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徐继畲《五台新志》
浅论徐继畲《五台新志》
张捷夫
《晋阳学刊》 1990年
山西在清代编篡的地方志中,出自名家之手的,首推汉学大师戴震编著的《汾州府志》和《汾阳县志》,再就是徐继畲编著的《五台新志》。该志是徐继畲晚年罢官归里、主讲平遥超山书院时编著的。
一 从手稿到光绪刻本
同治三年(1864)冬,徐继畲在平遥书院致武芝田书说:“五台志多年不修,邑侯余公与门人王西楼议重修,欲弟主其事,弟竞未敢任。一则穷年研食,无此闲暇,衰老多病,无此精力。再则不合众人之意,故不敢为也。”他在信中批评了“旧志荒略已甚,体例全乖”,并且阐述了自己的修志观点之后,接着又说: “如必欲弟任其事,则请勿掣其肘,体例由我为之,勿令不晓事者旁参议论,采访委之众绅,落笔则独任之,不必设局,即在馆中乘暇为之,两三月即可脱稿。”①次年闰五月,徐继备应召入朝,进京之前,“以所作五台新志三卷付耘田,曰: ‘此余未竟之书,所缺乡善、列女、艺文三卷,尔遵余文续之,他日贤父母修邑志,呈之以供采择。’”②耘田即徐耘田,是徐继畲的侄孙,也是他的学生,也是以后五台新志补注者之一。
上述两则引文说明:(一)徐继畲将所修五台县志叫做《五台新志》,意在有别于旧志体例,创立新义。这是他接受修志任务的首要条件。(二)《五台新志》的撰写时间,约在同治三年冬季到同治四年夏季之间。(三)这是一部没有写完的手稿。徐继畲在两三个月至多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写出《五台新志》,主要是由于他对地理学素有研究,具有渊博的学问和扎实的功力。加之“聚族斯土,其所见闻阅历,盖亲且稔矣。”③对于五台的自然情况、社会情况,“久经涉历,博访详稽”,因而能够驾轻就熟,以相当快的速度完成这部著作。
在徐继备去世之后,光绪初年,新任山西巡抚曾国荃决定重修《山西通志》。当他看到徐继畲《五台新志》遗稿时, “叹其综核简明,义精文赡,诚著述家当奉为准绳者。”但“原稿末卷,有录无书,赓续之作,尚需采访”,遂命五台县令“俾依原目,补辑以成"④。先后担任五台县令的孙汝明、王步墀,遵照曾国荃的意见,组织力量,搜集资料,以徐氏手稿为基础,续辑成书,于光绪十年(1884)付梓印行。续辑和补充、注释的时间,断断续续,约有五年之久。
我们现在看到的徐著《五台新志》手稿,目录上列有巡幸、分野、建置沿革、城也,气走 正 山Ⅱ、土日、风谷,生计、□官、治所、选举、村庄户口、赋税、监课、徭役、口隘堡壁、物产、名宦、人物、乡善、孝行、女贞、缁流等25个篇目。而实际文稿只有分野、建置沿革、城池、气候、號域、山川、水利(目录上没有“水利”,加上“水利”,应为26个篇目)、风俗、生计等九篇。
光绪刻本《五台新志》共四卷。除卷首的“巡幸”篇和第四卷全文,系王步墀所辑外,其余均为徐继企原辑,郑增耀、徐耘田、刘升瑛、张映环补注,全书共为18篇。
徐继會《五台新志》的现存手稿,以目录和文稿对照,还有17篇即三分之二的篇章属于有目无文。以光绪刻本(不包括王步墀“恭辑”和“续辑”的)和手稿对照,还有二分之一即13篇属于有目无文。出现这种情况,有以下几种原因:
(一)手稿本身就是“未竟之书”。
(二)我们现在看到的《五台新志》手稿是个残本,有若干篇章已经遗失。例如,“巡幸”一篇,徐继畲说: “我朝祖宗三圣人,屡幸五台,为民祈福,兼以抚绥蒙古,六飞莅止,前后凡十余次,驻跸回銮之年月,必宜恭纪。”⑤徐继畲把康熙、乾隆、嘉庆三朝皇帝多次“巡幸”五台,当作极端重要的大事,强调在县志中“必宜恭纪”,但是,现在看到的手稿没有“巡幸”之篇,徐继畲将手稿交给徐耘田时,也未提到尚缺“巡幸”一篇。这就有理由推断“巡幸”篇原稿遗失。
