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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坏同人/1W字】铭记,然后......道别 舰长真的不想开后宫#26

2023-07-14 15:30 作者:肝帝__卷王中王大善人  | 我要投稿

请原谅,年轻人,您能不能.......不,换一种更得劲、更生动的说法,不是您能不能,而是您敢不敢,此刻望着我,肯定地说,我不是猪猡?”——陀斯妥耶夫斯基《罪与罚》

 

吸溜~吸溜~

圣芙蕾雅学园,教学楼楼顶的天台上,钟时悟一边喝着来时买的珍珠奶茶,一边若有所思地摸着天台边缘的钢丝栅栏。

天台啊————这里,曾经是某被万千少年崇拜的伟人挥洒汗水战斗过的地方.......
嗯?他说的是琪亚娜同学和芽衣同学在罪人挽歌事件时的天台决斗哦,想歪了的请自觉出去罚站!

(注:实际上指的是《日O校园》)

钟时悟不禁轻笑出声,随即又摇了摇头,觉得没事拿这种算是低级的烂梗来逗笑自己也真是有够令人无语的。

将最后的几颗珍珠吸入口中咀嚼,钟时悟将空了的被子随手放在了身侧的长椅上,但他自己却没有坐上去。

叹了口气后,钟时悟将后背抵在铁丝网上,将自身的重量依托在这上面半躺着。

接下来,就是等芽衣同学过来,然后......把那件事情告诉她.......半眯着眼睛,钟时悟静静等待着与他有约的芽衣来见自己。

哐当.......

“钟同学,你在吗?”

天台的门应声打开,一道有着蓝紫色长发的倩影映入钟时悟的眼中。她将长发绑成马尾,身材有致,面容洁白而姣好——然而钟时悟并不怎么在意这些。

“如你所见,我在这里。”钟时悟不自觉地带上微笑,向着芽衣点头致意,随即又看了看芽衣的身后,“她们两个居然没有跟来?”

“啊哈哈,这个.....毕竟钟同学你说了要我一个人来了的。”然而事实是,琪亚娜吵着要跟着一起,布洛尼娅也想来的样子,但都被她拦回去了。芽衣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但随即就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有些不雅,连忙收回手臂,脸颊则染上了几分红色。

下意思做出了这种动作?是因为平日里就一直处于放松的状态?原来如此......看来律三家的关系已经非常亲近了,能让芽衣同学处于这样无警惕的状态——这算是好事吧?

“咳,咳咳.....言归正传,钟同学,你说的要告诉我的事情,还有给我的东西,是什么?”说着,也不知芽衣联想到了什么,视线不自觉地开始飘忽,有些不敢看钟时悟,但又似乎在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着他。

不过倒也不怪她,毕竟身为正处花样年华的少年少女,钟时悟还在这时候邀芽衣来这种“人迹罕至”的天台,还说什么“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说真的,这怎么看都像是要......

不过,芽衣虽然有些不敢直视钟时悟,但理智上还是觉得“那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同时她也悄悄地偷偷打量着钟时悟,看见他身侧的长椅上正放着一个文件袋。

那是.....

“那个文件袋是......”

闻言,钟时悟微笑的幅度变大,但笑脸却多了几分古怪的味道——只是芽衣并没有注意到。

“这个啊,这就算是......礼物,吧?”

礼物,给谁的?我吗?

没得芽衣出声询问,钟时悟已经将文件袋拿起,并递给了芽衣。“这是我在长空停留得到的回报,同时也是一些我觉得对你有用的东西。”

对我有用的东西?芽衣在心里重复了这句话,聪慧的她似乎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在钟时悟的默许下,芽衣打开了文件袋,那里面是不多的十几张A4纸文件,芽衣将它们全部抽出,开始阅读。

“这是.......DB社的资金流动报告表?等等,好奇怪,怎么凭空多出来这么大比资金?”

“还有......FLASH家电公司......资金缺少,申请贷款......用于引进先进产品进行学习?这,这不是泰坦机甲吗?”

“收款方......逆熵!?”

