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放逐于你][莫斯提马外传：指针]Chapter3 逝者已矣（三）
（二）无拘（上）
这是她此行遇见的第一个熟人，也是她计划中调查当年真相的主要对象之一。
在休息室，莫斯提马举起玻璃杯，始终保持着那副对谁都没区别的标准得体微笑，对新沃尔西尼的市长致意，算是对自己前来交换情报、建立新的合作关系等一系列公务尽力支持，聊表谢意。
说来奇妙，临行前还如此抗拒回到这座城市重温一切，可当自己真的独自一路来到这里时，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不必如此拘谨，莫斯提马小姐。毕竟我们算是老熟人了。除去工作上的关系，从朋友的角度，多年未见，我也希望你一切都好。”
莱昂图索·贝洛内简单回礼，但他的语气却完全听不出什么“熟人”的亲切。
莫斯提马倒对这样的变化不怎么意外，毕竟这样的转变她见得够多了，除了博士，能做到从一而终的人的确不多见。
大约六年前，他成功竞选当上了这座城市的统治者，和他的朋友们朝着理想奋力前行。
她还有印象，在罗德岛的博士前来帮助他们时，莱昂图索尚且有些青涩，虽然长于执政，但处理某些事情还带着点儿黑道家族大少爷的强硬刚直。但现在，他看上去已经很好地让“市长”这个身份与自己融为一体，终于有了称得上“城府”和“手腕”的特质。
“当然，希望我们以后有更多的机会这样坐下来坦诚地谈事情。一切永远都不变，一点儿美好的祝愿。”
“是啊……不过，这些年我们的确都变了很多。听闻莫斯提马小姐曾因叙拉古的一些相关事务而蒙受责难。”
莫斯提马轻笑一声，仿佛在谈论别人的倒霉人生：“可不只是责难。感觉人生都几乎要毁掉了。”
她并不意外，对于自己处境如何，莱昂图索作为合作对象，一定会把对方的背景调查个底朝天。而她在拉特兰的职务对于某些圈层的人来说也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至少大家多少会对此心知肚明。
不如说，当这次委任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回避与这个年轻有为的市长、罗德岛记录至今的干员、德克萨斯的熟人之一见面的可能。
“伺夜”是一个重要的枢纽，至少所有事情都可以从他身上出发，摸清脉络。
在工作内容结束后，他们才终于只是以熟人的身份聊起这些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在和他交谈的短短时间，除去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暗示了莱昂图索对此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她越发深切地感受到，何谓物是人非。
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叙拉古逐渐摆脱家族统治的阴影，至少曾经站在叙拉古顶端的家族势力如今只能靠垄断、恶性竞争一类的委婉手段保有地位，但已经无法站在明面上稳稳把控叙拉古的权力。而这一切，除了西西里夫人的态度，这位市长同样功不可没。
成熟是要付出代价的。
莱昂图索任职市长这些年的种种举措都表明他从未背叛过那个理想，只是如今和他一起行走在那条道路上的人越来越少了。
对莫斯提马而言，她很难就莱昂图索提起的一些事情有什么共情，而伺夜也没有对自己过往经历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发牢骚，只是就莫斯提马关心的部分稍微详细地说出了他自己的看法。
“莫斯提马小姐，对于这件事，我也无能为力。自从拉维妮娅的事情之后，我作为新沃尔西尼的管理者，必须要把那段时间所有的事情揽到自己的头上。我是没有办法的。只是……如果有可能，您可以去拜访罗德岛驻新沃尔西尼的负责人。
而对于德克萨斯小姐的事……诚实地说，我已经好些年没有再见过她了。据说和西西里夫人的命令有关。我也曾经试图追查过，但被巨狼之口挡了回来。或许是某些危险隐秘的任务吧。无论如何，我更倾向于，她在这个国家的黑暗中努力，或许也是为了继承……那位的遗志。你我都知道，他们曾经是什么关系，并乐见其成，只是如今……不提也罢。”
半个下午到一晚上，莫斯提马得到的有用的东西就这两段话。
从市政厅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周围一片漆黑，天气也很差。
大雨倾盆，将又一天平平无奇的生活从城市中消去。
堕天使站在街边，打着伞，但只能勉强遮住头顶。
今晚风也很大，吹得她几乎拿不稳手中的伞，甚至感觉整个人要被带着吹跑。疾风携着豆大的雨点扑到她身上的黑色外套，很快就湿透了。
但她并不在乎自己如今的狼狈，只是一边等着来接自己的那个人，一边梳理着只言片语中得到的复杂信息。
虽然莱昂图索并不是当时那个计划的核心参与者，但他的态度和见闻已经能找出事情发展的结果。
博士死了，众目睽睽之下死无全尸，毋庸置疑。
德克萨斯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失踪了，或许巨狼之口和罗德岛会知道她的行迹。
罗德岛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亲善的医疗组织，只是这里不再受到重点关照，没有了医药以外的任何产业，大概是这里不再有博士的影响，而且叙拉古总体上的治理也逐渐朝着更稳定的方向转变，他凭一时好恶临时构建于此的情报网络，也没了存在的必要。
虽然听上去很凄凉，但总的来看，还是好消息居多。
她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在此时应该高兴一些。
至少。博士用那种方式活在自己周围，而德克萨斯的踪迹也有了些寻找的方向。
还能奢求什么呢？
只有一点——这一点她很遗憾——在来到这里之前，她多少还希望去当时几人欢聚的酒吧喝上一杯，纪念一下她们过往的时光。但那里已经被改成了一家百货商店，负责人和罗德岛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那张照片始终在她怀里揣着，本来等着有什么机会可以去一趟，挂回墙上，但现在是没机会了。
她还能感觉到胸前的衣服内衬口袋里那有些发硬的老照片。
那照片被她封在一个薄薄的金属密封盒里，一般不会拿出来，为它苟延残喘的生命续了一小段。
不知多久之后，一辆黑色轿车穿过雨夜，闪了几下前灯，告诉苦等许久的莫斯提马，今天的行动只能如此草草结束。
她叹了口气，登上车子的后座。
他们欣赏着这座城市在几年过后变化了许多的夜景，都感觉到彼此似乎都多了一些别样的心思。
“博士，我们明天一起去罗德岛？可能有一些你当初的事。”
“好啊，我本来也这么想。”
就这么几个词，这是他们仅有的交流。
他们碍于某些现实的困窘，想要隐藏一些东西，却又按耐不住寂寞想要和对方分享，只能用这有点儿隐晦但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理解的东西糊弄一下。
不过这样也够了。
直到他们回到旅店，瘫在床上，关上灯，一句话也没有。
诚实地说，虽然她依旧对赫伯特的处事态度一向抱有容忍和理解，但这次还是对他有点儿不满的——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他似乎就不打算参与莫斯提马的调查行动，只是作为她的私人秘书，帮助她一起整理资料，但拒绝提出他的一切意见。
似乎把未来的一切都交给了她做决定似的。
她翻过身，靠在他肩头，看着他似乎有些阴沉的侧脸。
“博士，不来个晚安之吻吗？”
他转过头，感觉到自己胳膊上压着的柔软，看着她脸上挤出轻松又有些期待的笑容。
“又想要了吗？”
“不，我又不是那么饥渴的女人。只是想要个吻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