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之·外传(节选)】机缘巧合(2/完结)
时樾篇·人物故事·机缘巧合
(【重迹】联动)

独享单人沙发,离那个工作狂人半个房间那么远,狠狠啃着水煮冰其,一阵神清气爽。
由于系统故障而破开的天花板修好了,杂物也被清走了,办公室恢复了原样,不用再忍受遍地乱跑的冰其,只需享受冰其的美味。
说来奇怪,她对冰其的恐惧,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也许因为它真的很美味吧。
填饱肚子,她又悄悄观察那认真得忘乎一切的模样,面对毫不有趣甚至枯燥无比的工作,他是怎么做到保持高度专注的?所谓成功人士,大概就要有这种特质吧。不,他绝非凡俗定义的类型。怎么看还是很古怪。
先前在那个貌似严重结果虚惊一场的危机,他一点都不慌乱,甚至还那么平静地问她是否出得去。他当时在想什么呢?也不像是有十足的把握。又或者是无所谓?
坐在那里的他,是整座建筑的核心,指挥着全局,处理最庞杂的信息,让每个人安心,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她忍不住生出好奇,更多的疑问冒出来。而他是那样专注,不好打扰,便只能看着,一直看着。
于是只听得“啪嗒”一声,她惊恐地发觉他毫无征兆地倒下了,屏幕也似乎暗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过度疲劳,身体支撑不住了?
她慌乱地踢开冰其骨头,抓取纸巾擦手,起身三步作两步地冲到办公桌旁,正欲查看时,耳边传来克兰西的声音:“啊抱歉,按钮过早触动了,不过他也急需休息。九霜小姐,请稍安勿躁。”
克兰西的话还没说完,九霜已是瞪大眼眸,看着支时越自行坐直起来,继续手头的事。他的面部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强制入睡,失效了?还是说这么快就醒了?!还真是工作狂人,她好像确实没见过他睡着或犯困的样子。
“啊!”克兰西在那头大叫着,显然也陷入了震惊,随即郁闷,“又醒来了?这可不怪我,员工一致投票决定的,为了保证Boss的健康,必要手段……不行!九霜小姐,麻烦把他拉开!失误率太惊人了!!不要再给我增加工作量了!!!”
实在太倒霉了,原本以为支回来了能轻松很多,他能好好放松一阵子,四舍五入等于失业。支堪比不知疲倦的高效机器,但毕竟不是真的机器,若是他倒下了,所有工作都失去了意义。如果不是支,谁会跑到这么个荒凉落后的世界,又为了不影响土著只能每天啃冰其呀?!
九霜眨巴着水眸,犹豫着怎么拉开,好在支时越振作了十秒后自觉缩回了手,眼神怔忪,似乎也觉察到不对劲。
“支时越,你还好吗?”她忍不住问。
克兰西还在幽怨地吐槽着:“上百个错误……还好还好,都在这部分。我求你别再碰了,至少现在。”
支时越呆滞了一会儿,侧眸看她,眼神冷淡,语气却轻佻:“克九霜,你是来陪我的?”
“我——”她想要抗议这个口误而编造出来的名字,可却感到身子一晃,下意识伸出手稳住平衡。回过神来时,下颔被他勾住,手撑在他的腿上,惊惶地与他对视,彼此距离是这样近。
他面色未改,直直望入她眼中,直接得让人感到冒犯。好在他很快移开了视线,口中道:“是这样呀。”
她恍惚觉得,刚才的目光是想探查什么,可也没太在意,只是慌忙地退开站好,避免身体接触。她听见克兰西狂躁的声音:“天啊,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他做的……九霜小姐,拜托你一定要拖他去休息!这简直……”
声音中断了。
支时越收回手,面容沉稳地站起来,仍是看着她:“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现在是非工作状态,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好呢,美人儿?”
九霜心颤了一下,不觉后退一步:“你该去休息,克兰西说你回来后基本没休息过……”
肩膀被按住了,他垂眸望着她,看不出情绪波动:“我一直在困惑,你我认识不过三日,却甘愿留下,还刻意去了解我的事……要我怎么相信,你并非轻浮?若非有所图谋,又怎么装作自来熟?”
九霜微怔。原来他还在怀疑她。这可真令她苦恼,要怎么证明呢?毫不做作的纯真善意……她想要改变他这种想法,又想当然地说:“为什么不该了解呢?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气氛微妙的冷场。
支时越眉头抽动。她所理解的“朋友”,定义似乎颇为宽泛,没有展现过分敌意,相互了解即为友人?他的表情柔和了一分:“你的眼睛很纯净,或许我不该冒昧质问。你既然无所图,又何必留在此处虚度光阴?”