芽衣飞快地阅读完了前面几页的内容,虽然没有完全读完这些资料,但聪明的她已经明白了这是什么——逆熵勾结极东的财团,联手陷害她父亲的证据!

“这些......证据,你是从哪里......搜集到的?”

钟时悟耐心地等待因为心情激动而无法流利说出话的芽衣将话说完,说道:“大崩坏带走了长空市绝大多数人的生命,这就意味着一些严加看守的东西被迫处于无人认领的状态,既使有小偷触发了警报,也根本就不会有警察来处理。哪怕是铁门这样的机关,在注入了崩坏能的死士长刀斩击面前也毫无意义。”

“你知道的,我有着无惧那些怪物的力量,这使我可以在长空市内随意寻找我想要的东西,也许是打着如果被逆商黑吃黑,这些东西也可以拖着大家一起下水吧,我居然在保险柜里找到不少东西——那些老董的电脑里应该还有更多,但我无法对加密的电脑锁进行破解,因此我把电脑打包,交给德莉莎学园长了——连着你手上这份文件的复制品一起。”

芽衣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纸张,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微微颤抖,她低下脑袋,藏住自己那微微发红的眼眶。

钟时悟则是转过半身别过脸去,出于礼仪地不去窥探芽衣此时的神情,而是默默等待。

无怪芽衣会如此激动,从她的视角来看,父亲雷电龙马忽然锒铛入狱,自家的律师团队没能起到任何作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说:你的父亲是罪犯。

虽然芽衣相信自己的父亲,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其他人不会如她一样了解父亲的秉性,他们甚至于乐见不幸的产生,以至于连芽衣自己都开始动摇。

MEI社的高楼大厦宛若在一夜之间倒塌,周围原本的“朋友”纷纷予她冷眼与恶意,而她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默默承受。

虽然第三次崩坏后芽衣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哪有手中这些铁证如山的证据来的真实?

太好了......爸爸,不是罪犯......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心中翻腾的情感犹如洪流,终于,芽衣支撑不住跌倒跪坐在地上,鼻息中似乎多了几声抽泣。

“嗯.......先起来吧,需要纸巾吗?”

钟时悟听见声音后,走到芽衣面前向她伸出手,并询问是否需要纸巾。

芽衣用手掌擦掉眼角不多的泪珠,摇摇头,“不,不用了......我只是,有些激动。”说罢,她搭上面前的手掌,任由那不算很宽大也并没有多有力的手掌将自己拉起。

“钟同学,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芽衣低下头,非常郑重地向钟时悟鞠躬道谢,她不是很擅长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谢,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谢谢”。

但这也足够了......钟时悟坦坦荡荡地接受了她的道谢,脸上不自觉带上了含有几分暖意的微笑。

“不必客气。”

然后.......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么,接下来......可以麻烦你,再陪我一会,听一听一些也许虚伪,而又自娱自乐的话吗?”

芽衣楞了一下,随即有些愕然地看着钟时悟——刚才那句话,在她听来显得是那样的遥远,飘忽......仿佛下一刻就将消失。

......

滋滋,滋滋......眼前造型颇似收音机的机器发出电流声,布洛尼娅左调调按钮,右转转旋钮,但似乎没有什么起色。

“布洛尼娅~你这机器该不会是烂了吧!怎么突然就断了!”

“笨蛋琪亚娜请不要打扰布洛尼娅工作,布洛尼娅已经在很努力地修理了。”布洛尼娅不理会正在唠叨的琪亚娜,努力抢救着面前的仪器。

“呜......所以钟时悟到底给芽衣看了什么东西啊?好在意......”帮不上忙的琪亚娜只能拍拍地上的灰尘,然后抱着膝盖百无聊赖地坐在上面。

虽然芽衣禁止两个人跟着她去见钟时悟,但她们实在不放心,于是偷偷地跟到了教学楼附近,用布洛尼娅的神奇小道具进行偷听。

对于布洛尼娅而言,钟时悟怎么看都是可疑的危险分子,哪怕一起经历了长空市的死里逃生,也只是降低了一点威胁等级而已,实在不敢说她能让芽衣姐姐和那家伙单独相处。

而琪亚娜心里所想的也大差不差,但还有就是......她怎么看都觉得钟时悟是想把芽衣抢走!

