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天光将倾 第一卷·茫茫夜雨长，问何处是心乡17

作者：弥园

主题：赛博仙侠 注：此文为代发 要在硕大的工业区范围内，找到特定的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只是那欲念祸行早在初入四阶与郁垒结缘时，安乐伯就借他之手，在郁垒身上略施小计，种下了一个隐秘的坐标。想来哪怕是郁垒的本事，也未必能察觉到有这么微小的一组代码，黏附在他的行踪轨迹上。 其效果便是在一定范围内，安乐伯与他麾下的数台傀儡们，都能大概感知到郁垒的动态与方向。所以恶念丛生接下来只需要围着工业区跑一圈，总能逮到郁垒的位置。 因为他知道，郁垒今天必然会来到这里。 今天是他唯一有机会来搅局的机会，出于争强好胜亦或是别的什么理由，郁垒都必然会出现在今日的北部工业区之内。 而关于这一点，数位傀儡都对此颇有微词。哪怕是一向执行度最高，几乎不曾抱怨过任何指令的善念难施也曾疑惑过。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放任郁垒如此张扬地游离在他们的计划之外。哪怕是考虑到这一点之后，做了数套针对他的方针。 但是最安全的策略，永远是直接镇压永绝后患。 只是那时候的欲念祸行，或者安乐伯是这般说道: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我们非那仙人，做不到镇压世间气数的天大本事。” “凡事如果做太绝，只会逼得他人狗急跳墙鱼死网破。原以为一切计划满满，遇上这蛮不讲理的莽夫破局。只怕是到头来机关算尽太聪明，一切努力付东海。” “我曾推演过，那郁垒的命格也非凡数，若是打压太狠，就怕这人遇云便化龙，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如今的我们，只需要压制住他即可。” “这城中不可有二王，断然不可给这小子有更进一步的空间。我们持续打压，驱赶他，像在卡隆坡这种猎场里被驱赶的独兽。每次我们都钝刀子割他一点肉，赢他一小点，那最后这座城市总归是属于我的。” “再有一点主观的原因，你们说那郁垒若是归于我的麾下，与各位做那同僚又该是极好呢？” “只是这类人性子多骄傲，得多打磨。不过无妨，放纵他在城中四处乱窜，不施高压终究难成气候。此后对上我的每一局，都还要输上一城，心气迟早也能给他磨没咯。” 就如同熬鹰一般，安乐伯对待郁垒的态度便是如此。从一开始让杜伟给郁垒发布的任务本就是一个陷阱，故意让郁垒淌进浑水，难以作壁上观。 只是安乐伯这次又该从哪里赢郁垒一城？ 尚未有定数。

