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待君归
天辰十二年冬日,丞相府内院,平时文质彬彬、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林相却在此刻伫立在雪地中,时而蹲下,时而徘徊、吟诗与往常镇定的样子大不相同。别怕,他只是等待孩子降临。半盏茶后,一声啼哭打破冬日寂静“恭喜林大人喜得千金!”稳婆们跪在院内报喜,听到声音后林相悬在空中的心终于放下,箭步流星冲到夫人江玉轩面前跪了下去“多谢夫人赐我女儿,夫人辛苦受累为夫感激不尽。”林相深情的望着江玉轩“女儿叫林玉心吧,你在我心上之意”
看着面前的男子,江玉轩含泪点头,强撑着开口“知道我辛苦就对女儿好点,别生气。”话音刚落,面如死灰的江玉轩双眼紧合,长眠于世。从张灯结彩到披麻戴孝,丞相府经历大起大落,林玉心是“天煞孤星”的谣言就此流传开来。但林相未续弦、纳妾、收通房,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女儿……时间一晃,六年过去了。
天辰十八年,“父亲,我已经学会千字文”女孩眼睛里写满了“我想出去”这四个字。林相十分无奈,但是想到女儿早晚都要出门也就同意了“好好打扮一番,晚上带你去将军府。”
申时,将军府后花园
路人甲:“你们听说了吗天煞孤星也来参加百花会,真不知道她会什么”
路人乙:“谁说人家什么也不会,至少能让人死”
站在假山后的林玉心听见别人议论纷纷哭着跑开“你是哪家小姐,为何哭?”林玉心鼻涕眼泪一起流,也顾不得回答问题,只是对着男孩说“我不是天煞孤星,真的不是!”男孩故作深沉,对身边的仆人说“把我剑取来,哄这位妹妹开心。”
“妹妹,等会我给你舞剑,这招只给你一个人看但是你不能哭了。”男孩诱哄着林玉心说“我叫莫归,是将军府的少爷,等会我帮你出气。”话音刚落,仆人便把剑呈上“妹妹看好了,这招是仙人指路和青龙摆尾的结合……”林玉心被眼前的剑招吸引,瞬间停止啜泣“你这招真好看,但是兵书上说好看的招式一般都是花架子,没有攻击力。”
“如果换一种方式呢?”莫归注入内力,加快速度,两招交替使用、虚实难辨。“妹妹,你看这样可以吗?”莫归再一转头,人已不见踪影只得叹气离开。
“父亲,我保证以后不乱跑”林聿看着自己的女儿眼圈红肿,也明白她经历了什么“乖女儿,等最后一项舞剑结束咱们就回府。”林玉心点头同意,乖乖跟着林相来到宴会席。一刻钟过后莫归出现在宴会正中间“我研究剑式来晚了,望父亲大人原谅。”莫将军笑着说“无妨,我儿上进为父深感欣慰。”莫归起身后看向丞相所在位置,果然林玉心安静的坐在林相身边,他低头傻笑一下继续往前走。宴会继续进行……
“父亲,有一招剑叫人剑合一,我想让大家看看”莫将军点头同意。只见莫归拿起剑,冲向刚才在后花园中议论林玉心的那些人,又暗自注入内力把剑推向县令夫人的珠花,县令夫人吓晕过去,林玉心偷偷笑,用口型说“谢谢莫归哥哥”几个字。
“父亲,这招人剑合一我还不太会,冲撞了县令”
“无妨,县令大人不会怪罪你的”
县令也不好意思开口,也是不敢,只能笑着说“无妨”,林相在林玉心耳边小声说“看看,他们竟如此蛮横。”众人内心:这可是给您女儿出气啊!
待宴会结束,回府的路上林聿和林玉心父女二人在马车中交谈
“父亲,我不想再出门了,以后在府中休养”
“也好,省的被庸俗的人欺负”
将军府
“你个小兔崽子,多亏今天欺负的是县令,要欺负丞相,林聿那小子非咬我不成。”看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林聿和莫恒仇多么“讲理”?
