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世》1（84）
第八十四章：断头刀下识旧人
“今晚继续盯着。”善渊回道。
獠阴他们听到这般热闹，都没有多问，三人不约而同一言不发地盯着李伦伦一家三口的表情。这一家三口皆是像在讨论一场与自己无关，但是发生在自己身边很稀奇的事一样，毫无破绽。
听他们聊得差不多了，獠阴才一连几个哈气的回了房，不知是开始融入凡人生活习俗的缘故，他这次来到桃源后便越来越困乏，竟也贪恋那一席硬炕，将四肢肆无忌惮的瘫软上去，那是相当的舒爽。
再醒来时，他是被殷商和李伦伦轮番的敲门声叫醒的，獠阴睡眼朦胧的看了看窗外，又赖在床上磨叽了一会儿，直到善渊推门而进叫他去吃饭，他才伸了个懒腰起身。
这会儿想必羲和上神她儿子们也快要赶回家吃饭了，獠阴肚子里空空的，倒是睡饿了。有善渊在一旁等着，獠阴不敢耽误，坐在炕边舒展了几下筋骨，顿时神清气爽，于是套上鞋，跟着善渊去正房了。
刚一进去正屋，一股他从来没闻见过的香气便飘进了鼻子。那股子越闻越上瘾的香味让他心情舒畅，眼巴巴地瞧着饭桌。只见桌中间放了两个大暖锅，里面还咕咚咕咚的冒热气，一边是红汤，一边是白汤，周围摆了许多生肉片和奇奇怪怪的素食，他只认得绿的是一些青菜。
“吃过吗，这是绝世美味，人人皆爱之，不爱的简直枉活一回。”李伦伦端上一些黄色酱料，才招呼獠阴坐下。
“这是你们桃源的吃食？”獠阴突然怀疑自己以前在人界是不是走的地方不够，他还从未在人界听说或看到这类吃法，莫非是人蛇族的传统，也说不定。
“非也非也，这是曾经人界的美食，也将是未来人界的美食，现在的人间还尚未存在此等美味，你叫它火锅就行。”李伦伦开始往锅里下肉，笑道，“我用的都是羊肉，带着点脆骨的，带着点肥儿的，老香了，你肯定爱吃。红的这锅是辣的，白的是菌汤，不辣。”
“那我肯定爱吃羊肉，最爱吃羊肉。”獠阴笑眯眯的盯着热气翻腾的火锅，已经拿起筷子在等了。
不过他在心里记下了曾经和未来这等说辞，这是通晓天机预知未来的本事？李伦伦就因偷窥天机会做一些属于曾经和未来的美食，然而这些都并不存在于现世。
一旁殷商端了碗酱料放到他面前，打断了獠阴的思路，说道：“吃火锅得蘸这个料，这也是好几种调的。”
“你怎么知道？”獠阴看着碗里闻着香喷喷的酱料，拿筷子搅了搅。
“方才我帮李大哥打下手，自然就知道了。”说着殷商已经夹起火锅里几片羊肉放到了獠阴碗里，“熟了。”
“瞧你们，他一觉睡到用晚膳的时候，定是口干舌燥的，伦伦，去给人家倒点水。”李老婆子这时发了话，李伦伦便正嚼着嘴里的，紧忙放下筷子，去倒了杯水先给獠阴送来，干脆又去一人倒了一杯，省的一会儿谁要水喝，他又吃的不安生。
火锅里的羊肉嚼在嘴里时，獠阴眼睛顿时亮了，这比他吃过的生羊肉不同，此等美味只应天上有，他夸不出别的词，兴奋的脑海里只回荡着香，太香了，太好吃了这种感叹式赞美。
若是可以，他希望待在李伦伦家这段日子能天天吃火锅，为了火锅也得先留着李伦伦，暂时不杀，以观后效。
正好现在他吃饱了喝足了睡醒了，养足了精神晚上继续跟踪这帮桃源人。
“嗝。”獠阴终于等到十只金乌已经跑到天边的时候，坐在屋里与李老婆子唠完嗑顺便消化一下的时候，肯站起来走到外边活动活动。
这是他第一次吃撑，也是第一次打饱嗝，他不知别人打饱嗝是什么样，只是自己打起饱嗝来居然像一条狗一样！还是抽风的狗！实属不能忍，他发誓以后绝不会往死里吃！
“别在桃源乱走。”善渊追出来跟在身后，獠阴没在桃源乱走，却差点被神出鬼没的他送走。
