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观测之始(下)
第三章·观测之始
春夏之交,晴空万里。
我抬头仰望这无垠的苍穹,干净到没有一片云朵的天空,对这个季节来说却时少见,太阳也并非充满着毒辣的味道,如往常一样耀眼的阳光,让街道生长出海市蜃楼般的朦胧。
“这么说,你已经决定了?”
那是是带着特有的咖啡味的声音,从无线耳机里传了出,钻进了我的耳朵里。身体四周飘散的咖啡味道似乎找到了同伴,冲了过来妄图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可惜今天的正午时光,大多数人选择了吃饭与午休,而不是来到咖啡馆消磨时光。
这里间咖啡馆正是之前富凉咲常来的那家,初夏的阳光,强烈但缺少灼热,它突破了玻璃的围追堵截,映照出如梦似幻的白;而光线无法触到的地方,则是那呈现出阴郁深沉的黑。零零散散的人群与这明暗交织的光影,营造出一种无言的神圣感。
“是的,我决定了,我觉得自己应该多去看看这个世界。”
温暖的阳光在我的身体上流淌,似乎也灌进了手机里,温暖着那个充满咖啡味的声音。
“不跟澪那孩子说吗?”
龙宫澪那一脸好奇的模样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一句“我很好奇”的话由言在耳,似乎她的真人就自己在身边。我清楚的了解那个少女的想法,渴望着这个新奇的异常世界,像是一头不知疲倦的怪物,吞噬着目之所及的一切,令她感到好奇的东西。
“她只是窥视到这边世界的一角,并没有见过它可怖的全貌,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她的路只能由她自己选择。”
我的回答中多了一丝如黑咖啡般的不舍,大概这就是与朋友别离时的伤感吧。
“你不会真的被田町大郎给影响了吧?”
轻轻地抿了口咖啡,苦涩的尖锐与牛奶的丝滑,在我的嘴中相互融合又各自张扬着,我眯起了眸子,似乎并非在品味这咖啡,而是思考着这问题。
“田町大郎的行为自然是不可取得,但至少现在我认为傲慢与偏见是人与人之间的主题,萨特所说的‘他人即地狱’,正如你我之间,也只是对一部分事物的认识相同而已,但是我认为或者说我希望存在一种可以将人与人联系起来,所以我要去寻找它。”
电话那头的富凉咲似乎也喝起了咖啡,各自的沉默似乎被这部手机连接了起来,形成成了一个整体。
“【坦珀洛斯】最近有跟政府联络,似乎要建立一个管理所有异能者与超越者的机构,来处理超自然事件。”
富凉咲的情报,让我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一切我都见过,虽然只是文字,但却与此刻的情报严丝合缝的一致。
大命诗篇,你真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命运蓝本?看来我不但对自己一无所知,对这个世界也知之甚少啊。
人流渐渐的多了起来,太阳也一点点向西偏转,我结束了这场以沉默为主的通话,服了咖啡钱,消失在火烧云映衬的街角。
一切如往常一般,没有什么改变。

-1-
夏夜未半,我最终还是决定答应对方的邀请,去参加那场定于午夜的集会。不单单集会的召集是我学业上的导师,我缓缓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我少女时代见到的那个怪人,也会出现在集会上。
冷风带来的丝丝凉意,预示着夏天快要结束的现实,以及那可以感触到的秋天气息即将来临。距离我逃离之前的那个地狱已经四五年之久,当时那个老东西的死被他们认定为了意外坠楼,没有进行婚姻登记的原因,我仅仅得到了一笔钱作为遣散费,但对于我来说这也算得上是巨款了。
在我买下首里市区的一间公寓之后,我把它们全部投入给了信托,通过每季的分红,以及一些日常兼职,在维持自己生活的同时,成功的进入了琉球大学。生活似乎在表面上归于了平静,并且向着人们所说的美好境界前进着,但是每每夜晚我依然会梦到,老东西死去时的画面,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心理创伤?我不敢去找所谓的心理治疗师,因为当他触及到这个创伤的本质时,便是我的末日之刻。
每次从那场景中醒来,我嘴角总是不自觉的弯出一条弧度,那样的自然,毫无做作之感。优美的弧度否定了,那些所谓心理创伤的自我欺骗,我清楚的意识,我对杀人上了瘾。从物理上彻底消灭人的生命这件事,帮我冲出了一直以来囚禁着我的牢笼,但也彻底让我离开了所谓正常人的世界。
“无聊!”
我小声嘟囔着,思绪想到了之前见到的那个男人,他就像一条可怜的老狗,为了活命苟延残喘,既然可以已经明白了自己追求何物,那边不择手段的实现就好了。同样是在那一刻我决定饲养那条狗,把他调教成我理想中的模样,这一定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吧。
破坏欲再一次出现在我的心头,这如品尝到毒品般的快感,必然会使人不由自主的接近那个东西,而我大概就是这类人吧。这样想着我穿上鞋袜,穿过屋子的玄关后走出大门。
我在街道上漫步,路边的街灯似乎又旷了工,因此现在我的眼前被一片黑暗笼罩着,周围的景物在此刻也遁入了阴影之中。大概是因为快到凌晨的原因,人们回到了自己家中,成就了这个没有人影也没有声音的夜晚。我非常喜欢这种环境,身处其中的我仿佛摆脱了衣物的束缚,在这漆黑之境里裸奔,感受着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悸动,灵魂不停的挣扎着,为了填补了自身的空洞,久违的逃离冲动再一次出现了。
大约半年前,我考进了琉球大学的文史专业,而导师则是年轻有为的金城政夫先生,随后他便把我介绍进了一个由他领导的,对无名石板进行研究的项目。而那块身上环绕着诸多秘密的石板,此刻似乎是上天给我准备的礼物,我虽然不认识上面的符号,却能明白符号表达的意思。
这是令我着迷的故事,一直想要实现愿望的方法就在眼前,那是一个自称徐福的家伙留下的东西。他似乎在寻找打开梦匙之门的方法,传说通过那扇门后,人就可以到达天界,成为仙人,而石板上的符号,便记载了怎样打开那扇门,只是可惜最后的结果方面,已经因为损坏而难以辨别。纠结良久我还是把这些信息告诉了我的导师,本来还以为他会驳斥我那些如神棍一般的主观臆想,对于那些异想天开的解读不屑一顾,但没想到导师却如此重视。告诉了我有个一个木偶怪人的事情,沉睡的记忆在那一刻被唤醒,那个怪人不就是给了我超能力的家伙嘛。
如果见到他,大概就能去一个自己未曾踏足的世界吧。怀着这样的想法,我答应了今天晚间的这场集会。只是集会在凌晨的时间开始,显得有些过于阴间了。

-2-
冷调的灯管,照亮四四方方的房间,一张审讯桌孤零零的横在房间中央,能跟它称兄道弟的,也就只有摆在桌子的一侧,有着‘忏悔椅’名号的的铸铁椅子了。
此刻田町大郎正端坐在那把椅子上,身着囚服,双手被固定在扶手上,双脚也被铐上了镣铐,他外表虽然诠释了人们印象中囚犯的模样,但多看他几眼就会发觉,作为囚犯他的身上似乎少了什么。
表盘上的秒针不停的转动着,时针与分针又一次重复了轮回。坐在犯人对面的警察正是普众常人,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重复的数字组合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中,一切都跟四天前一模一样。对于有着十年警龄的他来说,自己十分清楚明白对方身上缺少什么东西——负罪感,那种认识到自己犯错后的心虚与忏悔,那种锒铛入狱后的服输与认命。
