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推销员“惨”遭恶魔壁咚（GL向）
“一定会没问题的。”退乾对着镜子正了正自己的衣领，尽管这已经是她一分钟内第五次这么干了；要离开公司的时候，退乾还笑着和周围的员工打招呼，大家也都友好地回应，假装没有察觉退乾的手已经抖成帕金森。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淡出了办公室时，门还在余波之中一晃一晃的。
顺带一提，那句一定没问题从十分钟前就一直自言自语到现在了。
退乾是一名保险推销员，准确说是一名实习保险推销员。实习真是一个好词，明明是为了未来可以拿到钱才要上班，结果现在却还得分文不收地义务工作。没有工资、没有假期、没有地位，只有一个又一个安排，只为了在几个月后拿到那份滚烫的实习证明，从而在下一家公司成为更好的生产工具。这魔鬼看到都大呼“此举当为我师”的规则，如今在人类世界倒也不算稀奇。
当退乾离去之后，刚刚还笑着和退乾说话的各位同事们面面相觑，一下显露出悲壮的表情。
“她还是得逃不过这一关啊……”
“老板可真是坏心眼啊，居然会想到让她去试试。”
“那家伙已经赶走多少个推销员了？我们这些人都搞不定的。”
“雾蕾嘻……”
“？”
但出去的退乾并不知道这些，也不知道她将要面对的潜在顾客，是滚烫程度远胜她未来那份实习证明的烫手山芋。但现在，她已经站在今天顾客的门前，小心翼翼地按下了门铃。
“叮咚。”
退乾的紧张到达了极点，门则自然而然地被推开，但退乾却根本没看到开门的人。
这是暗示自己直接走进去吗？于是退乾往前一步，却不能再前进了。
“怎么回事，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你是傻子吗？”
一个声音在很近的地方传出，是在自己胸前的位置。很显然，门自己打开并不是什么恐怖故事，也不是房间的主人在忙碌着什么，只是因为开门的人太矮了而已。
“对不起！”
退乾急急忙往后一退，在原本视线的盲区出现了一个小孩的身影。
“那个……小朋友，你……家长在吗？姐姐我是今天过来和你家长协商保险合同签订的……啊这个话对你是不是太深奥了……总之就是……那个……”
“还真的是派了个新手过来啊。”
小孩无奈叹了口气。
“哎？”
“哎什么啊，你是不是找雾笛蕾奈？”
“啊……对，我找的是雾笛蕾奈。”
“我就是雾笛，进来坐吧。”
小孩转过头往房里先行走去，即使从背影望去，退乾也还是不能从对方的外表判断出自己该称呼先生还是女士。在走过来的路上，夏日炽热的太阳光晒得退乾的脑袋发烫，而在反应过来自己要向这样的小孩推销保险的当下，发烫便从头顶转到了脸颊，直至脑袋不能思考，只能呆呆地跟进房间。老实的退乾还轻轻地帮忙关上了门。
“你们公司也真的是听不懂玩笑话啊。”雾笛打着哈欠坐在沙发上，“上次，你们公司也来了个推销员，挑了个傍晚的点来想让我签合同，我就吐槽了句白日梦好歹也得白天做吧。结果真的这个点来了，害的我还得强制开机才能出来。”
“我们公司一直都很听取意见。”凭借着房间里空调的冷气，坐在雾笛对面的退乾终于冷静了下来，虽然此刻心里想着的，是自己白天五点多就从被窝里蹦起来，大声诉说着粗鄙之语然后关掉闹钟的情景。
“意见确实听得很快，诱惑则完全给的不够啊。”雾笛两手一摊，随后看向旁边，“保险公司那么多家，我又何必和你们家签呢？其他家的推销员来了，好一些的会送些电子产品，你们的推销员虽然抠门，但至少也送点米面油盐。”
顺着雾笛眼神的方向，退乾看到了那堆成小山的各种包装盒，盒子上面赫然写着各种保险公司的名字。而放在最上面的，竟然是一个PS5的盒子。
“所以，你的东西呢？”雾笛伸出手来。
“对不起，因为我是实习的，所以还没有资格拿公司的礼品来送……”
“无趣。”
“但……但是我们公司的保险价格非常便宜，而且现在有在做活动，第一次签还会打八折，如果是老带新的还会再有折扣……”
“你们人类玩的这套，我已经见腻了。”雾笛打断了退乾的话语，“不就是把心理预期的价格翻了个倍然后打八折嘛。”
“确……确实如此……”
也确实完蛋了。此时此刻，退乾才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多么棘手的顾客，甚至让自己生不起任何营业欲望。前几日努力记住的话术，各种自我催眠的信心也在现在都变成了无力的灰白。
“那就不打扰了，很抱歉影响了您的休息。”退乾站起身来。
雾笛则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退乾一步步走到门口……第一次推销失利本就是常态，只是看到那堆礼品时，还是会没来由地感受到挫败。
好羡慕啊，能被别人送PS5。
或许是房间里太安静了，退乾甚至可以听到刚才看到的，挂在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蹦跳的舞曲。
“这你也要……的吗？”
“快点快点！该换我……了。”
房间里传出来争吵的声音。
“怎么回事？房间里不是只有一个人吗？”退乾感到奇怪，但即便如此，于推销失败的当下，这也和自己关系不大。于是退乾搭在门把手上，正准备推开——
“你不能再增加‘藏品’了。”
“闭嘴，乖乖让我……”
咔哒。
时钟轻巧地摆出十点三十分零秒的造型，室内的氛围则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微妙之处在于，尽管只是些许微小的转变，但却像工程中的关键变量一般，只依靠这点些许，便让退乾感觉到了极度异样。
“居然就要走了吗？”
