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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地之春(六十五)

2021-12-24 22:15 作者:君策之  | 我要投稿

赤地之春(六十五)

 

是夜,回到淏王府门前已是亥时,杨九郎望着威严庄肃的院墙陡然生出一种胆怯来,他稍稍掩了掩腹部被华拉开的衣衫——这样狼狈的样子被淏王殿下看见,定是要追问缘由,可他所查探的一切……不会对淏王殿下说!

他在院墙的树影里踟蹰了一番,最终还是转头去了鸣瑱的驻春楼。

驻春楼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鸣瑱算是楼里十分红火的人物,这种时间自是酒酣耳热之时,但听闻是杨九郎来,他推了所有应酬将杨九郎引进自己房中。

“世子爷近来可好,看着清减了……”鸣瑱盯着杨九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到他被划破的衣衫,惊了一跳:“世子爷怎么了?受伤了?”说着伸出手去想要看清楚杨九郎的伤情,但又兀自收了手——刚被别的男人碰过的手怎么能碰世子爷!

杨九郎敛了腹部被划破的两片衣衫,淡淡道:“我没事,只是划破了衣衫……”

鸣瑱放心不下,但杨九郎推拒,他也不能强行去探查爷的伤口,便想了个法子:“爷的衣衫破了,脱下来奴才给补补吧?”说着进自己耳房洗了手,又去自己的妆奁里翻出一件新的袍子:“这是奴才新做的,虽不合世子爷的身,好歹披一会儿,待奴才给爷补好了爷再穿回自己的衣衫。”

杨九郎想了想,自己一会儿还是得回淏王府,若是淏王殿下还如往常的样子在他房中等着他,见他这副样子……补一补也好!

他脱了外袍,接了鸣瑱手里的衣袍披上,只是这衣袍款式并不似他平日里穿的那么正经,广袖轻纱、窄腰宽摆,动辄便是衣袖翻飞、轻歌曼舞的样子,刚上身杨九郎便想把它脱下来,但见鸣瑱一脸笑意,倒也不忍拂了他的意。

鸣瑱接了杨九郎破了的外袍,刚坐下想补,突然想到这时辰世子爷定是腹中饥渴,便着人端了点宵夜来:“世子爷用些吧,不知道您会来,只有些粗淡的。”

杨九郎一把拉住他:“不用忙活了,我待一会儿就走。”

“是!”鸣瑱向来听杨九郎的话,也深知最近世子爷定是忙翻案的事儿,便点点头应了一声,拿着还带着世子爷体温的袍子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地缝补。

只是今日有些不巧——杨九郎来时确实避了人耳目,但驻春楼人多眼杂,有心之人也不少,总有一个两个认得杨九郎的,且鸣瑱官奴的身份特殊,平常也多得人注意——

没一会儿,门便被拍得“啪啪”山响,鸣瑱吓了一跳,手下的针一下扎进肉里,带出一串血珠!

“谁呀?”他放下补了一半的衣衫,站起身问。

杨九郎原本躺在一旁的矮榻上闭目养神,被这声音一吵也即刻起身隐在一旁。

还未等鸣瑱走至门旁,“咣”一声门便被人大力踹开,面色微醺的惠王从侍卫身后走进来,一脸狰狞:“什么人物惹得你躲在房里连本王来了都不出来?反了你!”说着还一把扯过鸣瑱,重重捏起人下巴,将人摁在门边:“不过是个泄欲的玩意儿,还以为自己金贵呢?”

鸣瑱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被惠王捏碎了,惠王的身份他们惹不起,只好忍着剧痛用合不拢的嘴巴含糊道:“并……并不知道……王爷、也来了……”

惠王这般捏着人下巴觉得并不解气,又往下的几寸要掐人脖颈,却被横里伸过来的手臂给挡住:“王爷恕罪,在下并不知王爷在此,鸣瑱只是应了在下的请!”

惠王转脸一看——呵,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松了鸣瑱却反手将杨九郎的手臂拽住,一脸痞样儿:“哦,我二哥的侍卫,杨……杨……”

“在下杨九郎,淏王府侍卫!”杨九郎轻轻转了转被抓住的手臂,可惜人抓得太紧,没有挣脱。

惠王陡然换了副脸色,带着点亲和的笑意将杨九郎拉到身前:“杨侍卫!”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张云雷并不在这里,便放肆的笑了笑:“怎么,今晚杨侍卫是独自来寻欢?杨侍卫……”他略有深意地往杨九郎下身看了看,上前一步,想要跟杨九郎贴得更紧。

杨九郎退了一步又挣了挣被紧握的手臂-——他没有使用特殊的解脱手段,因为对方毕竟是王爷,若是他挣得太难看不利于目前他们地位上的弱势!

“杨侍卫竟也能好这一口?”惠王又跟进一步,差点贴到杨九郎脸上,杨九郎只好又迅速往后撤了一步。

“惠王殿下若是不忿鸣瑱未接待您,那是在下之过,不过,也请您看在淏王殿下的面子上从轻发落……”杨九郎耐着性子,垂眸轻轻道。

惠王与淏王殿下虽不对付,但这烟花之地、众目睽睽之下总该给几分薄面!

惠王脸微微变了变,却又随即带起笑意,甚至还放开了钳制着杨九郎的手,他缓缓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弹了弹袍角,挥挥手,示意人都下去。

一瞬间人退了个干净,鸣瑱放下杨九郎的衣袍准备上前伺候,惠王却面色一冷:“滚!”

鸣瑱一愣,下意识看向杨九郎:惠王留着世子爷做什么?

