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曼·永恒】第一章 个人翻译

破砧者哈格伦，钢铁之躯战帮的领袖，静静聆听着他的船在幽灵的触碰下吱吱作响。冰晶蔓延过舰船的视窗。薄纱形状的纹路在远处的黑暗中漂浮盘绕，可能是面孔的东西形成并溶解，它们伸出的手长成利爪，退散，又沉入蓝绿色的雾气中。无尽的黑暗之外，是针尖般渺小的光环，每一个都代表着一颗恒星。这就是亚空间。哈格伦正入神地看着这景象时，一个小小的脑袋映入了他的眼帘。它的眼睛是偷来的星光，皮肤破烂，瞳孔苍白，口中满是尖锐的牙齿。哈格伦收回注意力，咧开他的大嘴。“传感器报告。”他的声音在舰桥的寂静中变得干涸而刺耳。“我的眼睛看见了，伟大的领主……”他的占卜奴隶回答道。这些奴隶不过是低贱的耗材，球状脑袋下长着一条金属支撑的长脖子。它蛙类一样的眼睛在控制台破裂的屏幕上滚动。“在传感器范围内没有扫描结果。”它一边说一边流出一串唾沫，在控制台表盘上已经堆积很厚的凝固污物上再添一层。哈格伦厌恶地撇了撇嘴，转过身去，用他爪子般的手指在下巴上挠了挠。铁锈般的痂片从他的皮肤上脱落。 自从他们进入蛇发女妖裹尸布区域后，一切都开始分崩离析。恐惧之眼中的一切都基于现实宇宙与亚空间之间的边界，他们必须适应这样的生活，但这次航行仍然让哈格伦和他的战士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这里，恐惧之眼外的星光比从它的中心流出的地狱之光还要强烈，但亚空间的潮汐却很厚重，并带有令人窒息的熵。无数残骸在这片星域汹涌的风暴中翻滚，随着虚幻的力量撕裂现实而破碎成更小的碎片。舰船系统失灵，腐蚀渗入金属，静电渗入信号，虚弱渗入肌肉和骨骼。因此他不得不在裹尸布星区的中心放弃了一艘舰船。那艘船的引擎失灵了，它的船体开始从表面向内剥落，就好像在沙漠风中腐烂的水果。这让他只剩下两艘飞船来返程了。不过，这一切损失都是值得的。来自数个世界的巨量战利品和从裹尸布星区残骸内搜刮到的珍贵物品现在都落入了他的手中：大批盔甲；从废船的残躯中提取的武器系统；弹药和燃料；尽管处于幽灵潮汐中，但这些资源的状态仍然很好。然后是那个真正的宝物，那独一无二的东西，可以让他和恐惧之眼中的混沌军阀和恶魔王子交换难以想象的财富，让他能雇佣基因种子窃贼和血肉机械师来生产新兵，充实他的战帮。不是那些只忠于权力或机会的流浪军团士兵，而是专属于他且只忠于他的战士。然后……然后谁知道呢？现在他和美好的前程之间唯一的阻碍就是穿越裹尸布星区边界返回恐惧之眼。这是一次危险的航行，它的风险和代价非常独特。

他瞥了眼站在舵手平台位置上的次元幽灵（一个特殊的混沌战帮，其成员非常擅长亚空间航行，很多混沌领主高价雇佣他们作为导航员）。 他的盔甲是浅灰色的，边缘是暗淡的青铜和钢铁。他的头盔目镜是白内障般的苍白。他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动过了。偶尔他会做出一个手势或说几句命令改变航向的命令，但除此之外他只是转动着他的头，就好像在向外看船体和观察窗，看着黑暗中哈格伦想看却看不见的东西。他自己的船在左舷船首保持队形，在盘绕的闪电和面纱般的气体中滑翔。次元幽灵转过头，苍白的目镜与哈格伦的目光对上。即使是破砧者哈格伦这样的混沌领主都要拼尽全力才能抑制住退缩的本能。次元幽灵的注意力转移了。哈格伦终于放松下来，愤懑地吐了口唾沫，吱吱作响地腐蚀了甲板的镀层。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战团或军团诞生了次元幽灵战帮，也不知道是什么交易或秘密赋予了他们在恐怖之眼和亚空间最深处航行的技能。他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见过这个战帮有超过十个成员出现，但这些神秘的人仍然让他寝食难安。次元幽灵会收取他很大一部分战利品作为报酬，但他毫不怀疑，如果没有次元幽灵的领航，他的船就会加入其他沉船的行列，漂浮在蛇发女妖裹尸布星区的亚空间涡流中。次元幽灵确实值得这样巨额的佣金，但这并不意味着哈格伦必须喜欢他们的存在。他们身上有一种气息，就好像他们不仅在看你，而且也在看你的灵魂。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如果他听从了自己的直觉，他会用爪子刺穿这个次元幽灵的喉咙，并命令他的舰队向护送他们的领航舰船开火。当然他必须压抑那种本能；如果一个人想活着穿过恐惧之眼，就绝不能招惹次元幽灵们。“全部停下。”次元幽灵突然说道。哈格伦环顾四周。舰桥上的人员已经开始执行次元幽灵的指令。在观察窗外，他可以看到他的第二艘船和次元幽灵的领航飞船正在使用推进器逐渐减速。 “什么情况——”他咆哮起来，但次元幽灵只是举起了一只手。哈格伦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在收缩。次元幽灵慢慢地转过头，他的视线移动得更快，向上看，向旁边看，然后向下看。船体在他们周围吱吱作响。“我们周围潮汐上的存在，”次元幽灵说，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阴影……等待在亚空间之海的褶皱中，隐藏在更深的潮汐中……” “什么意思？”哈格伦咆哮道。舷窗外的黑暗越来越浓。一次次黄色的闪电划过虚空，瞬间使视野变白。哈格伦转向舵手的平台，正想询问具体的信息，然而他惊恐地发现次元幽灵已经不在那里了。