九霜天真茫然:“我不觉得虚度了呀,我觉得每天都很有意思。再说了,我可以支配无限的时间,即使浪费一些也不需要可惜。”
他的目光凝住,幽深晦暗,似乎在懊恼明知故问。他喃喃低语:“无限时间,无尽寿命,渴盼而永不能得,甚至天差地别……”
九霜不明白,隐约觉得似乎在羡慕,却又不单只是羡慕。
对世间万物而言,他们一族不受凡俗规则束缚,确实是招人艳羡。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从他的反应来看,也许不应该说得太直接——关于他们的特质。
“我明白我的出现给你带来了困扰,但看在我这几天没惹过事的份上,能不能让我继续留下?我可以做点什么作为补偿,虽然我不能像克兰西那样,但我可以做别的……”
九霜自觉地进行反省,诚恳哀求。她最害怕的是被驱逐,以至于无法跟随他。况且离开了这里,她也无处可去。
“你知道了那么多,我也不能轻易就让你走。”
九霜退后着,觉得后背撞到了什么,微微生疼。但她此时顾不上这个,睁圆了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平静面庞,似乎打算亲过来。
这样认真一看,他的容貌并不差,甚至有些俊朗。可是大哥说的与人平等自在交往,似乎并不包括任人轻薄!
但是如果,她觉得没关系呢?
“支时越,你——”突然闯入的克兰西目睹了如此香艳的场景,立即意识到自己莽撞了,本想遮住眼睛转过身去,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索性直接说完:“咳,抱歉打扰了,但是支先生,你先前不是说只是照看一下么?”
克兰西因为通讯被掐断了,不得已亲自前来查看情况。
他之前调侃过支和九霜,也明白当时支并无意,不过现在似乎难以判断了。有多少人能够对这样灵动美好的人儿毫无心动呢?
只是等一下,现在的支似乎不比寻常,他更担心的是那位姑娘。
支的唇停在她娇嫩的脸颊旁,唇角勾起,眸中有奇异柔和光芒,没有回头:“主动送上来的,为何不享用呢?”
九霜心脏一阵狂跳,不觉面颊泛红。她还略有几分懵懂,为他并没有真正做出轻薄之举松了口气。支确实是个好人。
休息室中,克兰西沏上两杯浓茶,恰逢支从浴室出来,皮肤上还升腾着水汽。
克兰西正苦恼着要不要再来一次安眠药,一只湿润的手抚上他的脸,他顿时僵住,清晰感受到脸颊被人亲吻。吻的质感,仿佛习以为常的慵懒自然。
支时越松开他,端起那杯浓茶,抿了一口,神情自若。
克兰西是个表里都开朗的人,很快缓了过来,苦笑道:“支,我错了。”
他大概明白现在的支是怎么回事了。
感受着苦涩清润的茶水滑过口腔、落入腹中,带来这具躯体仍旧活着的实感,支时越心情平静:“我的时间有限,自然不愿花费在休息上。你做得不错,让他去歇着,我便醒过来。当然,你要真的期望我入睡,再来一次也未尝不可。”
克兰西冒出冷汗:“自然不敢,Boss。”
开玩笑,无论什么状态的支,都不是好摆布的。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再犯,岂不是表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支时越坐下,漫不经心地翻动纸张:“你觉得我对那个女孩态度转变太快,不像真心,只欲玩弄?”
既然他主动提起,那便无须拐弯抹角,克兰西直言:“是。你一向清楚如何与人保持距离,也只是暂时照看,那就绝无可能疏忽,以致引人误会。可是那时……支,你是怎么想的?”
“我一向的做法?”支笑了笑,笑意并不明朗,“我遵守的做法,其核心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承诺不会违背,虽然这次接管这具躯体不久,但我也是按照原本的心意行动的,没有错。那个女孩很可爱,连你都动心了,不是吗?作为对我有着相当了解的助理先生,你本该能预见到,看见什么,都不意外,不是吗?”
克兰西垂眸喝茶,一时无言。然而不多时,他便想起来了,看着支目前还很正常的神色,壮着胆子提醒道:“支,你忘了那名少女了吗?”
克兰西与支时越,相识至少一年半载了,因为某种程度上的兴致相投,得以知晓许多关于支的隐秘。不仅是可靠的工作伙伴,同时也作为友人,即使是触及便会导致心神震动的事件,也毫不介意地袒露。
世俗意义上的,第一个与支亲密无间的少女,令人扼腕地离奇逝世。抛开繁琐细节,只挑出脉络,从相遇,相知,跨越界限,厄运已经沾染,促成定格永恒。
支时越依旧从容地喝着茶,翻着文件,恬静优雅:“我记得。如果你忘了,我可以重现当时的每一个细节,包括她还未僵硬的面容,血迹的形状,身体的姿势。你想提醒什么?或者,还有所疑虑?”
