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换血医院实习生（第72记）

深夜，霍不甘的办公室，隔着办公桌，我们面对面坐下。

两杯咖啡，冒着热气，还有醇醇的香气。

我想起与霍不甘的初见。

一上三楼，闻到一股香香的血腥味儿。

那天，我们也是这样面对面。

他的严肃，他的阴沉，凉飕飕的，手术刀的那种凉。

从前，霍不甘的一双眼睛总是躲在眼镜之后，目光一半流露、一半隐藏。

但今夜，他摘下金框眼镜，让我近距离看到了毫无遮拦的眼神。

喝下一口咖啡，霍不甘皱了皱眉。

“到底是我土气，喝不惯洋玩意儿。”

“喝咖啡不过是偶尔的消遣，算不上什么高雅。”（我跟了一句）

“可她喜欢，很喜欢。”

“她是谁？”（我问到）

“她就是我那场医疗事故的受害者，一个没能走下手术台的无辜女人。”

“您……您和那个……”

“她是我一直暗恋的女人，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我的心就被封住了。”

“既然真心喜欢，为什么不去争取、不去表白？”

“不是不想，而是迟了，她已经有了钟爱的人，那个人比我先到。”

听到这里，在新和睦“见多识广”的我已然猜到了新悲剧故事的老套情节。

我握住温热的咖啡杯，深深地舒了口气。

“她长得文静、秀丽，像一朵荷花儿，她是一位钢琴老师，弹得一手好曲子，尤其是那首《梦中的婚礼》。”

“您介不介意，我试着还原她的整个故事。”（我问霍不甘）

“你说吧。”

“她深深地爱着一个男人，后来，那个男人不爱她了，所以，她被安排做了一场换血手术，也许知情，也许毫不知情。很不幸，那场手术的效果并不好，然后，她的男人找到了您，不惜支付重金，希望您能为其二次手术，强续性反向输入。”

听了我的话，霍不甘笑了。

他端起面前的咖啡，再喝下一口。

“你说的，不是很对。”

“那您告诉我，哪里有错。”

“从第一场换血手术开始，她就是知情的，至于找到我，不是她的那个男人，而是她自己。”

“她自己？为了成全那个男人的离弃，她自己主动要求再一次反向输入？”

“她和朱丽女士是不是很像？”

听到这一问，我心里暗暗一沉。

“其实，她和朱女士是不同的，她想要的不是反向输入，而是正向对抗。”

“怎么对抗？那个想抛弃她的男人会愿意抽血配合吗？”

“不是用那个男人的血，是用我的。”

霍不甘此言一出，我愣住了。

“用……用您的？”

“反向输入的后遗症令她痛不欲生，她同样出现了可怕的幻脸症，日夜折磨。一次难得的清醒之下，她对我说，她知道我喜欢她，她想让我救她，用我的血为她做一次正向换血手术。这样，我就能替代那个男人，她就会忘记、远离过去，爱上我了。”

“您答应了她的请求，因为您喜欢她。”

“是，我答应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我做不到。”

“她是走投无路，她是退而求其次，您不在意吗？”

“不在意。”（霍不甘的回答很稳，稳得没有丝毫犹豫）

“您应该这么想，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狠心抛弃了她，她不可能选择您。”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

霍不甘笑了，笑得很安然。

“可最后，二次手术失败了。”（我再说到）

“到底是我无能，救不了她。”

“二次换血手术本就难度极高，再加上个人体质因素，太多的不可控了。”

“不管怎样，她死在了我手里，我杀死了自己最爱最爱的女人。”

“霍教授，您不能……”

“可能，老天觉得，我根本不配拥有她，即便是退而求其次，我也不配。”

沉了沉，霍不甘拉开身前的抽屉。

他从里面拿出一只相框，扣着放到桌上。

“白医生，你愿意……看一看她的样貌吗？”

“我愿意。”

霍不甘把相框推到我面前，示意我把它翻过来。

正是这一翻，我惊住了。

照片上是一个样貌清秀的年轻女人，穿着白色的衣服，垂着黑黑的长发，坐在一架钢琴的旁边。

天哪，我见过她，她就是我原先科室大BOSS的“小三儿”。

“她……怎么会是她？”

我话音刚落，霍不甘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接通电话，不知是不是手滑，霍不甘按下了免提键。

很快，电话里传来了黑先生的声音：警察又给我打电话了，明天，他们很可能会来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