(三)徐继备最初设计的篇目比较多,而在编写过程中,他的编篡计划可能有所改变,从而减少了篇章。徐耘田等人商议续修《五台新志》时,已经感到徐氏遗稿“志城池不及营泛,志治所不及乡都,志土田不及赋役,志名宦不及官师题名,志人物不及历代贡举封荫,古法则可,今若未宜”⑥。这段评论说明,“选举”、“村庄户口”、“赋税”、“监课”、“徭役”等篇章,在当时的手稿中就已经是有目无文。就是说,徐继畲在写作过程中,即将最初设计的、见诸目录的一部分篇章取消了。
(四)有些篇章的内容,已经写入其他篇章,也使原定的篇目有所减少。例如,目录上列有“口隘堡壁”一门,但在“山川”篇中,对于关口要塞、津关大道,都有简要的记载;目录上还列有“物产”一门,但在“山川”、“土田”诸篇中,对于矿产、农作物等属于物产一类的内容都有比较详细的记载。这样, “口隘堡壁”、“物产”两个篇章,也就不再单独成文了。
此外,关于“缁流”,徐继畲认为,“在别县可有可无,在五台则为至要,邑以五台山得名,五合山以文殊师利道场得名,宗门古宿,见于《指月录》诸书者甚多。”⑦山多庙多和尚多,这是五台的特点之一,故专列“缁流”一篇。而手稿残本中,只见其目,未见其文;光绪刻本则连目录上的存目也被删掉了。其原因还需继续探讨。
二 徐继畲关于修志体例的意见
如前所述,徐继畲对旧志的体例持有不同意见,那么,他本人对志书的体例有什么观点或者倾向性意见呢?他的修志论述,集中在致武芝田书中,在《五台新志》“山川”篇、“人物”篇的引言中,也有一些论述。概括起来,有以下几点:
(一)强调根据各县的特点,突出重点。徐继畲认为: “五台以山为境,志山要
矣。”“五台遍地 山”,“土人随地命名,不可胜纪,今仅志其最著者。”他批评旧
志“且其所载,不过风景奇迹,至于长城岭、黑山,为南北两门户;天和、五洞产石
炭,为全县生计之所资;摩天、曹家两寨,天生奇险,曾为土寇所据,皆县境有关系之
山,而旧志率略不详。又笃近遗远,于近城诸山,虽小必载,种远则概从缺漏,尤不免墨漏之憾。”⑧
(二)对于地理沿革,强调认真考证,以纠正前人著作中的错误。他略举山西多处地理沿革以讹传讹的差误,认为: “自古著书者止凭故纸,未尝亲历其地,故凿空者多,实事求是者少,不知九有山川,千古不能移易,非比空谈理道可以由人出入也。”⑨对古人地理沿草著作的评价,未免有失公允,但表明他是主张尽可能“亲历其地”,实地考察的。
(三)对于所要记载的事物,主张博采详核,轻重有序,条理分明。他说: “县以五台山得名,则志山必应详核。”“以《一统志》为纲,《一统志》所未详者,以旧县志补之,并参以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清凉山志》诸书,联缀成篇。”对于山川形势原委,“且于每一山下,叙明某山某岭某村之前后左右。”他批评“旧志山川一门最为杂乱无□,轻重失序。除五台山外,其叙次各山,有载方向者,有不载方向者,有详里数者,有不详里数者,即其方向里数,亦多舛误,而忽东忽西,忽南忽北,随意颠倒,绝无次序。”四
(四)不同意重笔浓彩地描绘所谓“地方八景”。他说:“各州县志之八景,始于东坡虔州八境诗,然境也,非景也。后人修志者规以为例,九削其一,六则凑其二。”①接着列举所谓五台八景,除“石窟跃鱼颇奇”外,其余都不能成为奇景。
(五)关于地方志中人物立传的分类和标准,徐继畲提出了自己的主张。他说:“旧志于人物一门,分乡贤、名臣、儒林、隐逸四项,……殊属牵强无理。夫立德、立功、立言,古所谓三不朽也。于三者有其一二,在一邑中即可列于人物。县志与国史不同,多列名目,适增低悟耳。”①他的意思很明白:第一,人物分类不宜过细;第二,凡在地方上做过好事,有过贡献的,或者事关大局的人,皆可立传。