有时自己在某些方面也挺佩服自眼前的这个家伙,即便队长采用了熬鹰车轮战术,在不让犯人休息的前提下,不停询问着犯人案件的信息,用这种方式的轮番轰炸,使犯人的精神最终屈服。但是近乎四天四夜的时间,对方却超乎自己想象的顽固,从第一班开始,已经经历了整整十二班警员的审讯,但每次班的得到的结果却相同的如一个。除了古代记载的那些可怖刑法外,审讯组已经使用了全部的手段,但对方依旧想一块石头一般,不发一言。
现在每一个进行过审讯的警察都已经承认,自己面对的犯人不是正常的罪犯,他要么是一个哑巴,要么就是一个精神异常的疯子。哪怕没有一条证据可以证明对方有什么精神异常,老警员和他的同事们都不想再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了,他们觉得在对方开口前,自己可能已经被逼疯了。毕竟人与人之间都充满着傲慢与偏见,更别说人与疯子之间了。
水沸腾翻滚,热量使它变成可蒸汽,扯着独属于咖啡的味道,缓缓爬过杯壁。我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眼睛盯着审讯室的监控,轻轻的吹散杯中咖啡升腾起来的热气,带走了咖啡的些许温度,随后小心翼翼的抹了一口,尝试着咖啡的温度。
属下的心思我早就了然于心,但我依然不打算放手。精神异常这类说辞,在自由民主的美国,可能还有些市场,毕竟对着里根掏心掏肺欣克利,也保留了一条狗命。对于琉球来说,毫无意义。一个犯下了数十起虐杀案的恶魔,一个意志坚定、心思周密,并且轻松的策划了那每一起犯罪计划的变态,绝不可以用精神异常这个词汇搪塞过去。如果就这样搪塞过去,受到损害的除了受害者的家人,还有这个社会的正义基石。
因此既然你想装哑巴,我富凉咲就奉陪到底,我倒要看看是你能多能熬。
咔嚓——
轻轻的推门声打断了我的思路,随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的,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黑色风衣,李天云走到了我桌前。
“哟~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别担心赏金等这个月经费下来了我就跟你打过去。”
李天云的神色却没有因为我的玩笑而发生变化,他的目光似乎在寻觅着什么,扫过我办公桌上杂乱的文件,最终停留在监控画面中犯人的身上。
“我可以问他点什么吗?”
李天云的询问,让我的的神态微微一僵,其实说是惊讶也不过分,毕竟这话是从李天云的嘴里说出来的。在我的记忆里,除了找回自己的记忆这种事外,几乎没有任何是能引起李天云的兴趣,看来之前的【ROTA】之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之前那个对各种事情都敬而远之的李天云,这次为何会如此积极?
“田町大郎身上的刻痕应该是阿波连纱希给予的,因此必须要找的她,不然还会有田町二郎、田町三郎……”
听到李天云的理由,我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
静谧无声的审讯室里田町独自坐着,他依旧保持着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个状态应该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
现在的他就如同寺庙里的泥塑,一动不动的待在他们给自己划定的空间里,官方一直宣称自己是一个杀人狂魔,但他自己并不这样认为,自己只是为人生的意义而奋斗而已。田町曾经一度认为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但残酷现实证明自己只是这个社会随处可见的燃料,青春不在后,自己就成了没有用的垃圾,只能心怀感恩的做着最卑微的工作,被所有那些真正的人呼来唤去,因为在他们哪里自己早就被开除人籍。
眼睛接受着那些光鲜亮丽的梦幻生活,那些好似触手可及的东西,却早已立起坚不可摧的薄壁,于是他会有一种刺瞎自己双眼的冲动,为什么要不断重复着,让自己知道那个用不可能完成的目标!社会通过所谓的秩序,完成了阶级的划分,只要局中人维护这秩序,就不得不接受阶级带来的天堂与地狱。这便是所谓的残酷现实。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狄更斯的话,一遍又一遍鞭挞着他的内心,一次又一次的成功榜样,让他燃尽了自己的全部人生;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实践,告诉着他的人生毫无意义。外界与内在此刻彻底撕裂了他的灵魂,向生活低头把他活生生塑造成一个陌生的自己,他终于跨出了那一步,把自己杀死了。之后他便只能依靠那些无聊的心灵鸡汤,一次又一次去填补自己这具躯壳的内心,并在被现实的残酷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某一刻自己或许应该变成一只鸵鸟,身体被现实的苦难凌迟,而深埋在地的脑袋却已经跟一切和解。
自欺欺人!
所以我放弃了?因为认识到自己的弱小而低头。所以我没放弃!因为我心中的不甘,即便内心的情感已经被现实剖成了薄片,但细细咂摸下来,依然可以感到那不甘的味道。直到他杀了那个女人,那个嘲笑‘田町大郎’这是一个俗气名字的女人,自己曾经把她意淫作自己的女友,而现在的她正躲在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罐里,偷窥着自己的生活。
那一刻自己似乎理解了为何,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不变的法则,善良与道德不过是强者装点自家的身份的手段,为眼前这钢铁丛林装裱上层温情脉脉的文明面纱。可是自己明白的实在太晚了,已经无法挣脱这行尸走肉般的麻木生活,无法摆脱那无处不在的虚无感。一刀、两刀……他似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那是一点点的走向自我毁灭的过程,既然求生已经彻底沉沦,好在去死还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问心无愧。
咔嚓——
审讯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这个动作在过去的四天四夜里重复了无数次,就如在他手上死去的生命的数量,那般模糊不清,不可胜数。风衣的漆黑似乎是每个人心底的虚无之洞,吞噬着四周的光亮,包裹在那具男性身体上,大概是出自生命意志的本能,恐惧从田町大郎的双眼里一闪而过。
“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那个代号李天云的怪物,缓缓地开口,让他的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了一丝畏惧。
恐怖、战争、灾难……每一种题材;文学、戏剧、电影……每一个载体,人们既憧憬又恐惧,一遍又一遍,讲述着死亡。即便如自己这样的追逐死亡者,但当这种命运降临在自己身上时,内心深处依然怀着一丝恐惧。
“到头来你依然害怕着死亡,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去追逐这份扭曲的情感?”
是呀,我惧怕着死亡,却又乐此不疲的追逐它,并把施加于那些同样不想死亡者身上。
垃圾!
这句谩骂即是田町的自言自语,更是他的自我评价,本来以为找到了自己擅长的东西,如今却跟过去的自己没什么分别。
“最令我奇怪的是像你这种身份的人是如何得到刻痕的呢?”
