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白阿尔丹×T】翼空之巅（十）
Antigravity
这次的记者采访结束后，两人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起离开，而是各自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星天海回到特雷森的训练员宿舍后，裤兜里的手机响了来电铃声，他看了看手机的号码后，马上选择了接听。
“喂，妈，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恭喜你和你的担当夺得了日本德比的胜利。”
“嗯，谢谢妈！”
“对了，我看了新闻，你的担当好像有点不对劲，脸有点白得不正常，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阿尔丹她确实是有了很多事，身体上的，心理上的，都有。公众的视线、目白家对荣耀的渴望、她自己对目白高峰并排的追求，这些就像一根根栅栏，化为囚笼，将她困住，牢牢地束缚住她。”
“这样啊，这种状态，就算来到了安田纪念赛的赛场，也很难取胜啊。”
“现在她的身体情况，能不能参加安田纪念赛都是个问题。”
“所以，我打算不让她参加这场比赛。”
“我猜你肯定会失败。”
“直接跟她说，结果都只有一个，失败。所以，我得准备其他方法。而且，不仅要打破囚笼，也要将她从这些束缚她的桎梏解放。”
“那，加油把你的朋友拯救出来吧。”
“我肯定会的，这不仅是训练员的责任，也是朋友的职责。”
说完这句话，星天海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照片——十年前他和她的合照。
目白阿尔丹则回到了目白宅。虽然赢得了日本德比的胜利，但她脸上并没有流露着一丝开心的神情，面无表情地走到更衣间。
换好运动服，目白阿尔丹又来到了目白家内的训练跑道。
“姐姐，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不顾今日比赛的疲劳，再次在跑道上奔跑。
越是奔跑，越是努力，也越是坠入无尽深渊。本就脆弱的玻璃在坠落中，慢慢地出现裂痕，裂痕如被洪水冲刷过的大地，肆意扩散，冲出的水路越来越多。裂痕越来越多，内部结构也变得更加脆弱。终于，裂痕遍布整块玻璃，随着一步重踏，玻璃分裂、破碎。
目白阿尔丹在一瞬间就倒在了跑道上，她抬起头，看了看跑道上尚未完成的部分，又看了看自己的腿。连续好几天的高强度训练与这次日本德比跟对手们全力的较量已经让这只“玻璃腿”的压力到达了顶峰，不顾一切地继续进行自主训练，导致压力完全爆发，玻璃破裂、四溅。同时，目白阿尔丹的意识也在逐渐模糊，视线内阴影占比越来越多，最终覆盖在她双眼。
当她再次醒来时，不是在绿色的跑道上，而是在白色的病床上，现在的她，正在目白疗养院中接受治疗。
“大小姐，您醒了。”
“医生，我这是？”
“大小姐，我们很遗憾地告诉您，您的腿因为您最近高强度的训练，受伤了。”
即使身体平躺在床上，她还是能看到医生们的遗憾与隐瞒。
“说实话。”
“好吧，大小姐，其实，您的右腿……骨折了。”
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拼命架设的心灵城墙还是崩塌了，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许久，才说出一句话。
“那还能参加安田纪念赛吗？”
“依照目前来看，是不可能了，您现在只能静下心来好好养伤。”
“那恢复需要多久？”
“这个，我们也不好说。”
医生说完这句话后，病床被子里传来了啜泣声，在白色衬托的安静下，格外地绝望。
她已经无法追上姐姐了，她的极限已经提前来到了。
一个男人在傍晚时分，带着探望病人的花，来到了疗养院。向工作人员询问阿尔丹所在的房间后，来到了病房门前。此时已经是目白阿尔丹进到疗养院5天后了。
他慢慢地推开门，尽量让自己发出的声响小声一点，又缓慢地关上门，看向病床。病床上除了一床被子，没有一点人的气息。把带来的花插到床头柜，这里才多了许生机。
男人又看向四周，最终在阳台找到了他要找的人。目白阿尔丹就在阳台上，在椅子上坐着，在夕阳下看着疗养院外的树林。
他不再隐藏自己，不再刻意减少自己的脚步声。还坐在阳台上的阿尔丹听到声音后，耳朵动了动，回过头想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打扰了这份宁静。
“哦，海，你来了。”
“嗯，介意我站在你旁边吗？”
“不介意。”
星天海靠在栏杆上，在阿尔丹的左侧，另一侧，则靠着一根辅助行走的腋杖。
虽然只是5天没见面，但阿尔丹的变化还是让星天海有些不知所措，她现在给星天海的感觉就是，更加的无力、疲惫。
换做平常，两人总能找到话题一起聊天，但在这，他俩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树林，看着太阳遁入地平线，看着夜色逐渐出现天空的一角。
“呐，海。”
阿尔丹先打破了这如夜空的静谧。
“我们，解约吧。”
阿尔丹说出这句话，语气依旧是无力、疲惫、没有多余的表情。这句话如晴天霹雳，炸开了这里的宁静。
星天海也是没想到她会这样想，在他无数的设想中，阿尔丹应该会在这5天内好好思考自己走的路是否正确，一味地追随目白高峰的道路到底是不是想要的。但这句话推翻了他先前所有设想的结果，她还是把自己锁在了囚笼里。
“为什么？”
