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Cosy[Chapter7.请多指教]“浔,在我面前还要硬撑吗。”
Chapter 7
“请多指教”
自情人节以后,我和边伯贤的私下往来更加频繁。
有时是吃饭看电影,有时是观展,甚至得闲会一起去小景点采风拍摄。
和他的相处总是随和又舒适的,他说这是性格合得来。
我也会担心是否耽误到他的工作,不过边伯贤每次都略带深意地摇头。
“没什么重要的事。”——没什么比你更重要的事。
话是这么说,但随着三月的到来各方逐渐复工,他手头的案件还是变多的了。企业或人们因为过年积压了一两个月的纠纷,在此时一次过涌来,楚山是大律所也肉眼可见地变得忙碌。我和他就只能变成抽空喝杯下午茶、吃个甜点。
和冷肃的外表反差的是他的小孩子口味——爱吃甜甜的草莓。
我的生计走向稳定,目前不算宽裕但也达到收支平衡。一个月接一到三单高端室内设计,和装修队的合作也打磨得融洽愉快。
这才敢和家人摊牌辞职的事——在反对意见最强烈的母亲说话之前,打开存折本亮出收入。
母亲原本那口火气卡在中间,一腔话憋得不上不下。父亲依然是不声不响,但悄悄在母亲身后朝我点个头投来示意放心的视线。半晌后边给母亲顺背边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闺女长大了,自己也能闯出一片天来。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两一把老骨头就甭操心咯。”
我知道这是支持与帮我搞定母亲的信号,心里默默为他鼓掌。
看着母亲逐渐冷静,我讨好地坐到她旁边半揽住她软着口气劝。
“妈~我知道你是怕我独立出来生活飘摇啦,我明白都是为我好。你看我做独立设计和自由摄影现在也没吃亏,不仅是自己喜欢的,日子照样油光水滑。你就相信我,放一百个心,嗯?”我朝她做了个鬼脸,“憋着会不漂亮哒,笑一笑?”
母亲本来就只是碍着之前的话和我悄悄独立也许吃了不少苦而生闷气,现在有了台阶便顺势而下,绷不住脸笑出声。
“就你会撒娇。既然你已经打算好了,妈也不反对,但是千万记得有困难得告诉爸妈,别一个人硬撑。我们是一家人,家里永远是你的港湾。”
心平气和地沟通一定会比沉默或争吵有效。
辞职时感觉要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惧迷茫的枷锁终将被打破,我在乎的人都支持着我。
没有比这更好的感觉了。
未来,想必会是明媚的吧。
遂不知比起我,他们更快遇到了麻烦。
一周后的上午,鲜少主动联络我的父亲破天荒地给我打了个电话。
“温温,你妈厂子那边出了点事。”
我立马赶回家,恰巧看见母亲面对着几个工友神色凝重地坐在桌前。
“郭姐,那个没良心的就这么跑路了,咱们可怎么办啊......您替大家做个主吧!”
父亲拉我到一边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她厂长的子女在加拿大定了居,厂长一声不吭卷款移民去了,欠了好几个月的工钱。你娘这个做领班的,对上找不到人对下又被工人催。爹一开公交的工资你也知道,家里最近都是拼拼凑凑靠着先前的小积蓄过日子,愁得很。我们不懂啊,也不知道有啥办法解决这事。”父亲叹了口气,“是我们做爸妈的不好,在你事业刚起步的阶段出这样的问题扰到你。听爹的,有办法就想想,没法子也别太往心里去难受。”
即使父亲尽力宽慰。
自责和无力还是不可避免地潮水般浸软我的四肢。
回到过去于主观客观都绝无可能,但如果我在现在的道路上走得更好,收入更稳定更高一些......爸妈遇到这样的事也不至于这么无力,还因为我而小心翼翼。
我选择的路,真的是正确的吗。
至于解决这件事情——必须走法律途径。
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边伯贤。
坐车回禾野时查询了楚山的报价以及和劳动诉讼相关的内容,还是一知半解。
掏出手机,拨通边伯贤的私人号时,手指还算稳定。
“喂?”电话很快被接通,温润的声音流淌入我的耳膜,“是你吗,浔?”
全部预设好的措辞和心理建设在听到他嗓音的那一刻分崩离析,我还拼命压抑着哽咽开口。
“伯贤......”我才念出他的名字,声线就哑得不像话,“我需要你。”
“怎么了?浔?浔!”
