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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随笔二篇

2023-03-28 07:48 作者:Hyperzoic-Z  | 我要投稿

【原来的公众号无了,但我并不打算停止写作,在搞定新的平台之前杂文都会暂时发在这儿。】

神圣化的古典美

    前往医学院的路上,我偶然发现了一座穿着运动背心打篮球的青铜塑像,其使用的是古老的雕塑形式与材料,描述的却是极具现代性的衣装和运动。相较于诸如本科商学院门口的金属拉丝雕塑,后者以占大比例的东亚文字之杂糅描摹着商学院中上缴学费的主要群体,这样的青铜雕像显得易于理解许多。也许这是为了记录吧,记录曾在此时代流行过的运动以供文明交替之后的考察,毕竟青铜相较于铁丝要持久得多。也许这是为了审美吧,现代性的表达总不及一脉相承的古典美学受众广,而刻意塑造复古的韵味则是害怕雕塑内容本身所暗示的世俗。人文主义技法还原了人体最本真的美好,却不免与摄影追求的极致真实相冲突。于是妥协的方案诞生了:使用传统的人体结构描绘现代的人与事,而与之镜像的例子则是拍照之后的“添加滤镜”:将毫无歪曲的真实,变为一如版画或布面油彩的失真电信号。在以200年间逝去的校友冠名的教学楼内,同样也存在着滤镜相片的真实化表达:大幅的帆布上如中世纪贵族般绘出了冠名者与其家室,甚至包含了精心育种过后的小型宠物,其冲突不免使人惊奇。

作为这篇文章灵感来源的雕塑

   

Ainsa I,原本应是用来彰显集体艺术的,不知为何被摆放在了商学院门口


    这是否是一种虚伪呢?窃以为这恰是一种真实,一种我们不愿面对后现代化崩毁的真实。同理不也存于近来大火的AI绘画中吗?本质上不过是将搜索到的不同图样杂合起来,用物自体代替难以描摹的缺位,而后再加上简约的背景,以及植被、烟雾、星海等诸多不明觉厉的要素,用厚涂效果绘出,便值得水上千万个帖子与视频了。这种艺术方面对于世俗文化本身的羞愧(而后只能借诸AI一类的代理中介)不是来源于一种后现代的心境吗?因为现实是污秽不堪而终将毁灭的,画手的亚文化圈又近乎密教,因此要用前现代的方式展现方能延滞那一种不安。计算机是现代化的产物,却没有人脑中可能存在的灵魂——与颅骨下只有血腥肉块相对的,是大规模集成电路板下其实空无一物。这种“无菌化”恰恰使那些热衷于AI绘图的人感到安心。

一副极具缝合色彩的AI绘画作品,赋予其意义与解读的却是人类——所谓的风格之下空无一物

    直面现代性的人全都得到了冷眼,古根海姆博物馆中如恶之花一般带着猩红色铁锈绽放的摩托车马达无人问津,那些装置艺术、极简主义画作与新复杂主义音乐的创作者和参与者们围着密仪的篝火舞蹈着,滔滔不绝于彼此的“革命性”,而多数人仍无从理解、直面艺术本身逐渐崩坏的事实。于是,所谓的流行音乐撷取了古典音乐的皮毛,从千篇一律的和弦进行与强运动感的氛围音乐中,量产出被大众接受且广为流传的歌曲。公众艺术与雕塑则以写实为第一要务,力求让路过的参观者第一眼就能看明白雕的是龙还是虫。讨好大众审美且追求复古的产物并无艺术考量可言,那剩下的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审丑的狂欢

    动物园的鬼畜视频中充斥着脏话、完全走调的调音、意义不明的倒放,以及猛然出现、震耳欲聋的大叫(欣赏者称之为“凤鸣”)。其正渐渐成为近年网络亚文化中奇特的一分子,再加之粉丝群体喜欢万象天引,最终落得一身污名却得不到大多数人的欣赏。那么,这样的鬼畜及亚文化为何能盛极一时呢?这与当代中国青年的内心状态是分不开的。

进攻性与隐晦的艺术性并存的一部作品

    动物园是一群什么人呢?带着虚无的电竞梦与直播间的戏子对骂却还骂不明白,道理说不清楚的电棍,自称含金量极高的许昊龙,以及玩世不恭最终把自己玩进监狱的若子。他们在多数人的评价体系中称不上成功或失败,却绝对称得上是独树一帜与叛逆。在这个强调利他、奉献、大气谦和的时代,动物园这几位无疑是离经叛道者。他们不顾他人的注视,以自己的情绪为最优先,将自己视作相对优越的个体,并且以最脏的语言对不喜欢的人与事大胆开骂。于是,将其做成鬼畜似乎在嘲讽裹挟了一种对他们的敬意,因为如此真性情还能无代价地出现在公众领域的人已然不多了。也许,当人们唱起“没了跌才能闭嘴,没了吗才能走位”的歌谣时,心中暗骂的是内卷的舍友、迂腐的领导、舔狗的同事。这是一种隐秘的狂欢,在哪些被切割而后引用的污浊字句后,藏着时代“高压锅”中喘不过气的年轻人。

引用的原典


看图说话


    那么这些倒放与大叫又是怎样出现的呢?近年的鬼畜中音量的方差是越来越大了,这样似乎只是以奶头乐的形式用绝对的噪音毒害那些无所事事、只能看鬼畜的青少年大脑。审丑由karasu调出的地狱之歌为始,生发出一系列决不能戴上耳机聆听的作品。那些用动物园音源调出的前奏与间奏竟然常被打上“编曲时间”的标签,可那简陋的附和旋律根本不足以称得上编曲。据说,凤鸣是在调音软件中把一句大叫的均衡器点上20个加号做出来的;豪放的吼叫在现实中绝不可闻,因而产生了猎奇的快感。在不成旋律噪音的反复刺激下,部分听者也有如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一般无法自拔。

有些动物园的鬼畜作品甚至不用怎么调音

    也许“卧槽冰!!”这样的宣泄在现实中只能如小丑一般被人笑话,从大学课堂到网上冲浪,人们早已学会了噤声。大叫背后有着被压抑的、更复杂的感情,所以才在若子肥胖的身上找到了寄托。也许“本科!”并不仅是法庭上审判长与被告问答之中的一部分,同时也讽刺着学历的贬值以及男寝之内的糜烂生活。也许滑稽的“啊哈”无法在街头喊出,也许愤怒的“奥利安费”也是对每天压迫着我们脊梁的一地鸡毛喊出的那一声“别追了”。


异化的面具,也许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进入博物馆


    并不是中文倒放之后就成了来自宇宙的声音,而是人们早已厌倦那阐述所有重压与苦难的语言,那些裹挟着父权享乐的字句早已令人反胃,因此那种仅由音节组成的,无意义而赤裸的“原话语”(proto-discourse)方才显得迷人。在那些鬼畜中,把所有动物园中人的脸如橡皮泥一般揉捏成各种奇形,再接到生活中的各种物体上也成为了常态。这是否也是一种当代艺术,象征着人的异化与扭曲……


Hyperzoic

誊录于2023/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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