支当初向他展现的能力之一,便是超常的记忆力。即使并非刻意去记,也忘不掉。那场可怕的事故,相关细节全部都还记得,可想而知是多大的负担。更可怕的是,他一直认为,是他导致了那场事故。
支的语气如常,克兰西却不寒而战,因为他下意识地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濒死而显现出诡异美感,难以形容。
“我不会伤到她。”支又抿了一口茶,杯中已经见底,也唤回了克兰西的思绪,“我还不清楚她的身份。我也不需要所谓的疗养,我并未上心。你该相信我会考虑全面,就如同这里的一切布置。支时越的存在意识,不在外表,而是大脑。所有布置都是如此设想。”
支时越半闭眼眸,眼中已是迷蒙,说罢,昏昏沉沉地侧倒下去,所谓的浓茶一点也没能提神。
克兰西愣愣地看着他倒在沙发上,心里纳闷:我记得我没放安眠药呀。
九霜愉悦快活地闪身进来,当着他的面捏了捏支时越的脸,叹道:“终是睡熟了,我的能力还没完全消失嘛。咦,克兰西,你怎么这么惊讶?你不是期望他休息么?你看,他睡得多沉呀,多好!”
克兰西无言以对,只是心里祈盼接下来醒来的是正常一点的支。
翌日,日上三竿,支时越醒来。
克兰西舒了口气,终于可以实施计划,利用先前漫长的准备。
于是一行人穿过原野,翻过山崖,实地探查早已定下的那片土地。
时值早春,新绿还不浓,稀稀拉拉的,视野意外的开阔,轻柔的风拂面,很是舒爽。九霜不禁微笑,素颜俏面绝艳,无声中吸引了许多目光。只有支无动于衷,垂眸看着地图:“方向有误,先原路返回。”
克兰西忍不住用手肘撞他,很好交情地勾肩搭背,笑得奸诈:“我认识的支好像不是这么不解风情的吧?你看那小姑娘乖巧地一路跟来,巴巴地看着你呢,被这样的美人青睐,你的表情就放松些嘛,就当是来踏个青。”
支冷淡地瞥他一眼:“你凑过来,不是为了让她多看一眼?有这种闲情,就由你带路好了。”
克兰西毫不在意:“那好呀。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对她多关照些。你知道,人家小姑娘看着开朗活泼,内心也是敏感的,你要是一直板着脸也就算了,昨天还搞那种暧昧……”
支看着他,挑眉:“我该负责?”
他若真打算一亲芳泽,还会局促试探,浅尝辄止?实际并没有做什么,九霜自己也清楚,不会多想。
克兰西被他上司的冷漠眼神盯得有些忐忑,表面还是镇定地谈笑自如,只是他自己都听得出来是在勉强干笑:“呵呵,Boss,您说的是,小的没意见。来吧,领路的重任交给我,您去忙吧。”
当克兰西擦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一脸严肃地在前面领路时,心中幽叹:他遇上了一个怎样可怖的头头呀。
所谓拥有敏感内心的九霜姑娘,继续半游离于队伍蹦跶着,眉眼间皆是青春愉悦。她对周遭的景色其实并不在意,只是心间的畅快是挡不住的,不需要什么缘由。蹦跶得有些累了,才会偶尔把注意放在支身上。
兜兜转转走了约莫个把时辰,终是到了目的地,这地方看起来与经过的山野并无什么区别。克兰西还以为又带错了路,但综合收集的资料指明就是这里。
支时越抿着唇,轻声道:“开始吧。”
员工们立即按计划行动起来。对支的服从已成为自然,无需质疑什么。
九霜疑惑地问:“这是在做什么?”看起来像是在挖掘什么东西,又似乎在随意搜寻。
“不算什么机密,说与你也无妨。我要找一种药草,目前分析得出只在这片地方生长着。这个世界的人认识它的存在,却只作野草看。要在被他人发觉价值之前得到,以免暴殄天物。”
支说得随意,在说话间,已经有三两株草连根带泥被呈上来。支戴上手套,捻起一株,简单查看后装箱,轻叹:“年份不太够,但也无法了。”
他确实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九霜想帮忙,可由于没有给她准备的手套,并且数量目测不过十株,便只好束手旁观。
支翻来覆去地挑拣着,拎出两株:“这只是被药性影响,并不是它。种回去。抹掉人为的痕迹,便该回去了。”
一行人动作很快,连脚印都很好地处理掉了,就此返程,收获算是颇丰。
九霜终是忍不住走向他,临近又隔了两步距离:“这种草,对你很重要吗?”
这样兴师动众,这样谨慎,该是大有用处吧?
她自然联想到他在仓库里除了冰其以外的事物,这样费心费力收集,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辅料罢了,可有可无。既然找到,就该收起来。”
话音刚落,忽然地动山摇,人们皆身形不稳,面色瞬变。
支让众人降低重心,保持镇定,沉声道:“难得的山震,竟是碰上了。克兰西,还记得刚才的地形吗?”