这种事情绝对不行!

结果,也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怎么的,布洛尼娅的小道具才用没多久就开始失灵,钟时悟和芽衣的对话听到一半就断掉了。这还得了!

琪亚娜心里的无名火焰越发旺盛,而布洛尼娅那边又似乎没有任何进展,一气之下,草履虫也不过脑子,给了这台机器一巴掌。

“快点给我工作啊!!!!!”

“笨蛋琪亚娜,你不要——”这下子布洛尼娅反而急了,生怕琪亚娜把机器拍烂,但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机器嗡嗡叫了几声,接着从中传出断断续续的人声。

“芽.....学,对......,其实我....始.......”

接着断断续续的声音逐渐开始连续,两人对话的内容再次变得可以分辨。布洛尼娅眨了眨眼,又看了眼身旁正双手叉腰,一脸得意的琪亚娜......

什么原理?

......

“芽衣同学,对不起——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其实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一切。”

钟时悟努力克服心里的胆怯和想要逃避的心情,他直视着芽衣,缓缓开口。

“一切?”芽衣看着钟时悟,有些呆愣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你指的是......什么?”

“一切——第三次崩坏有关的一切,你在这场悲剧中将要扮演的角色,你将要蒙受的冤屈和不公——这所有的,一切......早在第三次崩坏开始之前。”

这怎么可能?芽衣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她早就知道了钟时悟来历可能不简单,知道很多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的事情,但按他的意思,他早在第三次崩坏开始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将要发生什么。

预知未来?这怎么可能.......

可是,钟时悟如果真的可以预知未来,那倒也解释了他为什么如此肯定雷电龙马是蒙受了无妄之灾,并积极采取行动收集证据。

而且,“你将要蒙受的冤屈和不公”,意思是,他也知道爸爸蒙冤,自己也遭受同学霸凌的事情吗?芽衣如此判断。

用目光向钟时悟传递询问的意味,而钟时悟则也是点点头,肯定了芽衣的猜想。

随即,他自嘲般的苦笑一声,揉了揉自己发僵的面部肌肉,随即闭上双眼——因为他已经有些不敢再去看芽衣现在的眼神——缓缓开口。

“是的,芽衣同学。我知道的,你的父亲将被逆商的可可利亚和一众财团联合诬陷,锒铛入狱——额,这是个成语,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

“我也知道,你会在千羽学园中遭受来自周围人的背叛和霸凌,在我来到千羽学园成为工读生后,我甚至分得出哪些人是霸凌者的领头羊。”

“我也知道.......大崩坏就要来了,即将夺走上百万无辜生命的灾难即将到来,可是......”

.......

“可是,我却什么也没做。”与偷听机器连接着的耳机中传出钟时悟惨笑的声音,他狼狈的模样似乎就在眼前,“是的,你没有听错——我就这么看着,什么也没做!”

“我任由你在我的眼前遭受不公的对待,我麻木地看着崩坏一点一点地靠近,自欺欺人地等着它将我周围的一切都摧毁。”

这个家伙,好像......很伤心?

琪亚娜皱了皱眉,她不知为何,有些不愿意听见这些话。

“这不是你的错。”芽衣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琪亚娜下意识就点头附和,“钟同学,你说过——第三次崩坏不是我的错,我也只是受害者——这句话对你不也是一样的吗?”

“你也是受害者啊,既然你知道第三次大崩坏的始末,那你肯定也明白——那不是仅凭一人就可以对抗的。你只是提前知道了很多情报,但你从来都没有义务去阻止啊。”

“我记得,你在工读生时期,似乎是和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一起生活的对吧。钟同学,你也很清楚吧,你如果真的去和逆熵和各大财团作对,他们绝对会先遭受威胁。连你自己也是一样的.......”