獠阴松了松腰带，一边掐着腰一边摸了摸肚子，转身道：“我就绕着周围溜溜，不乱走，你别跟着我了，你一走都把人家花走没了，到时候找咱麻烦咋整，不太好。”
善渊一时无语，看了眼他的肚子，心下明了，放任他离去。
而无语的善渊却不知獠阴此刻心里所想，这么好吃的火锅，他居然吃那么少，不愧是神明，大概对这等子凡俗烟花气都无感吧。
獠阴踩在草地上，来回抻了几个腰，真是神妖殊途啊，像他自己这般的俗妖，怎能抵得住美食诱惑。
美女姑且可以暂时放一放，美食可一刻不能耽搁。
今日他算是吃美了，獠阴伸开腿，又迈开了几步，突然一脚踩进了软泥里，只听脚底下咯噔一声，好像是东西碎裂的声音。
“哎呀，啥？”獠阴的一只脚已经没入泥里，别的地方都好好的，怎么偏生这一块地是软的？
他立刻将脚拔出，低头一看，他踩的位置上恰好有一张死不瞑目的人脸，他认得，那是昨晚拿铁锹的其中一个人。
这人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十分惊恐，显然是被人害死了，正常死的也不会埋得这么悄无声息了。
等獠阴想挖开一探究竟，在那人脸之上突然连根长出一株红罂粟，将死尸埋了个彻底。獠阴拔剑挖开，那地上就会冒出许多血，那朵红罂粟断了便会长新的，似乎獠阴对这红罂粟怎么整都无效。
最后，獠阴得出结论，这红罂粟只怕善渊。
明明去挖了李秀莲的坟，怎么还死这儿了，被同伙害了，还是本身那几个拿铁锹的就是用完就杀的牺牲品。獠阴突然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所有的推论都不严谨，毕竟他们三人谁也没亲眼看到他们挖了李秀莲的坟，万一这只是个陷阱，等着他跳呢。
思及此，獠阴撤退了几步，每一步都踩在烂泥里，脚底滑溜溜的，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滋养这些艳丽的罂粟。
他认真记了下这片地的位置，它对应着最后一排木屋，左边数第三座房子的后面，大约五里地的地方。他先闪身离开罂粟地，站到了小路上，看了看脚底粘连的血肉烂泥，大手一挥，直接换了双新靴子。
那双旧的是不能穿回去了，即使弄干净了，也去不掉那股血腥味，很容易被人发现，衣裳没有被染上气味，便是万幸，不然直接换衣裳更会引起注意。
他一路走回李伦伦家，直奔了偏房善渊处，说了这件事。
待到夜深，善渊和殷商睡下。獠阴白天早就睡够了，这下正好精神的很，睡不着觉盯着李伦伦的动静。獠阴在炕中间翻来覆去，不知伸展出多远，换了几个舒服的姿势，占了多大的地方，恰好又一个翻身，他的大长腿便碰到了善渊。
善渊睁开眼的同时，外头寂静的院中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开门声。獠阴几乎条件反射闻声而起，正打算叫醒殷商，就瞧一边的黑暗中坐起一个人影。
獠阴轻声说道：“愣着干嘛，快，穿好衣裳，走了。”
说罢，獠阴这边和善渊摸黑穿好了衣裳，就下了地。只见那人影还未动，他便走近几步，继续催促：“磨蹭啥呢，人都跑出去了，一会来不及了。”
他一边轻声提醒，殷商那一边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在极度黑夜中，獠阴只能隐约看清一点他的轮廓。这小子怕是没睡醒，小孩正长身体，大半夜给折腾起来是挺难受的，一想也罢，獠阴只叫他起不来就继续好好睡着，他和善渊去便是。
于是獠阴与善渊便先跟了出去，找到李伦伦他们的时候，已经是一众桃源人都魂不守舍的往他今天白日里去的那片红罂粟地里走。
