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之先生传

陈湘楠，字顺之，浙江杭州人，陈富华之女也。聪朗有才鉴，为人侠而慧，能辨别身边人贤否，所交接皆当世贤人也。其形也，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王学士林、张院士菲急称之。少好学，博览群书，风调皎爽不群，尤善外语。十岁而南游江淮，二十四而北涉京津，赴外语书院深造，叹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幸遇一贵人于京都，得此引荐，遂成译者，数从何校、袁校往反西欧。一日，适逢九州译友，以解众译者沉郁之困惑为故，自此名声大噪，有“译仙”之称。

    顺之年三十，博涉书记，以英略自诩译者之精彦。虽立功名，鲜有笑颜。母问其故，答曰：“小女得一梦，三思而不得果，惟有一行方知因果。”遂于戍狗年正月初五登婺州尖峰山顶，举目四望，果适一公子，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肃肃如松下风，岩岩如石独立。见此倜傥之人，便叹意中人再无他人。常言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九月初十，公子舆与顺之共结连理，至于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皆是后话。

    从此却去二十年，年五十，著有一夫一子，宅邻西湖畔，覆压十余里，廊腰长四里，缦回曲折；楼阁宽三尺，檐牙高啄。篱落疏疏，小儿花丛觅蝶；落日西斜，夫妻闲然赏晖。纵有家财万贯，如何？尘世扰扰，不过化于清酒梅子汤耳。花甲之年，再译《红楼梦》《浮生六记》，著笔之精微，用字之灵妙，举世罕见，众人皆叹译仙之号，当真名副其实。年渐七十，虽浊眼昏黄，亦秉烛译书。每每付梓，便欣然自喜，与夫畅饮同醉，竹喧莲动，美景无倦意。期颐之年，发白齿落，日月逾迈，白发人送黑发人，散尽家财，居天目山麓，昼与薄雾漫步，夜踏月影而归，生死一瞬，终余一生。 

    盖顺之以撰译大家之作负重名数十载，一生著三百译作，其译本皆由首席作序，敛纵尽其变，机趣洋溢。自谓：“少时汩于世俗，颇有所为，晚而醉袖迎风，百年力与命相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