“千羽学园的工读生考试,很难呢......所以,你很害怕,对吗?害怕自己被卷入漩涡,毫无悬念的死去。害怕好不容易有点希望的生活被彻底粉碎。害怕.......自己已有的一切,因为自己的冒进行为而失去。”

“我.......没........”钟时悟的声音再次响起,和之前相比,现在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不,一定是的。至少,你一定很珍惜当时的一切。”芽衣罕见的,没等对方说完就开口了,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容置疑,“否则,你的表情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

我的,表情?

钟时悟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与此同时,他看见了芽衣看自己的眼神。那是......

怜悯吗?

我是在被......怜悯吗?

不应该啊,钟时悟再次苦笑,笑得很难看,有些像是在哭泣。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高声说起话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芽衣同学,我非常明白。就像是一个人哪怕提前知道了战争的到来,他也什么也做不到。可是,可是这不一样啊!”

“芽衣,你是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无罪的!——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我不一样啊!我一直都知道,第三次崩坏与我无关,但你真的觉得对于那上万名死者,我不用背负哪怕一点点责任?”

“令我厌恶自己的,令我负罪的,是我毫无作为这件事情本身——每天早晨,夜晚,在大部分人都还在熟睡的时候,这座城市就有一群人开始劳作或者,或者去干一些根本算不上是劳作的,寻找茶渣剩饭的事情,丢弃了尊严,用最卑微的姿态苦苦挣扎——为了努力活下去。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在夜雨到来时只能到桥洞下面取暖!”

“就算不提他们好了,还有怀抱遥远理想,在现实中努力求生的人,又哪怕已经快自顾不暇也笑着向他人伸出援手的人,还有许许多多,深爱着自己亲朋的人!这样的人,这样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数不胜数。他们,他们的死,就这么翻章了?崩坏将降临长空——所以他们就活该去死吗!?”

虽然是问句,但很明显,钟时悟并没有要征求意见的意思。

“不,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你也明白吧?只要是个知道这悲剧的人,是个切身体会到这份沉重的人——比如你我,都会为此惋惜。可是,可是你看看——你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早就知道了将会发生什么的家伙,他居然就这么冷漠地注视着,麻木不仁地等待着崩坏降临。”

他看着雷电龙马锒铛入狱。

他看着芽衣遭受霸凌。

他看着.....周围的一切,灰飞烟灭。

他看着,那鲜活的生命彻底逝去,在他亲手准备的火葬中只留下尘埃——仿佛他们从未存在。

当他用天火圣裁的火焰焚烧尸骸后,风吹起了他们残留的骨灰,然后任由其落下......像极了灰尘。

而他,他干了什么?因为恐惧,因为胆怯,他连去尝试改变的念头恐怕都没有过。这与《崩坏三》中那些在费劲一切努力后不甘叹息“我什么都做不到”不同,而是他自己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去做什么。

不,倒也不能说他什么也不打算做。这位几乎知道一切剧情的穿越者,他在来到这个世界,在明白了自己所处时间、地点后,他最强烈的愿望是——逃走!

他确实喜爱着《崩坏三》的故事,也会为其中的悲剧而惋惜——作为广大舰长的一员。单也仅此而已了,作为自己,一个独立的人,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他当然会想活下去。

他并不是没有尝试提前逃离长空,但是,他是穿越者,异乡人——在极东之地,哪怕是名义上的通用语:汉语,也并没有通行到可以与当地所有人无阻碍交流。没有身份证明,没有国籍,没有金钱,他连活过明天都是个难以克服的难题,他如何能逃离长空?

