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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镶玉

2022-07-09 12:20 作者:竹又又  | 我要投稿

ooc预警私设预警圈地自萌请勿上升蒸煮本文未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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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板,外头有位姓张的先生找您。”

双喜班的后台,杨九郎正灭了烟袋,提起沾了油彩的毛笔在箱笼的封条上写着什么,转头听见说外面有人找他,不满的撇撇嘴,打算将人打发了。

“叫台柱子去说两句吧,我就不去了。”戏班子都知道他从不登台唱戏,可言语间却带了点戏韵,新来的伙计不清楚前尘往事,只觉得杨九郎哑着嗓子还想学那戏台子上唱腔清丽的角儿,颇有些东施效颦的模样,面上恭敬,心里“切”了一声,转身按他的吩咐去回话。

“又怎么了?不是说了让……”

一笔还没写下去,伙计就带着台柱子走到了杨九郎跟前儿,后者不耐烦的看向他们,两个人的脸上是同样一副撑不起事情的模样。

“外面那位点明了要您去。”

“那我还点明了不去呢!”

一小碟刚调好的油彩从桌上被杨九郎掀翻,狼毫的毛笔笔杆上被甩了颜料,扔在桌子上,而飞溅出去的油彩则半点没沾在贵价的行头上,只脏了一双便宜的布鞋。

新人不知道其中原委,听见他们这块儿吵得这样凶,在双喜班待久了的老人赔笑着过来打圆场,皱着眉暗地里摆手,让那两个没眼力价儿的先回去。

“杨老板的脾气越发差了。”

说是不让进后台,可拿着班主的信物,这位张先生大摇大摆的进来了,不过倒是没有耍威风,目光锁定在杨九郎的身上。

只看背影,他就能看出来杨九郎将头发剃得更短了,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从前的贵价货,反而更像是落魄书生才会穿的东西。然而杨九郎身上可没有什么书生的儒雅气,如果说像谁,怕是只有码头的混混才符合。

这样一个“混混”,北平城里偌大的戏班倒是他的杰作。

“把坠子还给我!”

起初杨九郎背着人,用手指沾了洒在桌子上的零星颜料,在桌面上抹出一个曹操的花脸,就在他感觉到身后的人在朝他靠近的时候,杨九郎猛地站起转身,朝着身后的人手上抄去,想将他擅入的信物拿回来,可那金镶玉的扇坠子早就被他装进了夹克的口袋。

而杨九郎主动伸过来的手倒是让人占了便宜。“张云雷!哼,如今回来了,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着我们都是些腌臜玩意儿吗?我们这些个脏东西,可千万别脏了您的手!”

“小时候不懂事的话你还记着?不过我倒是听说,你的嗓子……”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藏在旁边偷听的小伙计都为张云雷捏一把汗,怎么敢在杨九郎面前提嗓子坏了的茬儿,这不是火星子碰引线,这颗脾气不好的地雷立马就要炸了嘛!

“嗓子怎么了?”

杨九郎撩了下衣服的前襟,翘起二郎腿斜靠在桌子旁边,抱着胳膊一脸不悦的仰头看向张云雷,明明是昔日知己,却弄的如同刀兵相见,两个人之前的火星子一点就着。张云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杨九郎对他自己的嗓子耿耿于怀,也是,从前第一名角儿落到如今的地步,任谁都绝对的可惜可叹,反而张云雷却不这么认为。

“过得苦吗?”

旁边明明有一把椅子,张云雷不坐,而是蹲在了杨九郎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低头瞧自己。

原本杨九郎已经准备好了,左不过是又一个来嘲讽自己的人,可却没想到张云雷竟然会问出这句话,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胸中埋藏已久的委屈、苦楚一涌而上,曾经唱不出一句词被人在台上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他都没掉过眼泪,如今倒是被张云雷轻飘飘说出的四个字弄的压抑不住。

“不……不苦。”

怎么不苦。当初被身边人陷害,仅仅一杯茶就让他坏了嗓子,虽说没毒哑了他,但“出将”的帘子再没为他挑起过。将近两年的时间,北平各个戏班全是嘲讽他的言语,就连茶馆饭庄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全是他,还未扬名就已陨落,若是放在哪个年轻气盛的黄毛小子身上,怕是要一蹶不振。幸好他登台晚,就此隐于台后,反倒是将双喜班做成了北平最大也最有名气的戏班。

北平谁人不知,杨九郎手上有着数不清的名贵行头,其中几套还是从前宫里流传出来了,传说那冠上镶嵌着老佛爷亲赐的东珠,圆润硕大,世间罕有。北平的几家手艺最高超的裁缝店,也只接双喜班的生意,其他的戏班子概不接待。

杨九郎低着头,垂着眼睛,旁边偷看的人只以为是两个人在对峙,许久不见吵起来也觉得没意思溜了,张云雷这才抬手伸到杨九郎的颈后,像是安抚寄人篱下的小猫。可这小猫立马就露出了尖牙,扭脸一口咬在了张云雷的胳膊上。

“吧嗒”一声,从张云雷袖筒里掉出来个物件,杨九郎侧目看过去,就是自己要他还回来的玉扇坠子,可是……

杨九郎将扇坠子从地上捡起来,看着上面用金子做成的盘龙纹,“当年不是摔碎了吗?”

当年两个人闹脾气,杨九郎一气之下将张云雷的那块扇坠扔到了地上,碎成了两三瓣,也是因为这个,张云雷去了西洋,杨九郎留在北平,两个人隔着千里,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写过。

杨九郎从怀里掏出自己那枚,两枚原是从同一块玉上割下来的,一个完好如初,一个虽然碎了却也被做成了金镶玉。

“西洋可没这手艺……”杨九郎拿着两块玉嘟囔。

当年两个人为什么闹,他们都记不得了。张云雷只记得自己捡起扇坠出了戏班就去找了修补匠,杨九郎也只记得,自己得知张云雷要远走,等追到了港口,船已经开远了。

“你当初是爱听戏,才跟我好的,只不过……”张云雷以为他又要说嗓子的事情,刚要开口解释,杨九郎却满不在乎的将脸一抹,咧着嘴笑了出来,“我现在有很多的钱,养你倒是不成问题!”

“您让一个留过洋的,到您这小戏班子做杂工,合适吗?”

后台偷听的人不少,见两个人喜笑颜开了,张云雷的同学撩帘进来,手里夹着根没点着的香烟和他们调侃。破涕为笑的杨九郎才不会给张云雷留什么面子,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儿,理直气壮的说“合适”,张云雷站在他身后,一句话没反驳,只是看着他笑。

“一对二是吧,说不过你们,迟早我也找个跟你们二对二!”他伸手找张云雷要打火机,后者问他怎么不用他自己的,“啧,刚前头唱戏,我一个没留神,把从西洋带回来的打火机扔台上了,不过扔也就扔了,那台上的角儿唱的说真好,这个!”

他朝杨九郎竖了个大拇指,杨九郎早就听腻了座儿们夸自己的戏班,多一句不多,少一句不少,倒没让他多欢喜,不过隔着不远,一个屏风后面正卸妆的人,歪头看见了篮子里放着的打火机,抬眼看着屏风后面的人影,低头将那打火机拿在手里,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我们算和好了吗?”张云雷凑在杨九郎耳边。

“当……咳,勉强吧~”



专栏头图来源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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