星天海清楚地知道，现在绝对不能表达自己的强烈反对，这样只会把路走死，得一步一步地来。
“我的马娘生涯已经到头了，但你的训练员生涯还没有，放弃我，去找新的马娘吧。”
“什么叫做，马娘生涯已经到头了。”
也许是想让星天海知道自己是认真的，也许是想让星天海更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阿尔丹用手撑着栏杆，勉强地站起来，再用右手边的腋杖支撑自己站起来。
星天海并没有阻止她这一行为，他就看着阿尔丹僵硬地站起来。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弄明白。
“我的能力已经快到达极限了，再也没法提升了。与我同期的樱花千代王同学和八重无敌同学，她们还在提升，距离自己的极限还有很长的距离。我就快接近我的巅峰了，我很快就不能追随姐姐的步伐了。”
星天海捕捉到了话语里的一切，无力、绝望、恐惧，以及，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现在，还需要进一步的引导。
“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追随目白高峰呢？”
“……”
“也许，也该跟他坦白了。”阿尔丹想着，对星天海说出了关于它的一切。
阿尔丹出生后，家里人寄予了她厚望，希望她能成为另一个目白家的至宝。可是，事与愿违，阿尔丹被诊断出了“玻璃腿”的特殊体质，这对目白家族绝对是一盆冷水。但家族里的人并没有放弃，他们制定了一个计划，在小时候给她灌输赛马娘相关的知识以及对腿部进行治疗护理，尽可能发挥出腿部原有的力量，同时目白高峰设置为她的憧憬对象，让她将追赶目白高峰设为最高目标。目白阿尔丹这几年都是这样过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她的姐姐并排。
在进入到特雷森学园后，她逐渐感觉自己快接近了这个极限，和她同期的同学们进步都很快，而自己似乎在原地踏步，看着其他人慢慢地来到自己的极限附近，如果接着这样发展下去，她一定会落后。那么，一个想法在她的脑内产生了，就在她们到达自己的实力巅峰前，赢得更多的比赛，夺得更多的荣耀，到达目白高峰的高度，不负家人的期望，和完成自己的目标。
听到这，星天海理清楚了一切，这个囚笼从以前就存在了，不断在加强，吞噬着阿尔丹的自我。现在，该破坏这个桎梏，把她放出来了，协助她走出自我的道路。
“在我看来，你还没有到达你的极限。”
“嗯？”
星天海拿出手机，点开事先准备好的视频——阿尔丹参加的那场日本德比——给她看。
“好好看看最后的你吧，但是，作为旁观者，看着你在最后赛段时的奔跑，那个时候的你，在想着什么？”
阿尔丹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努力回想着当时的自己在想着。对现在的她来说，屏幕里头是一个陌生的自己，忘掉了姐姐，忘掉了自己构筑的梦魇，仿佛忘掉了一切，只记得眼前的赛道、德比的胜利，一种新的力量在她体内诞生，协助她继续前进，超越周围的对手。新激发的力量驱使了她不断加速，强大的推动力帮助她在竞争中拔得头筹，让自己的脚印成为终点线后的第一道足迹。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着，怎么超过对手，冲过终点线。”
“目白高峰呢？”
“那时候，我把姐姐忘得一干二净，只想着终点、胜利。到了比赛结束后，我才想起高峰姐姐。”
“这段距离里，”星天海暂停了视频，用手指着一段赛道给阿尔丹看，“你觉得你的极限在哪里?”
“那个时候……我好像超越了自己的界限，爆发出了自己从未有过的力量。”
“就是这样，你那个时候忘了很多，摆脱了所有的束缚，将全部注意力全部集中胜利上，才激发出了这股力量。我可以大胆地跟你说，这才是你真正的力量。你被那些念头困住了太久了，从未体会过‘自我’的力量。这才是独立的你，你的极限不只是这些，它被置于一个全新的高度，那才是你真正的极限。”
“是这样吗……”
“现在的你，不必追求目白高峰，只需要追求你自己的奔跑，只追求只属于自己的‘现在’，成为独立的‘自我’。”
“……”
阿尔丹垂下了头，反复思考着星天海和她说的一切。
“而且，可是有人不希望你离开赛场呢。”
星天海拿过手机，给阿尔丹放了个视频，里面的樱花千代王和八重无敌在跟她打着招呼。
“阿尔丹同学，恭喜你在日本德比打败了我，你真的很厉害呢。不过，如果还有比赛我们能同时参赛，我可不会输了。”
“阿尔丹同学，我承认这次是我的完败，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一直输下去，下次，我会赢回来的。”
阿尔丹看完视频后，星天海用余光瞥见了她今天第一次笑容。
“这两个家伙啊……”
“错了，是三个，你旁边的我。朋友是不会放弃朋友的，我是不可能跟你解约的，无论怎样都不可能。”
“呵呵，你们啊……”
“好好养伤，回去后，我们一起应对她们的挑战吧。”
“好。”
阿尔丹失神的双眼重新出现了光芒，和星天海一起看着头顶的星空。
星天海突然感觉有什么软软的东西缠绕着他的右腿，回头看，正是阿尔丹的尾巴。作为好友，星天海马上明白阿尔丹的意思，把搭在栏杆上的右手放下来。右腿的触感消失了，蓝色的尾巴像绳子般，绑在他的手上，一圈、两圈……
早已占领穹顶的夜空好像把所有的星星都带来了，繁星闪烁，格外地好看。
第二天，一条新闻出现在了屏幕上。
“目白阿尔丹因身体原因取消安田纪念赛的预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