边伯贤从话筒中听到小姑娘的明显强行压抑还是溢出的呜咽之后彻底乱了阵脚,急急忙披上大衣向王为交代临时私事外出,握着手机恨不得三步并作一步奔向自己的车。
“浔!你在哪?我来找你。”
得到了在家的答复,驱车以限速直冲禾野。
王为吃惊地张大嘴看着老板风风火火离开。
冷面律师第一次在上班时间因为私事外出,而且表情和步伐是那样慌乱。
他想,这恐怕再也不是那个没有私情的边伯贤了。
严肃金丝镜框下的眼角弯起,莫名有丝欣慰。
边伯贤一路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刑法里的罪名几乎都背了一遍。
脸色越来越沉,心里焦灼的火焰快要将他的理智侵蚀殆尽,满腔无处安放的担忧。她怎么样,她遭遇了什么,他的最大程度能为她做多少?
几乎是将车飙到温浔家,拍上车门大步流星跑过院子,才大力敲了一下门就顺势推开。
跨过门槛反手合过门,高度紧张地巡视一周。
摆设陈列整齐,没有被外人弄乱的痕迹——那些可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心里安稳一些,目光锁定温浔的小小身影。
她衣衫整齐,背对门坐在阳台门处的地板上,安静而破碎地望着后院对出的岭江出神。
“温浔,是我。”
是边伯贤。
“我母亲那边出了点事,需要法律解决......”
我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汹涌试图以冷静的状态和他交流,边说着边抬起眼和他对视。
半跪在我侧前方的那个人,眉间隐隐显出川字,一双下垂眼坠着满心无处安放的担忧、关切与安抚撞进我的灵魂。
于是我张开嘴又失声,当着那双赤诚到过分的眼眸发不出任何声响来回应他似乎比我更焦虑的心神。
他没有任何发问。只是确认我并没有危险,然后耐心等我整理好紊乱的语言。
叹气声。
完全是安抚的语调,他说。
“不急。”
“浔,在我面前还要硬撑吗。”
仅仅一瞬,这种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安全感熏得我的眼眶不争气地变红,深埋的脆弱和自责在他降临的那一刻呼啸着找到宣泄口。
是漂泊的船终于找到自己的灯塔港湾。
他挪近我,一双大手轻轻顺着我的背。
良久。
我无法克制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对他养成的巨大依赖,埋首到他的肩头。
边伯贤小心翼翼地把我圈进他有力的臂弯,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玻璃娃娃。
鼻尖是带着料峭寒意的皂香,衣服是克己的西装大衣。
可他的一举一动分明替我的心房烤起暖炉,不顾熨烫体贴的西服上出现凌乱的皱褶也要抱住我。
“我在。”
边伯贤从相触的部位中感受到小人身体轻微的颤抖,肩头漫上濡湿的凉意。
心像是被紧紧攥住一样的酸痛。
真是败给你了。
他真想紧紧地抱住她,用近乎揉入骨血的力气给她坚定的依靠——但是还不行,他还没有这个资格。所以他只好试探性地,把手放在小猫毛茸茸的发顶,从头抚到背。
温浔似乎很受这样的安抚,慢慢停止了战栗,轻声带着呜咽。
“我妈妈是制衣厂领班,他们的老板卷款走人去了加拿大......上下都在施压......爸妈那边经济挺困难的,我,我手头的钱也只够自己......你说我选择的路真的......”
“嘘。我了解了。”边伯贤沉着地打断越发自责的小姑娘,“这件事错因不在你,结果也不在你,没有必要把没有责任心的老板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难莫须有的过。”语气温和下来,轻轻捧起泪眼婆娑的小姑娘的头,与之对视,“万事我在。这件事势必要走法律途径,放心交给我。”
“最后,不许再否定自己。你就是最好的,知道了吗?”
小姑娘微怔,嘴唇略微翕动。
他以为她又要说那些客套的话来,心中有丝无奈。下一瞬就不可置信地被狂喜填满。
“伯贤......幸好有你。”
逐渐脱离情绪化的我意识到这个场景有些许尴尬。
边伯贤自然地松开我,直起身走向茶壶处,“我喝杯水。”
脱离他的怀抱的时候,心底一角摇着白旗投诉不舍。
“好。”我忙迈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用凉水擦干净自己满是泪痕的脸颊,好让自己清醒些。
深呼吸,走出洗手间。
边伯贤背对着我,握着他的专属杯子的杯柄喝水,闻声把我的杯子推到桌子靠近我的一角,“喝杯水。”
我捧起杯子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恰到好处地滋润了我因哭泣而干涩的咽喉。
他从西装内侧掏出一副眼镜,转过身倚在桌边,拿出前胸的手帕擦着眼镜等我喝完。
“你还戴眼镜?”
