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情肆1.2】李九春·清笋·阳春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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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店里，就你一个人？”走进内里，仍旧是宽大的方正空间，正中央处有一个“回”字状的大方桌，中间空出来的地方似乎是开放式厨房，结构上倒是有一点日式餐厅的感觉。
“对呀，我这儿客人不多，我一个人就够了。”米欢不知道从哪里捏出一只木簪把头发簪了起来， 在李九春没发觉的时候已经进了“回”字方桌的中间。
“你这二层是包间？”李九春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大厅右侧的中部有一座带了小转角的楼梯，二楼回廊一侧是到寻常姑娘腰际高的护栏，另一侧一应都是双开的雅间，但那些门全关着，也不见有声音传出来，李九春不确定里边儿是否还有别的客人。
“差不多吧，每一间都不大一样，要是什么时候你想在这儿住一晚，你就知道了。”
李九春其实没太听懂是什么意思，但头回见面也不好再追问，挑挑眉头作罢，安静下来看着米欢动作。
米欢也确实没再多做解释，从方桌下面隐藏的储藏柜里拿出了一盘乳白色有少许琥珀色纹路的东西，米欢刚刚把盘子端出来的时候李九春其实什么都没瞧见，眨眼间有盘子大小的团状烟雾升起然后弥散出去，李九春觉得有点像急速的冰块升华，然后才见着食材；那盘子也有些别致，乍一看像一片叶子，再瞧着盘边就有竹节的形状出来，尖头宽尾，恰似对半剖开的笋子。
“这是？”李九春不由得发问。
“清笋，清白的清。”米欢把盘子里的三条竹笋分别顺着那琥珀色纹路四分切开，被切开的清笋刚刚好每条的切边都有一条细细的琥珀纹路，像是镶了金边儿。
“哦？春笋冬笋毛竹斑竹我倒是听过见过，请笋是个什么特殊品种么？”李九春不由得好奇。
“也算特殊吧，这种竹子生长条件奇怪又苛刻，很少有人见过，更别说吃到竹笋了。”米欢这会儿已经把切开的三根十二条清笋整整齐齐的码进了盘子，且往里边儿倒了约么四五汤匙的竹水上锅蒸了。
李九春没见过笋子的这种做法。
米欢又从下边儿的柜子掏出一只小高汤锅放在另一个炉子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盛好了大半锅的水。多好理解，熬高汤么，但是米欢正要一股脑把材料都丢进锅里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李九春瞧着米欢弯着腰似乎手里端了什么东西的别扭姿势问道。
“那什么，你是喜欢猪棒骨呢还是鸡架骨、鸭架骨？”米欢皱了一下眉问。
“啊？”
“啊，我知道了！”其实米欢的重点压根儿没在李九春的回答上，自顾自的把刚才手里端着的猪棒骨塞回了柜子，转而拿出了一个完整的鸡架骨丢进高汤锅，随后便是李九春都熟悉的葱姜啊花胶什么的寻常材料了。
米欢把盖子盖上后就跟李九春面对面的做了下来，“接下来，我们就要等了。”
“啊？熬高汤不是要很久？”李九春忽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比如其实他进来之后没有点单，比如他根本没看懂米欢要做什么菜品，再比如，等这高汤熬好了他再吃顿饭回去不得半夜了？
“哎呀，进门儿的时候怎么没想这么多呢。”米欢一眼看透，“放心吧，我这儿的东西和外边儿不一样，聊聊天，个把小时你就能吃到东西了，不耽误时间。且我这儿呢，本来就没有菜单，我做的东西啊，你在外边儿也都吃不到。”
被看穿的李九春有些尴尬，只好笑着点头。