他心下微微发慌,却见杨九郎示意他走,他想了想,退出房门后便悄悄着人去淏王府“报信”——不管如何,也只有淏王殿下的身份能压惠王一头!

杨九郎静静立在一旁,心里盘算着惠王的目的:自从他到京,他的身份虽未隐瞒,但知道的人并不多……不过,惠王与淏王本就针锋相对,淏王殿下身边陡然多了一个侍卫确实会引起惠王的注意,可……那又如何?淏王殿下显然先人一步,难不成惠王还想明抢?

明抢?

杨九郎想想惠王近来做的蠢事,倒是不意外他会做这样的事!

只是,以杨九郎的脑袋,怎么也不理解淏王殿下也好、还是惠王,他们怎么就能认为拉拢了他就可以与军队沾上边呢?

他如今一个“罪臣”之后,又没有任何站队的想法——情理上确实与淏王殿下亲近些,但淏王殿下若是真要走到“逼宫夺位”这一步,自己大约也只会旁观而已——如此大逆之事,杨家做不来!

“堂堂镇国公府世子怎么就甘愿在我皇兄府上做个侍卫呢?”惠王一脸和蔼,似是遇上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只是,即便当年镇国公府繁盛,杨九郎也并未与这些皇子们多交,而是早早上了战场,准备好好接下父亲的担子。

杨九郎垂首而立,并没有因为对方叫破自己的身份而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道:“王爷说笑了,多少年前的事情,不值一提。”

惠王目光微冷,却依旧扬起一脸笑意:“世子回京什么目的,怕是你我都心知肚明……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说着站起身,缓缓走近杨九郎,可还未等他伸出手,杨九郎便又退了一步,与他总保持两三步的距离。

惠王面色略有些挂不住,冷冷看向杨九郎:“杨世子可有些不识抬举了……”

杨九郎依旧沉着脑袋并不答话。

惠王见他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的火已经有些抑制不住,但仍旧耐着性子再垫了个台阶:“你知道本王的外家是李家,良禽择木而栖总得找个靠得住的……”

“谢王爷赏识……”杨九郎恭恭敬敬回答,却再无后话。

如此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屑,惠王耐心用尽,随即露了真面目,他一把揪住杨九郎的衣领,目露凶光,冷冷道:“杨九郎,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九郎却只是略略低头:“王爷恕罪!”虽是求饶的话,却丝毫没有求饶的意思和态度,这本身就更让人抓狂!

“杨九郎……”咬牙切齿的几个字从口中一个一个迸出,惠王已是怒极,却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狞笑一声,一股诡异的花香直冲杨九郎脑门:“这是你自找的!”

杨九郎陡然晃神,即刻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也顾不得尊卑身份,反手一挣、一踢,顷刻间将惠王推至七八步远,自己往敞开的房门口奔,只是惠王的侍卫站得里门口并不远,见情况有异便迅速围上来,一时间杨九郎又被这许多人逼回房间。

说实话惠王从未见识过杨九郎的战斗力,那次宫中围剿毕竟是在自己父皇的眼皮子底下,诸多顾忌,被他逃脱也情有可原,可如今在他这般味道的盛压之下,竟然还能出手反抗,简直……

惠王心中有那么瞬间的胆怯,不敢再单独与杨九郎共处一室——想必若是将人逼急了,还是有被人反杀的风险!

他站在侍卫们身后,加深自己花香的压力:“杨九郎,你难道还不认命?”

“不知本王的侍卫长做错了什么,要对三弟你认命?”清冷、狠戾又夹着一丝丝慵懒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陈芳握着未出鞘的刀,面色凝重地三拳两脚退开门口惠王的侍卫开出路来,张云雷一双凤目从门口甫一出现便落在杨九郎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大事才转向惠王:“本王的侍卫长不会是应三弟的邀才来的这里吧?”

单刀直入,明晃晃带着十分不信、十分自信。

自听见张云雷的声音,惠王便收了自己的气味,脸上却写满了不甘,但在拉拢杨九郎一事上他确实落后了不少,他也懊悔不已!

“哪里,不过是恰巧遇上,只是没想到二哥家的侍卫竟也好这一口……”挑拨的味道十足——若是他二哥还未知晓杨九郎的真实“身体”,那也无伤大雅,调侃一声罢了,若是二人已经有一腿……哼!

张云雷淡淡一笑:“三弟是想夸奖我大方给侍卫的用度多呢,还是暗示这种地方他们这种身份不够格来?”不过是胡缠罢了,他伶牙俐齿、怼天怼地,难道还怕打嘴仗!

惠王一噎,倒是没想到张云雷能扯到这种角度,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但今日的这个插曲显然他已经不占上风,也只好就此作罢,他讪笑一声,顺着话头:“哪里,不过是逢场作戏,有什么够不够格,今日晚了,弟弟我要回府了,二哥好好带着你的侍卫多留一会儿,告辞!”说着很敷衍地给了个笑脸带着众人离开。

待惠王的人走干净,陈芳很有眼色的准备带着自家众人也离开,张云雷却挥手制止,冷冷走近杨九郎,一把扯了他身上的外袍:“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要往怀里带,你还嫌自己事少,是不是?”

语气生冷,但修长的十指却灵活地解了自己身上的大氅转而披在杨九郎的肩头:“回府再跟你算账!”说着便转身跨出门去,再不理会任何人。

杨九郎捏着大氅的边遮住自己剩下的中衣,轻叹一声只好默默跟上,走到外面时又与人群里的鸣瑱示意了一下,让他放心——他是没看见淏王殿下处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几乎是要杀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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