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天 4-5
“你居然还活着，该死的垃圾，”米迦勒用尽全身的力把迈克尔甩了出去，“尸体都被烧了，为什么还这么阴魂不散！”
紫发男子想要掏出手枪，却突然想起手枪早在卧室中的打斗发生时，就被迈克尔下了，反而是子弹从迈克尔手上的左轮里击出，穿过了米迦勒的大脑。
周围的人群四处逃散，虽然看上去迈克尔强大的身体力量让他在搏斗中占了上风，但实际上这种程度的攻击甚至无法让米迦勒感到疼痛。
不过就在此时，男子的余光看到了女子房屋的窗户后面，女子正一脸惊悚而又尖叫地指着他，他悚然地发觉他已经瞒不下去了。即使在一瞬间后，他就切断了和女子视觉中枢的连接，不至于让女子看到更多更可怕的场景，但是他已经感到女子巨大的精神波动扫过了他的心灵，这说明女子已经明确地看见了自己再生的场景。
米迦勒一脸怒火地从自己的大脑里扯出子弹，用目光割过迈克尔，他气势汹汹地走想迈克尔，顶着迈克尔的子弹，一把抓住他的手枪。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出来搅局，剩下的几天明明会比较平和地渡过，”男子说，一用力，把手枪的枪管捏碎了，“我不知道你这样的垃圾是如何复活的，我只知道你马上就要再死一次了。”
迈克尔没有说话，他静静地挡住米迦勒另一只手击出的拳，尽量与男子拉开了距离。
“怎么了？你好像不想跟我正面接触？”米迦勒笑了笑，“认识到自己的脆弱了么？”
迈克尔静静地抬头，活动了下全身的关节，关节发出了骇人的咔咔声，和人类的声响不太一样。
“那位银发的女性是谁？”
迈克尔问。
“你怎么...？”
米迦勒显然有些惊讶，不过他发觉迈克尔正闭着左眼，瞬间明白了一切。
可恶，我居然没有防范他的能力...真该死，他刚刚通过我的视野，看到了那个世界的事情...我居然让他那低贱的眼看见了属于天堂的我的爱的容颜。
“为什么她突然消失了？你视野中的世界好像和我们所在的世界有些细微的差别，”迈克尔思索了一秒，“她到底是谁？”
“那又怎样，这些跟你没有关系！”米迦勒激动地喊道，不过在下一秒，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轻地哼了一声，平静了情绪，“因为你马上就要去死了，为什么要问这些无趣的问题？”
“你好像很在意她，之前一直在向那边看，”迈克尔无感情地盯着米迦勒，“她是谁？”
“也只有你这种机器人才会这样子问问题，你这个傻瓜...”米迦勒自嘲似的笑了笑，却又突然警觉起来，“等等，如果你没有死...阿列西奥在哪里？”
“阿列西奥已经死了。”
迈克尔说，他的声音突然有些扭曲，似乎是有什么在扼着他的喉咙。
“不对，不对...我感到你的内心已经产生了波动...你不是迈克尔？！”
米迦勒的话音未落，一把白色纤维质长枪从迈克尔的胸膛中射出，米迦勒以一个极限的速度侧身，一手抓住长枪，同时借着长枪的速度转身，挡住了从街边房子墙后冲出的阿列西奥。
接着，男子用力一挥长枪，用纯粹的力道将阿列西奥砸在墙上，但是后者敏捷地抓住那枪，轻巧地就将其折断。同时，紫发的男子感应到背后传来的一股情绪波动，他向着旁边迅捷地一跳，躲开了另一把长枪的攻击。
这是？！
男子转头，长枪的尖从他的眼前划过，擦过他的鼻尖，他的目光顺着长枪，聚焦在了那人身上。
“你怎么...？”
米迦勒似乎有些惊讶，随之而来却是些微的恐惧，恐惧却又立刻转变成了他天性中自带的高傲。
“又见面了，米迦勒，”两个阿列西奥一起说，“看起来，局势对你不利。”
米迦勒没有说话，他紧抓着长枪，死死地盯着其中一人，同时分析着这个奇妙的局面。
一个死了的迈克尔，两个阿列西奥...