(六)关于文艺杂录,他不赞成把方志搞成文人游戏、随俗应酬的汇集。他批评旧志“所胪列者,则各丛林名目碑记,不过抄袭清凉志而已”。“又载帮腔戏文、出家之杨五郎,岂不令阅者齿冷。又艺文志所栽清凉山诗,多近代人作,颇有打油恶札。”
徐继备的修志体例,在他修撰的《五台新志》中得到充分体现。以“山川”篇为例,全篇共记载73座山,其中,徐继畲新补写的22座,在旧志基础上加以改写的16座。记叙次序,以五台山为中心,首先记述中台、东台、南台、西台、北台;接着记叙县治附近十余里内诸山,然后,按“东路诸山”“南路诸山”“西路诸山”“北路诸山”的次序,依次记叙。各山的位置、方向、距离县治的里程,各山的形势、状貌、特点,都加以筒要说明。五座“台山”,则详略互见,繁简相资。每座山的高度、山顶面积,每座山上有哪些岭、岩、峰、台、泉、洞、池、窟、寺、庙、观、庵,都—一介绍。一些关系全局的大山,包括矿产资源、关口大道、军事要塞,以及历史上发生过的重大事件或者重要传说,都有扼要的记载。记叙山脉之后,接着介绍境内的河流、泉水,共21处。每条河流的源头,流向,沿河治水用水的概况,都有比较系统的记载。读过《五台新志》“山川”篇之后,对于境内的山川大势,洞若鸟瞰,朗朗在目。这正是徐继畲的得力之作。
前面讲过,徐继畲对于每一座山,都要求叙明在某山某岭某村之前后左右。按照这个标准,凡属一时搞不清方向、里数的,手稿中都用○代替。如“凤垴山,在县治南十五里OO村之O。”“纱帽山,在县治〇〇O里OO村之O,山形似乌纱。”徐继畲的手稿中,属于这种情况的有24处(即24座山);其中,用朱笔注明“禾详所在”或“不知所在"的20处(即20座山)。由此可见徐继备治学所持的严谨态度。
清代章学诚作为历史编篡学的一代宗师,创立方志学,形成完整的修志理论体系。徐继畲的若干修志观点和实践,大都同章学诚的修志理论一致或者接近。比如,章学诚主张志书“人物当详于史传,而不可节录大略”⑩。名宦传记要说明此人“实兴何事,实除何弊,实于何事有益国计民生,乃为合例”⑮。章学诚还认为,凡是“浮夸形胜,附会景物者,在所当略”⑩。至于应酬文字、私家墓志,小记短书,江湖游乞,也不应列为方志的内容。这些观点,都在徐继畲的修志体例或修志实践中得到体现。
章学诚和戴震是同时期的人。在修志体例上,两位大师有极不一致的地方。戴震认为修志应当详述地理沿革,不应当侈言文献。章学诚则认为,方志是一个地方的历史,“知方志非地理专书,则山川都里坊表名胜,皆当汇入地理,而不可分占篇目失宾主之义也。”⑪徐继舍编修《五台新志》,博采章、戴两家之长,形成自己的体例。他既继承了顾炎武倡导的、章学诚强调的“经世致用”的治学传统,又注重地理沿革的考证,对戴震所修《汾州府志》和《汾阳县志》推崇备至,认为“考核之详,确方驾顾、胡,其纠正前人错误之处,尤为精确” 。无论“经世致用”,还是求实考证,从《五台新志》的内容来看,都有明显的反映。这是徐继畲在治学方面的一大特点。
三 《五台新志》中人物传记的特点
徐继畲在《五台新志》“名宦”、“人物”两篇中,共立传70人(不包括续辑者续写的人物、乡善、列女等),其中,在旧志的基础上增改的16人,新补的18人。可以看出,凡是增改特别是补写的,都是徐继畲心目中的重点人物,不借篇幅地记叙他们的生平业绩。一般说来,旧志中的人物记叙,大都是三言五语,十句八句,就总结一个人的一生。而徐继备增改或新补的人物,往往行文五六百字、七八百字,甚至一千四五百字。花费这么多的笔墨,不是一般地叙述一个人的一生,而是突出重点,抓往典型事件,有情有节地叙事状物,甚至通过细节的描写,反映历史人物的精神风貌。徐继畲着意传记的人物,大体上有这样几种:
(一)廉洁自守,反贪拒贿