见他点头,支继续道:“你带他们出去,注意安全。”说罢起身。
克兰西脸色一变:“你是要去……”
“对。我必须在地貌改变前取得。”
九霜忽然跃起,握住了他的手,回眸一笑:“我和支皆非常人,不要担心。你也不要让我们担心哦!”
微风吹拂,两人身影已是不见。
两人落在山头,隐约仍有震感,入目土层断裂,山石滚动。
九霜第一次亲身体验支时越的能力,顾不上惊奇,只能紧张地抓住他的手,以抵御身体的不适。
支时越似乎在观察地形,很快再次转移。
九霜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分出部分心神稳住自己,以免被落地点的景象吓到晕厥——有好几次甚至就在滚石前、裂缝中!
“支时越,你认得路吗?”实在放心不下,如此胡来乱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遭遇不幸,英年早逝。
“地图已是记下了。”支时越无甚表情地行走着。
山震暂时停下了,支时越瞄了一眼自己被抓到发白的手,平淡地说一句:“你不觉得,这才算踏青吗?”
这种惊险的行进,怎么能和踏青划等号?!
九霜的手已经僵了,且看他表情似乎也不太介意,她便稍稍厚着脸皮继续握着了。
随着他缓步前进,却是走进了一个山洞内。
很奇怪呀,居然没有塌陷,但现在进去也并不安全吧?
走近昏暗的环境里,九霜很自觉地抬手结印,单手形式。一团幽光亮起,虽然只能照亮两人周身的小片区域,聊胜于无。
“你的能力,只是点灯接物?”他的语气似乎有戏谑之意。
九霜很骄傲:“当然不止。我们是真正能‘心想事成’的,只是要看能力范畴。但至少,我自己提出的心愿,是能够达成的。”
支时越若有所思:“如果,想让一个人活下去呢?只是稍稍将大限后延……”
“这个,我不清楚。我还没碰到过,所以不能估量。”九霜皱眉,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很难说。但是大哥的话,一定没问题。
支时越颔首,没有再问。
她却有些困惑了:他似乎很在意寿命的问题呢。他的朋友?他自己?他不过二十上下,人类之中也是很年轻了。
随着渐渐深入,她觉察到沉积多年的浓郁寒意,让她不由得想起大哥提过的那个人,可又确定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得天独厚,天材地宝,罕见奇珍。
“龙吐冰息,久化为果。本以为此界灵性不足,也只是猜测,不料竟然真的存在。”支时越感叹着,迅速戴上另一双手套,然后继续前进。
越深入,寒意越深重。九霜却感到亲切,舒畅无比。但她想起支时越在体质上只是普通人类,躯体可能没等靠近就受不住了,不禁有些忧虑:“你不冷吗?再往前可就危险了。”
她看见惨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孔,听见极度冷静的声音:“泄出的寒气徒有其表,精髓早已凝结,这种温度已是极致。”
听他这么说,九霜稍稍放松,便也望见了山洞岩壁上一块晶莹寒冰,墨绿的枝干从中纤细伸出展开,没有叶子,只在枝头悬着两枚婴儿拳头大小的果子,果皮纹理繁复,呈现微微荧蓝。这一株奇异的植物瞧着低矮纤弱,树皮上仿佛细致雕琢无数龙鳞,但不显突兀违和,反而令人心生宁静。
两人靠近。
支时越忽然迟疑:“典籍记载,只会凝结一枚,倘若摘错,整株俱毁。”
果子分别悬挂两枝头,略分高低。
九霜虽然对这株植物有一丝亲切,也不知如何判断。但她不准备纠结,微微一笑:“为何不能两枚一起摘?我们正好两人,听口号一起用力摘下。别磨蹭了,来——”
两只手一齐触碰到果子。
“一、二、三!”
果子顺利摘下了。
枝干上一点光芒极快闪过,接着整株迅速腐朽消融,包括根系处的千年寒冰。
两人忽然有所感,来不及反应,看着寒冰消融,残余寒气泄出,顿时视野一片白茫茫,同时传来一阵巨响,山洞震撼!
这里怕是要塌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支时越便再不能绷住脸,听见不远处九霜的尖叫,皱眉大呼:“克九霜!”
他冲出白雾,岩壁碎石不断落下,看见捂着眼站在那里的她,便是一把抓住手臂就跑:“伤了眼?”
她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睁开的眸子微微发红:“石子落进了眼,疼。”
她看见他手里除了她别无他物:“你的果子呢?”
“你手上的才是真品。”
是这样,才救她的么?