该死，这怎么可能，如果能够确认本体就好了，现在反而显得好麻烦...
男子紧绷着全身，集中注意力，想要捕捉那两人的意识。
周围的人群都散了，但附近还是有许多情绪源在为米迦勒供能，这已足够让他在体力和恢复能力上占优了。
离警察到来还有一段时间，三人对峙着，一片寂静。
“我对你已经没有兴趣了，米迦勒，”阿列西奥说，“不过在你视野中的另一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不曾想过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么？”
米迦勒说，他突然发觉这句话也对另一个阿列西奥说过，不禁有一丝感触。
“你不要用这种理论来糊弄我，”阿列西奥显然有些激动了，“如果你现在不主动坦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是么？”米迦勒笑了笑，“你愚蠢的大脑只得出了如此无知的结论么？”
米迦勒轻轻一挥手，长枪便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其中一个阿列西奥，后者勉强地躲开，却被跟在长枪后冲来的米迦勒抓住了衣领。不过那两人似乎早就有准备，另一个阿列西奥跟在米迦勒的身后，想要用手触碰他以发动能力，却被米迦勒一个侧闪迷惑了。
“本体快现身吧，你的能力对我已经没用了！”米迦勒扯住其中阿列西奥的衣领，“现在，看吧，被自己的力量击溃吧！”
紫发的男子直接将阿列西奥的手腕抓住，然后放开，抽出一段纤维的丝，随着米迦勒的转身，阿列西奥的躯体渐渐的被抽空，几秒钟内就变成了一团杂乱的纤维。
另一个阿列西奥则倒在地上，翻了个身，用右手从红砖地上扯出一把手枪，但是他的恐惧已经让米迦勒的躯体坚不可摧，米迦勒走上前去，踩住他的右小臂，同时从自己衣服上抽出一根长枪，穿过阿列西奥的左臂，将他钉在地上。
“如果你是真正的阿列西奥，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米迦勒邪魅地笑了笑，接着阿列西奥的面貌出现在了米迦勒的脸上。
“你居然使用我的能力？！你是邓肯？！”
阿列西奥大叫着，想要挣脱，但是那人压倒性的力量让他的挣扎显得如此无力，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否在挣扎了。米迦勒则像是在侮辱他似的、变得越发地与阿列西奥相似，他踩着地上人的胸口，从那人的脑海中获得一切他想要获得的。
不过，也就在这时，阿列西奥的一个念头突然击中了米迦勒，男子顿时明白了这次袭击的意图，而在他还没得及反应的时候，从阿列西奥的胸膛中刺出一把长枪，直接地贯穿了米迦勒的右胸。
同时，子弹如同暴雨般从四周向他倾泻，一瞬间米迦勒就明白，他落入陷阱了。男子的第一个想法，是找到一些情绪源来帮助他再生，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周围的情绪源正在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这...怎么可能？
米迦勒用尽全力想要逃跑，但肉体回复的速率明显赶不上子弹削减肉体的速率，而且他感觉到子弹从不同的方向向他射来，就像是一整个军火库在向他开火。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米迦勒吃力地顶着子弹，向四周看了看，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周围居然有大约五六个一模一样的迈克尔，他们面无表情地端着枪，正向着自己开火，而其中有一部分则在消灭着周围的平民和赶来的警察。
米迦勒瞬间就明白了，这些迈克尔为了不让自己再生，竟准备将周围所有可能产生情绪波动的生物消灭掉。
“根本就没有迈克尔，也没有阿列西奥，”躺在地上的人用最后的气息说道，“我们完全为一体，也完全没有区别。”
