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薇 同人 第七章 彗星
“您的药。祝您早日康复。”希尔薇略显生硬地说。
作为我的助手，两个多月来希尔薇开始渐渐承担起更多工作。这几天来她甚至能够勉强和患者交流。我欣慰于她的转变，也期望着她真正释怀的那一天。
“嗯，麻烦你了。”病人接过纸袋，别过头去咳嗽两声，然后有些踉跄地走出门去。
我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东西，懒散地伸了个懒腰。正午已至。微柔的阳光穿过干冷的空气，轻轻洒在人声稀少的小街上。天气在一点点变冷，距离凛冬的降临已经时日无多。
我拾起诊所里长椅上的报纸，斟酌着词句。头版上彗星即将降临地球的消息醒目无比。阿尔忒弥斯彗星，每300年降临一次地球。我不知道多少人能有这样的运气直视它划过天际的身姿，但我希望在那个难忘的时候我会和希尔薇在一起。
然而“一起去看彗星吧”这样的邀请如此难以启齿，我看着希尔薇倚在门框边，怯怯地观察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却没有勇气走上前去。
就像是约会一样。
啊，我原来在担心这个吗。我沉思着。确实，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在发出约会的邀请吧，虽然我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而不太确定，但这样唐突的请求会被希尔薇讨厌的吧？
而且季节也不对啊，晚上会很冷吧？虽然我是那种会为了看自己喜欢的东西在北风里瑟瑟发抖一夜也不在乎的人，这种天气对于希尔薇来说也太冷了。要是又生病了……即使我现在已经相信自己不会像先前那么无能为力，也不想拿失去她冒险。
算了算了，晚上自己去看吧，孤寡孤寡……
好不甘心，但是我就是这样在感情上羞怯犹豫的人啊。
“主人一直盯着我看，是想说什么吗？”我回过神，希尔薇正站在面前，仰着脸好奇地盯着我。“啊啊……这个……”我有点手足无措，然后一句话毫无准备地脱口而出，“你晚上愿意和我一起去看彗星吗？”
希尔薇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惊讶。诊室突然安静下来，我仿佛能听到我这句话坠地的空响。窗外零星的鸟叫和稀少的谈笑像被人掐掉了一样戛然而止，世界仿佛变成了一部无声的黑白电影，我和她站在屏幕中间。
沉默，我能听得到她的呼吸声微微紊乱。希望随着时间逐渐破碎，直到像阳光下的泡泡一样消逝。我很难过地找补道：“不想去的话没关系啦，毕竟很冷嘛……”我的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抱歉。”
“要去哦。”希尔薇小声说，羞红了脸，“和主人一起去，只要和主人在一起，无论怎么样都是幸福的。”她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这样发自真心的微笑，她只会对我展示。
我骤然放松下来，忽然对这个晚上充满了期待。
我帮希尔薇戴好围巾，最后检查了一下要带的东西，然后扛上背包。我们要去森林里的一个湖边，那里有一块很大的空地，可以清晰地捕捉彗星的倩影。我的心跳得好快，不仅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独处时间，还因为希尔薇就走在我旁边，这距离如此接近，我眼角的余光能看见她呼出的淡淡白雾。
“森林里比较难走，你跟紧一点。”我举起提灯，将暖色的光洒在无人的森林里。希尔薇似乎有点害怕这种空洞幽静又未知的环境，紧紧贴在我的身侧。她的体温仿佛能透过厚厚的外套传到我心里。
我没有非常担心，就我所知这片森林不大，也没有什么掠食者，顶多是一些狐狸什么的，对于人类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不过出于保险起见我还是在背包旁边捆了一把砍刀。
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然后一个东西从提灯的光线里飞速掠过。希尔薇轻轻尖叫一声，抱住了我的胳膊。“兔子罢了。”我安慰道，“别怕。”
“啊……”即使在微弱的光线下也能看见希尔薇脸红了，“抱歉，主人，我失态了。……不过。”她没有放手，却挽住了我的胳膊：“这样和主人走在一起，真的很安心很温暖呢。”
在这种极其静谧的环境下，我觉得我们的心跳清晰可闻。我将提灯移得离脸更远了些，借黑暗掩饰自己发烫的脸。
“我们到了。”
开阔的空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尽头是小小的湖，清晰地倒映出布满繁星的夜空，如梦如幻。月光没了树叶的阻隔，清晰地照亮视野所及的地方。我从怀里拽出怀表，离预定的时候还差一点儿。
于是我们在湖边的草地上铺开毯子，静静地观赏着小镇里看不到的广袤的夜空。森林独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我能感到希尔薇悄悄地挪动身子，直到与我肩并肩。我听到她颤抖着吐出一口气，却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激动的心。
脚摩擦草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动声色地拿过背包，另一手在希尔薇胳膊上轻拍两下示意。随即我猛地旋身站起，砍刀在手，准备击退这痴心妄想的捕食者。
