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海上（169）——终焉红光之幕 胜利
我在塔之下仰望天空，这里依然没有太阳，我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从全员失联来看，她们大概是进入了镜面海域。
云层上的镜面海域？还是蛮新鲜的。我此时依然待在樫野号上，和其他一些无法战斗的舰娘已经全部的潜艇舰娘待在一起。
很长时间的无线电静默里，我开始慢慢回想之前和塞壬对话的经历，我在思考她们的话里究竟隐藏着多少信息。
所以说我们人类只是因为昙花一现，才在ksurl的漫长生命中留下了印象深刻的一笔，只是时机不够好，吵醒了她的睡梦。而她目前还是希望人类可以留存在世界上的，起码她还对人类保有完全的兴趣，只是几亿年以后，如果人类真的能延续到那个时候，ksurl醒来对人类仔细观察之后，发现人类并不是那么有趣，不值得和她分享这颗星球，转手毁灭了人类呢？那我们今天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在全知全能的ksurl面前，人类还有什么延续的意义？
我看了看身边的舰娘们，她们还不知晓这个世界的秘密，以为这场战斗最终会迎来结局——倒也不算错，只是人类和塞壬的故事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
时间显得极度漫长，我撑着栏杆看下面翻涌的海水，突然从喧嚣的风声和水声中传来不和谐的音色，那是视线中的这座塔，逐渐崩塌的裂纹声，接着便是一道白光，从穹顶亮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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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50亿年前，宇宙从一道白光中诞生，空间从此有了意义。
而如今这个世界从塞壬的爆炸中重生，那一道白光让我们过去的所有奋斗重新添上了意义。
人类几十年来奋斗一心，统一战线，对抗的敌人塞壬，终于从这道白光中彻底消失。我可以向全世界人民郑重地宣布，这个世界终于迎来了和平！与此同时，我们也不应忘记这场刻骨铭心的反抗带来的世界格局改变，那就是我们依然要相信，人类命运共同体是正确的引导理念，我们全世界人民今后，也要沿着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
塞壬们消失了，但这恰恰说明人类在宇宙中不是唯一的智慧生命体，说不定地球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敌人在对我们的家园虎视眈眈，所以我希望从今以后，人类之间不要再有内战，不要再有大规模的战争以及小规模的内乱，这都只会加速人类的内耗，最终导致人类灭亡。我们应当将眼光放的更加长远，放在几万年几亿年甚至无穷远的未来，因为下一个会对人类造成威胁的智慧生命体会在什么时候到来，没有人说得清楚。
不过人类战胜塞壬，也恰好说明我们不怕外敌，也有能力团结一心，全世界的人民们，庆贺吧！欢呼吧！这是我们所有人共同努力赢来的胜利！请将这一伟大的胜利，刻印在人类荣光的历史当中去！将这美好的赞歌，以此刻满腔的热血慷慨激昂地唱出来！将未来，牢牢的握在手中！
我于现场的欢呼声中缓缓走下讲台，这是一次面向全世界的演讲，庆祝我以及全部指挥官带领舰娘们为人类取得了最终胜利。
此时的我已经是人类海军最高军官，总指挥官。接替了将军的位置。不过随着和平年代的到来，我的职位分量会逐渐减轻，也是可以预料的情况。
今天，没有舰娘陪我来到会场，所以举目望去，全都是和我一样穿着军装或西服的人类。
那一刻，我却感觉很孤独。
这之后的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里，新闻都在报道着这一胜利的消息——人类终于凭借人形武器取得了战斗的胜利，所有的塞壬全都毁于那一刻的白光之中。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在仲裁者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时，战场中央的闪电球也不安分起来，接着瞬间爆发出一道剧烈的白光，那比太阳还明亮的光照亮整个天际，让所有舰娘纷纷从天空落入海里。
运-80姐妹开始试图接住每一个掉落中的舰娘，但能力有限，大部分人还是落入了海里。而我和潜艇舰娘们恰好就在下面等候，见到她们如同雨点般落在海面上时便紧忙开始了救援行动。
然而还没等我们开始救援，就发现落入海中的舰娘们被裹入水泡中一一浮起，那随着舰娘们坠落而分崩离析的棱柱塔落入海下，其中则出现了一位塞壬的身影。
