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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rry向】《沃德奥林的笛声》(一)

2023-06-06 15:29 作者:哈拉维德  | 我要投稿

外面的雨下地很大,地上积起许多水洼,多少奔波的人因此湿了鞋,不过幸好,我坐在街角的巴曼菲咖啡馆,只用注视着行人行色匆匆,而不用淋雨。


我对咖啡不感兴趣,我第一次来还是因为这里传出一阵悠扬的笛声,我以为这间咖啡馆收藏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作,便想进来多听一会儿。


虽说是来听音乐的,我也不好占着别人家的座位,我只能硬着头皮点一杯闻起来就很苦涩的咖啡,默默祈祷不要吐出来,惹人看笑话。


但品尝到表面覆盖厚厚一层奶油、掺了一半牛奶的咖啡时,我爱上了这里。之后,我来了店里很多次,我的目的不再局限于听音乐,我只想再来喝上一杯咖啡,这里的伙计一见到我,就默默地递上这“半杯”咖啡。


“先生,您的咖啡。”


递上咖啡后,这伙计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做自己的事,而是同我攀谈起来。


“先生,您似乎每次都是一个人来。”


我上下打量这小伙子,他是一只精壮的狼犬,浓密的眉毛让他看起来很靠谱,橙色的眼眸使他更显敦厚,他的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微笑,身上还有一股浓郁的咖啡味。因为勤于干活,他的肌肉还算饱满,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去健身过。


我从他对我说的话中听出他关注着每一位顾客。既然他有这份心思,记着我这个陌生人的生活,我也没理由拒绝与他交谈。


“你观察得很仔细。”


狼犬听了我的话,不好意思地挠头,用有些结巴的语气对我说:“我的观察能力其实不强的,只是在这里上班过于无聊,我才会关注每一个人的生活状态,这么多顾客里只有您一直是一个人,我才向您搭话。”


我开始对他有些好奇,事实上,我对每个人的生活都很好奇,因此,我选择做一名故事家,我希望通过观察他们身上的一些特质,例如小物件、用语习惯、标志性的动作等,为他们撰写一篇故事,然后发表到报社。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他摘下工作帽,向我行礼,用一种感激的眼神看着我,“奥布泽维尔,先生,能被您这种身份的人询问名字,是我的荣幸,您如果嫌麻烦,可以叫我威尔。”


我的着装引起了这位憨厚伙计的误会,我连忙解释:“不,我没什么身份,我只是一个写故事的人,还要靠报社那点微薄的薪水养活呢。如果不介意,我也可以给你写一篇故事,只要给我一个属于你的物品。”


威尔有些惊讶,他将爪里的托盘放在桌上,在怀里摸索,不一会儿,他的衣服下圆圆地鼓起一块,看来他找到他想要的了。


“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的怀表,我身上只有这个了。”


我打起精神,把威尔的外貌、现在的生活、工作和这块怀表联系起来,我写下这样一篇故事:


在名为莱依昂的小镇上,有一个家庭在与穷困搏斗,父亲每日都在为工作发愁,母亲在为食物发愁。


瑞丝在厨房忙碌,她要想办法在几乎是空的瓶瓶罐罐和壁橱里,搜出他们一家人的晚饭,豆大的汗珠从她脸上滑落,食物实在是太不好找了。


达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他放好公文包,就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有些失去耐心的妻子,他不忍心,但不得不向她道明实情。


“我又要换工作了,瑞丝。”


瑞丝爪上的动作慢了下来,问道:“上一份工作怎么了?”


达利拿出一份文件,上面有他的签名,“你知道的,以我的学历,根本争不过现在的年轻人,老板让我自己辞职,这样他就不用付一分钱。”


“这不公平!”


“没什么公不公平的,瑞丝,他们受到了更好的教育,理应比我赚的更多。”


瑞丝终于在壁橱的角落里找到一块完整的面包,这是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呢?她不知道,但这一定是她舍不得吃,才留到现在的。


瑞丝喊来他们的儿子威尔,一家人围坐在小小的餐桌上,一起分享这块有些发霉的面包。


“这块面包看起来还没坏,老样子,上面这层皮归我,面包底部就归你了,达利。来,威尔,把剩下这部分吃了,再过一个星期,你也能开始找工作了。”


威尔看着这块没有一丝霉味,没有一个霉点的面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已经长大了,他知道,自己一家人不该止步于为面包发愁的生活。


“妈妈,我想去咖啡馆碰碰运气,我听说有的店主心地善良,还允许员工拿走白日里没卖完的食物哩。”


瑞丝疲倦的脸上终于挤出一抹笑容,“我们的儿子长大了,知道关心家里了。”


一个星期后,威尔寻着招聘广告上的地址来到巴曼菲咖啡馆,这里的老板听说他家里的情况后,好心地将他留下,并特别地允许他带走剩下的食物。


威尔第一次带着半个篮筐的食物回家时,瑞丝发出一声惊呼:“我的老天啊!威尔,你真的做到了!这下子,我们不用再为食物发愁了。”


达利随手拿起一块羊角面包,他仔细端详着,这面包做工精致,羊角扭得恰到好处,篮子里还有一罐糖,客人可以按照喜好自行添加。


“闻起来也没有霉味,这些食物可真新鲜!这样一来,只要我的工作能稳定,我们一家人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一切都在向好发展,可天有不测风云,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瑞丝正做着手里的针线活,她不能总靠威尔养活,私下里她也会去找活干。


突然,一阵晕眩袭来,瑞丝眼前一黑,栽倒下去,鲜血从她的嘴里流出。多年以来的饥饿早已把瑞丝的胃折磨得千疮百孔,如今吃上几顿像样的面包,她的胃反而开始大出血。


等威尔下班回家,发现妈妈情况不对时,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医生连连摇头,病人错过了黄金救援期,现在她因失血过多,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达利很晚才回的家,他怀里抱着一沓文件,“瑞丝!威尔!很抱歉回家晚了,但我终于找到一份好工作……了?威尔?”