是的,穿越者的命从来都不好受,这不是什么祝福或者幸运事件,而是苦涩无比令人咒骂的现实。

而之后呢,终于从求生的难题中获得喘息的他,哪怕考入了千羽学园,却依旧没有要去做什么的意思。

他似乎心存侥幸,毫无依据地盼望着周围的一切依旧会如此风平浪静,就仿佛他没有听见命运那迫近的足音。

他似乎已然放弃,觉得就这样吧,让他自己这不知为谁为何而存在的生命慢慢迎接安乐死,就这样在一个还算不错的美梦中沉溺,等待灾难收回这条早就该停止的生命。

这个家伙——烂透了啊。

“没错,他就这么一直袖手旁观。芽衣同学,我很清醒,没有愚蠢到给自己找锅背来自娱自乐,我只是,我只是无法忍受,无法原谅自己的态度。这无关行为,而是有关自己的态度与内心——这就好比,当你看到有人在受苦时,你能接受自己闭上眼睛,堵上耳朵,快步离开,没有一丝去给予帮助的念头吗?”

不能,当然不能......芽衣哑然,在心中回答了钟时悟的问题。她似乎明白了,钟时悟的痛苦,并非没能在长空的灾难中救下人,他接受的有关于道德的教育——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接受过相似的教育,让他的内心世界塑造了一个光明的,昂首挺胸的,理想的,富有道德的自己。

一个良善之人,不会袖手旁观。

一个良善之人,不会麻木不仁。

一个良善之人,就应该无所畏惧地去向他人伸出援手。

可是,若真的以这样的标准,严格审查,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可以称得上这样的好人呢?

而钟时悟,恐怕一直都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该是那样的人吧。

但是,明明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做的更好,明明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连去仔细感受那些逝者生命的“重量”都不愿意,甚至于在自己的生死面前会理所当然地抛弃自己所学习的良善,为什么,钟时悟就该被这样的负罪感折磨?

不该这样的!

如果钟时悟真的,如他所言那般,是个虚伪肮脏的人的话,芽衣恐怕都不会对他多加过问。可是在芽衣看来,钟时悟会因为这几乎是莫须有般的“罪”而痛苦,并发自内心的为此忏悔,会愿意去直面自己的不堪与懦弱,这不正是他其实拥有着善良美德的证明吗?

你看——他明明可以就这么埋葬真相,让一切就这么沉默。但他却依旧冒着可能被芽衣指责,乃至于反目的风险来向芽衣忏悔,向她道明真相。

因为他不能再允许那样的“罪”攀附在自己的心上,不允许自己的灵魂继续腐败了。

他在渴望着,同为那场灾难的受害者,某种意义上被他的冷漠与不作为所加害的人——芽衣,来审判他啊。

所以,芽衣无法对此默不作声,所以,她采取了行动——

“钟同学,你是觉得自己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的,对吗?”整理了一下心情,芽衣开口了,“你不能接受自己什么也不做,连去改变什么的勇气也没有,对吗?”

“......”事实上,钟时悟的心情比这更复杂些,不仅仅只是如此而已。但倒也没有必要说清,倒不若说,自从今天凌晨从噩梦中惊醒后,钟时悟的内心一直不宁,连他自己都无法看清那浑浊的水面吧。

所以,他只是回答以沉默,而芽衣自然将这份沉默当作了默认。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你大可不必为此感到自责,你固然没有采取行动,但你应该明白吧,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站在你的位置都不能做到更好。你说,你漠视了我和我父亲的遭遇,但事实上你也只是顺从了大众的选择——我不怪你,真的。”

“事实上,你帮助我们逃出了长空,帮我搜集了这些证据。”说着,芽衣又看了看手中的文件,这些纸张现在显得如此的沉重,“我很感谢你。”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必如此折磨自己。”

钟时悟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沉默良久后发出一声叹息。

“不对啊,芽衣.....”

“既使没有我,你们也可以逃出长空市。”

“就算我不做,这些证据也很快就会流露出来。

“我只是加快了原有的进程,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能让我从深渊中浮出水面深吸几口气。

为了能跟在你们身后,然后寻找这条莫名其妙的生命的意义何在。

为了,能看看你们眼中的,“风景”。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况且......

钟时悟又轻笑一声,笑声中有自嘲,有痛苦,却又有着毫不掩饰的......憧憬。

“并非所有人都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琪亚娜呢?”

芽衣闻言,愣住了。

......

如果,是琪亚娜呢?

