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者赞歌 5.有朋自远方来……
罗慕用望远镜警惕的观察着眼前的建筑。
那是一个半球形的大型车站，轨道如细丝穿过其中。由于长期没有维护，车站的外壳早已经生锈，甚至部分地方已经出现大面积脱落，露出残破不堪的内部，在黄昏的映衬下显得死气沉沉。
让罗慕担心的到并非这一点，因为芙利亚在几个小时前告诉他，那是一个人类聚落，而在那些千疮百孔的地方，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丝光线流出，更别说有人类居住的痕迹了。
不应该啊？
按道理来说，在电气时代以上的文明，“电”都是必不可少的能源。即使在最困难的时期，在解决水，食物这种第一要素后，第二个解决的便是电力问题。更何况，即使出现大规模电力瘫痪，以一个星际文明的科技，不可能没有对应的设施去解决这个问题，更何况那里人不少，对于电力的需求不可能为零。
除非……
“罗慕先生，你在看什么呢？”
芙利亚的一双兽耳突然出现在望远镜的视线中，逼迫罗慕放下望远镜。
“芙利亚，”他有些气喘吁吁的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在别人专心致志看着一个东西的时候突然给他一个突然袭击？”
芙利亚的耳朵微微下垂，她的手（或爪子）指向车站，委屈巴巴的对罗慕说：“可是我们都快到了啊，你已经在这里看了几个小时了。”
罗慕一愣，他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他还以为只过了半小时而已。“可是芙利亚，”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指向车站，“你确定里面有人吗？而且还是规模不小的那种？”
“千真万确。”芙利亚点了点头，“我很清楚，上一次我来的时候，那里可是有很多人呢。”
“你的‘上一次’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而且我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人……”
“可是明明那里就是个人啊。”
罗慕重新举起了望远镜，试图找到芙利亚说的那个“人”，但没等聚焦，芙利亚便把他拉走了。
“哎呀，罗慕先生，我已经说了，那里有人，用不着去担心什么了，走吧走吧。”
罗慕明白，那不过是芙利亚为了骗他而编的一个蹩脚的谎言而已，但罗慕也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就是他的力气远远没有芙利亚那么大。
腐朽的大门边上站着一个渺小的身影，毫无疑问，那是罗慕。
罗慕徘徊在黑暗的大门前，时不时朝里面看一眼，然后又缩回去。每一次面对里面，他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虽然让芙利亚进去探路有那么一些不道德，但是她毕竟熟悉环境，身手矫健，一定会没事的。
刚这么想着，芙利亚的声音便从门后穿出。“罗慕先生，”她的声音此时让罗慕安心，“没事的，可以进来了。”
既然如此……
罗慕深吸一口气，然后大步走进了黑暗中的社会。
等到睁眼的时候，他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的侵蚀，却也只能看清一些模糊的轮廓。
可是那被监视的感觉是不可能被忽视的，从进来开始，他就感觉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他没有顺着看过去，因为这没有意义。
手中捏紧死亡之杖，罗慕闭上了一只眼睛。
当突如其来的灯光出现时，罗慕的眼睛迅速掌握了光明的节奏，下意识地将死亡之杖瞄准前方，然而下一秒他便落败了，因为对方拿着枪，错误的地方正指向站在错误地方的他。
他没有举起手，而是继续与对方对质，背光让罗慕无法直接观察到对方的表情，但他很确定，对方在犹豫不决。
“罗慕先……等等，他并没有恶意！”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放下武器的，对方回头，看向站在背后的芙利亚。
此时的灯光暗了一些，罗慕看清楚了对方空洞的眼神以及无神的面庞，对于一个接近壮年期的人来说，这很不正常。虽然他很确定，芙利亚与他是老相识了，但他看人的眼神实在让罗慕担心，他会不会突然给别人来一个突然袭击。
“福赛尔大哥，等一下，你再仔细看看，他是‘牧者’，是我们要找的人。”
于是那双空洞的眼睛又转了过来，这反而让罗慕更加不安了。
“嗯……你不是敌人……奇怪……”
幸运的是，福赛尔并没有继续刁难他，而是自言自语的走了。
“真是个怪人啊……”
罗慕用袖子擦了擦汗，然后转头问芙利亚：“你和他认识？”
“认识吗？说不上，但是他以前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看来以后要多加留意这个人物了。罗慕想，他可不敢把这个叫“福赛尔”的家伙的表现归结于自来熟中。
车站里的空间比罗慕认为的还要大，但也更空，只有少量灯火点缀在必要的通道上，让罗慕不至于总是撞到隐藏在阴影中的人。
即使撞到了，也没有太大关系，那些人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发脾气，他们甚至对这件小事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以至于罗慕以为他们已经死了。当他蹲下来准备查看的时候，迎上的却是一双玄虚的眼睛。
于是他不再关心他人，却也跟丢了芙利亚，喊了几声，却只有自己的回音和窸窸窣窣地移动声。于是他兜兜转转，硬是来到了站长办公室前。
实际上，罗慕并不知道为什么他能一路来到站长办公室来，但看着从门缝里流露出的灯光，他敲了敲门。
“啊，请进。”
里面的声音清脆而又响亮，一下子驱散了罗慕一开始的不适感。迟疑了一下，罗慕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办公室里充满了温柔的暖光，为来到这个狭小空间的人带来平静与安宁的错觉。办公室的主人此时正坐在木桌后面的椅子上，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见罗慕进来，他听写了手上的工作，无神的眼睛看着罗慕。
“你好，你是来投诉的吗？”
听见站长的第一句话，罗慕欲言又止。
“要是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也无能为力了，列车已经停运了，我已经已经与相关部门通知过，但到现在通讯还没恢复。要是你对外面那些灾民表示抗议，那么很抱歉，我也赶不走他们，所以……”
看着这名站长喋喋不休的样子，罗慕不禁想笑，但看着对方有些发灰的皮肤，他又笑不出来。
“我得澄清一下，我可不是来这里投诉的，毕竟外面的铁道线已经被崩溃了。实际上，我怀疑整个文明都毁灭了，所以你用不着在继续坚守这个岗位上了。”
站长呆呆地看向并不存在的窗户，然后又回过头。
“哦，那么你就是‘牧者’？”
罗慕愣了一下，心中不禁感叹对方的迟钝，他端正自己的站姿，以一种正式的口气说：“正是，我确实是‘牧者’，请问阁下有要事相求？”
“确实有。”
站长的无缝衔接让罗慕有些猝不及防，本以为的客套话对方却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然而他等了好久，才听见对方的下一句话。
“但我忘了，我需要一些时间回忆。”
罗慕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
“当然，你可以住在这里，我会给你独自安排一个房间，等我记起来了之后再告诉你。”
“麻烦你了。”
罗慕说完，转身向门走去，现在他准备找一下芙利亚，然后再等待站长的安排。
不过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他抬起头，看到了因为没电而下垂的摄像头。
当然，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