“大人，”占卜奴隶喊道，“我们的以太共振器正在接收到强烈的局部波动。”哈格伦张嘴咆哮着发出警报。他私人卫队的一对战士走上前来。闪电的眩光压过了观察窗外的黑暗，在闪光中，他看到了一艘船的影子。一艘军舰。就在他们的正上方，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船体侧面像悬崖的形状，塔楼将他们的背部轮廓变成锯齿状的刀片。无数闪电在他们周围闪耀，将他们笼罩在频闪般的光辉中。“升起护盾！” 哈格伦喊道。为了通过蛇发女妖裹尸布的汹涌涡流，这艘船已经关闭了大部分战斗护盾以供给航行能量。只有部分船员开始回应他的命令，但其他人只是瞪着眼睛，目瞪口呆。很快他们就会知道有没有护盾其实都没区别了。火焰从其中一艘战舰中喷射而出。薄薄的战斗护盾在观察窗口炸开前一秒就超载了。水晶碎片击穿了舰桥。空气泄露入虚空，发出尖叫般的巨响。尸体随之翻滚，鲜血四溅。哈格伦用双手保护住头部。能量场包裹着他的爪子，让他可以抵挡住一些飞溅的破片。当他在充满静电信号干扰的通讯器中大喊大叫时，一道光柱倏然降临在舰桥正中。他能在空气中尝到灵能的苦涩味道。他走向舰桥下的防爆门。他的两个护卫在他侧翼开火掩护。他疯狂地呼叫着通讯，召唤他的追随者去阻拦袭击者。舰桥下的机库里有运输机和炮艇。他和他选择的战士可以逃跑。袭击者们可能会夺走这艘船，但他会带走他最大的战利品，活下来，东山再起，报仇雪恨。当哈格伦奔向防爆门时，他的两个护卫在他身边，向不断变宽的光柱倾泻爆弹弹幕。一道长角的影子在能量的火焰中形成，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仿佛从看不见的距离走来。当光柱消失时，飞行的爆弹居然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冰霜在甲板上蔓延，爬上了挣扎的船员的四肢，将他们冻了起来。一个人影站在光柱消失的地方。他的深红色长袍挂在蓝宝石颜色的盔甲上。角状的装饰物从他的头盔上弯曲起来。他手中的法杖是一道切入现实的线，一道渗出星光的黑色伤口。哈格伦愤怒地咆哮着。能量场在他的爪子上啪啪作响。他的战士们再次开火扫射，在弹幕的掩护下哈格伦开始移动。巫师静静地看着他，长角头盔的目镜闪烁着蓝色的星光。哈格伦的四肢僵住了，一瞬间便动弹不得。他的护卫手中枪管周围的火焰也被诡异地凝固住了，仿佛橙色和红色的花朵。巫师走向他们。他举起了一只手，悬在空中的爆弹跟随他的手势移动，直到停在他两个护卫的头盔前。哈格伦试图强迫自己的身体动起来，让他的舌头能够说出他从黑暗的祭司那里学到的保护咒语之一。我没时间理会你。有个声音直接从他的脑子里响起。巫师的手指抽动了一下。爆弹击穿了哈格伦护卫战士的目镜，炸毁了他们的头盔和整个头颅。巫师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你有一些你不明白但我需要的东西。哈格伦感到有一股力量锁住了他，让他连眨眼都异常困难。他用尽全力向前猛扑，伸出爪子刺向巫师。他四肢的盔甲像纸一样被揉皱撕裂了。他的四肢这次彻底冻结，爪子向后延伸。他看着他自己的武器弯曲，直到深深刺入他的前臂。鲜血在落下时闪闪发亮，化为红色的冰块。他发现自己的嘴巴和舌头还能活动。 “我什么都不会给你！”他暴怒地啐了一口。巫师歪了歪头。不需要由你给我。哈格伦脑袋里传来巫师的声音。然后他只听见一声尖啸，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像被大风卷起的尘埃柱一样四分五裂。

