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邪教之神》——高木彬光(二)

PS:说是略懂,你这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
神津恭介是少见的对克苏鲁有一定了解的侦探啊。
渣译:南·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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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第二天,村上清彦死状惨烈的尸体被人发现,地点是青山屋敷町的一角,时间是十点多,这一带一到这个时间行人就少的可怜。
发现尸体的是住在附近的饭岛敏男,据他所述,他在涩谷一直喝酒,醉醺醺地连电车都没搭,就在回家的路上,从路边的围墙后跳出一个男人,仿佛被什么推动着,消失在了黑暗中。
虽说是旧市内屈指可数的住宅区,但这一带的复兴却迟迟没有进展。虽然建起了大宅邸,但战争已过十年的今天,到处都是被轰炸过后的废墟,在这倒塌的围墙里,只有被烧毁建筑物的地基,所以他也对这个男人的行为感到奇怪。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隐约听到似乎是人的呻吟声。他鼓起勇气,走进男人冲出来的围墙,发现草丛中躺着一个男人的身体。
“楚鲁……楚鲁……”
当他忘我地抱起那个男人的身体,鼓励他振作起来的时候,对方轻轻吐出了这样的话,就这样停止了呼吸……饭岛敏男浑身是血,立刻跑到附近的派出所报案。警视厅搜查一课和鉴识课的精锐人员立刻赶往现场,进行调查。
死因是几处刺伤和后脑勺的撞伤。估计是在这附近被犯人袭击,用钝器一击头部,昏迷后被拖到这块空地上,被用锋利的短剑刺了致命一击。不过,由于伤口都不在要害部位,所以并不是当场死亡,直接死因是出血过多。
从纸盒里的名片,很快就查明了被害人的身份。夫人滋子立刻赶了过来,看到丈夫惨不忍睹的样子,立刻晕倒了……
调查当局一开始认为这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但当得知被害者最后说出的一句话是邪教神明的名字时,顿时失色。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尊木像突然从村上家的仓库里消失了……
负责法医解剖这具尸体的,是东大法医学系副教授、战后日本屈指可数的名侦探神津恭介。
虽然年仅三十六岁,但已经解决了数十件怪异事件。其中有不少事件,如果没有天才的力量,恐怕会成为永久的迷宫。
从法医学的角度来看,这具尸体并没有引起恭介的兴趣。这份报告也只是再次确认了饭岛敏男的证词和搜查一课众人的推测,他在履行学者职责的同时,或许是作为犯罪猎手的本能突然苏醒了,他漆黑的双眸闪闪发光,不断地向负责这个案子的仓持警部发问。
“那个名叫楚鲁的神的偶像,到底是从哪里、如何得到的呢?”
“真是奇怪——他有个怪癖,一喝醉就漫无目的地在东京到处闲逛,从各种旧货店找到东西,得意洋洋地拿回家。所以,他太太问他从哪里得到的,他只是回答说,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他的朋友,美术研究家犬山直树先生也确认过……”
“那尊木像又消失了,是吗?是被偷了吗?”
“仓库的钥匙好像也锁好了,我想应该不可能。不过,因为那个奇怪的男人说了些奇怪的话,所以我很担心他,是不是他本人想把它卖到哪里,或者再找个人鉴定一下才把它取了出来?”
“什么奇怪的男人说了奇怪的话?”
警部把前田让治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他。不过,虽说详细——也只是村上清彦的随口一言而已,等前田让治回去后,滋子才把自己记得清楚的清彦说的内容告诉警部,让人百思不解。故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更加莫名其妙,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恭介那张显着深邃睿智的端庄脸上也浮现出兴奋不安的神色。
“说起来,楚鲁这个名字和它的宗教,我确实听说过。虽然不知道它原来的样子,但现在已经成为一种邪教了。相信这一教义的人,会被赋予超凡的魔力,在这个世界上获得财富和幸福,但死后,灵魂会被恶魔夺走……不过,这是正统基督信徒的看法。他们则坚信,在死后能混在海底大陆、人类故乡的居民中,获得永生……”
“神津先生,我从没想过会从你这样的科学家那里听到这样的话。”
“并不是说我相信那个教义,只是存在这样的教义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宗教绝不是科学。对于狂热信徒来说,不管他们的教义是否被科学证明都无所谓,这种心理无论在日本还是在西方都丝毫没有改变。”
仓持警部也默默地点点头。
“宗教确实是鸦片。不过,一旦发生这样的杀人事件,总不能说出那种哲学性的话语,然后就若无其事……这个事件乍一看似乎很简单,其实我还没有理论依据。现在看来,你所见的底,不一定是真正的底,所谓的里侧,也许还有更里侧,这只不过是我的想象而已……”
仓持警部也对神津恭介的才能给予了更高的评价。既然恭介会说出这样意味深长的话,那么这件事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意想不到的秘密吧。但是仓持警部用力摇了两三下头,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一扫而光。不管动机是什么,杀人事件就是杀人事件,尤其是乍一看这么简单的事件,只要用警视厅流的正攻法来推进就行了,很快就能解决。
“那么,神津先生,谢谢您了。一般情况下,我想我们自己就能解决,如果有空的话,我会再来拜托您出马的。”
恭介的视线落在脚尖上,叹了口气。
“我也希望是这样。可是……这件事,真的像你们所想的那样,那么容易解决吗?”