耳机中传来钟时悟的提问,毫无疑问,他依旧不是在向芽衣征求意见,只是在伸出一根树枝,让芽衣顺着这根树枝思考——和他一样。

而听见这个问题的,琪亚娜本人此时也愣住了。

如果,是我?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提到我?

琪亚娜感到不解,下意识就侧过头去看布洛尼娅,结果发现布洛尼娅此时也正看着自己。

两人面面相觑,但很明显,她们都没能明白钟时悟的意思。

庆幸的是,钟时悟并没有让她们等待太久,立刻给出了答案。

“芽衣,你也知道吧?琪亚娜——那个满腔热血,几乎只凭自己第一感觉去行事的笨蛋,并不是你所说的【绝大多数】。”

“她会在看见你遭受霸凌后立刻站出来,挡在你的身前——无关安危,无关利害。”

“如果她知道了雷电龙马先生被诬陷的事情,她恐怕会嚷嚷着要讨回公道,甚至于可能当晚就拉着你一起去劫狱也说不定——虽然成功率低得可怜”

“我,我哪有!”听到这里的琪亚娜不乐意了,下意识就出声反驳,“我才不是那种脑子一根经的笨蛋!”

“布洛尼娅倒是完全赞同钟时悟的观点。”结果,企图从好友那里得到支持的琪亚娜,看到的却是布洛尼娅频频点头的模样。

琪亚娜:..........

“如果她知道了第三次崩坏即将到来,以及它的始末,她绝对,绝对会尽自己所能的去阻止,哪怕对手是逆熵的执行者,哪怕她的能力完全不够与其对抗,哪怕......她必定失败。”

“当然,你我都知道,即使是琪亚娜,她也没办法改变什么,灾难依旧会到来。但是——她不正是展示了一条与所谓【大多数】或者【正确】截然不同的道路吗?而你也明白吧,究竟那条路才是真正的正确。”

“你现在明白了吧,如果是琪亚娜,如果是她的话,绝对不可能像我一样,束手旁观。”

.......

著名的电车难题,救一人或是救一群人。

在此之上衍生出了众多的版本,将一群人与一个人的生命放上天平称量,同时又给双方不断加上“品性”“能力”等种种砝码。

但我们今天的论题比之更加纯粹——若那“一人”,是你自己呢?

毫无疑问,仅仅一个砝码,便足矣颠覆天秤的平衡。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不会为了他人堵上自己的生命,无关数量,无关内在,仅仅只是因为其对立面是“自己的安危”而已。

可这个世界上却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会不计安危,不计成败,直接将“自己”从天秤上取出,任由天秤倾斜到另一侧。

如果是琪亚娜站在我的位置,如果她拥有着我脑中的那些“知识”,她绝不会做出我这样的选择。

如果,我也能这样,那该多好.......钟时悟的内心,对此无比的渴望。

“但是,虽然没办法阻止第三次崩坏的到来,但我们不妨用类似极限法的思路来分析一下——如果有人愿意像她那样支持你,你的心情也可以稍微得到改善,甚至于让崩坏晚到来那么两三天。你一直都是一个坚强的人,不是吗?”

“两三天,听起来没什么区别对吗?但是......对于拥有巨大人流量的国际都市长空来说,你觉得,这是多少生还者?”

几千?几万?还是说上十万?......无法估量。

钟时悟凝视着面前的芽衣,而芽衣则只能报以沉默。她无法反驳钟时悟的任何一句话。

他走到天台边缘,全身都靠在铁网上,这一次,他完全依托着这栅栏来支撑自己。接着,他继续说道:“而我呢,在崩坏来临前我陷入了幻想中,期待着一些到现在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玩意。而在幻想之后,一切都完蛋了。”

说实在的,钟时悟也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么做——到芽衣面前忏悔,是否正确?他太需要一个倾诉的途径了,原本他以为之前那次与齐格飞对话后应该就足够了,可在今天凌晨惊醒后他迫切地希望能将这些折磨着自己的念头一吐为快,就像是将伤口中的脓液全部挤出。

他也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难道能从中得到快乐吗?开什么玩笑。他现在就像是在酗酒,在喝光酒水后他在瓶底得到的绝非快乐,而是痛苦。

但他依旧渴望。

呵呵,也许我的心里希望扮演哈姆雷特那样的悲剧主角,或者什么自怨自艾的其他角色,看似在折磨自己,实际上只是希望扮演一个受害者,来逃避自己的不堪也说不定呢——有够低级的。

钟时悟已经迷茫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情感与痛苦的真假。但没关系,如果我只是个伪君子的话,那就由他人来裁定吧......

