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转眼间，就到了冬天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强劲有力，速冻了这个位于北方的小城。往日波光粼粼的河流和湖泊，现在已经是一块平整的明镜，倒映天空的明镜。

        天空并不明朗，阴暗的层云压在这座小城上方，已经有半个月了。天，总是一副要下点什么的样子，但总也下不下来，只能给这座小城，徒增了一丝湿冷的气息。灰暗的天空，也给人们的心头，笼上了一层阴云。

       “小宝，下雪了。”这声音来自一位穿着红色衣服的年轻的女性。她透过窗户，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一样，把手臂支在窗台上，撑着头，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窗外，雪下了一夜，外面早已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雪花在空中飞舞，落得不紧不慢。不知道是因为下雪除去了云中多余的水汽，还是洁白的雪花将透过阴云的光线又返还给天空，阴暗的天空，变得不那么阴暗了。

       “哇，真的下雪了！”一个小脑袋从女人身边探出来，她睡眼惺忪，头上扎着一个小巧的丸子，嘴角上扬，带着甜甜的笑容。她肤色雪白，就像她的母亲。

       “妈妈，我们下去玩雪吧！”这个被唤作小宝的女孩一蹦一跳的说着。平日里，她可是不睡到十点不起床的，但今天，八点都还不到，她就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她穿的是和妈妈一样的红色的裙子。

        “妈妈，快点！”小宝急切的朝着她的母亲呼喊着，还不等她的母亲将一切收拾妥当，就急急忙忙的把她拉出了门。桌上，遗落的手机亮起了屏幕，上面是一条焦急的信息：女儿，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他是不是又打你了？我错了，当初不该让你嫁给他的，你要是收不了，就快回来吧！要是你今天再没有回我的消息，我就要去报警了，我真的很担心你啊！这条消息的发件人是父亲。还有来自同一个人的23个未接电话。

       在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两只鲜艳的红色的花朵在其间舞动着，仿佛她们是这片天地中唯一的存在。雪很大，但却没有一片落在她们身上。她们穿过树林，飞过亭廊，两个人都开心地笑着，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妈妈，快看啊，前面好多人呐！”

       前面，是一个小小的公园，公园里，有一个小小的湖，湖边围满了人，他们的眼睛都盯着早已冰封的湖面，透过人群，隐约可以看见有人在湖面上飞。

      “想过去看看吗？走吧。”那位年轻的母亲拉起小女孩的手，走入人群中。

      “怎么感觉忽然变冷了。”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湖面上，积雪被清扫一空，有人在滑冰。这是市政府响应国家加强宣传国民冬季运动的政策而做的宣传活动。在旁边，甚至还摆放着几套滑冰的装备，以及一个吆喝的大喇叭，吆喝的内容大概是希望人们可以加入进来，体验冰上运动。当然，对于这样的宣传活动，当然是看的人多，参与的人少。

      “妈妈，我可以去试试吗？”小女孩仰起头来，望着她的母亲。

      “可以啊，去试试吧。”

      小宝轻盈的飞到湖面上，加入了滑冰者的行列。她此前只滑过旱冰，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在冰面上滑冰。她滑得很好，不过似乎所有人都没看见，因为没有人为她鼓掌，除了她的母亲。

     “走啦，小宝。”听到母亲的呼喊，那位小女孩立刻就折返了回来——她并不贪图玩乐。

     “好像又不那么冷了。”她们离开后，不知道是谁又说了一句。

      回家的路上，小宝依旧是一蹦一跳的。她一会儿为路上的小草拂去积雪，一会儿又观察起路上小狗留下的爪印。她想看看自己的脚印，于是她回头望去，可在她们走过的路上，积雪依旧是平整的，连一个凹痕都没有。

     “妈妈，为什么我们没有留下脚印呢？”小女孩问道。

      她妈妈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妈妈不紧不慢地向前迈步着，小女孩依旧是一蹦一跳的向前移动。在她们经过一个院子的时候，院子里的一条狗忽然发起疯，对着她们狂叫起来，小女孩很害怕，一直向母亲身后躲着，母亲则转过身，瞪了一眼那条凶狠的狼狗。那狗忽然像是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似的，低声呜咽起来。

      没过多久，她们就走回了那个她们走出来的单元楼下。楼下，停着一辆警车。

     “太慢了。”那母亲说。

     走上楼去，她们之前出门时好好锁着的入户门现在大开着。

     里面，警察正在忙碌着。这里发生了这座城市近年来少有的恶性案件，一个年轻的母亲和她的女儿，被人杀死在租住的出租屋内。她们都身中数刀，刀刀毙命，鲜血流出来，就像给她们穿上了红色的裙子。而凶手很快就被查明，是那个女人的丈夫，那个小孩的父亲。他杀死她们起因只是一次普通的争吵。

      在门口，就站着那个男人，那个戴着手铐的男人。

      “爸爸，好痛。”小女孩在经过他时呢喃的叫了一声，而她的母亲，则一言不发，只是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他，他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下雪了，她们最喜欢雪了。”他看着窗外，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