她很快发觉,从洞穴深处蔓延出来的冰痕,略微延缓了破碎的速度。
果子大抵是天地精华,而伴生的那枚,便是凝结压缩的深寒吧,稍有不慎便会俱损,寸寸冰封。
然而坚冰也不敌碎裂趋势,洞口就在眼前,眼看着光线迅速被堵得微弱,身后已无立足之地,头顶也是巨大的裂痕,显而易见的绝望处境,九霜不免身子发抖。
“我的能力,现在无法使用。”支时越解释道。
在他抓着她跑而不是直接转移到外面的时候就知道了。应该是由于先前短时间内使用过多了吧。
九霜一咬牙,将手中碍事的果子丢进他怀里,双手飞快结出她所能及的最复杂印记,硬是暂时撑住了头顶的安全,不料差点被他一句语气自然的话刺激得七窍流血:“有此果在,我的能力被禁。”
现在到底是果子重要,还是他俩的性命重要?!
又一块巨石砸下,九霜脸色惨白:“这果,对你很重要?”
支时越颔首,墨眸中光芒闪烁。
植株已毁,天地间不会再有第二株,若要再向他界寻觅,希望更是渺茫。
他为什么需要它?在识得价值的人面前,它是珍奇重宝;在他面前,则绝无可能放手,除了它本身的罕见,还意味着更多!
她的唇角有鲜血渗出。望着他,却淡然扬笑:“既然很重要,那么我会帮你守住它。你对我有恩,我理当要回报的。哪怕失败,将大哥招来,我也会帮你。”
他看着她,终于有所动容,讶异,与另一种更为隐忍的情绪波动。
九霜无心解读,强撑着已经无暇思索其他,唇角又溢出一道血痕:“还有,我不叫克九霜。我是九霜·克兰蒂米!这是大哥所起的,最好听的名字了……”
她倒在了支怀里,鲜血淋漓,又惨白如霜。
支眉头紧皱,似乎没有意识到因为缺乏支撑而坠落的事物。
“轰!”
山洞中再无一丝生机,连石缝中的野草都被摧折成浆液。
果固然重要,哪怕让他用命去换也不会眨一下眼。可他此时不是一个人。
他有着自然的敏感,对未知心怀谨慎敬畏。要是说把果与九霜的安危同时放在他面前——例如刚才,支虽然会纠结,在缺乏其他信息和判断时间的情况下,他选择九霜。
于是他施施然怀抱绝世佳人,一脸平静地望着消失的洞口,不是毫无惆怅的。
他或许,更畏惧九霜,或者说,这个天真单纯少女背后的那个存在。真正超脱时空限制之人吗……
支倏然觉得脑袋里一根隐藏的弦被触动了,只是以他目前掌握的还不足以揭开那个秘密,况且对他也并无必要。
他只是稍微叹了口气,手指探到她的鼻息,又松了口气。应该伤害不大。她的确身怀异能,而且很有用处。她的认知、判断极尽简单,也似乎并无后顾之忧,以至于能毫无保留地帮助他,不论对她自己而言是否值得。
原来,还存在这样的女孩么?
支凝视她惨白的小脸,想要微笑,最后还是抿唇,低声地唤:“九霜?”
居然很委屈悲壮地在最后关头,坦白了一直不肯说的真名,果然也不怎么抱有希望吧。好在,他们还是活下来了,原因就不要追究了。
少女身体素质不错,对自己的名字也很敏感,一呼唤便身子微颤,接着猛然睁开了眼,愣愣地看着他的脸,又似乎难以置信地眨了眨,渐渐地眼眶发红,不管不顾地张开双臂抱住他,低低的呜咽声。
好一会儿才从含糊软糯的少女音中听出些什么:“我已经努力想绕开封印了呀,大哥说足够自保的,可是,为什么……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丢了果子,都怪我不够强大,我没想到会食言。我,我明明可以的……”
自责得无以复加,也无比真诚,懊恼痛心得像干脆调动全力再炸开山洞,可惜刚刚超负荷,身躯虚弱疲惫,她只能一边掉豆豆,一边极其不甘心地瞪着原本洞口的位置,身子却连离开他的支撑都不能够。
内心动摇得近乎绝望,似乎该被丢下了,只能一如既往等待大哥施以援手了。她报恩不成,反而犯下这样的错误,毫无办法,不是让他塞一口冰其就能解气的。以她的心性,就算就这么告辞离开,也会良心不安。
她真的很无措。找不到借口,也不能找。
支嘴角微动。
九霜泪眼婆娑,也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下意识地认为他一定黑着脸,考虑着以不那么直接的话来驱赶她,不禁更加瑟缩,却也不敢表现得委屈。干脆乖乖地伏在他怀里,竖耳等着,眼眶仍红着,强忍住了泪。
山风呼啸,泪痕被吹干,黏在脸上发痒。她的视野清晰了,也意识到他不会无故呆站着沉默太久,便尴尬地四望去,忍不住低呼:“我们,凌空而立?”
可不是嘛,离被乱石掩埋的洞口好几尺高。
九霜感到困惑。
“能动了?且坐着,别动。”支一直盯着洞口,此时下落,将她随意扶至一旁较平坦的地方坐下,然后走近洞口。
山洞坍陷得看不出原貌,可他一直看着,位置不会错。
九霜还有些发愣,品着内心涌起的些微感动:“你还想进去?”
