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杀死一朵白玫瑰》7
“你俩？”
恩祈愣了愣，跳起来：“你这是要把命搭进去啊！”
“你看啊他是个杀手，是杀手就算了他还在被追杀，你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高中生，你除了现在能告诉他你在他身边你支持他你站在他身后，你能帮他什么啊！实际上你也帮不了他你只能拖他的后腿。你们不要因为现在的日子很安逸你就觉得永远都这样了，迟早有一天他没法住在我这里的！”
我坐在恩祈的房间里听她跟我解释跟极星舟在一起是一件多危险的事情。我低着头什么都不说，其实我知道很危险，但是其实我也不是很怕死。虽然说所谓的“为了爱人而死”是一件很不值得的事情，但是毕竟我对自己的生命都很无所谓。
恩祈问：“那我这么问你，如果极星舟也觉得自己的性命无所谓他要为了救你而死，那你收留他的目的呢？不就全都白费了吗！那我这段时间在干嘛？看你们小情侣自我感动，我大冤种呗！”
我不敢说话。
极星舟确实，骨子里被浪漫填满，看起来像那种指不定为了另一半能干出什么事的人。
虽然我也不是那种妄想他能为我做什么事的人。
我不想跟恩祈争，毕竟我也觉得跟极星舟在一起是很离谱的事情。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王牌杀手为什么会喜欢女高中生。
“你喜欢他吗。”
恩祈问我。
怎么不喜欢，喜欢我的人我怎么会不喜欢。
“我说的是，你对他的分享欲，想对他说的话，和他一起做的事情，你对他的感觉。”恩祈一脸恨铁不成钢，“就像你在外面暗恋那些男的的时候一样，你有没有那种感觉？”
我仔细回忆，然后很郑重地点头。
恩祈没话说了。
我推开恩祈房间门的时候，看到极星舟开着房间门，靠在门框上看我。
“那个...”我刚想解释，被极星舟打断。他说：“我听到了，但是我并不需要知道你的答案。”
“你的答案不重要，我爱你就好了。”他笑着看着我，眼睛弯弯的，闪烁的光在眼里一晃一晃，像银河流进眼底。
就在这样安逸的日子里，恩祈发现了门口的标记。
“是晨昏线手底下的人追过来了。”恩祈看着门口的上弦月标记沉吟片刻后这么说。
晨昏线，之前听极星舟提起过。他的说法是，如果没有极星舟，那晨昏线就是现在的王牌杀手了。可是虽然是这样，但是其实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杀手。极星舟的任务目标大多是手无寸铁但是误入机密事件的普通人，晨昏线则游走在机密事件的边缘，为了上流社会不同帮派的利益毫无立场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刀口舔血。
毫无疑问，极星舟是晨昏线的任务目标。
不过晨昏线手底下的拥趸相对极星舟来讲还是差了太多，至于极星舟手法的特殊性他身边并不需要帮他打下手的小兵。
我我站在门口玄关处，回头看着坐在里屋的极星舟，被他们的人发现的结果就是这里不再可以作为安身的居所，最坏的结果只能是外出流浪，彻夜不眠最后横死野外。
我不要。
“我想和你一起。”我看着极星舟。
极星舟看着恩祈，眼神里都是求助。
恩祈懂我，她看着我，知道我非跟不可。她看着我，说：“知不知道跟他走意味着什么。”我看着她，目光恳切：“我知道，无非是去死。”
我想极星舟能懂。
恩祈自知拦不住我，大概只觉得这件事似乎和自己的生命安全没有太大关系。于是不再看我，而是转头看向极星舟。
“你爱她吗。”恩祈语出惊人。
极星舟显然不太理解为什么恩祈会在这样的关头问出这样好像无关紧要的问题。他问：“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劝她不要跟着我吗怎么问我这种……”
恩祈毫不留情打断：“那我这么问你，如果身份互换你会想要跟着简汐走吗？”
他毫不犹豫：“那当然跟着！”
于是三个人陷入深长的沉默。
恩祈看着极星舟的眼神里写着：“看吧你也这么觉得。”极星舟看着地面反复顾虑我和他的安全，我只是想着即便我死也要跟极星舟死在一起。
虽然我自己也觉得草率了，但是我想如果我没跟着他一起走，也是会后悔的吧。也许会一辈子活在后悔里。
恩祈不抬眼。
极星舟想了想，最终做出了似乎是比决定成为杀手更重要的决定。
“那我们走，清晨走。”
他看着地面这么说。
留在恩祈家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和极星舟躺在一张床上，床尾是我的书包，里面仅有的东西是我的日记。
我想那一本薄薄的本子里记载着我的全部人生，十六年的人生被慢慢折叠进一个几百页的小书里。
我半躺在床上，靠在极星舟身边，看着我的背包，死死盯着它，好像想透过布料看到每一张纸上对我每一天的记载，透过布料和纸张看到我过往的人生。
极星舟不说话，只是搂着我。
良久，他慢慢亲吻我的发际，隔着额前的碎发，他轻轻又慢慢，一下一下，慎重至极，好像稍微用点力我就会碎掉一样。
而我并没有反应，只任由他轻轻慢慢吻我。
他终于说话。
“简汐，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我给你弹琴。”
我轻轻地“嗯”一声，听他往下说。
“当时我看着你，你明明很开心，但看着你的眼睛的时候，分明感觉你要碎掉了。”
我要碎掉了。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形容，像是形容一个摇摇欲坠的玻璃娃娃。至于我本身，似乎并不太配得上“玻璃娃娃”那么清澈的形容。
我只是讶异于他仍然记得那晚我的眼睛。
他低头，唇角贴着我的发丝，轻声说：“我真的好喜欢那个蝴蝶结，绷带上的那只蝴蝶，我有好好把它保存在衬衫里，直到我拆绷带。宝贝你知道吗，我怕它一个不小心就飞走啦。”
“就像害怕你一不小心就碎掉一样。”
我不搭话，我在心里默默点头，我都听到了，我知道，我感觉到了，他的炽热和真诚，我感觉到了他对我喜欢。
“宝贝我爱你。”
他搂着我，揉着我的头发，说这五个字，慎重又慎重，慢慢又慢慢。
朝闻此，夕死亦可。
我终于忍不住，把头埋进他颈窝。我抽抽噎噎，泪水打湿恩祈给他找的棉质睡衣的衣领。他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一遍一遍重复“我爱你”，一遍一遍慢慢揉着我的头。
他的声音只在耳边轻轻柔柔，却在我的世界里震耳欲聋。
我只觉得，文字无法记录这样的夜晚。
我除了哭，就只是沉默。
我想，我的沉默的背后，他也许全都听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