这人马上就要断气了，而米迦勒的状况也很糟糕，随着周围正常的人越来越少，他的力量正在衰减，即使他利用阿列西奥的能力让地面隆起一块来阻挡子弹，却也无法支撑更长的时间了。
这时，男子当机立断，开始用能力修复倒下的阿列西奥的身体。米迦勒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子弹，用他脑中所有关于人体的知识，努力重构着阿列西奥的内脏，而他自己的身体也逐渐变得与阿列西奥越加相似。
过了几秒，就在阿列西奥已经快要修复完成之时，米迦勒已经明显撑不住了，男子咬着牙，闭上眼，心中默念着。
三、二、一。
连接。
站起来。
躺着。
于是米迦勒站了起来，同时又躺在地上，前者终于被子弹击穿了身体，而后者躺在地上，安然无恙。
枪声停止。
周围的迈克尔们向着米迦勒的尸体靠近，他们如同机器人一般迈着一模一样的步子，手上提着一模一样的左轮。
你已合为一体。
其中一名走的相对比较近，他开枪将米迦勒的头直接击碎，而米迦勒已没有任何再生的反应。
“目标死亡确认，”他说，“任务结束。”
迈克尔看了看躺在一旁的阿列西奥的尸体，他闭上眼，要转身离开，不过就在这一瞬间，一把长枪从他的胸腔中爆出，同时他也看见周围的自己全部都被长枪贯穿了。
死亡前的一瞬，从来没有过任何情感的他也感受到了一丝不甘与痛苦，名为泪的脓液从名为眼的伤口中流出。
这...为什么...
迈克尔对情感这一实体感到惊异，不同的情感一下子就填满了他的脑海，就如同树木的根一样交错鲜活。他顿时感到自己不是自己，他明白，有了情感的迈克尔不再是迈克尔。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得到他最不需要的食物，还是他本身就从来不是他自己？
无所谓，反正迈克尔死了，像机器一样。
倒地，每一个人都倒下了，这是一场屠杀。
沉寂。
沉寂。
米迦勒睁开眼，他叹了口气，眨了眨眼睛，看着天空，天空阴沉沉的，雨一直下。
他推开自己之前的躯体，扭动了一下身子，感觉肝脏并没有被摆放错位。男子站起身，动作略略顿了一下，然后他甩了甩手臂，活动着关节。
果然，阿列西奥...偷换了一下身子，就把你那些衍生物给骗过了。
米迦勒深吸一口气，忍受着身体内部的痛苦。
之前要是不打那么狠就好了，好难受...
男子向着，一步一步走向加百列的房子，他要回到女子的身边，他还妄想着保持一个救助者的形象，他希望女子能够继续相信他的谎言。
还好我利用了邓肯的能力，然后将自己的思想通过生理结构输入了阿列西奥的尸体。不过...他们每个人都搭载了自杀机关，所以只能等机关触发后，修复某一个身体，才能骗过他们。
也许那些长枪就是为了防止我思想扩散而装载的自毁装置吧，说实话，差点就把我干掉了，你这家伙...
米迦勒暗自咒骂着阿列西奥，他知道那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而且阿列西奥也知道自己还没死。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的暴露在了阿列西奥的攻击范围之内，却没有任何反击的方法，他在考虑要不要远离女子，但是又害怕女子遇到来自其他人的袭击。
她现在不能死，我的计划就要完成了，这时候不能再出差错了。
他想，扶着墙，身体变回米迦勒的样子，他无力地推开被手枪击碎门锁的门。
等等，为什么这个门锁是碎的？！照理来说加百列应该不会知道这门锁是碎的...
难不成现实世界也受到攻击了么？！
男子突然意识到什么，冲进门，却发现女子正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一把手枪，女子正用一种奇怪却又麻木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心头一紧。
“你没事吧。”
米迦勒问，喘着气，眼神不经意地和女子的眼神相交会，紫色和蓝色交融在一起，然后互相推开。
加百列没有说话，她凄惨地笑了笑，她举起本属于男子的手枪，指着米迦勒。
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