回到府中,林玉心早早睡下,准备次日休养之路。 从林玉心决定休养的那一天起,除了将军府和丞相府的人外,世人再未见过她,也无迹可寻。有人说是大病一场,病好后变成残废;也有人说林玉心在百花宴上受气,回府后想不开自杀而亡;更有人说林玉心天煞孤星的命克死了自己……
当然传言始终是传言,不会变成真的。休养的生活如同隐居,外界之事全凭林相叙述。在府中研习排兵布阵、琴棋书画、女红;与林相分析、讨论朝政成为林玉心的日常生活,在这之余还会舞剑,舞的便是仙人指路和青龙摆尾,但是练剑肯定少不了莫归。
“妹妹,我练剑给你看!”这次林玉心也没有呆呆地看着,而是弹奏起刚学的十面埋伏。莫归的剑随着节奏变化而变化,一琴一剑配合的好不默契。这一年莫归十三岁,林玉心八岁。
莫恒仇看着自己的儿子没事就去丞相府,长叹一口气 ,吩咐下人“给我准备份棋谱,老子要学!再准备份棋谱,我亲自登门送给林相。”
“林老头,我给你送棋谱,陪你下棋 ”
“莫老头,你可算了吧,你还是回去舞枪弄棍吧!”这天过后,莫将军学棋一事被传开,二人不合的传言也不攻自破,但外界不知道的是林丞相学起了花拳绣腿。
中院会客厅是两位老顽童打架斗嘴
“林老头不许用逍遥游这一掌法”
“我看是你技不如人吧哈哈哈哈”
后院是才子佳人读书习字,嬉笑打闹。
“莫归哥哥,你以后也会来吧!”
“妹妹放心吧,只要我活着肯定会陪你的。”丞相府本应无聊的生活却因莫恒仇与莫归父子二人的到来变得有趣。
夕阳西下,两位长辈一边饮茶一边回忆过往“莫将军,这么些年多亏有你,鄙人感激不尽”
“林相客气了,要谢还是谢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吧”说完,二人哈哈大笑。这样的生活一过便是九年,这一年也是林玉心的及笄之年。
天辰二十七年
“你们几个快点准备,明天就是我宝贝女儿行笄礼的日子,干不好的我就让你们抄易筋经!”丞相故作生气,下人们故作害怕,丞相府前院好生热闹,相反,后院只有林玉心和她的婢女二人。
十五岁的林玉心亭亭玉立、出水芙蓉、冰肌玉骨、皓齿明眸、蕙质兰心,倾国倾城的容貌与清冷气质,让人只可远观也。
“佩儿,把我的归心取来,我要练剑”佩儿知道小姐的脾气,只好乖乖取来。林玉心拿起剑,对着佩儿说“看好了,这招叫落英缤纷”说完,只见林玉心猛撤一步,剑背身后在空中划出一道“十字”,接着剑指前方迅速冲到前面……舞剑时的林玉心英姿飒爽,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佩儿看完后不耐烦地说“小姐,这招您都练了九年,我都记住了,不就是仙人指路和青龙摆尾的合招改个名字吗?”林玉心微笑不语,不一会儿空中下起梅花雨,佩儿离近看,每棵树上都有同向等大的十字,花瓣完好无缺。
这时院中的小亭上传来一声“好”,只见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二人面前“妹妹,数月未见功夫了得。”此时莫归已是弱冠之年,清新俊逸、气宇轩昂、仪表堂堂、剑眉星眸,宛若画中美男子。
“莫归哥哥,明天我行笄礼,别忘了来”
莫归宠溺地说“妹妹笄礼我必到,毕竟妹妹可是给我这两式合招起名改编的人”
“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不来也罢”
“妹妹,我心日月可鉴,你应懂”
二人对视许久,空中梅花雨不断,佩儿也合时宜的退下。
“女儿,前院布置好了,你快看看好不好”林相风风火火的跑向后院,看到眼前这幕“为父多余,不打扰了,唉!”
“丞相大人,晚辈此次前来是提亲的”
莫归说完来意便自行离开,林相带着林玉心回屋 “女儿,这些年你一直在府中,别轻易相信男人,要是真有诚意莫将军能不来?”林玉心低头默不作声,心里也不太信,毕竟人都是会变,有些承诺只能停留在儿时,她只是长年未出门不代表不谙世事;但是莫归哥哥长年对她百般照顾,也让她心里有了答案。
“父亲,女儿明白”林相看着女儿转身离开,捶胸顿足道“女儿长大留不住了,要被人骗走了!”