“有时候连续工作太久,眼睛会有点不舒服。”他冲我宽慰地微笑。
“辛苦你了......”
他低头戴上眼镜,神色变得冷漠严肃,进入工作模式。
“现在,把你所知道的事情经过,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
边伯贤在街口囫囵吞下一碗面条作为午餐,赶回事务所时,已经到了午休时间。
没有人在午睡。
每个人手头都有案件,忙碌的打印机、打字、打电话的声响透过办公室的玻璃门交织成并不悦耳的旋律。
坐回办公室扫开早上未来得及收拾就离开的资料,飞速把从浔口中得到的信息亲自整理好,敲开所里最资深的劳动诉讼律师周元的办公室门。
彼时周元正为手头积压的案子头疼,一听这宗案子还涉及到出国人员,表现出明显的为难和抵触情绪。
“这段时间忙完,给你五天假期。”
边伯贤又怕周元因为手头案件多顾不上这宗案子,加之想替温浔看好,“我们合作。”
“得。”
那天我在送走边伯贤,在冰箱上发现似乎由于粗心而撕多一张合起的便利贴。
表面写着:“记住,我在 ”
是他的字。
一阵心安。
他隔天就联系上母亲,走访了好几个工人。再隔天带着我和母亲去楚山,专打劳动诉讼的周元律师接下了这宗案子。
再后来的一个月我都没再怎么见到他,也不清楚他的动向,说没有些空落落是假的。
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是姜岐忽如其来的一通电话。
“你知道边伯贤最近在干什么吗?”姜岐从来没有这样气冲冲地对我讲话。
“不是在忙案子吗?”疑惑。
“是,是忙案子。”姜岐深吸了一口气,“忙到我昨天对付完酒局,凌晨一点多经过还看见他的办公室亮着灯——之前他就算睡办公室也会在十二点准时关灯。”
心里隐隐窥见些让我不安的答案。
“我冲上去问他,案子是不是比身体还重要。”咬牙切齿,“他说只剩这宗劳动诉讼了......你知道他的领域专长不在劳动诉讼吧。”
“他身体......”
“我看见委托人那栏,除了打印的一个名字,还用铅笔写上了你的。”
答案被证实。
我不知道他这段时间除了原有的,还这么尽心尽力地忙我的案件。
我只看到他回复得稀稀落落的消息,我只在意自己的空荡。
我被他哄骗,自以为安全,只是他担下我看不见的一切的结果。
不该这样。
感动和愧疚不知哪份更重。
“温浔,我作为那倔强小子的朋友, 对你说些真心话。”姜岐叹了口气。
“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付出,何况是他这种早就看尽利益纠葛、阴谋算计的人。”
“你说他为你做这么多,是为什么?”
“他愿意等,可是我不希望再这样耗着他了。”
“我不是更没有立场责怪你,好好想想。是或否,尽早给他个答复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我太迟钝。
此前他对我的处处特别关照,我对他的种种特别反应,都赋予了最合理的答案。
喜欢,或者甚至滋生出一点神奇的爱。
这份情感不知来历,不知不觉填满了心底的缝隙。好不容易将其掘起,便燃起了一腔的浓稠爱意。
审美的相近,三观的相符,性格的契合——我们如果成为伴侣,会是一对璧人吧。
如有所感般看向被吊起做干花的那束雏菊——紧接着,我跑到冰箱前,掀起一直不舍得撕的便利贴,翻到底下那张的背面。
我告诉你我爱你,
不是为了让你和我在一起。
而是为了让你在今后遇到困难与不安的时候,
记得有一个人曾经被你的魅力吸引。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去到楚山楼下,仰头看着他办公室里明亮的白炽灯,看着他终于远离电脑,摘下眼镜脱力靠在老板椅上,拿起桌面的手机熟练地按键。
我的手机打进一则陌生电话。
“浔?有打扰到你睡觉吗......噢,摸错了,这是工作号码。”
“没事。”
“周元说案子的证据已经充分了,过两天就开庭审理......还有,抱歉。这段时间太忙,都没怎么顾到你。”
“注意身体,别熬夜。伯贤。”
边伯贤显然愣住了,从老板椅上慢慢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
“晚安。”在他发现我之前,我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2020.04.09
庭审当天。
母亲和周律坐在原告席,我和推了工作的边伯贤坐在旁听席的末尾。
他的手挨在我的旁边,像是给予某种安慰,“相信我。”
然而我的心里比任何时刻都要平静。
他的付出我看在眼里,他的真心我以心相待。
我当然相信我钟意的人绝不会让我失望。
这不是强求,而是那样笃定。