深吸一口气,钟时悟稍微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我周围的一切都在面临着危机,我眼前正在上演悲剧,可当时的我呢?我在做梦!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公开,请原谅我,芽衣同学,抱歉将你卷入我自己这些也许很无趣很做作的想法,但是.......”

“恳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参照你所学习所相信的道德与善恶,你敢不敢看着我,在明白一切后依旧肯定地告诉我——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不是罪人)?”

如果我只是通过扮演悲剧角色来怜悯自己,请揭穿我。

如果我真的不值得可怜,应该被厌弃,请不要客气。

所以......

请把我钉死吧,法官。

谢谢。

钟时悟站直了身体,用一种不一样的眼神继续凝视着芽衣,默默等待。

良久的沉默.......

良久......

“钟同学,你是.......一个很,嗯.......神奇的人呢。”

“啥?”钟时悟不禁发出一声惊愕的怪叫,他着实没有想到,沉默后的芽衣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一句离谱得有些荒诞的话。

什么叫“神奇的人”啊?

......

什么叫“神奇的人”啊?芽衣在心里苦笑,觉得自己刚才用的这个词汇着实运用的有些蹩脚。

但如果要找一个词汇来形容,来概括眼前的这个人,芽衣只能想到“神奇”。

不可思议。

是啊,诚如他所说,琪亚娜正是展示了人类身上的一些动人的美好.......芽衣闭上双眼,眼前似乎又一次浮现出了琪亚娜向她伸出援手,将她从深渊中拉回来的那一天。

啊啊,她真的好耀眼啊......

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像琪亚娜一样呢。甚至于,连芽衣自己都不敢说自己身上有着和琪亚娜一样的光芒。

你说,如果你像琪亚娜一样帮助我,也许可以改善我的心理状态,延迟崩坏。

老实说,我对这件事情心里感到没底,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难以进行假设。

但是......按照你的说法,如果,如果,我可以再坚强一点,如果我可以独自战胜经历的痛苦的话,第三次崩坏不也是会延迟乃至于根本不会降临吗?

你看,如果以【假设】作为论据的话——我也有错啊。

第三次崩坏,上百万居民的死亡,这份死亡太沉重了,沉重到在从那地狱中逃出生天后没有人愿意再去回顾,恐惧被那沉重给碾压。

可是......芽衣睁开双眼,仔细看着钟时悟脸上的表情。

她在心中开始独白——

你的痛苦,绝不是虚假的。

你真的,在深深的后悔,在自责。

钟同学,你不觉得,愿意去直面这份几乎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沉重罪孽,其实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吗?

你说,你没有我想的那么好。但你有没有想过呢,我也远没有你所想的那么高洁。

所以,请挺直胸膛吧。

如果你无法忍受自己的冷漠与不作为,那就先行动起来吧。比起忏悔,从当下开始,努力成为自己所期望的样子如何呢?

呵呵,你一定不知道吧?钟时悟这个名字,在千羽学园里还是很有名的。作为男生却成功通过了工读生考试,而拜此所赐,你的“家境”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

你没有亲人,对吗?所以你分外珍惜你身边的,会在夜晚等待你一起吃饭的人。

你一定很孤独对吧,你一定也很不安吧。

所以你小心翼翼地活着,封闭了自己,只希望守住手心中这为数不多的珍贵事物——哪怕只是幻影也许......