李天云此刻并未期待田町的答案,只像是自说自话般的提问,然后自言自语的回答。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笔记里多次提到,阿波连纱希。”
十分正确,就在李天云说出这个结论时,那如石雕般的田町大郎有了一丝情感的波动。
“爱,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纱希真正的回应了我的情感。”
田町大郎突如其来的回答,显得是那么的突兀,突兀到让李天云感到有些诧异,不过李天云看向田町大郎的眼神并没有因为问题的解决而改变。
“所以怪物你要来问我这些?”
发问方与被问方似乎互换了身份,只是李天云认真的想了想给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我想知道阿波连纱希在哪里。”
李天云的回答非常简洁,但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直到田町大郎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宜野湾市,残波岬,那便是她死而复生之地。”
鼻子微微耸动,田町大郎分辨着空气里弥散着的味道,随后他眯着眼睛盯住李天云,似乎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些什么。
“真像啊!”
一样是那种不停的寻觅的状态,为了寻觅某种东西,填补自身灵魂的空洞。
“谁?”
对方的感慨,彻底点燃了李天云的好奇,并非因为对方的举止怪异,而是他双眼中流露的真情。
“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说说,我与阿波连纱希的故事吧?”
田町大郎的语气并非询问,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位死到临头罪犯,开始属于他的最后忏悔,他并没有管李天云是否给出了回复,自顾自的开始讲述自己的临终遗言。

-3-
野草墨绿,它们聚集在一起,抱成一团。只有一片嫩叶,游离在它们之外,漂浮在它们身边。天边的火烧云,燃的发紫,橙红色的夕阳披上一身紫袍,一步步走下天穹。光充斥金黄,浇筑这片嫩叶的色彩,不知是否是出于好奇,少女伸手捡起了这片金黄的嫩叶,随后它的海拔不断升高,最终叶子停在那里,它遮住太阳的位置。
一目障叶?否,这恢弘的光影又怎会被一片嫩叶遮掩。光不着一丝涟漪,描绘出这片嫩叶的每一根茎脉,随着那些纹理一同生长,最后叶与日似乎融为一体。
呼啦——
风带着一份不合时宜的狂野掠过绿浪,却只卷走了零星的落叶,少女的目光随着那片嫩叶,眺望远方。
好美啊!
感叹在少女心里默默生长,她不敢发出叮点声响,生怕惊扰了这副景象。她渴望着逃离,那身边的苦难。即便自己变得怪诞,堕入炼狱,也甘之若饴。
道路向上延伸,两侧的房屋夹得,它更加格外笔直。金色的夕阳,映澈出的光影重重叠叠,使这条毫不起眼的小巷,转瞬间变得金碧辉煌。晚风相邀,羽毛翩翩起舞、不濯金辉,我的目光也追随着它直至无影无踪,它融入了那身洁白无瑕的连衣裙里。不对,羽毛并非与那连衣裙相互融合,而是回归了本体。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她,在花砖铺砌的道路尽头。我看着少女那精致的脸庞,愣在了原地。实话实说,用所谓的大众审美来评价,少女的容貌仅仅属于耐看的类型,就如田野里的野百合那般普通,只是那淡淡的忧愁,悄悄在她眉宇间描摹了花钿。我不清楚这是不是见色起意,但我相信这是一见钟情,少女的那份柔弱,让我萌生了一定要保护她的想法。
光彩从烧红的半边天中降临,我一步一步攀爬上并无台阶的道路。脚下的道路不断缩短,我开始变得紧张,不过那种与女生见面时的尴尬折磨并没有出现,自己只是陷入了一种紧张感,这大概就是只属于恋爱的那种dokidoki的感觉。
田町大郎你真是个懦夫!我在心里默默唾骂自己,想对她说的话,已经淹没了我的喉咙,可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少女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窘境,她并没有戴上任何的有色眼镜,反而对我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你好美,我喜欢你,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糟糕!我都说了些什么!
话语自大脑里诞生,随后被嘴巴与声带诵读。一切都是这样的一气呵成,只是理智失去了它的船舵,让这份最纯粹的爱意肆意翱翔。
“阿波连纱希”
泪腺被上扬的嘴角挤压,晶莹的泪珠儿滑落眼角,我看着少女那副喜极而泣的神情,不禁产生了一丝疑惑,她为何流露出那种感激的神情?
“那么你叫什么什么名字?”
阿波连纱希用那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她的目光是那样的灼热,点燃了我那颗早已坏死的心。
“田町大郎,真是一个普通到有点呆呆的名字呀,不过很踏实很安心呢。”
语气中不带丝毫的嘲讽与玩笑,反而带有一丝的羡慕,羡慕着我的平凡无奇。这是纱希陈述着的事实,区别于我见惯了的那些冷漠与恶意,那种温暖的味道,让我决定为这份感情,也要努力生活下去。似血的晚霞淋满了我与纱希的身体,一个三十五岁的废物,此刻被一位二十岁的天使救赎了。
夜色婉转,天上的繁星到底比不过地上的霓虹,那是我第二次见到她。现在的我已经成了琉球大学里的一位清洁工,由于年龄的原因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职业,并且在工作的同时,我还可以看着我的女神——阿波连纱希。
今晚的琉球大学格外的喧闹,因为要举办的派对晚会的原因,据说是领导们从外国学习回来的先进经验,可以增加学生之间的社交能力。音乐在属于它的节奏里歌唱,在场的俊男靓女们,都开始划分属于各自的圈子,只有纱希孤独的站在那里,像一只高贵的天鹅,环视她的四周。
她的外貌不知何时发生了,或许是因为这场晚会,红框银镜被隐形眼镜所替换,长直的秀发散开披在身后,漂染着一抹淡淡的紫色,粉饰出一丝魅惑味道。孤独总是双向的,哪怕纱希的外表,如此的美丽,妆容是这般的标新立异、与众不同,依然没有人愿意去接近她,毕竟让人与人之间,能做到最简单的事情,便是用各自的傲慢与偏见构建出对方的画像。
此刻的我大概读懂了,她的那份高傲,是一件被痛苦侵蚀到锈迹斑斑的甲胄,大家脸上的热情面具是那样醒目,目光如聚光灯般欣赏着她的‘断臂’,振振有词的阐述断臂中的道理。只是每到关键时刻,大家又都会本能地拂去自己脚下的积雪,接着整整自己衣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正是那一刻,我终于看清了,阿波连纱希在这个世界的位置,她是一只道德牢笼里的观赏动物,她是道德博物馆里供人亵渎的污秽,她是每个认可这社会道德伦理者的乐子。正是那一刻,我最终于确信,我爱上了她,爱情、美丽、善良、可爱、快乐……我把我剩余的全部人性,对美好之物的向往,都投射在了她的身上,为她痴迷到了已经不可救药的程度。
那一夜,我与她互诉衷肠,没有那些喜闻乐见的性爱环节,我仅仅在那一轮圆月下,竭尽全力的让我们的心灵彼此靠近。
现在,我想为她做点什么。
“所以你因此杀死了你之前的女友?”