但郁垒一定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安乐伯亲口告诉恶念丛生的。 他从不怀疑“爸爸”讲出的任何指令。就像嗔念妄想所说一般，他只是一条狗，一条疯狗。 忠心完成“主人”的命令，便是他这条狗所要服从的最大命令。 未过多久恶念丛生便大致感应到了郁垒的位置，骑着一辆改装后的摩托，朝着那个坐标的大概位置疾驰而去。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恶念丛生更清晰地感受到坐标的具体位置。让他略微疑惑的是，对方似乎已经很久都未曾移动了，一直留在原地。 不过他也曾未多想，朝着坐标点再度提速。 只是到了地方之后，并未发现郁垒的踪迹。反而看见一个毛绒玩具留在原地，外形正好长得像那只跟在郁垒脚边形影不离的鸟类傀儡一样。 而来自坐标的讯息波正是从上面传递而来。 似乎是感应到了恶念丛生的到来，那个玩偶开启了自动应答功能。 玩偶站了起来，朝着恶念丛生的方向，学人类竖中指一样竖起了自己的鳍状翅。里面传出了阿基雷德提前录好的音频: “安乐伯那老小子是不是把这世间的每个人都当傻子看啊？那么大一段代码坐标程序，真当咱哥们看不见啊。还想堵我们俩？敢不敢来如常街比划比划，傀儡的头套全给你薅掉！” 说完之后的玩偶更是一把撕开了自己毛茸茸的外壳，露出腹部的显示屏。上面正写一组倒计时。 “即将引爆卡隆坡下水道精选提取物！倒计时十…九…” “艹！”绕是恶念丛生也被郁垒和阿基雷德这一恶心人的操作给吓到赶紧跑路，尽管他完全可以在这玩意儿倒计时结束之前，一拳干爆它。 可他显然不敢赌里面到底装得是不是它所说的那个下水道提取物，以及他也未必有自信一拳打爆之后还能不溅到身上…为了避免回去之后，被众人质疑是否是与郁垒在粪坑搏斗了三百回合，恶念丛生还是决定赶紧离开此地为妙。 待到恶念丛生逃远，玩偶的倒计时才堪堪计完。只是原本预估的粪坑大爆炸并没发生，反倒是见恶念丛生彻底走远之后，玩偶之中有个家伙拉开玩偶装，贼眉鼠眼地从里面爬了起来。 阿基雷德从胸口摘下那块已经显示倒计时停止了的屏幕，在上面重新设置了参数之后竟然产生了类似于视频通话的功能，画面上显示出了郁垒的脸。 “引开了吗？”画面上的郁垒低垂着头，并没开口而是用着心念打字的方式询问道。用一块简易而又肮脏的彩色塑料布盖住了头肩，就连身高体型都做了一定缩小，显然是不想被人认出身份，故意隐藏了起来。 雨水刚好淋在彩布之上。一些泥泞的脱落，让他显得更加肮脏。 阿基雷德比出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手势，并开口说道:“那可不，那小子直接被我吓跑了，怕不是连夜逃回了卡隆坡。那个坐标点我也跟着倒计时终止的时候，一起销毁了，保管他们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 “好，那你继续待在那边，等我到门口之后帮我骇入…”只是郁垒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阿基雷德那边的画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了一个人，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呃…？老板？”阿基雷德似乎也察觉出一丝气氛的诡异，慢慢转头过去却发现有一位发色偏淡粉，外披一件印有红枫图案黑底红纹衣衫的少女站在背后。只是不知这位少女是不是刚经历了一番恶战来着，浑身上下各处都缠满了绑带。 头部，两只手臂都是如此，就连胸背处也里外缠了好几层绷带。活脱脱的一个绑带人。 阿基雷德惊叫一声“妈的有鬼！”，却被少女缠着绷带的纤细手臂给提了起来抱在怀里。 扭头看向屏幕，朝着郁垒问道:“这是鸡吗？” 郁垒看清了那人模样后，二话不说直接断开了视频通话。他已经认出了来者何人，正是是前几日谣传即将登陆卡隆坡的野仙人——八千遍。 大名鼎鼎的「龙」！ 要是和这家伙扯上关系，郁垒别说今天这事儿能不能成，可能往后都是人厌狗嫌的倒霉日子了。 至于阿基雷德…郁垒觉得还是他日有缘再相见吧… 转头跟着人群，听着蛇头的点名，依次排队走进集装箱内，驶向卡隆坡北部工业区。 而画面另一边的阿基雷德显然没想到自家老板如此重情重义，二话不说直接把他给卖了。 老泪纵横之际听闻少女说出如此羞辱他尊严的话语，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发声道:“我是企鹅！是企鹅！！” 八千遍似乎并不太能理解企鹅是什么的含义。只是刚把阿基雷德托举起来，准备好好观察的时候，有大煞风景的家伙到了。

恶念丛生蹬着他的小摩托再度杀了回来，人还没到隔着老远就开始破口大骂。 “你们这两个…畜生！居然敢骗我！！还好我刚刚问了爸爸一嘴，他说这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叫我回来再看看。” “你们果然还在这！”恶念丛生刚一停稳，便看到一少女抱着阿基雷德看着他。少女神色上的疑惑再度加重，而阿基雷德则是一脸五味杂陈的神色。 阿基雷德他自己，此刻也有点说不清这会儿到底是个什么展开。 恶念丛生隔老远看见的一人一企鹅，走近一看却发现是一名妙龄少女抱着阿基雷德。 他指着八千遍向阿基雷德问道:“你家老板…还有这种嗜好？” 不过恶念丛生也是个懒得多做思考的主。从车子跳下来之后，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开启「念障要离」，这一平常锁定各傀儡性能的核心术法。 只待解开，恶念丛生才会爆发出真正属于三阶修士的恐怖实力。 阿基雷德懒得回答，已经是一脸看死人的模样看着恶念丛生了。 被环抱着的这几刻，再加上郁垒的反应，和近期的新闻。他大概猜到了后面这个主的来头到底有多大… 三阶修士？ 区区三阶！ 恶念丛生这孩子打小也耿直，自然也不太懂与人打交道的各种弯弯绕绕。对于如何办事，安乐伯都是直接吩咐他做什么，而不是如何去做。 久而久之他也养成了不擅思考的能力，但安乐伯也似乎乐见于此。 安乐伯不需要聪明人太多，聪明的就他一个便足够了。 只是很多时候，什么都不想只会害了恶念丛生他自己。