次日笄礼
“大人,将军府的莫恒仇将军和莫归少爷带着千两黄金和白银前来”门口侍卫急忙赶来禀告林相,但林相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先让其父子二人稍等片刻,我即刻过去。”
“父亲,你为何同意我娶林小姐”莫归一脸茫然。
“臭小子,你这九年三天两头翻墙头看人家,真当我瞎?昨天你还当着林聿小子面前提,我不来面子往哪搁?”
莫归心里暗自发笑“明明早就认可林玉心当儿媳,偏偏不承认,真任性”
林聿只身一人前来,看见莫恒仇大喊“好你个莫老头,别想骗走我宝贝女儿”
“林相,你女儿去将军府肯定好生供着,就松口吧。”
“三书六聘,三媒六礼一样不能少”
“放心吧,八抬大轿和十里红妆也不能少”林相听完十分满意,用沉默表示同意。
两家谈论着婚嫁大事,对皇上的阴谋浑然不知
“皇上,您要是觉得将军府与丞相府结亲,影响您的权利,不如……”
“吩咐下去即可”
次日,朝堂之上
“莫爱卿,近日听说莫归功夫了得,足智多谋,不如派莫归去西北平反。”
“皇上,恐怕小儿不能胜任,毕竟他刚娶妻”莫恒仇委婉拒绝“圣上,小女生来不幸,这刚定亲就让她与夫君分开,有损颜面。”林聿开口劝阻,他知道自己这些话不能改变皇上决定,但至少能让皇上动摇。
“孤明白二位爱卿的想法,但是国事也重要,孤心意已决!”
莫恒仇回府后对着莫归一脸忧愁的说“儿啊,五日后是你大婚之日,也是你出征之时。”
“啪”一声,莫归连夜做好的簪子掉在地上“父亲,这不会是皇上……”看父亲点头,莫归明白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还望父亲大人照顾好玉心妹妹,待孩儿回来再尽孝!”
与此同时,丞相府亦在谈论此事
“莫归五日后去西北平反”林聿用最平淡的语气把此事告诉林玉心。
“什么!”林玉心一改往日沉稳“父亲,女儿愿和莫归哥哥一同前往西北。”
林聿也是百般为难,最后才开口“女儿,为父知道你们二人五日后大婚,但圣命难违,战场更不准女子出入。”
林玉心把手帕死死攥住“女儿明白,拜堂可照常进行”
五日后
林玉心凤冠霞帔,腰间垂下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玉坠角、明珠翠玉为点缀,红唇皓齿、盈盈一握、青葱玉指;寒风刺骨,林玉心站在冰天雪地中等待着心中的少年郎,眼眶泛红,睫毛微湿。
“不知是哪家小姐,又为何哭?”男子身穿玄色铠甲,外套一袭降红色的黑边金绣战袍“玉心妹妹,对不起,我来迟了。”说完,林玉心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两人相拥而吻。
这一吻持续很久才结束,但是多么希望时间能定格在此刻 “玉心妹妹,不,娘子,等我回来”莫归把连夜修复的簪子交到林玉心手上转身离去。
突然,林玉心奔向莫归,抽出其腰间佩剑,舞起落英缤纷,空中再次下起梅花雨。“夫君,我等你回来。”莫归背着林玉心挥手,快速离开丞相府。
两年后
“莫将军,请节哀。”一旁的林玉心在听到传信的说这句话时,内心十分不安
“我儿他……”
“莫小将军他、他、他牺牲了”
“啪”的一声,茶杯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在林玉心自己身上却没有感觉“父亲,我……”
“这是莫小将军遗书,请将军收好”人离开后,莫恒仇打开遗书,看完便交给林玉心,林玉心带着遗书去到莫归屋中。
自此,渡口前总有一名女子身穿红衣,春天吟诗、夏日抚琴、秋季刺绣、冬季舞剑,谁也不知道她是谁,包括自己……世间自有真情在,只羡鸳鸯不羡仙。
番外(遗书)
“父亲,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离世,恕孩儿不孝,让父亲操劳一生却未尽半点孝心,养育之恩孩儿来世再报。
玉心妹妹,落英缤纷这一招着实有威力,只不过这是我第一次用,也是最后一次。娘子,你不是天煞孤星,我不在时千万别让流言蜚语影响你的生活,等我来世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