李天云听到这里,用一个问题终止了我的讲述。
“NO!NO!NO!,并非如此,我早就杀死了她,而且她只是我的意淫对象而已,我爱的只有纱希,是她把我从几乎崩溃的精神状态下解救了出来,她是我的治愈圣女,她是我的救赎天使。”
情绪开始变得癫狂且愤怒,似乎是李天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我大声的否决着李天云的论断,同时身体猛地向前一冲后,又随之向后一倾,然后朝着椅子靠背倚了上去。
眉头微微皱起,看着眼前这如同对上帝告解般得的囚犯,李天云有些纠结,自己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说出那个一直以来的推测?终于他微微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
“田町,你没有感觉到奇怪吗?在遇到阿波连纱希前,你是一个懦弱无能的普通人,即便是误杀他人还是会惴惴不安,但遇到阿波连纱希之后,你却变成了一个追逐杀戮快感的杀人魔。”
李天云的话,像一把匕首轻而易举的切断了我的救命稻草,那是我早已想过,却又不愿意去承认的事实,那个妄图用自欺欺人来掩盖的真相。
“心理暗示是人类最简单,也是典型的条件反射,如果阿波连的能力是加强这种暗示,那么当你接受了她追逐死亡的心理暗示后,你自己便会产生类似的自我暗示,由此一个不断延伸的螺旋结构就形成了,从而引导你使这一切都付诸于行动。”
所谓我一直以来追逐的死亡是假的,我一直以来追逐的爱也是假的,如此看来我连一个装满一肚子垃圾的垃圾袋也做不成了。李天云毫无感情的叙述着事实,冷冰冰的叫我的心直坠冰窟。没有意义,一切都变成了没有意义,长久以来自己创造的一个又一个的光芒熄灭了,或者说它本就没有被点亮。
在这个残酷世界,自己虚构出的可悲梦想,不但没有成功的可能,即是掩耳盗铃的自慰都被剥夺了土壤。空虚感吞噬着我的灵魂,那一刻我似乎看见了那个虚无的黑洞,不停的吞噬着一切,可是对于什么也没有的我来说,它能吞噬的无非是它本身而已。既然我的人生毫无意义,那么我所能做到的便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
不!
这发自内心的拒绝,大概是源于我那份毫无意义的不甘之情。为什么他们可以从他人的苦难中获得成功,而我不行?
无能又不甘,想必这世上若真有可以照见魂灵的魔镜,我的魂灵一定是丑陋、扭曲、无可救药的可悲模样吧。
我的目光再一次扫到那三道基本崩坏了的刻痕,纱希的面容似乎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可笑的是对于这个伤害了我的女人,我却怎么也无法产生恨意,是因为我把我渴望的美好之物,都投射在她身上的原因吗?
否,没有得到过,自然就无法去渴望那种东西,即便是旁观千百遍,也终究只是自己的幻想。
但是此刻我确信,我爱着纱希,即便她伤害了我,我依然爱着她,就像这个世界带给我的只有痛苦,我却依在旧苟延残喘的求活中萌生了对他人的爱一样。因此我不单无法对纱希升起恨意,更无法把这份杀人的罪孽全部抛给心理暗示,无论如何事情都是由我做出的,我不能让她单独承担这份责任。
贱种!
我自顾自的骂着自己,但是这一次的我却不再深陷虚无旋涡之中,因为我对纱希的爱,那是我真实感受到的东西,不论什么心理暗示,还是自我欺骗,但此时此刻这份对她的真挚感情,却是货真价实的存在。

-4-
李天云的目光,一直都紧盯田町的神色,原本温驯的面具,毫无征兆的破碎了,那种难以抑制的杀戮冲动与破坏欲望,被田町的嘴角勾勒出来。一起又一起的虐杀,那积累的罪恶,如累土堆叠的九层之台,光是看到它就令人感到恶寒。
田町大郎已经沉溺于滥杀的快感中不能自拔了,此刻的他不但失去了作为人的社会可能,连作为人的动物可能都已丧失,毕竟动物不会刻意杀死同类,更不会以此为乐。
“呐,田町你说我是怪物,你又何尝不是呢?”
李天云看着田町感叹着,就在他即将认定田町已经是一个几乎纯粹的杀戮机器时,前所未有的清醒笼罩在了田町的身上。与其说是清醒,倒不如说是疯狂到极致后的那种终极的开悟状态,田町的眼中闪烁着疯狂到极致后的清澈。
“呐,怪物,你知道吗,我一直认为人与人的关系,便是个体傲慢与偏见相互攻击。”
傲慢与偏见?田町的话让李天云第一时间想到了,简·奥斯汀写的那本小说,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吗?就在李天云感到疑惑时,田町的眼睛越发的明亮灵动。
“个体只能通过主观意志来观测事物,并给予事物个体承认的意义,这种行为便是傲慢根源,而不全面的认识,在实践中就必然导致偏见的产生。因此人与人不可能真正的相互理解,你们所谓的共情,不过是在同一个符号的认知中寻找类似点的自我欺骗而已。”
“此前我一直以为这个社会之所以可以运转至今,便是这种可悲的自我欺骗与利害关系的结果。”
荧光闪烁着,如夏夜里的那些老旧灯管,田町手上的三道刻痕开始运转,只是伴随着刻痕闪烁的是不断扭曲的血管,以及抽搐的肌肉。
“直到我见到了纱希,我才在这个充满了矛盾、痛苦与悲剧的世界中,发现了真正维系的东西,尽管那些东西在这个时代,变成了愚蠢与古板的代称,变成了应该被肆意伤害的对象,变成了难以触及的奢望。”
李天云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这个逐步走向死亡的怪物,他明白对方所说的东西是什么,那确实是一个老到掉牙玩意。那东西就如同太极那般,让人与人相互纠缠在一起,包容着傲慢与偏见,构成了一个生生不息的整体。
“呐,田町自杀是懦夫的行为哦。”
当鲜血从田町大郎的嘴角流出时,我还是决定提醒他,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而那刻痕也在之前的抓捕中产生了损坏,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正是驱使损坏刻痕造成的结果。
“属于我的丧钟可能在我杀死自己的那一刻就已经敲响了,怪物,我自是罪无可赦,可是说到底,谁又愿意自甘堕落变身罪人呢。”
田町大郎带着一丝嘲讽反问道,李天云看着眼前这个逐渐扭曲的人形,皱紧了眉头,此刻的他感到了名为愤怒的感情。
“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为了你自己心中所希望的那份美好,去奋斗、去抗争、去打破那些束缚与枷锁、哪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哪怕面对个体无法跨越阻碍,而不是屈服绝望的现实。”
朱红的鲜血夹杂着黑色的液体,从田町大郎的眼角缓缓滑落时,这个人就像是忏悔者不停的流出忏悔的眼泪,他不再任由李天云去重复那些大道理,李天云与田町大郎的声音,同时在房间里响起。
“我的一生都妄想在这个社会里挣扎求生,先是渴望梦想与成功,随后苟延残喘维系普通人的生活,最后却无可避免的步入坟墓,我知道我早已杀死了自己,但是至少在死亡的这一刻,我可以按照我的意愿上演这最后的叛逆。”
“如果有人告诉我,怀有希望是一件错误的事情,我将无论多少次都会出言反驳,不管何时我都能这样坚持。”
面对李天云的高声辩驳,田町大郎的神态变得坦然了不少,或许在他看来自己的行为跟李天云所说的并无二至。