那为首的李伦伦和另一个中年人不断地用折丧交谈，听得獠阴耳朵都起茧子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嘟囔啥，总之还是昨天那一伙人，但看人数应该不是所有桃源人都在。
“不出意外，他们就是去我白天和你说的地方，要么又挖尸，要么又杀人。”獠阴已经像在做贼似的，十分小心的与善渊耳语了，那群人却在他说完话后，突然停住了脚步，也停止了交谈。
这里一片空旷，没有山石树木可遮挡，善渊第一时间将獠阴拽倒，俩人一同从小路滚落进红罂粟中趴着。这一动作迅速完成，利落又干脆，等那些不正常的桃源人齐刷刷回头看时，已经看不见人了。
幸好他们离桃源人的距离较远，趁着黑夜趴在红罂粟里，那帮人还是看不见他们的，就算善渊所碰之处的红罂粟变得枯萎凋零，不会再重长，也没人会发觉。
善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别再说话。獠阴悄悄抬眼，瞄着那帮齐刷刷回头眼里无神的桃源人，这场景似曾相识，在地下时那批训练有素队伍规整的成精破灯不就会这样吗，莫非这帮桃源人着了谁的道被附身了？
獠阴的呼吸停滞，那帮桃源人眼瞧着没发现什么，才继续行走，又开始用折丧交谈。
“他们嘀嘀咕咕的，善渊，你是不是能听懂他们在说啥？”有了前头的教训，獠阴还是打算养成用心灵对话的习惯。
两人走出罂粟地，上了小路，月色映在善渊的脸上，竟显得他棱角多了些许柔和，可眉宇间还是那么冷清：“能听懂一点。”
在獠阴眼里的善渊，永远是这样，几乎不可能改变他对他的印象和看法了。这大概是他长期没有与任何生灵接触，终年与孤独为伴，自己便是一个世界的缘由，不爱多说话，也不会和别人坦诚相交，更不会主动对待并信任别人。
獠阴对付他，就只能让他看到自己的坦诚，让他感到自己没有恶意，并且他会很信任善渊，凡事都要他多多主动，他只能这么与善渊相处了。不然，善渊就是一个这世间最不好相与的人。
“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直接说好办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獠阴不会非得矫情的要他一个字不落全盘托出，在善渊听懂的那部分里，若是没有善渊刻意不想让人知道的，昨晚就会先告诉獠阴一些重要信息的。
如此，倒还不如最后给彼此个机会，问一问善渊有没有他需要立马知道的。
“没有。”善渊给了他坚定的两个字，獠阴心里气的憋了口老血，这意思就是不能说，不肯说，绝不说！
大家一起共事这么久，不分享信息怎么进行得下去，让他两眼瞎？
獠阴差点也像桃源人一样魂不守舍的走着，跟踪他们拐进罂粟地里穿行。直到善渊突然拉住他的胳膊，他才灭了心里这口憋屈气，两眼一望，那群人正围在他白天发现的新鲜死尸的地方。
通过李伦伦和另一位中年头目的脑袋中间，他看见他们围了一个人，那个人正站在那片地的中央，两脚都陷了进去，手里挥着一把断头刀。
打架，打群架，一挑一群？獠阴放亮狼眼看了半天，挥刀的那个小瘦身板让他觉得越来越熟悉。
直到他们停止了交谈，周围鸦雀无声，显得没有一点光亮的夜，寂静又平添阴凉恐怖。随后，那个瘦身板转过脸来，把断头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草！殷商！要自杀！
小说只是我的精神消遣，也是深种在心底的东西，重心不在此，直接一口气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