「念障要离」解除之后的，恶念丛生身躯大幅增长。硕大的肌肉看上去能轻松干爆一辆卡车，肌肉纹理之间隐约更有黑色的物质在流动。 原本身形比较健壮的恶念丛生，此刻更是宛如小巨人一般。 黑色的纹路宛如电路串联起来了身躯各处。 变身完毕的恶念丛生，锤胸一声怒吼。 体内的动力炉，汹涌地输出着强大的动力。而这一刻，恶念丛生他心生狂气。 郁垒？只是玩物罢了，哪怕这次是女装加强版也一样！ 阿基雷德看着这家伙狞笑着就要冲来的模样，伸出鳍状翅，一拍自己的脑门儿。多少也猜到了这小子的心思。 随口吐槽道:“完了，这下变身之后更像个傻大个了。” 抱着他的八千遍则是好奇地问道:“什么是傻大个？” 阿基雷德回过头去，一脸古怪地打量着八千遍的表情，少女这会儿也一脸疑惑的神色看着他。阿基雷德多瞄了几眼，再三确认这人不是开玩笑之后。再次感叹了一句怎么自己老是撞见傻子。 只不过碍于对方的“赫赫凶名”，他倒也不敢把这心声讲出来。只得简略给对方解释了这三个字的含义。 闻言后的八千遍把头扭了回去认真思考了片刻。 而那恶念丛生此时已然杀至！ “哈哈！郁垒啊…！见识见识全盛形态下的我吧！” 巨化膨胀的身躯除却带来了力量之外，也带给了恶念丛生巨大的信心和嗓门… “哪怕是女装的你，也是无法阻止…！” 恶念丛生狂笑着袭来。 “这样的我！！！” 颚骨自动脱臼，原本就张得老大的嘴，恶念丛生还觉不够一般。伸出双手抓在嘴角两侧，再度撕裂自己的嘴，形成一个更加庞大的出口。 「天魔乱舞」！ 阿基雷德眼见着恶念丛生积蓄着远超上一次的恶意波动，已经在喉结处涌动隐约可见了。他依旧不慌。 只因为他身后的人。 八千遍腾出了一手，用单手抱着阿基雷德。她伸出那只空闲的手，比出大拇指对准着恶念丛生来袭的位置。 眯起一只眼，用着单眼锁定了对方之后，深吸了一口气。 “呼…” 八千遍兰口轻启，一道足以熔穿地表的恐怖火焰从她的嘴前迅速成型，继而沿一条直线横扫出去。 连带着恶念丛生和他那可怜到不如一个屁响的恶意吞吐，一块儿焚化成了灰烬。 没有意料之中势均力敌的对波，甚至没有什么剧烈的碰撞。 仅仅一接触，便是纯粹的焚毁。 八千遍甚至没有动用术法，这只是是「龙」的一次认真呼吸。 全盛姿态下的恶念丛生，一瞬焚灭！ 突兀之间，阿基雷德甚至只能听到恶念丛生临死之前，最后喊出的几个字。 “我超！仙…” 阿基雷德望着眼前突然被熔出了一条足有百米长的焦土，隐约之间还有硅晶闪烁其中。 随后又抑郁地摸了摸自己脑壳正中，被烧掉的那一撮毛，轻声叹了一口气。 敢怒不敢言。

“啊！…啊呼…” 重新在酒吧之中醒过来的恶念丛生，神色惊恐地大口喘着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就连吧台里擦拭着杯子的欲念祸行此刻也愣住了，“你不是刚解除了「念障要离」的限制吗，怎么才三秒钟就被送回来了…那郁垒有这么强…？” “不…不是郁垒…”恶念丛生抱着脑袋缩在吧台里瑟瑟发抖。 而这时欲念祸行端出一杯，粘稠如石油一般的漆黑油性液体所盛满的酒杯，放在了恶念丛生的面前。 “喝了再说。” 恶念丛生见状也是二话不说，端起酒杯就是一饮而尽。 白眼一翻，恶念丛生瘫倒在座位上，便听见一阵的“呲呲声”从恶念丛生的身躯各处传出。 片刻后终于恢复了精神的恶念丛生向欲念祸行讲述了方才的遭遇。 闻言的欲念祸行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哈哈！这就是所谓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吗？可真有意思，让这么一个测不准的大变数扰了计划。” “不过也无妨，接下来咱们静观其变就够了。”随后的欲念祸行拿起了桌面上的座机，拨打了某个无法被显示出来的号码。 “喂，是品契小姐吗？对，不用在意我为什么知道您的行踪，况且您也没刻意隐藏自己不是吗。只是让大家看不见您罢了…不过，我今天的这通电话只是来向您释放善意的。” “我的人在北部工业区外的荒地上发现了「龙」的踪迹。至于筹码…我只希望您接下来能对周边要发生的事情视而不见即可…”