“只要我现在死去,不管采取何种补救措施,都无法弥补对维护社会秩序的法律造成破坏,一个人、两个人……当无数个人都没有遵循它所带来的规则死去时,它变更成为了一座无害的神像,看着这个社会走向毁灭。”
七窍流血,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田町大郎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看着那个笑容李天云此刻闭上了嘴。
“即使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但对我来说,这是我一无是处的一生能做到最有意义的事情了吧,对这社会秩序挥刀……”
呯——
审讯室的大门被破开,警察们冲进屋内,富凉咲看着七窍流血而死的田町大郎,心中没有半分高兴,看着对方嘴角那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她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表的恶意。
一个连环变态杀人狂,竟然到最后含笑而终,这是多么的讽刺的事情。富凉咲下意识的看向李天云,那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家伙,能否带来一丝奇迹?面对富凉咲询问的目光李天云坚定而又缓慢的摇了摇头,他轻轻地拍拍凉咲的肩膀。
“魔法这类东西不过是绝望者最后的安慰剂,真正能解决这个一切根源的并非魔法。”
扭曲的环境,畸变的生灵,只会对弱者肆意挥刀,只会对毫不相关者疯狂杀戮,这样的行为,不但亵渎了‘生’意义,即使是‘死’的意义也受辱蒙尘。
过去的我们置身井底,自以为是自己的主人。现如今当蝼蚁对视巨人,在对比中那无力感自然而生,但是生而为人的傲慢与偏见,让我们鼓起勇气,去回应、去抗争、去摧毁,那些真正的阻碍,即便遭遇失败,即便被人非议,至少我全力以赴,永不言弃。
“我已经找到了阿波连纱希的藏身之所,我会为这件事画上句号,哪怕是暂时的。”

-5-
宜野湾市,早在琉球王国的察度王朝时代,此地就以“根之岛”的名号,成为了中山王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一场白雾此刻降临在了这座历史悠久的都市。
平安座翔子正是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一个普通高中少女,如果普通这个词语需要注脚的话,那她本身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作为一位相貌普通、能力普通、家庭普通的三通少女,她依然有着自己的愿望,那便是在即将来到的高中结业考试中获得一个好的成绩,虽然她明白关键在自己身上,但内心的忐忑依然让她,忙里偷闲的做了些心理建设的事情。比如现在平安座翔子便站在巷口,她的神情有些忐忑,正等待着什么东西,虽然网络论坛上找到的资料都指出,通过这种方法,遇到那位幸运的雾中女士的机率是最高的,但她的心里却对这个传说充满的疑问。
雾中女士真的可以实现了我的愿望吗?或者说雾中女士真的存在吗?平安座翔子脑中的疑问,就如同这薄薄的白雾,一点点加深,最终爬满街道的角落。期待在她的心中一点点积累,就像自己第一次援交时得样子,那小鹿乱撞般的心跳,让她不停的深呼吸来缓解。在普通人的印象里,白色大都象征光明,但对此刻的平安座翔子来说,这份稠密的白色,给她带来着前所未有的不安。
啪嗒——啪嗒——
一个黑色的身影及时出现了,这份确定感,让翔子的内心平静了下来。牛奶般的雾气中,虚影形成的轮廓重重叠叠,随后那身影开始在雾中前行,翔子小心翼翼的扒住墙壁,用偷偷摸摸地眼光,瞄着那个身影。按照网上的说法,绝不可以跟雾中女士对视,不然灵魂就会被她带走。想到这里一完美的点子,在平安座翔子的脑子出现。她打开了自己书包,从里面找到了最大最厚的书本,然后把它挡在了自己的脸前。Perfect!现在自己就可以看不见眼前的任何东西了。
啪嗒——啪嗒——
那脚步声逐渐接近,紧张的感觉又再次袭来,翔子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以求平复自己的心态。对方似乎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她深吸一口气,把这战战兢兢的感觉全部吞进肚中。
“请问,你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吗?”
脚步声停止了,翔子最终没有抵挡住自己的好奇心,网上只说了不要跟雾中女士对视,所以只要不看对方的眼睛,应该就没事吧。翔子怀着这样的想法,她就像骗自己那般,开始偷偷瞄向那个身影。
怎么是男人?
眼前这个用书本遮挡住自己半张脸,又偷瞄自己的少女,让李天云感到了疑惑,不过随着少女之后的话语,他瞬间便明白了,这个少女的目的从某种角度来说,跟自己是一样,都在寻找网上传闻的那个雾中女士。现在少女进行的仪式,正是十字占卜仪式的极简版,再加上缺少仪式所需的各种道具,所以仪式基本起不到作用,但是这个片奶白色的浓雾中,谁也无法确定有多少人在进行相同行为。
“能实现你愿望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面对少女的惊讶表情,李天云给出了他的答复,在他看来与其去期待一场天降的奇迹,不如自己去实现。
“谢谢您先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翔子朝对方表示了歉意,随即转身离开了。目睹少女消失在浓雾之中,李天云也走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家快餐店。
“怎么样,这次咱们也去看看,说不定正好碰到那个雾中女士。”
“还是别去了,之前这大雾天就发生了好几起失踪案,说不定就是这大雾天导致的。”
吃着手里的汉堡,李天云听着餐厅里食客们的闲言碎语,他的目光集中在手机上,有关这场白雾的历史资料,都被富凉咲发了过来。这场白雾大约出现在五年前,等等,五年前!我便是从五年前苏醒的,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这种预设前提的联想,自然得不到什么有建设性的答案,因此他又回到了阅读资料上面。
据说这片港湾,从五年前开始,每月都会有那么一天,如今天这般出现了一场大雾。怎么跟女人魔法期似的,看着面前的情报,李天云在自己心里默默吐槽着。
最初是在这雾中漫步的话,有可能看见自己离世亲人的身影,再随后一个有关雾中女士的怪谈,便开始在宜野湾市的大街小巷间流传起来。只要向雾中女士许愿,他就会实现许愿者的愿望,但绝不能与雾中女士对视
电视里还放送着,几天前连环杀人案的告破,李天云拉开窗帘向外望去,满城的雾气似乎变得更稠密了,注视着白雾他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月白雾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持续了五年的规律为何会在这个月被打破?
