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月球基地 （四 过去）

四 过去

大学毕业，他二十二岁，今年，他二十八岁，然而六年的月球时光没有带给他想象中的财富，虽然自己脱离了穷困的边缘，但自己的依旧靠挣那微博的工资养活自己。他的父母在他十八岁那年双双离世，那是他最痛苦的一段岁月，他的父母是农民，靠种田为生，而他自己则是家里的血吸虫，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但是他坚持着要读书，父母也依着他，当时家中的收入一年才八千多一点点，交完苛捐杂税，柴米油盐，还要小心翼翼地在刮地皮的乡长生存，家中的钱连添置一件家具都没有，但是为了自己的读书，父母一咬牙，卖血供他读书，只见赵二的年龄越来越大，而父母却越来越憔悴，直到有一天，他看不下去了，对父母说道：“爹，娘，我不读书了，那你们别卖血了，行吗？”没想到父亲一个巴掌下去了，吼道：“混账，废物，是不是念书觉得难不想念了，休想！我和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怎么能说不念就不念了呢，之前我们卖的血就白卖啦！”父亲气在头上，满脸通红，“你也不想想你当初为什么要读书，还不是羡慕人家，羡慕念书的人以后都离开农村了，不回来啦，既然羡慕人家，那就继续把书读下去。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赵二’这个名字？是因为在你之前有一个哥哥，我们给他取名叫‘赵大’，但是你娘生完你哥后就夭折了，你哥刚出生就得了病，我们想治，但是穷啊！没钱啊！我们求着医生给他看看，但是人家是见钱眼开的主，你拿不出钱，人家是不会理你的，而且孩子还小，抵抗力差，所以就……唉……现在，你活到现在了，是你运气好，没的啥病，没缺胳膊少腿，但是你长大后也要生孩子的，你也要给孩子取名的，要是你的孩子出生后得病了，你有钱给他治吗？你能让你的孩子健健康康地活着吗？我告诉你，这需要钱，这需要钱！你要是不读书，那就只能过这种日子，你爹你娘希望你过上好日子，不要像你哥那样悲惨，爹娘就是死，这钱也全都给你读书……”

父亲说完哽咽了，赵二也跟着哭了起来，说道：“爹，别说了，我去读书，我去读书……”直到高考前一天，他在家中复习，突然他的邻居冲进他们家对他喊道：“赵二，你爹娘出事了！”赵二惊得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他立即向邻居问事情的原委，最终他了解到自己的父母刚刚因车祸去世，就在去黑诊所卖血的途中。他听完后当场昏厥，当他被搀扶到自己家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家中格外安静，没有了母亲的唠叨，没有了父亲的叫嚷，父母死了，他变成孤儿了……他父母的尸体就在医院的停尸房中，医院已经通知了他的情况，派出所方面也通知他交通事故的情况，那个开宝马的混蛋肇事者扔给了派出所一笔不菲的钱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派出所也见钱眼开，使出浑身解数平息此事，同时高考临近，赵二也无暇顾及，但是他的内心已经受伤太深，巨大的打击给他带来了无法愈合的伤害，他此事眼前混乱，根本看不清题目，然而高考就在明天，他的额头上瞬间出现了黄豆般的汗水，一滴滴留下脸颊。他焦虑，他痛苦，他苦闷，他悲伤。他觉得自己即将崩溃，高考至关重要，迫在眉睫，但是自己已经预感到自己即将在这个重要的时刻血流满地，被人宰杀。他想放弃高考，但是他不行，因为高考是父母对他最后的期待，父母卖血供他读书，就是付出生命，也要他脱离这片土地，他不能就这样辜负父母用生命换来的今天。于是他又振作起来，父母的丧事只能先放一边，怀着焦虑与悲痛，继续着学习，准备着明天的高考。到了第二天，高考开始，这是他已经精力充沛的迎接新一天的挑战，他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心态，极力使自己不去再想父母的事情，尽力是自己的即将崩溃的内心不要崩坏。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早已扭曲，在悲惨的事实前，在至关重要的考试时，他的内心异常的平静，自己的肾上腺素似乎不再产生激素，自己的表情也成了面瘫，毫无表情，整个人透露不出任何的情感。他在试卷上奋笔疾书，自己的头脑深处似乎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将纸上的题目一一化解开来，他的状态在高考时到达了顶峰。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血腥的红色巨人，皮肤渗透着淋淋鲜血，自己所经过之处，无不充满着腥风血雨，巨人艰难盘上了世界上最高的雪山，雪地被染红，鲜血一直在流淌，直至他爬上了雪山的顶峰，他张开已经溃烂的嘴唇，从冒烟的已经嘶哑了的嗓子中发出了最后的怒吼！随后，他的身体崩坏了，血流干了，他的肉被秃鹫啃食，他的骨头被鬣狗叼走，他的头颅被剑齿虎啃咬，唯一留在那雪山顶峰上的，只有那可炙热的而又充满了绝望悲痛的红心！