五台姚一让,明万历年间任直隶潮县知县。按照当时旧规,每年按里滩派白银三千两,做为县官公费。一让到任,立即革除这一旧规。以后升任刑部主事,前往直隶八府复查案件。有一县令犯罪,法不当死,但原审坐以大辟。一让经过详细审查,查清他的冤案后予以释放。此人感激救命之恩,遂给一让馈送一万金祝寿。一让大怒曰:“吾平反冤狱耳,岂嚣狱乎!”严词拒纳。
(二)为民请命,废除苛捐杂役
清朝政府规定:从五台县正供钱粮之内拔银一千二百两,交由喇嘛自行采购米面茶油。有的县令侵吞此项银两,而将供应负担转嫁百姓,刺嘛亦乘势勒索,百姓每年费出五六千两白银,等于全县正供总额的一半。延续多年,竞为常例。班正年间,新任知县陆长华,极欲废除这一陋规,但因喇嘛势大,难于下手。适有一民妇被喇嘛头目强奸而自尽。陆长华抓往这一案件,亲缚罪犯,并备陈喇嘛科派横索扰民情况,请准朝廷,将恶僧正法,科派之弊亦水远革除。“合县之民始出水火,喜若更生。”
乾隆四十六年,清高宗弘历“巡幸”五台。雁平道台缪其常负责皇帝行宫的修建工程,无偿征用大批民工,不付工钱。五台县令王秉韬谒见道台,为民请命: “山谷之民,糠核恒不饱,今乃使枵腹就役,匝月逃亡且尽。翠华莅止,设有在道旁呼冤者,公能任其咎乎!”道台无以分辩,只好酌定雇值。王秉韬又请于道台说:动工要用土,惟五台有石无土,耕田多系山洪逐年淤成,“艰苦甚矣”。《官工取土,田主在旁啜泣,其情可悯,乞与修复费,使之再淤成田。”道台不得已,只好补偿取土费。但“苦其掣肘”,密函省城,将王秉韬调离五台。
(三)藐视权贵,执法如山
五台杨梦粥,明万历年间,担任河南开封府同知。当时,封藩仪封王仗势作恶,“所为不规。”杨梦弼建议河南抚按向朝廷劾奏。抚按感到为难。梦弼大声曰: “读圣贤书,所学何为?”“今强藩不法,安忍坐视!”于是亲自晋京具疏上告。仪封王害怕了,向杨梦弼行贿十万金,梦到即将贿金如数上缴朝廷。皇帝下诏削去仪封王的王爵,废为庶人。这一冒犯皇室的义举,震动中州,杨梦弱被称为“小包爷”。
(四)整饬吏治,革除弊政
五台征收地丁册籍,向来交由地里收执, “欺隐弥缝,弊端百出。”全县分八都,每都十甲。一都用催粮里老三至五人,一甲又用“递年”十数人。康熙二十三年,周三进任五台县令,尽收册籍存于县署。他认为: “里老已足,递年何为!”“此数百人者,工食皆取之花户,一岁费约千金。吾稍受其劳,为吾民省千金之费,不亦可乎!"于是永远革除“递年”之职。
五台徐润第于嘉庆十六年升任湖北省施南府同知。到任后翻阅卯簿,发现胥吏竞达八百多人。经过调查,多数是“游手无籍,挂名充役”的。这帮子人“罗织殷户,唆人捏控,得贿则上下分肥”。润第不胜感慨曰:“畜虎狼数百,而啖具搏噬之余,是盗贼也,何以官为!”除挑选老实简朴的数十人留任外,其余全部裁汰。至于那些以诬陷好人为业、贪赃受贿的,则从重惩处,政风为之一变。
(五)有兴有革,为民争利
金代张大节,担任震武军节度使时,部有银冶。主管部门认为“争盗由此产生”,主张“官辖为便”。张大节持相反意见: “山泽之利当与民共,且贫而无业者,虽严刑能禁其窃取乎!宜明谕民,授地输课,则游手有所资,于官亦便。”自汉武帝以来,盐铁向由官营。张大节力排众议,主张“当与民共”,实属远见卓识。
道光三年,直隶大水。担任河间县知县的徐寅第,督饬部属查实实情, “户口勿漏”。计需救灾款近20万金,有司以为太多,寅第坚持不减,卒如所请,“灾黎得免沟整。”大水之后,寅第建议兴工筑坝。上司提出以工代娠。寅第认为:“今决口数十,需稻料甚巨”,“专用工赈例,料无所出,官不能赔,必借资于民,灾黎唱草根不饱,又因之科派,非惟府怨,事且不济。”道光四年,朝廷派员查看河间工程,都佩服寅第所辖工程与众不同, “叹其实心用事。”
(六)兴学育才,改变文只