如果这场白雾背后的根源是阿波连纱希的话,一切就说的通了。虽然李天云不清楚对方究竟在做什么,但是伴随着田町大郎的死,从他那里贡献的能量也就中断了,为了弥补缺少的能量,这大概就是迷雾再次出现的原因吧。但是李天云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月迷雾还会再次出现。
三天后
临时化妆处、打光镜、专业的摄像机与收音装备,充斥在一条并不狭窄的长街上,这只是宜野湾市的一条普通长街,只是因为出现了迷雾降临的征兆而变得繁华起来。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老朋友,灵异DJ,今天我们来到了宜野湾市,来探寻传闻的雾中女士,说实话DJ我很怀疑,网上的那些传言究竟是否为真,所以今天就让DJ带领专业团队,与大家一起探索发现!”
或许是因为宜野湾市的白雾传说逐渐传开的原因,许多直播团队慕名而来,不放过每一个成为热点的可能。长枪短炮,摆好阵势,大大小小的摄像团队自然就带来了鱼目混珠的可能。
平安座翔子再一次行走在这条即将被白雾笼罩的街道,她最终还是没有听从那个陌生黑衣男子的话,或者说她的心中总是有一份侥幸,再说即便雾中女士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自己也不会损失些什么东西。当然,她也不是毫无准备,通过网上论坛和社区,她发现了许多直播探灵的队伍,翔子决定跟在他们的队伍旁边,每当她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一群人在,就能让她的内心获得小小安宁。
徐徐飘来的白雾淹没了一切,这是乳白色的迷雾第三次在本月出现。
啪嗒——啪嗒——
一切就如设定好的闹钟一样,似曾相识脚步声再次响起,好像自己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经历。再一次,平安座翔子从自己书包里,拿出最大最厚的课本高举起来,只是这一次课本只遮住了她的半张脸,鼻梁以上的部位暴露在外,眼睛肆无忌惮地瞅着外边动静,黑色身影穿过层层迷雾,一步一步朝翔子的方向走来。不过伴随着这富有节奏的脚步声,是前方一个又一个消失的直播人员身影,隐约间一条粉红的丝带在雪白之雾闪现,一旁的摄像机此时也泛起了沙沙作响的雪花。
快跑!快跑!冥冥中中某个声音在翔子耳畔呐喊着。它是来找我的!此刻翔子无比的确定,看着愈发清晰的身影,她的心里面激起的不是激动,而是一种莫名恐惧,这究竟是为什么?
怎么又跟之前那次一样,不是说女士嘛!对方的外貌终于走进了翔子的视野,在她看见那家伙的长相后,终于忍不住吐槽起来。那是一个绝美的黑发美男子,修长的体态,配着一张俊美面孔,排除那一丝丧气,姿色绝不亚于任何一位女子。大概也正因如此,才被他人误认为女士吧。
“雾中女士、雾中女士,帮帮我,帮我实现我的愿望!”
翔子深吸一口气,放开嗓子大声的祈愿,只是此刻那男子似乎并没听见她的祈愿,有条不紊缓步经过翔子身边。
他看不见我?还是不想理我?疑问不停在翔子脑中描绘着巨大的问号,对方就像一个小聋瞎一样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就在这样有条不紊的节奏中消失在迷雾里。
看来自己失败了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还是离开这里吧。见雾中女士没有理会自己,不知为何平安座翔子反而长舒一口气,似乎感到了一丝没来由的庆幸。冰冷的触感像是挑起了平安座翔子的下巴,随后她的下巴便被它拿捏玩弄起来,但是它感觉依旧游拽不停,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嗅闻她那雪白的脖颈。平安座翔子的左手此刻也不受控制,自顾自的活动了起来,不知何时她的那只手上,多了一把锐利的美工刀,摇摆着晃到自己面前。
“你是不是……既然如此我送你逃离这个世界……”
磕磕绊绊的声音在平安座翔子耳畔响起,沙哑、低沉、难分男女,翔子借着美工刀的反光向后看去,印入眼帘只有那乳白色的浓雾。朱红的颜色浸润了美工刀的锋芒,它划开了她的脖颈,力气在她感知中,被一点点抽离自己的身体,随后她成为了一具尸体,只是那只拿着美工刀的手,消失不见。
稍许,平安座翔子另一只手轻微抽动了一下,她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站了起来,身体僵直,步履蹒跚,似乎变成了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怪物,随后朝着黑发美男子离去的方向一点一点的挪动。

-6-
月光刺破了黑暗,使这个夏夜为之一静。
“纱希,大家就等你了,如果这次我们成功了,就可以开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了。”
充满着古典气息的会议室大门被人推开,只是那力量是如此的弱小,以至于让人以为一切都是夜风的玩笑。娇小的身影,柔弱的神态,一个少女走进了我的视野,她是我的学生——阿波连纱希。
作为学生导师的我,自然会了解一些关于他们的个人信息,或许是因为少女身上特有的柔弱感太过耀眼,总是让我忍不住关注她。随着我对阿波连纱希的不断了解,她那悲惨的身世也让我感到了惋惜,再加上纱希的在文史研究方面的天赋,我便把她招入了自己的研究小组。
事实也证明,我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她竟然把那块无名石板的内容解读了出来,在我得到消息的那一刻狂喜不已。
纱希似乎担心我会把她的解读当做笑话,但只有我自己清楚,作为一位常常跟古物打交道的学者,那些隐秘在历史角落里的超自然现象,自然也被我观测到。因此在我得到这一消息的第一时间,便联系了那位应该能称得上朋友的超自然存在,最终我们一同设计出了这个计划。
此刻阿波连纱希正站在门厅中,虽然她已经看到了我的身影,但那种唤起人心不安的寂静,依然挥之不去的环绕在她的心头,冥冥之中的不祥之感,像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魂灵。看着自己最了解的学生,一丝后悔在我的心中闪过,或许我不应该同意这场实验,毕竟不论是我还是那位朋友都无法保证纱希的生命。
“我答应这个要求。”
阿波连纱希的回答是如此的坚定,最初我还以为对方是真的有着为科研献身的精神,但是现在想来,似乎其中另有隐情。我的朋友那僵直的眼睛中竟然闪过一丝激动,它看着面带着微笑的阿波连纱希,那眼神连看待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都不如。我清楚的认识到对方的想法,它只对无名石板中记载的那个特殊仪式感兴趣,哪怕代价是阿波连纱希的生命也无所谓。
夜越深,黑暗也变得更加深沉,外边是毫无人烟的街道,而屋内是众人躁动不已的心灵。我究竟为什么会如此不安?当纱希走到了指定的位置时,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我的心里出现。然后我目睹了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实验室中的物体,小到粉笔橡皮,大到花瓶桌椅,一切都悬浮了起来,就像整间教室被置于太空之中,失重降临了。
为什么会这样?纱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惊讶到睁大了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超能力不受自己控制的发动了,并且突破了此前自己的极限。咒语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带着人偶特有的僵硬感觉,但这声音还是带有一丝喜悦,怪人十分明白对方此刻已经突破了当初自己给予她的界限,此刻她的力量已经如一位使徒般强大了吧。