(四)
在被证明有罪之前,所有被告都无罪——这是英美刑法的基本理念,但在警察当局看来,在被证明无罪之前,所有嫌疑犯都是有罪的。不过,这种想法是否会直接付诸行动,则另当别论。
仓持警部把所有的资料都收集了起来。例如,如果有五条嫌疑犯的线,即使知道其中四条线是徒劳的,也要同时对这五条线进行搜索,这是犯罪调查的铁则。当然,随着调查的进行,也会适当地进行修正,在这方面发现是无用的就会中途删除,比重也会逐渐向嫌疑越来越大的方向转移,但如果从一开始就只重视一个方面,而忽视其他方面的话是不行的。因为如果无视了其他方面,万一失败了,要再对其他方面重新探索,无论在时间上还是在其他方面都会产生很大的困难。
因此,仓持警部在这件事上,一方面要通过打听等方法找出完全不认识的人,另一方面,从妻子滋子到尸体目击者饭岛敏男,都被当作嫌疑犯进行搜查,这也可以说是职责上的理所当然。
滋子今年三十二岁了,她和被害者之间没有孩子。虽然出身良家,但战争结束后在酒吧当女招待,在抚养年迈母亲期间认识了清彦,并结了婚。
只是,清彦的父亲村上信之坚决反对这桩婚事。无论时势如何变化,他顽固的信念都无法改变。他说在老子还能看到东西的时候,女招待是不能嫁给儿子的,根本不听,于是两人离家出走,靠租房子维持贫困的生活。只是三年前,信之因心脏麻痹病倒,清彦没有什么生活能力,只能靠滋子的工作维持生计,才得以再次回娘家。即使交了遗产税,剩下的财产还剩下三千万日元,这让清彦颇感意外。父亲并不是什么企业家,只是靠几次投机成功,几年间积累了这么多财富,清彦对父亲有这样的才能,只感到惊异。就像蚂蚁聚集在砂糖上一样带来了很多事,但他丝毫没有想要通过事业增加财产。只是胆怯地守着财产,像守财奴一样一分一厘都不想浪费。不过,所谓的例外,只是偶尔喝点酒,然后用那种方式发掘出东西来,这种相当无辜的嗜好罢了。
如此庞大的财产,就这样机械性地交给了滋子。如果犯罪调查的基本原理是寻找犯罪获利者,那么她当然可以被列为头号嫌疑人。
但是,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警方没有发现任何滋子必须杀夫的理由。她本来就是好胜又喜欢张扬的性格,对于丈夫勒紧裤带的行为,她也不是没有抱怨过,但她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犯下杀人罪。夫妻间感情的微妙之处,第三者是无法察觉的,但至少从表面上看,夫妻关系也像普通夫妻一样美满。案发当时,她正在家里和附近的女学生聊天,充分证明了这一点,而且从杀人的方法来看,这是一桩不可能是女性所为的犯罪。
仓持警部毫不犹豫地把她的名字从嫌疑犯名单上抹去。与滋子立场相反的是尸体目击者饭岛敏男。从统计上看,杀人的凶手若无其事地报警的情况并不少见,所以他也有可能在路上突然一拳将清彦打昏,然后拖进废墟中刺杀,理论上是应该可能的。
但是,为什么呢?为了什么?……
他和清彦之间完全没有关系。是就算在哪里遇到,也不会打招呼就走过去的陌生人,突然杀了这样素不相识的人,还若无其事,这种行为除非是嗜血的杀人狂魔。在一家叫三信商事的小商事公司当会计课长,地位和收入都比较稳定的他……仓持警部画了一条粗线,抹去他的名字。
犬山直树就没那么简单了。他简直就是个让人想变成女人的美男子,是个花花公子,他在与女性的关系上有很多错误,这一点稍微试探一下就知道了。如果是他的话,或许会去追求滋子,如果发现对方有鬼,说不定就会想杀了清彦,得到有女人的财产……虽然这和“见人就当小偷”的想法相同,但警部还是以证人的身份传唤了他,听取了很多情报。
仓持警部问他案发当时在哪里,他像是看穿了对方的心思似的笑了。
“我的不在场证明吗?真是辛苦你了。你去银座的莱万特酒吧问问吧。那天晚上,在东京会馆有个聚会,在那之后的第二次聚会——我和三四个朋友一起去了,要不我把名字和地址也告诉你吧?”
听了他自信满满的话语,仓持警部也放弃了继续追问。不过,他觉得有必要从侧面追问一下木雕神像与前田让治之间的关系。
“你把前田先生介绍给村上先生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他是在美国出生的二代,非常有钱。我们都是研究美术史的,来日本后关系一直很好,听说过村上君得到的那尊奇妙的木雕像,所以就介绍给他了。”
“我问他是不是因为信仰一种叫做楚鲁神的日本新兴宗教,所以脑子有点不正常?”
“您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在美国出生,在那边长大的日本人,和我们这种在岛国出生长大的日本人,思维方式自然不一样,即使是日语也多多少少有些出入。所以,在这一点上,如果不略宽松些,岂不是太可怜了吗?我认为,即使他的行为有点不符合我们的常识,也不能认为他脑子有问题。”
他的话是对前田让治深表同情,或者是认为让治就是凶手,间接回避把那个男人介绍给他的自己的责任?仓持警部不同寻常地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