果然，只有半小时的时候高汤锅里就飘出来一股浓郁的香气——它不似寻常的打底高汤，闻起来清香而没有一丝肉类的腥膻，还隐约透出谷物的清香。
李九春吞了吞口水，恍然间觉得冬眠了许久的馋虫骤然苏醒。
又过了约么一刻钟，米欢把蒸锅里的清笋取了出来——原本被切成条状的笋出锅时惊奇的变成了只有发丝粗细的状态，清香扑鼻，闻着看着竟然都不像是一道配菜。
“这？还是清笋嘛？”李九春疑惑发问。
“你瞧着上锅的，我中途偷换了不成？当然还是那个你看见的清笋呀，只不过它比较特殊，其实能当做主食来着。”米欢把蒸好了的笋搁在一旁的架子上去一去蒸笼里边儿带出来多余的水分，等着高汤。
“能当主食的，笋子？”李九春自从进了这个店，感觉隔两分钟就要被刷新一下三观，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书读的还不够多，或许神农百草植物大全什么的都该安排安排了。
“嗯呢，一会儿就着高汤，我再给你放点儿绿叶，合适的很，饱腹且好消化。”米欢不知道又从柜子里的什么地方拿出一朵看起来像是娃娃菜的东西清洗剥离开来。
“你管这叫绿色？”李九春定睛多看了几眼，确定是嫩黄色无疑。
“这个么，你等会儿的。”正合适的时间，米欢打了手势叫李九春别眨眼。
原本放进去小一半的汤水这会儿已经看不见什么了，丢进去的各色材料都露出了本来面目。米欢一手持平了滤网，一手大力拎起那只锅开始倒汤——倒入碗中的高汤汤色清白若雪，一丝杂质也无，半途中飘出的香气这会儿什么也闻不见，就好像是被那一碗汤头完完全全的收敛了进去。
“汤呢？”李九春就只看见那只宽浅口的的大碗多半碗的汤。
“碗里呢啊。”米欢把高汤锅端起来亮给李九春看。
靓仔迷惑。
米欢偷笑了一下，拿了一只长柄大勺从锅里捞了一下，舀出一勺没有杂志的谷物放进碗里，那勺子谷物缓缓地在碗底堆成了小山一样的形状，山间将好隐于汤面之下。随后，米欢将那盘已经晾好了的清笋置入碗中，清笋围着谷物顺落而下，每一丝都不曾错乱，刚刚好铺满又在碗周预留出半寸放入米欢所说绿叶的空间。
“喏，看好啦！”
米欢把准备好的菜一片片安稳的填在碗里后，李九春就瞧着被汤汁浸透的菜慢慢变成熟透的菜叶的绿色，叫人惊叹。
“我给你拿双筷子哈！”
李九春忘了自己是怎么被米欢哄骗着开始动筷子又被劝着离开的，他回去的一路上都在回味方才那道菜——其上的清笋绵软而不失弹脆，入口有专属清笋的特殊清香，每一口都带着高汤精妙内涵的回味。最后加入的米欢称之为绿阳的青菜，口感略微有些像刚下锅烫熟就被捞起来的生菜，但味道更像是广式菜心，更多了一份清新，吞咽进胃里后暖意洋洋，倒真像是吃了一口冬日的太阳。而碗底那勺子谷物确是李九春唯一认得的了，是小米，不过李九春不知道的是这也不是寻常的小米，正是米欢原在冥苍时候辛苦培育了千年得出来的小米，没三千年才能收得三斛，称得上是李九春认得的那种小米的万年老祖宗了，味道倒没什么格外，温经脉暖脾胃却有奇效，正好中和了清笋的寒凉，对李九春身体好得很。至于那个汤头，入喉之时鲜香即刻迸发，温厚却不浓烈，食材的精髓层次尽显，繁复却不冗杂，实实在在余味悠长。
李九春被街上的车声人声惊醒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食情肆，路口的状况一如他出门的样子，待他回身，哪有什么路口。
米欢站在食情肆门口，肩上立着鴢，就这么瞧着李九春顺着小路走回他的世界。
“小幺，你猜，下一个谁会来？”
鴢拿脑袋蹭了蹭米欢的耳廓，翅膀扑腾着叫了几声。
“哦？你也觉得是他？果真，他们俩啊，前世今生都是关联着的，但愿这回那一位能安好也吃味吧。”米欢最后一句说的有些无奈，顺了顺鴢的羽毛，瞧不见李九春人影的时候转身进了食情肆。
她自己也不知道，到时候要给他做一道什么菜。
长篇，所以前面看着可能有些云雾，伏笔略微多了点，以后都会说明，春姐也不会只出现这一回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