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ttered
“她是一个平庸的孩子,我也不知道她随的谁”
在我还小的时候听到母亲和我的姨妈说到,我不知道平庸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平庸是不好的意思,我跑进房间,把脸埋进枕头里,然后就哭了。
最后我还是明白了“平庸”是什么意思。
它的意思是会把我领到数学老师面前:“这孩子的成绩不上不下,老师您看还能不能提高一点?”然后再把我带到班主任那“老师,这孩子有点木讷,还希望您多多关照”
“平庸”的意思就是做不好家务就会挨骂:“败家玩意,洗个碗还能把碗砸了”
平庸的意思还包括,吃饭不能讲话,走路要挺直,笑不能漏齿,考试一定要得优,回家后一定要先写作业。
“平庸”的意思就是你看到望女成凤的母亲的脸上露出冷漠且蔑视的神情,你在生活中的每天都能看到这个神情,身心逐渐变得破碎。
“平庸”也意味着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成绩普普通通,去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普普通通的毕业。
再后来平庸的我遇见了柚恩,就像春风轻拂了春草。
平庸的我没什么好的,唱歌一般,跳舞一般,粉丝最少,除了一手厨艺除以感觉没什么优点了。
“小队长,你又在厨房练舞啊。”
每天晚上柚恩总是会过来陪着我一起。
“你看,要这样,跟着我的节奏来一遍。”
她总是站在我的身后,握着我的手腕,带着我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舞蹈动作。
她展露的笑颜总是会令我心旷神怡。
“小队长,你又哭丧着脸了。”
“来,你要向我这样多笑笑。”
她总是会毫不吝啬的夸赞我。
“莞儿,你煲的汤好好喝啊,还有你的那不勒斯意面。”
“我很喜欢,以后有机会多做做呗。”
她总是会关心我。
“莞儿,你在外面隔离还好吗?”
“记得多喝水,喉咙痛含一下盐水。”
她总是会陪在我身边。
“我说,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什么?我没听清。”我摘下耳机,假装自己没听清,但心却止不住的跳动。
“没事,走吧,要上车了。”柚恩对着我笑了笑,牵着我的手,上了车。
下面要改。。。。。。。。。
后来我遇见了你的父亲,也渐渐地冷落了柚恩,一股脑地扎了进去。
“莞儿,你听我说,那个男的根本不喜欢你!”
“我把你当朋友,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是一个圣诞节的晚上,北京的雪很大,那是柚恩和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在那之后我毅然决然地将抓向我的她的手打开了,转身离开,只留下呆呆望着我的柚恩留在原地。
我没有回头,虽然我很担心她,虽然我知道她在哭。
但我没有回头。
没有——
回头。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话,在公司也是故意避开。
她也从宿舍搬了出去,米诺出于担心也搬过去住了
在到我结婚
在到我怀孕
在到你父亲消失
在到我生下你
在到我写这封信。
我没有见过她,她也没来看过我。
突然就不怨了,像我这样破碎的人,爱我的人要一片一片捡来爱我,实在是辛苦。
......
——你的母亲
母亲
迄今为止,我的人生也算顺利,她们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充当母亲的角色照顾我,打从我记事起,莫莫姐总是会陪我打闹,有一次我爬到她的头上揪住她的头发不放,虽然我已经不太记得的这件事了,但据柚恩姐所说,莫莫姐当时刷的一下脸就气红了,大声喝斥我,把年幼的我吓得哭个不停,柚恩姐就急忙跑过来安慰我。不过我还是很喜欢莫莫姐,她总是会半夜带着烧烤和饮料来我们家,一边敲门一边大喊。
“柚恩,出来吃烧烤!米诺,有你最爱吃的炒饭。”
这个时候柚恩姐和米诺姐会从隔壁房间出来,然后我会假装起床上厕所,然后也和她们一起吃。
这个时候她们会相视一笑,默许我晚点睡。
莫莫姐有时会教我跳一下韩舞,
我曾经翻看过她和早早姐的合作舞蹈,很精彩。不过早早姐就没有这么勤快了,大多数时候早早姐都在睡觉,可能是通告太多太累了。说到这个,早早姐真的成了大明星了。
“猜猜是哪个大明星来啦!”早早姐常常用从米诺姐那要来的钥匙,带着行李箱突然出现在我们家门口。
“哎呀,电视上这个如花般美丽的女子是谁呀?”
“哎呀,原来是我呀~”
“一般般啦,也就上了全球性的大晚会啦~”
“ ^ ^_ ”
“米诺,这个必胜客你不想吃吗?”
