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或哀鸣
他,她,它?你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生命,姑且称做X。
X是一个肉块。一个蠕动的,卷曲的,散发着恶臭的肉块。X是你“兄弟姐妹”中的一员,曾经是这样。
你的父母。应该说你们的制造者。他们那伟岸,高傲且滑稽的身躯在一个多月前成了两具没有热度,没有心跳的尸体。两具肉块。你和X是这么对待他们的。
在更早之前。在其他的“兄弟姐妹”还没有沦为你父母的餐下肉前,在你的父母还是所谓的“研究员”前,在这该死的雪崩还没有席卷这将一切化作白色墓地前。你和X都只是父母的“实验品”。你是所有的实验品中唯一成功的——虽然这么说有自夸的成分。而X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是垃圾,是连作为食物都没有资格的废物,是一滩烂泥。
X是父母第一个的实验品。
你来这里的时候,X还勉强有一副人类外表。虽然X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只会“啊,啊……啊……”的叫。你经常和X对话,对着全身上下插满管子,泡在营养皿里,没了四肢也没了半个大脑的X对话。因为你觉得X没有思考话语的能力了,你可以安心的,舒适的上演无聊的独角戏。也就是所谓的自言自语。
你每天都去找X。你每天都看着X身上可以被称为“人”的东西越来越少。前天是X的脏器,昨天是X的耳朵,今天是X的眼球。你每天都来看,每天都看着。为什么不是其他“兄弟姐妹”呢?为什么偏偏是X呢?因为看了戏剧的开头就一定要看到结尾吗?你这样想着。到了后面,X连“啊,啊……啊”的声音都发不了了。
可怜的X。可悲的X。一无是处的X。
直到三个月前。你的父母终于要对你进行“治疗”。
你的其他“兄弟姐妹”无一例外,都成了畸形、残缺的怪物。他们等不下去了,因为【】不耐烦了。他们可以说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看着你,近乎狂热的。他们亲吻你,拥抱你。他们说:“你会成功的,你会感到荣幸的。”是,你会感到“荣幸”的。作为父母残疾的孩子,作为父母的实验品,你会“荣幸”,会“骄傲”的。
你躺上手术台,在针孔扎进你的皮肉后睡去。迷迷糊糊间,你看到他们正在对你的那双残疾的腿折腾什么。你十分的疲惫,十分的麻木,十分的厌倦。你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
实验成功了,你冷眼看着他们喜悦的表情。这让你恶心。以前他们忽视你,厌恶你,因为你是个残疾的孩子,是他们生下的,残疾的孩子。他们宁愿去制造肉块,制造一群比你还要畸形的怪物,去称呼那些玩意为“孩子”也不愿看你。而现在,他们为你欢呼,为你赞歌。
可惜【】还是厌倦了。【】停掉了所有的能源,所有的金钱,所有陆陆续续被运输到冰天雪地以为能得到“家”和“爱”的孤儿们,那些实验品们。他们歇斯底里,因为现在的他们一无所有。他们对你嚎叫:“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没有失败!我们成功了,成功了!”那么一瞬间,你是多么想大笑出声。可你没有那么做。
在争吵中,在一句又一句的话语中,在无人注意的时刻,上天降下了雪崩。仅剩的能源和食物只够活一周。他们失去了所有的体面。迫不得已,他们屈辱的食用他们“孩子”的尸体。他们忏悔,他们哀嚎,他们缅怀。他们记着每一个被他们吞下肚的“孩子”的名字,在上餐桌前虔诚的合上手掌进行祈祷。可他们进食时笑的是那样开心,那样喜悦。
一个多月前。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被吃完。虽然按照他们的话说是:“荣幸”的献祭了自我。
那天你从梦中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X吃掉了他们。这么可能不太准确,因为X只是附在他们身上,像是婴童寻求父母的拥抱一样,紧紧抱着他们。你看到他们的肉体被X产下的液体一点点瓦解,就像破碎的玻璃。他们看到你,对你呼救。你对此置之不理。于是他们绝望了。他们对你说:“我是你的爸爸妈妈,我们生下了你啊。我们没有对你做那些东西……爸爸妈妈是爱你的啊……”
你不记得他们后面说了什么,你也不想去听。是谎言,是虚假。你告诉自己。你什么都不去想,在他们彻底断气时扯开X。从此之后他们只是你餐桌上的尸体,是肉块。
现在你闭眼,又睁开。越来越冷了,他们的肉也要吃完了。你很厌倦,很厌烦。滑稽,荒诞,可笑。你想不出其他的词语来形容这一切。
你看着X,看着这个你寄托了爱欲,仇恨,痛苦,不堪……种种情绪的X,注视着这个肮脏,恶心,令人作呕,杀死你父母的肉块。你对X说:“吃掉我吧。”
End
很久以前写的,现在又重写了一遍。希望讲清楚了我想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