五台地处偏僻,文化落后。乾隆三十年,担任县令的王家正,利用文庙旧址建立书院,并捐献自己的薪俸作为延请教师和津贴学员的“修脯膏火”。到乾隆四十一年,新任县令王乘韬感到这个办法势难持久,于是建立“同善会”,向士民葬捐,“得四千金,发商生息。”在旧址增建斋舍,聘请名儒为师。并令全县各地兴办义学,教授蒙童。从此,五台“文风顿起”。
从上述数例可以看出,徐继舍所极力宣扬的人物,或廉洁奉公,或革除弊政,或整伤吏治,或除暴安良,或为民请命,或兴学育人,大都是他所尊崇的“立德,立功、立言”的人物,也是章学诚所倡导的“实兴何利,实除何弊,实于何事有益国计民生”的人物。应当说,徐继畲是继承了我国封建社会历史学的优良传统的。
如同所有的旧志一样,《五台新志》立传的人物都是上层人物,都是士大夫阶层,它没有,也不可能为劳苦大众立传。但是,徐继命在乡间十来年的教书生涯,使他对民间疾苦和社会现象有较为真切的观察,因而在《五台新志》的其他篇章中,一而再、再而三地记载了劳动人民的艰辛劳动和贫困生活。他在“生计”篇中,叙述农民“皆以耕种为生,山巅有片土,履险而登,刨掘下种,冀收升斗,上下或至二三十里”。“农功稍暇,皆以驮道为业”, “山路崎岖盘折,高者至数十里,民皆驱驴骡往驮。无驴骤者背负之,捷者能负百余斤。夜半往,傍午归,一路鱼贯而行,望之如蚁。”“农民完课授衣,婚丧杂费,皆赖乎此。”“闲民腰斧入山砍柴,扪萝攀葛,履胜噩之径,蹈虺蝎之宿,负归卖于街市,易一升粟。”
在“风俗”篇中,专门讲到庶民百姓的生活状况: “五台地本贫瘠,其俗之俭为尤甚。”妇女“数米而炊,无敢浪费者”。“南路地狭人满,丰年亦杂糠秕。麦珍如珠,非祭先供客婚丧不用。”“稻米则供客或病人煮粥,偶一见之。”“家腌萝卜、蔓荆一瓮以御寒,春夏多食野菜。”“贫家终年不见肉,惟度岁方割片肉为水饺。”
徐继备于道光十年(1830)进入仕途。在他几十年的宦海生涯中,正值中国进入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统治阶级奢侈腐化,整个官僚机构贪污受贿成风。对于官场中的黑暗现象,徐继畲当然有较深的了解。他不可能在县志中给那些贪官污吏立传,而是通过历史事件的叙述,作为背景和陪衬,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官吏的贪婪、腐败和昏庸无能。他在张腾霄传中,叙述张腾霄升任九江镇标右营守备后,谒见右营游击,“补服花衣带刀跪呈履历。游击某方短袖卧帐中吸鸦片烟。腾霄大怒,掷手板,从床上捉之起曰:‘汝何人,敢冒充上官!’游击曰:‘此间向规如此。’”寥寥数笔,把一个腐化堕落的武官和整个官场的腐败现象刻画得淋滴尽致。
徐继畲在《五台新志》中写了一些有守有为的官员,无疑是反映了他自己的道德观念和操守的。徐继畲初到福建担任布政使时,首府按照旧规,奉赠番银4000元,折合白银2400两,系由一府六县所摊,徐继畲拒而不受。当时在福建的富绅潘德畲馈赠千金,徐亦婉谢未受。居官一世,晚年在平遥书院任教,年薪300两银子,“不足供家中食指。,祖遗微薄之产,年来折变供餐,亦已殆尽。”⑩徐继畲作为封建社会的大僚重臣,晚年过着清苦的生活,说明他廉隅自饬,堪称廉吏。
无可讳言,徐继畲作为地主阶级的知识分子,作为清朝政府的二品大员,对反抗封建剥削压迫的农民持否定态度,对镇压农民起义的官吏备加赞扬,这是历史和阶级局限的必然表现。
(作者:张捷夫 山西省委农村政策研究室)〔责任编辑 马斗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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