虚无、漂浮、逃离,熟悉的味道让纱希忍不住舔舐着自己的嘴唇。伴随着那熟悉感觉一同到来,是灵魂与肉体分离,纱希似乎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站在哪里。
不对,一个、两个、三个……视觉已经不能诠释此刻纱希的感知了,无数的自己,出现在无数的过去与现在,纱希的意识似乎飞升到了另一个维度,抚摸着自己的,那所谓的命运的脉搏。
这种感觉,似乎很不错呢!这种想法出现在纱希的脑海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实现的愿望——逃离这个世界,契机就是现在。
异常的景象不断地叠加着,在吊灯如神经质般地不断闪烁中,纱希似乎看到了一扇无形之门,那是前往这个世界根源的通道,亦是离开这个世界的门户。阿波连纱希此刻不再等待,她像一个溺水之人一般,向着她眼中的希望之星挣扎前进。
如果有她,可以给我足够信任,让我放弃讨好的面具;
如果有他,可以给我足够安全感,让我可以张牙舞爪、嬉笑怒骂;
如果有他们,可以给我底气,让我不再患得患失,成为虚无的孤岛……
那我一定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
阿波连纱希消失了?我睁大了眼睛不敢眨动一下,即便光芒刺的眼睛生疼,也怕错过了什么,在那光芒中纱希的身影并没有消失而是变成了泡泡。
无数的泡泡漂浮开来,有的身体轻盈,不停的折射着,那不停闪烁的灯火,映出纱希此前的记忆,最后消失在那光芒中。有的像皮球在地上一样弹跳起来,是其中却充满了如烟的污秽,就像逐帧电影那样里,一点点被压缩,慢慢的扁下去,又慢慢的鼓起来,一下又一下。裂痕在泡泡的身上不断蔓延,随后悄无声息的爆炸开始了,伴随着泡泡破裂是那潮水般的恶念,肆溢奔涌,在地板上流淌。
燃烧,生生不息的业火,熊熊燃烧着。一切都在那手足无措间发生,最后烈焰彻底吞噬了这座日后被称为旧校舍的教学楼。
没想到人一上年纪,竟然就这么瞌睡了起来。猛的睁开了眼睛,金城政夫不由的感叹岁月无情,日渐稀疏的额头因为之前的噩梦,已经布满了汗滴,他刚刚又回忆到了有关阿波连纱希的事情。
自己当时的确沉迷各种研究,希望可以证明自己名副其实,因此帮助某个存在献祭了那个少女,大概也是因此自己才会被这个噩梦纠缠吧。最讽刺的还是让自己在学校里站稳脚跟,甚至日后成为校长的晋身之资,并非什么学术成果,而是源于自己在那场大火里,出色的反应表现。
学校长室内灯火通明,金城政夫正扒扶在书桌上,整理着一份又一份笔记,这些笔记正是那些无名石板拓片的研究手稿。在那场大火前,金城政夫便已开始抄录副本,只是那场大火来的太过突然,导致现在自己没有全部抄录完成。
“这个仪式究竟少了什么呢?”金城政夫皱起了眉头,他的余光瞄见了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人偶。
那人偶就跟五年前那些举行仪式的人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点大概就是它的手被改造成了一把细长的刀,一滴血随着刀刃的甩动,被地毯吸收。
呼吸突然变得好困难,金城政夫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脖子,那有一条如缝合般的切口,此刻因为他的触摸打破了微妙的平衡,全身的气力就如那鲜血那般喷洒殆尽,他倒在了地上,渐渐失去了生命。酒精与汽油被人偶肆溢的泼洒遍校长室的每一个角落,随后人偶摩擦出火星点燃了一根火柴,朝着自己的杰作抛了出去。
燃烧,生生不息的业火,熊熊燃烧着。灼热的火舌舔舐着,金城政夫彻底凉透的尸体,并把他吞噬殆尽。
一切重复着,一如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一样。

-7-
大渊献,这样最后一个阵法节点设置完成了。
将最后一个符咒贴在墙壁上,我转头看向那不断膨胀的白雾,在推测出对方还会再来后,我便一直思考怎样困住阿波连纱希,最终还是选择通过摄提咒来发动束缚结界。
“干支犹木,通达阴阳,五行循环,诸星为链,束封此间,急急如律令!”
二十二个阵法节点随着我的咒语,向天空射出一根普通人不可见的白色光线,那如毛线般的白色光线在天空编织着,最终二十二条白线构建的术式形成了一个结界,将白雾一丝不漏的锁在其中。
“那么现在就让我到一切开始的地方,终结你的罪恶吧。”
我这样嘟囔着走进了结界。
绿草擎起蓝天,如山般隆起的珊瑚礁形成了绵延两公里长的断崖,海水拍打在这些千奇百怪岩壁上,翻涌着白色的水花,要是站在断崖之上不但可以倾听这风声,更有一种想要纵身一跃的冲动。这里便是残波岬,一个融入了琉球古典音乐骨子里的地方,而它的那鬼斧神工的景色,也无愧这份厚爱。
岬角的尽头,断崖的起点,耸立着一座高高的白色灯塔,洁白的塔身在碧蓝海水中映照,散发出一种独有的静默与孤独。此刻我就跟身边的泰期像一般昂首挺胸的站着,望向不远处的残波岬灯塔,那里正是田町大郎遇见阿波连纱希的地方。
传说中有一位妻子,他的丈夫在出海因风暴去世,但她却不知依然每日每夜的站在海边,盼望丈夫出海回归,最后变成了石头。而此刻那海天一线的岬角上,也有一道身影正站在那里,她同样抬头挺胸,目光望向那深邃的天空。
“住手吧,阿波连纱希,就算是为了晋升,也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能量了”
我看着眼前那纤纤玉立的背影,尝试进行最后的劝说。
“不够……逃离……无法……”
磕磕绊绊、模糊不清,阿波连纱希的声音犹如一盘被划花了的光碟,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着她断断续续的呢喃。
“晋升失败崩坏了。”
看到阿波连纱希那诡异的状态,我下意识的对着虚空一握,随后拔出了一把六面汉剑
汉剑在我手中舞了个剑花的功夫,那道身影已经向我走来。
皮肤的概念已经彻底跟我眼前的家伙无缘,鲜血浸满了曾经光鲜亮丽的服饰,它的外型此刻被无数受害者肢体包裹着,臃肿的看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蠕虫,但却在背后生长出一对宛如天使的翅膀,一只只断手化作了翅膀上来羽毛。肥厚的躯干一端张开一条口子,伸出一个黑发美男子的脑袋,这场景像极了两片烈焰红唇中伸出来根棒棒糖。
一丝寒芒闪过,下一秒一把鲜血沾满的条状铁片出现在我的面前,汉剑一撩,解去危机。紧接着,汉剑在我的挥砍下,展现出了惊人的力道与速度,把对方操纵着铁片刀的手臂斩断,创口造成的疼痛让怪物疯狂嘶吼,随后再也不管什么武器,如斗牛场的斗牛般,一停不停的向我冲来。
电光火石间,我闪过对方的直击,重心移至腰腹部,双腿弯曲发力,纵身跃起,对着那颗黑发美男子的脑袋,就是狠狠一脚鞭腿。
大概这也是怪物的要害部位之一吧。男子的脑袋以极其夸张的角度扭曲着,换做是普通人大概此刻已经死亡,虽然这一脚力道极大,让男子的脑袋当了一次螺丝钉,但显然这只能让它变得更加狂暴。
黑红相间的液体从那些结构性的破损部位不停滴落,伴随着黑污的液体不断喷涌,怪物扇动了那无数断肢组成的翅膀,飞了起来。怒气这种东西,在战斗中能起到的作用,大至等同于冥界一日游的单程票,所以当怪物放弃了它所剩无几的冷静时,留给它的便只有无能狂怒与即将到来的死亡。因此怪物原本就破绽百出的攻击,变得更加大开大合。我灵活的闪避着对方的攻击,庖丁解牛般切断对方的全部关节,紧接着一剑刺入那颗残破的脑袋,直通躯干。
“临!”