我注意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不论是被海水保护在其中的舰娘，还是身边准备下水的潜艇舰娘，亦或是樫野号上的其他人，都闭上了眼睛进入了睡眠，甚至是运-80姐妹以及被她们救下的几位舰娘。
那个塞壬正是ksurl，她从空中降落在我面前，微笑道：“本来只是打算小睡一会儿，没想到汝居然那么快就离开了。这次来是最后见汝一面，恐怕今后汝直到死亡都不会再见到吾了~”
“原来和你们的交流不是做梦，我还以为塞壬根本没打算留人类活口呢。”我松了口气。
“那么，该做收尾了，人类，希望汝能够遵守约定……”她转身，二十二位仲裁者再次出现，原来在镜面海域中战斗的仲裁者不过是二十二个分身罢了。随后她们一齐化作黑流遁入海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后，水泡中的舰娘们再次坠落，所有人也随之醒了过来。
东方的晨光于此时像是战果一般，温暖地照耀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几个月来不曾见过太阳的我，跪向它，流下了复杂的泪水。
船上的其他人没有忘记沉睡之前的命令——或者说她们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睡了一段时间——跑出去救援那些落入海中的舰娘们，我一直低着头跪在甲板上，任凭阳光洒透我被海水和汗水弄脏的头发，还有麻木的脸庞，抽搐的嘴角，以及流下了眼泪的湿润的眼球。
企业和长门不知何时来到了我面前，企业蹲下，长门则跪下，朝我轻声说：“指挥官，我们胜利了吗？”
我不愿意抬头，连点头这个动作都难以做到。
“仆从！”伊丽莎白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冲冲跑到我身后，见我们仨这样又没了动静，转身不再理我，而是去帮我安排起了其他舰娘的事务。
俾斯麦和苏维埃罗西亚一齐来到我身边，也轻声问道：“指挥官，我们赢了，接下来呢？”
“指挥官，这场胜利的荣耀属于您，”黎塞留的声音突然出现，不过语气和平日相比，已经疲惫、柔和许多，“这是我们共同努力，并肩作战得到的结果，请带领我们凯旋归港吧！”
“指挥官，撒丁的荣光永远照耀着您，因为有您的英勇指挥，才带给了我们所有人最后的胜利，从今以后，撒丁的全部荣光都会奉献于您，请带领我们直至荣光的尽头吧……！”维内托大概和黎塞留站在一起，就这样，我的七位领舰围绕在我的身边，等待我回复她们。
“指挥官？想我了吗？”我的秘书舰，马可波罗回到了我身边，看着我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跑来学着女灶神的样子来确认我是不是死了。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和面前的企业长门一起拥在怀里，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天空呐喊起来。没有目的，没有意义，此时此刻我就是想要大喊，声音里不需要愤怒，不需要激动，只是喊出口，就仿佛在将压抑心底几个月的悲伤情绪全都赶走。
最后直到喊得嗓子嘶哑，没有气的时候，我终于停了下来。
随后紧紧抱了抱企业，长门，对她们俩笑了一下，转身站起来，和俾斯麦、苏维埃罗西亚拥抱，和黎塞留拥抱，和维内托拥抱，最后从背后抱住还在发号施令的女王。
“所有人注意，我是青影岛的指挥官，无论你过去属于哪一位指挥官，此时此刻你们都只能跟着我走了。”
松开女王后，打开对讲机开始讲话的我又憋住了她的任何一句反驳，只得可爱的生起闷气，在一旁等着我说完。
“这场战斗，最后是我们迎来了胜利，是我们前面倒下的无数同伴，用她们的生命换来的胜利，这场战斗没有赢家，我们必须要永远缅怀死去的战友们。这场战斗所拥有的意义，就是倒下的她们所期待的那个和平的世界，还活着的我们此时所拥有的这个和平的世界，它真正的到来了。朋友们，全体舰娘们，所有可以听到这段话的人们，我可以……郑重地宣布，塞壬，我们的敌人，它们消失了。我们……胜利了！”
被阳光所照亮的海面响彻起舰娘们的欢呼声，我也终于释怀地笑出来。
“演讲做的不错嘛，总算有点我的样子了。”伊丽莎白笑着说。
“多谢女王夸奖。”
“那么，仆从……指挥官，回去之后，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本王……本王的意思是，你还有可能和我们见面吗？你也知道……塞壬们都消失了，你们人类大概也用不上我们了之类的……”
“不知道呢，在今天之前，我从没想过我们真的会胜利，也没考虑过这些……”我看着她，回以安心的笑容，“不过我会努力的。”
朝阳的碎金映照在平静的海面上，我们度过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而接下来前方会有什么样的事情等着我，却依然如同一团迷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