果子没被砸坏的话,也不知道滚去哪儿了呀。
他将果子看得那样重要,却会为了她丢掉,呜呜呜,他果然是大好人!
支时越仍皱着眉,忽然俯下身,在碎石缝隙中扒拉些什么。
九霜再神经大条也觉察到了什么,劫后喜悦瞬间被冲淡,表情不安乃至惊恐:“你这不会……”
“不会。”他回答得冷静果断。
已经对状况充分分析判断,刚才碍于她未醒来,他也不着急动手,便随意打发时间。于他而言,清闲时光难得,尤其怀里还抱着毫无防备的美丽少女。
不过无论克兰西如何暗示,他全当不察,也不打算动歪念,况且此时算得上是刚刚死里逃生,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没过多久,他便翻找出了他的果子,果皮色泽鲜亮光润,好歹是与千年寒冰共存的,冻得梆硬,并无大碍。
任务完成,正打算离去,与员工汇合,却瞥见她情绪不佳,俏面僵硬。
“你根本不怕果子丢了?”
“我记得位置。”
他觉得还是不要太直白导致冷场为好。人家刚才还感动着。他也知道这一刺激下转变太快,刺激。
九霜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眨了眨眼,又抹了一把脸,走过来。
两人此时都心知肚明,彼此秘密的暴露,以致引发的风险。
支时越其实存了些好奇,但看她眼神坚定肌肉僵硬,便也打消了问话的念头,自然地抓住手臂,转移回去。
克兰西一行人灰头土脸地站起来,满腹猜疑,但看见两人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
唯有克兰西一把扑了上去,不顾旁人各异的眼神:“哎呀呀我担心死了,支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怎么办!也不知是哪个思想活跃的,竟然觉得你出逃了,但我就相信你。别的不说,支你所期盼已久的药草可都在哥几个手里呢,有什么理由跑路?当然,我信你,绝不是因为这个。”
克兰西用热切的眼神殷勤问候他的上司,并且欣慰地发现持有这种态度的不只他一人——似乎人家小姑娘比他更热切呢!关于刚才与支独处的经历,他错过了什么?
支时越静静听着,扫视在场人员。这些人不可能像克兰西那样忠诚的信任他,甚至还藏有别的心思,但他不在意。他的目的很明确,不论是否核心人员都知道,在意的是奇珍异草,这便够了。
虽然看起来颇具规模,实际上也可以算做临时起意,笼络人心、安装设备之类,本不在乎。不过想想,在这个世界,已经搜刮到了三四种他想要的,也该是极限了,该收手了?
他的眼神沉下来,转变得突兀,不幸被这眼神扫过的最后两人吓得一哆嗦,不自觉抱臂摩挲,不敢再对上目光。
克兰西离他最近,也最为熟悉,当即觉察到他的意图,仍笑嘻嘻地凑到支耳边,低声道:“该清场了?”
他看着这个年纪比他还轻的男子,先前也只听说过零星的传闻,不太能想象支的手段。他负责接手的这里,也只是他与支的第一次正式合作。好奇是有,莫名有些害怕,即使他有一定把握,支不会把他也算进去。
因为是临时起意,支也还没想好每一步,为节省时间,不介意便干便想,已是摊出手:“姜凌草。”
员工们迟疑一下,迫于威势与习惯性的服从,递了过去。
好了,他们唯一能依仗的事物也没有了,多少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克兰西是下属,而他们级别更低,与支并没有好交情,若局势变动,无疑完全处于被动,孤立无援。
好在支挑人的时候,选择的也是背景简单无所牵挂的,其实不算太忧愁,问题在于是否有命发愁。
一群人神情严肃地提防着,然而没什么眼力见的九霜姑娘浑然不觉,完全状况之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一只白嫩纤手,扯了扯支的衣角。
两人看向她。
她眸中仍是热切,却多了一分忸怩,近乎请求的语气:“支时越,我想和你谈谈。”
克兰西有些了然地微笑,眼神示意他。
而他不予理会:“克兰西,你觉得该抹除记忆,放回去,还是留下?”
克兰西稍稍宽心,说道:“毕竟不是原住民,如果留下来,于理不合。”
“是这样。”阴沉意味很短暂,无甚表情的面容一直给人一种温和无害的感觉。
接下来的事就无须询问助理的意见了,已有了明确的想法。但有局外之人在场,仍是不便。
他瞥了她一眼,握住还拉着自己衣角的纤手,轻声问一句:“可是饿了?”说罢不容表态,已是带她回到了办公室,桌面上满满的菜肴,几只烤冰其是主菜,旁边还有饮料等等。
九霜有几分错愕,望着他想说什么,他却直接略过,缓声道:“休息一下,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支时越!”