高考考了两天，这两天，他的内心异常平静，直到高考第二天所有科目都考完的那一刻，他当场就崩溃了，他的考试已经结束，但是他已从课桌上摔倒，就再也没爬起来。他再一次被人搀扶回到了家里。他趴在床上，歇斯底里地哭泣着，发泄着，放纵着，所有的压力在一瞬间释放出来，他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他找了找镜子，发现自己原本一根白发都没有的黑发，竟然出现了零星银发。他的手在床上无意间摸到枕头里面有什么异物，打开枕头发现，竟是父母给自己留下的三万块钱。他又哭了，哭了一宿，这可是父母给自己留下上大学的钱！之后，他独自办理好了父母的后事，处理好了交通事故的后事，实际上肇事者只是赔了些钱，赵二也没本事拿肇事者怎么样，但是他记在心里，他在心里默念：“这事没完。”之后，他的高考成绩出来了，他被全省最好的一所大学录取，他自然是欣喜若狂，感动地落泪，说道：“爹娘，我总算是考上了大学，这可是这个省最好的大学，你们就安息吧。”随后，他拿着父母留下的三万元钱，一次性付清了学费，进入了大学生活。直至大学毕业后，他的经济状况已经接近了崩溃，上大学是靠父母留下的钱和政府的补助勉强生活的，但是毕业后政府就取消了补助，父母的继续也已经所剩无几，然而他却找不到工作，在拥挤的人才市场上，所以他就选择了出球，当然不是出国，是“出球”，走出地球，来到月球开发地发展，只是他的状况还是不太乐观，自己已经被彻底地拴在工作上，而自己的工资却还是那么紧俏。

他面前的公司大楼，他望了眼高楼顶上的那块大理石雕像，那个雕像就是老板本人，整个人神气活现地站在楼尖上，双手叉腰，这个老板就是一个高高在上，高傲无比的人，办公室所有的同事都对他表示不爽，并且这个老板还经常骂人，以自己名牌大学毕业而自居，好像所有的人都欠他似的，所有的人都不如他似的，所有的人都应该被他骂似的。但是赵二只能忍气吞声，在这个混蛋老板面前，目前他还是能克制自己的，走路时尽量不看老板，尽量躲着他走路，在同事面前也尽量不说老板坏话，以免引起不必要麻烦，被老板穿小鞋。老板找他什么事情，他就尽量保持着低调谦恭，尽量说老板的好话。如此一来，相安无事。

再一次走进这个嘈杂的办公室，他麻利地打开电脑，整理文件，汇报问题，开会……

一天的生活枯燥无比，他眼前的电脑陪伴了他六年，每天只要一坐在这个电脑前，就很少有机会再起来了。他望着窗外的天空，时不时发一会儿呆。他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胳膊，在摸摸自己的肋骨，看来自己的伙食最近不好，自己已经几天没吃过一顿荤的，月球上的荤菜总是比地球上的贵那么一点点，先不说月球上的环境，就是能在这片土地上长出植物都是一个生物学上的奇迹。是人类运用科学技术改造了月球。他虽然总是瘦骨嶙峋的，但是在他人的眼里，他的身体总体还是很宽大的，是因为他的骨架又宽又高，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就是身上的肉很少，他也很奇怪，自己以前吃的就很拮据，但是长大后自己能长到这么高大，他还是比较欣慰的。