伴随着我一声轻呵,怪物躯干开始膨胀,就像是一个被缓缓充气的气球那般,怪物的身体越来越大,当它身体似将要爆炸时,一切似乎都停止了,海风轻轻吹拂它的身体,最终伴随这份温柔化作了点点尘埃。
收剑入鞘,伴随着那渐渐消逝的怪物躯体,某种东西似乎在半空中若隐若现。异光在眼中闪烁,我使用了灵视,借助这种方式可以看见那些常人无法识别的灵体。
一个近似透明的泡泡,悬浮在半空中。看着那东西,我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想要触摸这个有些可爱的东西,手指轻轻触碰到泡泡的那一刻,庞大的力量充盈了自己的身体,伴随这庞大力量一同出现的是一丝淡淡舒适感。
这一刻,我与这个毫不相关的世界之间,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
那是阿波连纱希的魂灵吗?
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我的眼中,她轻轻地抬起手,像是抚摸又好似抓取,滑过我自己的脸庞,随后奔赴天穹。旭日当空,迷雾皆去,阿波连纱希的魂灵也随着一抹清风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音乐响起,歌⑤声依稀:
我没有歌能给你听。
我的(过去)故事被(我)挡在我的嘴里。
城市闪烁,我的火太微弱。
我(躲)抱着它,留在光的角落。
我没有歌能给你听。
对不起,我的过去把我拖在这里。
城市闪烁,我的笔太冷漠。
(他)它不肯告诉我。
如果有天(在)再一次对你开口。
是否你会再一次听我唱歌。
让时光再一次开始流动。
(你)我的悲伤流淌你的快乐。
当我再一次对你开口。
是否你会再一次(听)允许我。
我的琴弦再一次为你铭刻。
一些(过去)(曾)流浪的(人)风一些景色。
但我还(是)没有歌给你听。
对不起(哦),至少现在还不行。
城市闪烁,我不知在(怕)怕什么。
有个声音在拉扯另一个。
我没有歌能给你听。
对不起,连失望的人,也渐渐地消失了踪影。
城市闪烁,我不能总是躲着。
我想请你告诉我。
如果有天再一次对你开口。
是否你会再一次听我唱歌。
让时光再一次(为你流动)开始流动。
我的悲伤流淌你的快乐。
让我再次为你唱。
……

-8-
望不到尽头的宏大穹顶,像一只遮天蔽日的巨碗,却看不见一根柱子支撑。在这偷天换日的穹顶之下,是一本又一本的书籍,它们堆砌着似万仞高山,排列着如通天建木,这里是书籍的海洋,是过去的世界。
这里那些能被观测到的时间,似乎永远的停留在了过去的时态,一切事物也失去了本来的色彩,只保留了一抹蒙蒙的灰色。过去的时光与之前的经历被研磨成了肉眼看不见的粉末,在书山与巨穹间尽情狂奔,让这里离的每一个毛孔都流露出它的味道。然后,橙黄色的光线点燃了它,这是此方世界里除了灰色外唯一的色彩。一个女人,穿着一件包臀晚宴服,提着这盏释放着橙黄色光芒的煤油灯在这里漫步着,就像是吃过了晚饭的邻居出门散步一般放松。
很快轻松地的散步啊变成了向着书山的顶峰攀爬,很难想象一个一身着晚礼服的女人,是如何在爬山同时保持住那份优雅的。迈着端庄典雅的步伐,女人此刻已经气定神闲的站在了最高的书山之巅,在这里只要女人抬起胳膊就可以触摸到高高在上的天穹。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女人轻声呢喃着,用她那修长的手指,仔细的抚摸着每一个凹凸起伏的符号,那是一本镶在穹顶上的书。即便没有谁能够辨认出那符号该怎样发生,但是看到它的都在瞬间明晰它的含义——大命诗篇。
天空再一次挂上了鲫白,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早晨。
真是个好天气呢!
我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目光透过窗户的玻璃,注视着外边的风景。神清气爽,就如今天的天气一般,再加上之前遭遇的灵异事件已将完结,对我来说又是活力四射的一天。
洗漱过后,我走到了客厅,大概是因为凉咲姐已经在几天前就离开的缘故,我竟然有一丝空荡荡的感觉。
等等,这是什么!
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熟悉的茶具与果盘,以及一个简洁的信封。我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拿起了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纸,读了起来。
见字如晤,龙宫澪小姐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离开了琉球。
你我之间,不论是相遇,还是相处都带着一丝不慎愉快的感觉,就更不用说还出来的些许误会了,故而当凉咲询问我是否告知你,我将要离开时,我回答了否定。
只是如今想来,作为一位朋友,我还是写下了这封信,我甚至自己没有任何理由插足你的选择,因此我为你提供我所了解的信息,让你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
愿你今后的人生健康快乐,希望不灭。
李天云
竟然结束了呀!不知不觉间,这封长信已经被我读完,想来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长的信了。当最后的句号出现在我的眼中,莫名其妙的不舍情感油然而生。
通过这封信内容我已经大致知晓了那个世界的险恶,如果说普通人世界中的暴力被秩序与规律所束缚的话,那超能力者的世界的暴力着是彻底的混沌,就像李天云在信中所说的那样,这份力量不过是给予绝望者的一剂吗啡而已。
就此止步吧,我已经看过了外边的风景。
否!
我拒绝了这种想法的劝说,因为那并非我的经历,而是道听途说而已。并且在我的心底一直有一种情感在涌动着,它在我与李天云相遇的那个雨夜出现过,它在我与李天云发现藏尸小屋时出现过,它在我与李天云探索旧校舍废墟时出现过。
面对未知,除了恐惧与虚无,还有那孜孜不倦的求知欲,还有那一往直前的勇气,还有那一路经历带来的无数情感。
我望着东升的旭日,用仅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
“谢谢你,你也要平安快乐呀!”
注释:
⑤歌:ilem于2021年11月27日投稿至bilibili的VOCALOID中文原创歌曲《我没有歌能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