他放开了她,瞬间不见身影。
九霜还没反应过来,有些失神,回头看他准备好的食物,眼眶不禁再度泛红,无助蹲下,抱臂呜咽。
就在刚才,她忽然感到心神巨动。不论他是否因为一果才拉着她逃亡,但在她伤了眼陷入无助时,听见他急切的呼唤,被他紧紧拉着,她是感动的。
在困局中,她打定主意护着他,也是下意识的反应,她不想他为难,不想他失望。因为她认定他的好,尽管表达方式很怪,但她感觉得到。在她费尽心力却只是无用功,看他淡然模样,她气恼,也是承认他的能力,庆幸他没有损失他所寻求的。
在两全其美的表象下,她终于想起来,她做了怎样触及底线的行为,这让她心惊胆颤,极为不安。
大哥说过,虽然送她历练,是抱着三不管的态度的,但在她真正遇到危及性命或其他重大危机时,他能够感应到,并即刻出手化解。当然前提是,这危机不是她故意撞上去的。
那最为复杂的印记,除了能调动她全身的能力外,也代表着对大哥最紧急的召唤。情急之下,她却是把这个给忘了。支或许也能猜到,可也不会在意,但是她——她舍不得!
没有动支时越准备的食物,九霜内心挣扎着,贴墙而坐。墙体的冰凉让她稍稍清醒,觉察到有什么不对。
她打开门,所见之处,均没有亮光。已接近日暮,而这里平时白天也会亮着灯,因为建筑内部很难利用自然光。是因为电力不足,还是没有运转的必要了?她知道,他同样不属于这个世界,这是打算要离开了?
她抿唇,回去继续蜷缩着,闭上了眼。
虽然危机已过,但听到她的呼唤,大哥还是会来的。
她在这种忐忑中,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抬头,支衣冠楚楚地站在面前,没有什么表情,她却莫名从他眼中看到了些许关切。
他身体前倾,握住她的手,轻轻将她拉起来,问:“你想说什么?”
不冷不热的语调。
他的眼神,也只是在她拼命相护后才稍显柔和。
真是难以撼动的男人呀。
她眼帘低垂,挣开了手,低声道:“我大哥,可能要来了。我走了,你会记得我吗?”
她去过很多世界了,每次分别,难受一如既往。这就是她不懂得长大的原因吧,这就是大哥反复丢她去历练的原因吧,就算只相处了短短几日,可还是舍不得!
他并不介意,也不意外,情绪没有一点起伏:“会。”
她略为惊讶略微欣喜地抬了眸,看见他似笑非笑的唇角弧度,听他流畅地念出她的名字:“九霜·克兰蒂米。不要怀疑我的记忆力。”
她微微红了脸,暗中吐槽:就一定要说是因为记性好才记得的吗?
支看着她,叹气:“你想要什么?一个拥抱?这或许……”
九霜已是抱上来了,埋首于他胸口,闷声说道:“又不是没抱过,装什么生疏。”这才是寻常的离别温馨画面嘛!
他任她抱着,许久,才将一只手按在她肩后,温润的声音:“真的,这就要走了?”
从他的语气听不出挽留之意。
她抬首,盯着他的唇角,还是忍不住问:“你同意我留下?”
他勾唇,弧度令人迷惑,语意冰凉:“你知道的那么多,怎么能随便离开?”
九霜心里一阵毛毛的,可转念又想到他威胁不到她,便也展露清丽笑容:“我当初只是好奇嘛。而且我可以保证,一个字都不会对外人说。”
“你大哥呢?”
“欸?”怎么冷不丁提到那位?
九霜眨眨眸子,然后垂眸放开了他,低语道:“我本来,是打算将你介绍给大哥的,但我也明白你不属于我们,也不会同我们走。”
支时越的能力,连她都很羡慕。如此便捷,又似乎没有代价,这样的人大哥一定会欣赏的。但这对支时越而言,是很被动的,她也不想为难他,可出于私心对大哥隐瞒,也是做不到的。所以,只能看大哥的态度了。
支时越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整理事物。她则是蹲坐在窗旁,百无聊赖地等待大哥亲临。
她坐了一会儿,发觉有些异样,扭头问他:“克兰西他们呢?”
整理物品这种琐事,应该用不着劳烦身为Boss的他。这里平时很安静,但今天显得特别冷清,似乎从支带领几乎全员出行后,就没有再把他们带回来。果然,他也打定主意离开了吧。
“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支收拾好了一纸箱,端上桌来,直起身子,眸光忽转幽深。
九霜思绪也凝住了,下意识地朝他望着的方向看去。
“对时空波动的敏感度不错。”
不知何时,空中浮现了一尊身影。披散着飘逸深蓝的长发,一袭宽松白袍透着古远气质,沉静闭眸禅坐,悬空赤足,气质非凡,谪仙般降临,令人不觉心生膜拜之感。此时不急不缓伸展双腿,舒缓站立,足却并未触地。
九霜像突然从震撼解放,欢呼一声扑过去,水眸灼灼泛光,欣喜不已而充满敬意地唤:“大哥!”