就像我一样,就像......在遇到琪亚娜之前的我一样。

所以,请挺直胸膛吧。

你,是我雷电芽衣的恩人,不.....你是......我的朋友。

我很感激你,感激你帮助我们逃离长空,感激你帮助我收集那些证据。

正因如此,我才可以在此时此刻得出这样的结论——钟时悟,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是一个坚强的人。

你无法忍受自己所有的“罪孽”——抱歉,我不是很喜欢这个词,所以,你要亲手撕开自己的伤口,为了不再让其下的腐烂事物污染自己的灵魂。你愿意直面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等他人指责,你就先行对自己进行了审判,不容许自己逃避,不容许自己怠惰。

你迫切地想要作一个“好人”。

可你不知道吗?不是谁都会愿意坚守心中那份举世皆知的“善良”准则,不是谁都敢把自己拽到阳光下面进行拷问。

你远没有自己所说的那般不堪,你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

所以.......

芽衣深吸一口气,整理思绪后,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出。

......

听完了芽衣的话,钟时悟反而愣住了,他像是束手无策一般抬手捂面,遮挡住自己的表情,随即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如果我坚强到可以独自战胜一切】.......拿我的说法反驳我?对自己不够强大而感到不满、后悔?”

“还能这样的?芽衣同学,你......”钟时悟放下手臂,用颇为无语的表情看着芽衣,仿佛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你还真是个,温柔又坚强的人......是说,你人好过头了吧?”

芽衣侨联微红,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

“但这不也说明,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对那场灾难感到遗憾与痛心吗?我们都觉得自己有罪,正是因为我们期望着更好的自己。”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芽衣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开口说道......

“钟同学——钟时悟,也许你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我也是一样的,我渴望着自己可以成为更加坚强的人,坚强到当我再次遭受当初那般困境时,依旧可以怀揣着勇气前行。”

“......”钟时悟愣住了,沉默了,因为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崩坏三》的剧情中,在未来的,那个携雷电划过黑夜的“罪人”的身影。

原来,你在这么早就已经开始成长了吗........

“你我都不足以抵达自己期望的模样。”

“你我都觉得自己的过去有着不可遗忘的错误。”

你我......都是罪人。

但你我都确实的,渴望得到新生。

“所以......”芽衣将胸口的手臂伸出,将手掌张开探向钟时悟,“和我一起尝试吧,赎罪也好,弥补也罢,亦或是努力追寻着更好的自己——名字与形式并不重要。”

“请和我一起铭记着过去,然后追求新生吧。从这里开始,从此时开始。”

话即此处,芽衣狡黠一笑,凝视着钟时悟黄金色的双眼,问道——

“所以,选择吧。是要将过去的一切翻章,把所有的一切当成从未存在。”

“亦或者放弃未来,将自己钉死在过去。虚无?后悔?不甘?总之,沉溺在某些事物组成的漩涡中。”

“还是说——铭记所有的一切,然后,从此刻开始,去弥补,去偿还,去做出改变?”

钟时悟看着面前的芽衣,嘴角抽了抽露出苦笑。

什么鬼啊,你都这么说了......拿我的选择不就只剩下一个了吗?

“真的,就这么放过我了?”

“我说了,我不怪你。”

“可我......是罪人啊。”

“我也是呢。”

“我真的可以,就这样逃离吗?”

“不是逃离,是铭记,以及.......战胜。”

“........随你吧。但是,我还是.......唉,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辞藻无法形容内心的感受。”

钟时悟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发,内心似乎有什么情感在喷涌。好奇怪啊,我这是在开心吗?为什么我本来不是来寻求快乐的啊,可是......为什么,我却好想笑,还有点想哭.......

他的苦笑愈发明显,完完全全地落入芽衣眼中。而芽衣不禁松了口气——你的笑容,终于看起来是轻松了一点啊。

......

喀喀喀,喀喀喀......

摘下耳机,耳边传来了奇怪的噪音。布洛尼娅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琪亚娜手握紧成拳,牙齿上下摩擦发出声响。

脸色......老实说有些吓人。

怎么了这是?——布洛尼娅有些不解。


【崩坏同人/1W字】铭记,然后......道别 舰长真的不想开后宫#26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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