“啊啦，要砍我们吗？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哦。”熟悉的那种玩味的女声传来，奥蕾莉亚和涅芙依站住了脚。“都说不能这样贸然走过去了，可是她不听。”涅芙依叹了口气，无奈地摊手。
“是你们啊。”我把砍刀放到背后，“你们认识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拜托，这个时候来这里只有幽会和看彗星两种可能性吧？”奥蕾莉亚饶有兴味地说，“至于第一个问题嘛……”她搂过涅芙依：“我们从小就认识。”
“好吧好吧。”奥蕾莉亚调整了一下刘海，“别那么不相信嘛，吴先生。你也知道我的服装店几乎没有顾客，所以我就去打工了，今天就是刚下的班，而且我和涅芙依真的认识啦，虽然不是从小……”
“这样吗……”我在心里略略叹了口气。独处的机会就这么毫不留情地飞走了，我甚至连痛心的时间都没有。然后我们四个挤在一张毯子上，呆呆地望着天空。
不过这俩人什么也没带啊，不担心遇到什么危险吗？不过奥蕾莉亚身上的谜团本来就不止这一个，今晚就不要多想了。
我不着痕迹地偏过头看希尔薇，她似乎有点沮丧。我猜测着她的心理，却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或许她只是觉得有点无聊罢了？果然我在这种方面就是不讨喜啊……
奥蕾莉亚轻笑几声，我们不由得转过脸去看她。“小涅，我有件东西掉在森林里了，你能和我一起去找找嘛？”她看着涅芙依，微笑道。“但是你没有带任何……”涅芙依忽然住了嘴，“好，我们一起去吧。”
“那么过一会儿见了。”她们招呼着起身，向森林走去的路上不住地嘀嘀咕咕。我有点好奇，但这时候一只小巧柔软的手递到了我的掌心。希尔薇若无其事地抬头看着天空，好像什么也没发生。我犹豫着合拢手指，彼此掌心的温度传到心里，让人莫名地有点战栗的感觉。
天边忽然亮起一点光柱，随即蓝色的星辉划过天际。“出现了！”希尔薇小声惊呼。彗星拖着长长的慧尾，与自身分裂的细小碎片一呼百应般显现在深蓝色的天空中，湖面上倒映出梦幻般的美景。“快，许个愿！”我的心仿佛要在这样的景色中融化了。“许愿的不是流星吗主人？”希尔薇欢笑着问。“都是很难得的东西，都可以许愿啦！”我闭上眼睛。
希望我能和希尔薇永远待在一起，直到生命尽头。
希尔薇在我之后睁眼，我能感觉到她的手攥得更紧。她的发丝微微搭在我肩上，这样的接触让我无法思考。
“你现在觉得幸福吗？”我问。
希尔薇愣了一下，然后我听到她的轻笑：“幸福哦，和主人在一起，最幸福了！”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想让希尔薇快乐的想法脱口而出，她突然沉默了一下，然后羞涩地说：“我想要的东西……主人可以闭上眼睛吗？”
“悉听尊便。”我闭上了眼睛。彗星即将到达夜空的尽头，下次再见面将是300年之后。
我感到有东西扑到我身上，身子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我感到希尔薇柔软的双手捧住我的脸，感到她的嘴唇贴上我的。一切事情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我知道彗星此刻正在天边一点点消逝，知道奥蕾莉亚和涅芙依随时可能回来，但我不在乎，没人在乎，我只在乎怀里的女孩，在乎她的吻，她的体温。我希望这一刻延长到世界尽头，这个夜晚能够永恒。我们将暧昧的心解明后紧紧相连。在过去的日子里发生的事，受伤之事，喜悦之事，都不再重要，只有此刻，我只活在此刻。
“希尔薇，最喜欢主人了！”希尔薇稍微抬起身子，有眼泪从她眼中一滴一滴地溢出，滴在我的脸上，“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奴隶，知道我长得并不好看，还满脸都是疤痕，但是我就是喜欢你，克制不住地喜欢。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主人，也不敢奢望，但是只有今晚也好，只有这个吻也好，我就很满足了！猫头鹰和小猫就算最后没能修成正果，也很幸福不是吗？”
“我……”如此骤然爆发的情感驱使我张嘴，“我也……最喜欢希尔薇了！什么奴隶之类的，什么地位之类的都走开吧！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就是喜欢！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奴隶，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希尔薇没有想过会收到这样的回答，她从未如此奢望，这就像是她最为疯狂的梦想一般。泪珠仍然挂在脸上，她微笑着点头：“嗯！我愿意！”
“哎呀哎呀，好感人。”奥蕾莉亚躲在灌木丛后面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你又哭不出来。”涅芙依咂了咂嘴，“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当他们的僚机？”
“怎么说……”奥蕾莉亚望着天空，“这也算是我的救赎吧。”
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一起肩并肩在森林里坐了一个晚上。北风凌冽，然而一整晚，我们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