，照出博士的半张歪歪斜斜的脸。他又拿起洗发液来看了看，似乎想从其中分析出什么结论。一分钟后，就在博士准备离开浴室时，灯熄了，整个宿舍瞬间暗了下来。
“号角，断电了。”博士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号角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正好洒在她身上。博士知道那个姿势，是表达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好像是电路整修，我今天接到了通知。”
“镜子是你打碎的么？”
“是的。”
博士叹了一口气，在床的一角坐下，摘下了兜帽。
号角吃惊地看着博士：“听别人说您从来不当面摘下帽子。”
“作为秘密的分享，我替你保密，同时也给予你一个可以保密的东西，这才算公平。”博士看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大大咧咧的笑容。
号角感到有些好笑，又有些开心，两只脚像小兔子一样翘了翘。但很快她又低下头，似乎挣扎了一番说道：“博士，我有战争后遗症。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开始的，我害怕阴暗狭小的地方，害怕在洗澡的时候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害怕夜晚梦见那些惨烈的场面。”
“所以你把这些恐惧和软弱都藏起来，白天努力的让自己成为他人的依靠，晚上又自己承担这些痛苦。”
号角点头表示认可。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那张照片呢？”在博士的想法里，那张照片无疑是温暖回忆的写照，不该和战争后遗症有什么关系。
“我的战友们，几乎都死了……那段皇家学院的时光，我所认识的同学，后来的战友，都因为战争分崩离析。唯独活下来的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博士，我为什么会活下来呢？他们让我活下来，我却没办法回应他们，他们都死了，都死了，我如果再不坚强一些，我死后该怎么面对他们呢？我不过是苟且偷生的胆小鬼。”
博士不知道该用怎么的措辞才能安慰到号角，他并没有经历过号角的那份痛苦。但他作为罗德岛的博士，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干员就这样自溺在战争后遗症的痛苦之后，他也不想再看着她那份故作坚强的样子，那面城墙立的越高，城墙背后的凄苦就越深重。他在脑海里迅速地组织语言，试图像在战场一样对自己的言语进行排兵布阵。他感觉不到胜算，但他清楚什么都不说的话，结局注定失败。
他拿出那张照片，贴靠在自己的心口，又抓住号角的右手来按在照片上说：“号角小姐，请看着我，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我真的很抱歉，也很自责，作为罗德岛的博士，作为你的上司，我对你的过往不能感同身受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你，对你的病症也后知后觉，我很抱歉。”
博士的举动让号角感到慌张：“不是的，这不是博士的错，我没有怪您的意思。”
“听我说，号角小姐。”博士并不理会号角，只让她听自己说完：“即便如此，我也无法对你面对痛苦的强颜欢笑无动于衷。号角小姐，因为你活着，我们才能遇见，你才会登上罗德岛！正因为我们在跌宕坎坷的命运里于各自的人生经历生离死别，最终在罗德岛的相遇才更为珍贵不是么？或者说你早已习惯了一个人抗下所有，或者说你早已受住了往事的凄苦与惨烈，但如今，此时此刻，在你面前的我也好，你的旧友风笛也罢，阿米娅也好，泥岩小姐也罢，我们无一不希望你将心里那份担子交给我们。没关系的号角小姐，没关系的！我就站在你面前，不嘲笑你的软弱，也不轻看你的痛苦。你哪怕说不去前线了，我也会说没关系。因为你本身的意义便胜过任何一场战役。”
“这张照片，你说要丢了它。丢也好，不丢也好，但你感受到了么，这张照片背后的我的心跳！！我的心在向往那个时代，在向往号角小姐的那份真实！那个穿长裙的你，那个在槭树下小憩的你，那个沉迷《帝国军事史》的你，不恰恰是最真实的你么？我们无法回到过去，但我们的希望一直在未来不是么？为了让这张照片所描绘的那个和平的维多利亚，以及每一位期待在槭树下小憩的维多利亚少男少女在未来某天重现，将你那些饱含爱与恨的情感，全然交付于罗德岛的大家，交付于我吧！号角小姐！”
几乎一口气说完那些话的博士，已经不清楚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了。他只感到自己心跳加快，激动的情绪正在趋向缓和。号角被博士的话语震惊了，她没想到这个神秘感十足的男人，此时此刻竟然摘了帽子，对自己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那些话语，像在告白，又像在动员，但无论如何，她都从中感受到了博士的真情实意。
号角看向照片的位置，红着脸说：“博士，已经不是你，心脏的位置了。”
“啊！不好意思！”博士看着自己抓着号角的手不知不觉移到了胸口，赶忙保持距离松开了。
“您的这些话，听得人真想哭。”号角的城墙开始垮塌，泪水簌簌地流下来，就像月亮碎了一床。
博士坐过去将号角抱住，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轻轻地抚摸她的长发，缓缓地说：“想哭就哭吧，号角小姐，一直忍着不哭很难过的，哭出来就好了。”
号角呜咽着说：“真的可以哭出来么，真的没关系么？”
“可以，没关系的。”
“博士可以……可以叫我丽塔。”
“没关系的，丽塔。”
号角紧紧地趴在博士的怀里，任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裹挟着她二十多年的苦与乐倾泻而出。那夜，博士仿佛看见那波浪翻腾的大海逐渐走向平静，那碎了遍地的星月，又重新倒映在深蓝的海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