周律在上面掷地有声地做最后陈词,我有些出神地望了一会,然后猛地转头盯着边伯贤。
“怎么了?”他回视,柔声询问。
“我在想,应该是你在上面义正辞严。还在想,你穿律师袍应该会很帅气。”
此时裁判长敲定法槌,宣布我方胜诉。
边伯贤无暇再听具体,拉着我的手离开法庭,走到走廊旁一盆绿植处。
“你怎么知道......”他神色不解。
“边伯贤。”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叫他全名,“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他立即正色站得笔直。
“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听清楚。”
“我温浔,喜欢你边伯贤。”
“想和你以结婚为前提去交往的,认真的喜欢。”
边伯贤怔愣了一瞬,抓住温浔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扬起一抹坚定又自信的笑容。
“我边伯贤,喜欢你温浔。”
“此生非你不可的喜欢。”
在最神圣的法庭面前,每个字都最是认真严肃,无比热诚。
“那,今天就是我们的第一天了。很高兴认识你,我的爱侣。”
周元陪着郭华离开时,老妇人一直握着他的手又是道谢又是鞠躬。
他不能完全受得这份感谢,把边伯贤的功劳都交代清楚。
“其实多数的证据收集都是边律做的,辩驳思路他也给了不少建议。我只是出庭,并不及他的功劳,受不得您这样。我刚刚也看见他在庭下,就和您的女儿坐在一起。喏,他们在——”
周元刚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那两人,就捕捉到了一些字眼,当即震在原地。
冰块脸他他他......
郭华笑眯眯地望了几眼,转身。
“边律是个好孩子。咱们走吧。”
“你猜我初恋是不是你?”
“一定是。”边伯贤抬手揉了揉浔的脑袋,又细致地把弄乱的发丝拨回原位——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予以爱抚。
小猫因为马上被拆穿而瘪着嘴,“有很多人追我的,你要好好珍惜。”
“我也和你说过我没有交往经验吧,小姑娘。”
“那你也不可以拿这个当借口,要疼我!而且一定要记住,我们是平等的——所以我也会照顾你。”
“好啊,你照顾我。还有,我可没推责,想什么呢。”
他失笑。
“我会尽力,学着爱你。”

BB time:
关于引用:
“我告诉你我爱你,不是为了让你和我在一起。而是为了让你在今后遇到困难与不安的时候,记得有一个人曾经被你的魅力吸引。”
这段话出处不明确:有说出自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有说出自村上春树《舞》,有说是三岛由纪夫《新恋爱讲座》,有说是杜撰的。
我也不知道,但我这处肯定是引用的 _(:з」∠)_
关于内容:
①温浔手里的20w要留作室内设计的垫价以及房屋的定金,还要拨一笔做律师费,所以动不了多少给父母那边。
②王助理的欣慰大概有种大哥的感觉。
他比边伯贤年长好几岁,一直辅助他工作上的事务,也算是个关心他的朋友,是见着大律师这些年越来越冷淡的。老板的工作水平和效率高对于王为的本职当然更便利,但是私人角度他会替边伯贤担忧(孤独终老这类)(体会一下楔子的描写?)
这次总算有个人能让冷冰冰出现裂痕,所以有种老父亲(划掉)大哥一样的欣慰。
③岭江就是贯穿湾陆,隔开鹤云和安南的那条江啦。
④百度查了一些法律资料,不一定准确,仅供大致了解。
按国内现有法律,劳动争议一般应先进行劳动仲裁,对结果不满意才能向法院立案,民事诉讼从立案到审理 简易程序需在三个月内完结,完整程序在六个月内(特殊情况可延长至六个月)。
这里架空,为了剧情发展时间点契合,略过仲裁并把从立案到审理周期缩短到一个月。
⑤楚山的布局:
一楼是前台,以及供二层的律师和客户洽谈的小空间。
二楼有几个独立办公室,每个办公室都有两三名律师(资历一般),其助理不在对应办公室,集中在一片空地。(楔子涉及到的场景)
三楼是几位资深律师的空间,有个人独立办公室,其专属助理在对应办公室内,办公室够大,客户在办公室内洽谈。
例外:王为是边伯贤的专属助理,但是边伯贤不喜欢工作空间有其他人,所以王为被丢到二层的助理区,美名其曰监督。
⑥部分细节:
专属的杯子源于chapter 6前半部分“习惯性被边伯贤送回家,邀他喝上杯茶再离开。”
熟练拨号证明对温浔号码烂熟于心。
两层便利贴是他为了挡住背面的字(单张很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