他看向了远处，有不少的环形山改造而成的仓库或者是工厂什么的，环形山多是陨石撞击而形成的，这种环形山的周围一圈还把是很高的，但是中间部分就是盆地，所以工程师们也懒得将环形山炸平了，还省一部分资金，只要环形山上开个洞，能够连通内外，然后将环形山的山口部分用复合材料封盖起来，这样一座建筑就完成了，然后就可以租给厂家作为仓库或者是工厂什么的，很多的民居或是公寓也用环形山改造。大部分的环形山基本上都被合理的利用了起来，只有一些影响公路建设的环形山被拆除。

他记得他刚来的时候，整个月球表面上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整个表面上到处是脚手架，施工现场，到处是钢筋混凝土和无数的土方车，随处可见的电焊的火花。那时人造太阳已经出现了。这时候人造大气层已经稳固许多了，不像第一批人才引进来的人，都得穿着厚重的宇航服作业，并且大气事故频频发生，不少人因缺氧和氧中毒而死亡，成为了悲剧。他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发展得差不多了。第一批来的人是负责改造环境，以当时的月球环境，是无法令人生存的。首先就是没有氧气，连一个稳定的大气层都没有，所以这些工程人员包括环境学家与技术研究人员日夜不停地操劳，根据原计划，他们打算新建一个人造大气层。地球上的大气层是因为引力的关系，地球上的大气被牢牢地粘附在地球的表面上。但是月球不行，月球球体的质量不够大，所产生的引力不足以使气体留在月球表面，因此科学家们造了一层化学薄膜，围绕着月球的表面，将月球包围了起来，只是这层薄膜并不与大地接触，只是一直飘浮在高空，这样月球表面就成了一个封闭的环境，可以集中大气。薄膜的厚度与肥皂泡相当，但是材料特殊，并不会向肥皂泡表面那样反射或折射大量阳光，以免影响地上人的生活，因而一般人在月球表面上向天空望去，基本上是看不到这层透明的薄膜的。后来人们又每隔一段距离加了两层薄膜，所以现在月球上一共有着三层薄膜的笼罩，从而形成了稳定的大气层。为了保证薄膜的稳定性，使其不随处漂泊，有时薄膜的形状会随着空气流动随心所欲地改变，有部分薄膜贴得太近以至于与地面产生摩擦，差点使薄膜破裂，有的部分的薄膜离地表又太远，导致大气压强与氧气浓度发生巨变。因此工程师们布置了一个个的小型飞行器，它们头部有特殊的接触面，可以与泡膜接触并吸附其上。它们布满了整个薄膜，它们之间的间隔也是相同的，并且间隔距离较远，加上是高空，所以平时人们也不会注意到这些无数像探测器一样的东西，用望远镜观察也顶多是一些小黑点。这些薄膜控制器们连接着薄膜，一直是处于高空悬停模式，靠太阳能供电，底部有叶片负责上升推动力，一旦薄膜的某些部分偏离了正常轨道，连接着薄膜的薄膜控制器就立即将薄膜拉回原来的位置，这个薄膜轨道的检测与薄膜控制器的控制完全有地面中央大气管理中心操作。

薄膜虽薄，但是却有很强的愈合性与记忆性。如果一个小刀划过了薄膜，那么薄膜并不会因而爆裂，而小刀划破的地方会快速愈合。因此，也不会给月球与地球之间的往来造成阻碍，比如一艘火箭从地球飞往月球，火箭可直接穿过月球薄膜，薄膜在火箭穿透的同时就一直紧紧地粘附在火箭壁上，直到火箭的尾部彻底进入薄膜圈内，火箭穿透式所造成的洞口就已经从刚刚粘附在火箭壁的位置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没有任何的破损，同时由于材料的特殊，即使是高温的尾焰也不会造成大面积的破损，而薄膜依旧可以继续快速地修复，从而良好地阻止了空气的流失，并完好地维持了月球内环境的稳定。

“喂喂，干什么呢？”赵二身旁的一个声音响起。

原来是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