而现在，这个异样随着未曾听过的声线，让退乾突然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手比离开公司的时候颤抖的还厉害，手上则毫无力气，甚至根本按不下把手。明明在房间里的体感温度低到结冰也不足为奇，退乾的脑袋却在听到声音后热到快要融化。退乾不自禁地转过了身，眼前是刚从房间里出来的“雾笛”，但退乾却感觉完全不同。
“雾笛……先生……你……”
“不对哦。”
退乾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一种就要遭遇危险事件的感觉。因为在她转过头，想要确认气氛变化的中心是否在雾笛身上的瞬间，雾笛已经如瞬移般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退乾似乎不需要低头也能看见对方了。
“你现在应该叫我蕾奈小姐才对。”
粘上蛛网的猎物无法逃跑，退乾此刻也是如此。本该是雾笛的人一改之前慵懒的状态，往前又迈进了一步。这大胆的一步让退乾的手支持不住地从门把手上地滑落。
眼前的人显然和前面那个雾笛有所不同，或许正如她所言，是选择了名字后半的蕾奈。而随着蕾奈再往前走近一步，走近完全侵略私人空间的一步时，退乾径直坐在了地上，只能抬起头看向眼前自称为蕾奈的人。
咚。
蕾奈顺势将手拍在门上，低下头看着退乾。
退乾已经什么都察觉不到了，不论是从雾笛到蕾奈的变化，还是眼前突发状况的出现，亦或者是本该一下子发觉的，此前偷偷藏起来的不同于人类的角，都一时无法再思考。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到要蹦出。
“所以，你真的不再努力一下吗？”
“完成你的本职工作。说不准现在能说服我呢。”
是恶魔。如假包换的恶魔蕾奈如是低语道。去说服一个恶魔做不情愿的事，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尽管这么想，但退乾的思考却已是受到蛊惑后自动运转，并在灵光一现中说出了不受控制的话语：
“我们可以比其他公司让你更能感受到亲切感。”
“亲切感？”蕾奈重复着这个词，似乎对这个词有些意外。然后又一次正脸盯着退乾说道，“能到什么程度，家人的概念？”
“我不知道……”
“不知道可不行。”蕾奈的语气变得更加欢快，“那就来试试看吧。喊声蕾奈姐姐来听听。”
“不……不行”
退乾的心里挣扎着，脸色通红比之前更甚。
“真的吗？”
“也……也不是不行。”
但当她再一次和蕾奈对视上的时候，服从的想法便在脑海的跑道中疾驰奔腾，远远领先了抵抗的意志，直到不存在的终点线，而后变成如假包换的言语。
“蕾奈……姐姐……”
说出口了。虽然脸也烧红了。
“真可爱啊，真该让那个弟弟也好好学学。”
似乎是得到了满足，蕾奈终于往后退了几步。
“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叫退乾。”
“那么退乾妹妹，合同有带在身上吗？”
“有的。”退乾从公文包中拿出合同递给她，蕾奈只是随便签个了字就递回。
“好了，记得下次再来。”蕾奈笑着再次伸出手，把退乾从地上拉起。退乾打开门，连谢谢的话语都说不出来，腿便不受控制地带动着身体离开房间。
签完了。任务完成了。当外界的阳光再一次撒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当自己重新回到公司的时候，退乾的意识终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怀抱。尽管经历了一系列突发事件，但是。
“退乾回来啦。”组长看到退乾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见识到顾客的险恶了。哎呀，不瞒你说，当时我也去推销过，被那小子狠狠摆了一道呢。”
“她签了。”
“啊这样，他签了啊……等等？！”组长一脸震惊地从退乾手上接过合同。
然而此时此刻，退乾却毫无和组长吹牛的兴致。在意识终于回到现实之后，她才察觉到自己在雾笛蕾奈那少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手上握着的纸条，则是蕾奈在临走时偷偷夹在合同里的纸条，完全不知是何时书写，又是何时放进去的纸条。纸条中不仅宣告着退乾推销的真正失败，甚至还传递着最后的蛊惑：
“既然都已经喊姐姐了，那就帮我把保险费用付了吧。”
……
“所以，你真的帮蕾奈把保险费都付了啊。”雾笛坐在座位上，一如既往看起来很困。
“是这样。”退乾不自觉地搓着手，尽管对于很多事情都还不太了解，但是雾笛和蕾奈是两个人，或者说是这具身体的两种形态的事实已经从雾笛口中知悉了。
“不管怎么说，她一定得把保险钱还给我。”退乾噘着嘴说道。
“又是这句话，你这次真能做到不给更多东西吗？”雾笛无奈地指向旁边，在原本推销员们的上供堆旁，又多了一堆各种各样的东西，每一样东西的出现，都意味着退乾被蕾奈拿捏。
“不过至少今天看起来很有志气。上次一脸嚣张地跑过来，结果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钱给我，嘴里还振振有词地说着‘这是最后预付给那个女人的东西’时，就算是我也差点笑了出来。”
“嘛，总而言之，祝你今天好运吧。”
退乾抬起头看向时钟。墙上的指针，又一次向着十点半进发。
今天，又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