早早姐也总会带着必胜客或者是麦当劳出现在我们家,但米诺姐和我都很开心。
对了,我们家除了我和米诺姐,柚恩姐,还有一只狗,叫点点。
原本是早早姐在饲养的,但随着工作逐渐繁忙,就托付给我们了。不过还是会经常来我们家看它。
我们三人一狗经常一起坐在电视机前收看早早姐的节目。不过不幸的是在前年它离开了我们。
得知消息后的早早姐比我还伤心,一直哭个不停,米诺姐就在一旁给她擦眼泪,哄她,最后带她去外面散心,不过回来的只有米诺姐一个人。
从那以后早早姐出了国,没有再来过我们家。
说起来我一直都是和柚恩姐和米诺姐和我三人一狗住一起的,不过我小时候真的挺邋遢的,衣服裤子到处乱扔,也不好好穿衣服,总是把自己弄着凉了。
“都让你好好穿衣服了,你看又感冒了。”
“换下来的衣服要放进洗衣机,不要随便地挂在椅子上。”
弄得米诺姐既要照顾生病的我,还需要准备饭菜,不过好在柚恩姐有帮一点忙,让她省心多了。
除此之外米诺姐姐真的很聪明,感觉什么都懂,在我面前也常常自诩“爱情军师”。当我向她坦白我有喜欢的人时,她连忙拉着我到餐桌开始讨论。
“你听我说。”她脸上扬起自信的微笑拍拍我的肩膀指点道。“她要是在伤心的话,你要及时上去安慰她,陪伴她”
“可是如果她对我没感觉,再怎么陪伴都没有用吧。”
米诺姐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不过米诺姐喜欢下厨。
喜欢煲排骨汤,米诺姐和我说过,这是母亲您教会她的,叫“柚恩”排骨汤,手笨的米诺姐也向你求教,你也耐心地教了很久。
后来我也听莫莫姐说了,在你们以前五个人还住一起时,当你做饭时,柚恩姐就经常给你打下手,你平时也手把手地教她做菜,教她怎么切菜,教她怎么使用调料。我听柚恩姐讲过,这个排骨汤是你特意为她研究的。
柚恩姐确实很喜欢,每次米诺姐煲汤时,柚恩姐都会喝几碗。
柚恩姐每周都会去给母亲你扫墓,米诺姐也会陪着去。有一次晚上和米诺姐看电影时,她和我说,当初你父亲不知所踪,我呱呱坠地,母亲又因病去世,大家不知所措时,柚恩姐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要抚养我的,让我以后多多照顾柚恩姐,要知恩图报 。
当初小时候被人嚼舌根时,柚恩妈冲上去直接和大妈厮打,一旁地米诺姐见劝不下去,也冲上去帮忙。后来米诺姐和我说过以前的柚恩姐性情没有这么暴躁过,当时她也被吓到了
可是,在我写这封信时,米诺姐已经不在这了。
事情发生在高三的一次放假回家,那天米诺姐出乎意料的没有来接我,来的是莫莫姐。回到家后看到家里少了很多东西。
全是米诺姐的物件。
可坐在餐桌上的柚恩姐却出奇的宁静和不自然.
“你回来啦,没有准备午餐呢,你看来只能订外卖了。”
“好。”我缓缓地答道,将书包放在玄关地上。
“那,那你自己吃吧,我先回房间了。“柚恩姐显得很匆忙
我也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不过我确实认识到问题大了。
在家的这几天,家务都是我来做,我打开冰箱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一次半夜被敲门声吵醒,打开门看到醉成烂泥的柚恩姐,和在一旁气喘吁吁搀扶她的莫莫姐。
临走的那天我嘱托她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吃外卖了
现在看来柚恩姐恢复过来了,不过看起来更像一种游走在边缘的平衡,像随时会碎成片的模型。
对了,昨天,高考成绩出来后,莫莫姐喊我出去吃烧烤,我欣然赴约了,因为我确实爱吃。莫莫姐和我说了很多,和我讲了很多过去的事。如莫莫姐曾经喝醉抱着你们说大家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和我说柚恩姐经常和母亲你一起下厨,说自己最爱吃你做的折耳根,说自己一直很想你,怀念过去的旧时光。也说了些我不知道的。比如柚恩姐在你癌症时一直没有来看过你,虽然最后来了,却没有赶上最后一面,在医院哭个不停。
还和我说了柚恩姐收养也许是出于愧疚,当大家听到柚恩姐要收养我时,都有很多顾虑。
“柚恩她呀,一直沉浸在你母亲去世的悲痛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在米诺一直有陪在她身边,后来也是米诺提出来要一起照顾,大家才放心。”
还和从那以后,米诺姐改变了很多,以前总是点外卖的她会亲自下厨做饭,以前喜欢吃完饭把碗乱扔不洗,衣服脱了乱扔,现在会主动洗碗,做家务。而柚恩姐的精神状态也变得越来越好。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之前都是米诺姐一个人做饭时,后来有时柚恩姐来帮忙,或者回家途中会帮忙去菜市场买好菜,米诺姐都会很开心。
酒过三巡,莫莫姐喝的酩酊大醉,我扶着她,打了的士,送她回家。
她说她马上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莫莫姐走后这个城市就只剩我和柚恩姐了。
“出于私心,我希望你能留在这个城市上大学。”
莫莫姐的这句话在我脑海里反复回荡。
我曾经和柚恩姐商量过,我想去母亲你曾经待过的北京读大学,她也支持。可是莫莫姐的一句话拦住我了,如果我去了北京,柚恩姐一个人,米诺姐不在,早早姐也早就出国了,肯定难以为继。这麽多年来,她在我心中已经是母亲的角色了。
我没有打车,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地走回了家,然后发现了这封寄的我的信。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回了家,看到柚恩姐又在沙发睡着了,电视机还开着,放的是一部老电影了,
是《如花束般的爱恋》。
小时候米诺姐经常拉着我们一起看。我看着柚恩姐失了神。
这让我想起我曾经读过的一段话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被时间打磨平,不是经过了岁月,我们就能和自己和解,有些东西,就像深扎进肉里的刺,永远永远,刺痛且无可奈何。就算你挖开血肉,想给自己一个摆脱它的机会,却还是会发现,它早就融在身体里,成了无药的顽疾,余生必须与其为伴,永远如鲠在喉。”。
我给柚恩姐披上毛毯,踮着脚回了房间。
母亲,我决定不去北京了,留在这读大学。
母亲,爱你的人会美滋滋地边捡边喃喃道:“这一片是我的,那一片也是我的。”
我会细心地把破碎的柚恩姐一片一片地拾起来的,以前是米诺姐,将来是我。
——您的孩子

“s'il vous plaît(欢迎光临),Avez-vous besoin d’aide?(请问你需要帮忙吗?)”
我一边收拾收银台一边迎接今天第一位客人。
“你好,请给我一本《霍乱时期的爱情》。”
“嗯?!”
她在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