不顾男子并未理会她,九霜自得其乐地介绍起来:“大哥,他就是我想跟你说的……”
她的声音,随着男子眼眸的睁开,戛然而止。
支心脏一紧,纸箱瞬间消失。
“轰——”
世人无法想象的一双眼眸,倏然睁开,于他而言稀疏平常的动作,眼神却犀利无比,宛如实质,刹那间撕裂面前事物。还未待九霜反应过来,眼前支曾站立之处,已然整齐割裂,轰然倒坍。由于这办公室正处于建筑中央,因这一瞬,半边建筑都消失了。
九霜的尖叫才从嗓子眼爆发出来:“大哥不要——”
一冬面色不改,目光左移,语意冷冽无情:“若非你还安好,我不会留手。”
九霜忍不住抬手捂唇,怔怔地看过去,见支完好无缺地悬立半空,亦是面无表情地与一冬对望,二者之间的空气仿佛凝结,让她快要窒息。
好一会儿,支的面容方柔和一丝,叹道:“我该道谢吧,我正苦恼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呢。”
见支还有闲情调侃,九霜松了口气,也可怜兮兮地垂首认错:“我不该冒险的,那不怪他,是我主动跟去的。”
一冬近乎妖孽的容颜忽而浮现一丝笑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很是敷衍,目光仍盯着支,气质矜贵:“不介绍一下吗?”
九霜眸子一亮,想要抬头回答,可却被头顶的手牢牢按住,甩都甩不开,便继续可怜巴巴地垂首思过,听见支温润闲适的声音:“支时越。”
没有多作说明,也没必要。对双方而言都一样。
九霜感叹:好像一点都没被刚才的震慑到呢。真是厉害的人呀。
支也没指望他同样自报姓名,因为他已经隐约猜测到了。
即使看着最简单不过的人,也拥有最神秘的身份背景,而那便是禁忌,触碰不得。面对他们,无法存一丝不敬之意,无所隐瞒。他们是真正处于时空顶端的存在,只能仰望,而无法抹消因知晓其存在而生的贪念。
一冬略微颔首,薄唇微启。
支听到了来自脑海深处的声音,依旧淡漠语调:“尽管你有罪,但照顾她的功绩不可抹消。我看见,你的生机与常人有异。”
支心下一沉,干脆顺势与之直接在脑海交流:“是的。我希望……”
“不可能。”未待他言明,已斩钉截铁否决,“我的能力固然可以达成,但有违规则,不可。”
支心底苦笑,却也早已料到了。小恩小惠,不足以作为交换条件,何况触及规则。果然只能是贪念啊。短寿与永恒,皆为定数。有逆天之能,又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如果可以选择……也不可能。无论如何,也只能是奢望。
“该走了。”一冬放下手。
九霜露出迷茫的神情,望望他,又望望支,有些不解:“支的能力真的很……”
“我知道。可惜了……”话语像被风吹散,飘零叹惋意味。
支沉默,看见九霜向他挥手,水眸盈盈泛光,很用力地说:“要记得我哦!如果能够再见的话……”
支按下纷乱思绪,缓声道:“抱歉,打扰你的历练了。”
只要有他的存在,就不可能有正常的人生历练,真的抱歉。
“我觉得很棒呀……”
“走了。”
九霜话音未落,两人身影已凭空消失,再无一丝痕迹残留。但他知道,若一冬愿意,可以随时在任何时空查探到他,再见是不可能了。
“你喜欢他?”
“才没有!”
“那为什么紧张?”
“因为支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呀。”
“我还不至于随手处决……”一冬微微抿唇,无声叹息:我们最富裕的,却是他永远不可及的,有何羡慕?
支仰望虚空,亦是轻叹,又有一分释然:这下便再无半分侥幸希冀了。即便有再大的机缘,终归不能得。命定的不可解,不是么?
【完】
初稿:2017年4月25日
删改:2023年5月15日

作者碎碎念时间
很久没打这么大篇幅的故事了,捋下来事件意外的简单。通过九霜,接触到了至高存在,也明白命运不可改,即使那样的存在也无法扭转不幸。认清实情,没什么可犹豫的,只能尽心尽力,放手去做。
相比起【七之】,我果然更喜欢支先生参与的故事。不过只是作为外传啊……目前没有灵感,只能敲敲数年前学生时代的手稿过日子这样子,很不错的回忆。存货应该还有几篇,零零碎碎的。回忆篇都太沉重了,吖哒。
【重迹】相关,我会看着时机补上来的,没那么用心过,写的时候费劲了心力,写完也放松不下来,懊恼着没写好,背负着罪恶感……边想边写很开心哦!
有生之年,有生之年,想写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