此刻北部工业区接壤的唯一港口，数艘没有做任何商务标记的小型货船停靠在岸边，正在一批一批地往下卸人。 许多披着各类杂物掩盖面容的人群，正依次从中踏上卡隆坡的土地。 有一些看起来尚显年轻的人们，似乎是第一次来卡隆坡一般。面对着雨棚外那五颜六色还散发着阵阵荧光的雨水，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更有甚至试图将手伸出避雨的范围，打算接住这“好看”的雨水。 但是很快，酸雨那蚀骨灼心的疼痛让他们后悔做出了这个愚蠢的举动。连带着打消了更多试图这么做之人的心思。 而郁垒此刻也混迹于人群中。虽说做了身形上的改变，以及一点简单的妆容，让自己显得更加狼狈与普通。但他也没做出像是变了个性别一样的夸张改变。 但也导致了，审查第一时间没能分清他的性别，不过也没事，毕竟这活儿男人一样能做。就是成本会多出一个人造腔体的支出，届时也会在这群“打工者”身上扣回来，无非就是最后能拿到的报酬会少一些罢了。 于是郁垒毫无阻碍地走了进去。 郁垒跟随在人群背后。 现下已经重新启动了与外部网络的串联沟通，人们正在一个个地迈过原先划下的那道红线。 等到真正踏进工业区的内部之中时，他才缓舒一口气，今天这事儿也算是十拿九稳了。 正当他打算悄然脱离队伍，把自己的元神接入工业区内部的局域网时，异况突生！

一只高大，血腥而又狰狞的怪物在半空中慢慢浮现出身影，显然正在尝试从「荒」之上，将自身下载到现实之中来。 周围堆积的货物如山，仓库内昏暗的光线映照着怪物的面貌上，一半明一半暗更显几分恐怖。 “杜伟那台快报废了的幸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郁垒暂且稳下心神，不再有过多动作，仔细观察着局面决定见机行事。 只是周围益民民生的工作人员们，看起来似乎也在疑惑，杜伟的那台幸鬼为何会突兀下载到这里。 他们根本就没收到任何需要配合幸鬼行动的指示，于是也没有第一时间展开攻击。 但也都十分警戒地将其包围了起来，同时打开内部通讯和杜伟进行着紧急联系和确认。 只是通讯一接通，任凭现场怎么呼叫，杜伟那边都不曾有回话传出。 “喂，总裁！？您的幸鬼为什么突然下载到工业园区之内，这不符合公司规定！” “总裁？总裁？听到请回话！” 眼见着幸鬼的下载即将完毕，负责人的声音越发急躁。 就在即将下载完毕之时，杜伟的声音才幽幽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限制解决，逢人必杀。” 幸鬼发出咔咔作响之声。

“开火开！…”后半句是负责人撕心裂肺怒吼出的声音，可是他的指令还未彻底下达。 一阵无声的冲击袭来，连带着通讯也一并中断。 在一瞬间，几乎是所有益民民生的修士全都痛苦倒地。甚至数人更是头部之间冒起黑烟，看得见在口鼻流出一股股红白的混合物。 至于一部分没做深度改造的修士，也全都惨叫连连瘫倒下去。就连持枪的普通人职工们，手中枪支的火控模板也在一瞬间烧毁。 “是EMP炸弹…！杜伟背叛了公司！”骚乱的人群有人辨认出了刚刚的诡异无声袭击是来源于这种专门针对电子设备的脉冲炸弹。因此大量做过机械改造的人群纷纷中招，而改造程度偏高的一些量产型修士更是直接休克了过去。 就连排队的人群，原本活得还算亮丽一些的都是做过改造的“上流人”。此刻也在EMP炸弹的洗礼中，疼痛哀嚎。 反倒是那群最为泥腿子，身上任何没有改造痕迹的贫民反而在头一波遇袭之中毫发无损。他们甚至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何事，只能惊恐地缩在一角，看企业的修士老爷们去解决这一问题。 而郁垒此时也略微感受到眼部一痛，连忙闭上眼睛，学旁边哀嚎的人群一样，趴在地上打滚。 只是这里除了贫民之外，还有一位全身没有做过任何改造的血肉之躯。 「幸鬼」 已然下载完毕。 来自「阳关」的血肉怪物。没有任何的电子机械，纯粹用血肉耦合起来的杀戮兵器。 身躯虽残破不堪，但却更显狰狞。其恐怖的面容凝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摆动的长舌蠢蠢欲动，不断躁动地拍打着地面。从上滴落的唾液，落到地面很快就能蚀出焦黑的坑洞。 面对已经失去抵抗之力的益民民生员工。 来自「阳关」的血腥屠杀， 此刻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