小威尔独自坐在餐桌旁,低垂着头,瑞丝也不见人影,达利不明所以,放下文件后,蹲下抱住威尔,高兴地对他说:“我们以后有钱花了!妈妈呢?这个好消息肯定会让她高兴地跳起来!”


“爸爸……”


威尔小小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他的眼泪滴在达利脸上,把达利从喜悦中拽出来,“怎么了,威尔,怎么哭了?妈妈呢?”


“爸爸……!”


威尔再也忍不住,他扑到达利怀里放声大哭,并用爪子指着厨房后面,那里有一块空地。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只能把妈妈放在那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


达利一时悲喜交加,欲要晕倒,是威尔的哭声支撑着他起身来到厨房后面,他抱着哭到声音发哑的威尔,见了瑞丝最后一面,并就地为她立了一块木牌——他们还没有钱去买墓地和石碑。


“瑞丝,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


~end~‍‍


我把这张写满故事的纸递给威尔,他夸赞我写故事的速度。看完后,他的眼眶发红,双爪也在颤抖,“我不知道……先生,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您,您的故事写的很感人……”


眼泪从他的眼角滴落,我连忙起身,用自己的手帕给他擦拭,我抱着他,好叫他能靠着我痛快地哭一场。


“抱歉,写到你的伤心事了。”


泪水浸透我的衣服,我的肩膀感到一阵凉意,他似乎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渐渐停止哭泣。


“不……不,先生,我只是……只是被您的故事打动了,抱歉,让您误会了。”


他从我的怀里起身,重新整理好衣服,深吸两口气后,与我商讨起故事的问题。


“先生,虽然我并没有受过很好的教育,但我希望您能听听我的这两个问题。”


“请讲。”


“第一,达利抱起我,这件事很不合理,您看我这个块头,虽然不像大力士那样夸张,但也是个正常成年雄性大小,年纪大的父亲怎么会抱得动我?”


这个问题提的很好,这也是我写故事的一个毛病,我喜欢戏剧,特别是演员们在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大厅里,用大声抒发感情的腔调说台词,做出夸张动作时,我的心里都会一阵激动,进而影响到我的写作:只考虑抒情,没管合不合理。


“你是一个很好的评论者。”我也夸赞他,他又向我行礼,表示接受这个赞许,随后接着说:


“第二,您似乎忘记了这块怀表的事情。”


糟糕,我写作时专注于人物本身,完全忘了其他人和事,这对故事家来说是致命的,忽视其他细节,就编不出好剧情,难怪报社不肯给我涨稿费。


“抱歉,我不是一个好故事家。”


威尔抱着我,拍拍我的后背以表安慰,“这一次考验一下您的观察力,如何?”


“好,怎么考验?”


威尔直起身,打理好领带,说:“您猜猜,我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我一时陷入沉思,据我多年的观察经验,越是这样说的人,就越不能相信他直观展示的内容,也即是他并不只是一个咖啡馆的伙计。根据这个怀表,贫苦人家可没法送孩子一个怀表,再加之他可以在上班时间跟我闲聊这么久,一个结论在我心里明晰。


“你是这家咖啡店老板的儿子!”我笃定地说。


威尔先是激动了一下,随后蔫了下去,“先生,您说的对,我是店老板的儿子……可我更希望别人叫我细心的观察者。”


“嗯,你能记住每个顾客的生活习惯,当的起观察者这个称号。”


“真的吗?!能得到您的认可,真是太好了!”


威尔再次向我行礼,然后用恳求的语气对我说:“先生,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我也想当一个故事家……我也想写故事,每次我看见报纸上刊登的小故事,我的爪子都不住地颤抖,很想去写些什么,但一个字都写不了……”


我见他态度诚恳,便答应他:“以后我会常来的,你把你的故事准备好,我们可以再做探讨。”


“谢谢您,先生!为了答谢您,以后您的咖啡就由我请了!”


他掏出一个有些扁的钱包摇晃着,里面传来硬币碰撞的响声,我觉着好笑,这么几个钱,能请我几次呢?请多了,会被他父亲说教的吧。


威尔又掏出一张卡片,卡片背面有巴曼菲咖啡馆的标志,而正面则画上流动中的咖啡做修边,整个卡片呈现咖啡色,看起来还冒着咖啡味呢。


“这是我们小店的贵宾卡,至今只发放出去四张,算上您,是第五张,请在这里签字。如果您想认识另外四个人,等他们来了,我可以为您引荐。”


“多谢。”


我接过笔,在纸上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我在写小说时都没这么认真——爱普斯德,这是我写得最好的一次。


威尔又用惊奇的语气对我说:“先生,我从没见过一条龙的字迹如此娟秀。”


我还回签字笔,对他说:“你看,这就是观察得不到位,以后还要多见见,我先走了。”


“再见,先生!我来给您开门。”


外面还在下雨,但比早上小了些,我没有带伞,只好借别人的屋檐下走,叫车是不可能的,我的稿费可不是用来做这些事的。


一离开咖啡馆,笛声便消失了,往常它只会在咖啡馆里出现。笛声并不难听,相反,它很抓耳朵,我仔细听过两三次,发现它不是固定不变的旋律,而像是一首永不循环、永不完结的乐曲。


随着笛声的响起,总会有一个白色身影从我眼前晃过,我曾想追寻它的踪迹,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我已经习惯了。


看来,不仅是为了那张贵宾卡和那个孩子,更为了这神秘的笛声和白色人影,我要得多来几次巴曼菲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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