阿里曼低头看着哈格伦皱巴巴的一堆尸块。虽然哈格伦是钢铁之躯战帮领袖，破砧者，但现在只不过是阿里曼脚下一个死亡的破碎军阀，一个误入白日梦想的典型例子。阿里曼可以在他从这名战士脑海里夺取的记忆中读到他的过去。战士……是的，哈格伦也曾是一名战士，第四军团的战斗兄弟，在与帝皇和创造他的帝国的漫长战争中崛起。他太过于年轻，甚至不知道战争在很久之前是一种荣耀，而不是痛苦和报复的方式。 然而，他还是服役过，幸存了下来，并试图维持他记忆中的崇高地位。亚空间最终还是攫取了它，将忍耐的意志变成了吞噬战士哈格伦的溃疡，只留下了卑鄙的驱动力和残忍的破烂躯壳。阿里曼快速阅读着哈格伦的思维，筛掉不重要的信息。血腥的回忆、痛苦的情绪、残忍的画面从他的心灵之眼翻滚而过，直到他得到了他需要的那段记忆。下层甲板 34 号，前部 76 号，在位于主机库旁边的弹药室，动作迅速点。阿里曼从舰桥的废墟中走出，给他的兄弟们传去灵能通讯。

我和你一起去。克泰西亚斯在传送完成后还是有一秒钟的眩晕感。即使他研习使用了数百年的巫术，每次进行传送还是会让他的耳边回荡着虚假的声音，喉咙也有点发酸。他好像还是有一部分意识觉得自己在母舰上，另一部分意识认清了自己已经传送到了另一个位置，所以短时间内他都感觉自己只有半个魂似的。莱克门迪斯恢复得更快，他已经从克泰西亚斯身边走过，身后带领着五个红字。克泰西亚斯在他们身后慢慢走着。幽灵般的光芒笼罩着他的法杖顶端。他盔甲上的羊皮纸条变得焦黑，因为上面的守护咒语在燃烧。 他能闻到附近恶魔守卫降临时散发出的恶臭味道。他们感觉到我们了，他对他的学徒喊道，准备好按照我的命令去做。他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压抑着席卷全身的恶心感。在召唤和放逐恶魔时，巫师必须情绪稳定。任何激烈的感情就像邀请亚空间的恶魔来钩住你的灵魂一样。理想情况下，他希望能有时间为他所需要做的事情做准备，但一如既往，时间是他所没有的奢侈品。

他能感受到到感知和思想的触须在他体内流淌：灵魂在虚空中慢慢窒息的绝望，发烧皮肤的湿冷汗水，心脏衰竭的剧烈疼痛，悲惨生命在终结之时的哭喊。这艘船很糟糕，有不可言说的残留物。锈蚀堵塞了金属墙上的铆钉。当舰船进入裹尸布星区寻找宝藏时，腐烂已经深入它的骨头，而腐蚀性的亚空间潮汐只会让这种腐烂更深。有某种东西已经附着在它的皮肤上并随它一起旅行。破砧者，或者任何自称船主的人，都没有从船上清除寄生虫的技能，但他们中的一些人有足够的知识得以将它们固定在适当的位置。 他们让恶魔成为他们的看门狗。当这些亚空间的存在透过现实的镜子和亚空间迷雾窥视外界时，克泰西亚斯就知道了这一点，但现在他不得不在他的皮肤和思想上感受到它们恶心的感觉。他更希望阿里曼只是烧了这艘船并在灰烬中搜寻他想要的东西。有些人可能会觉得这种反应很奇怪——一个恶魔的召唤者和束缚者，乐于沉浸在亚空间的腐化之中，为什么还会讨厌接触恶魔呢？对克泰西亚斯来说，这并不矛盾：猎犬的主人不一定喜欢他们宠物排泄物的臭味。他老了，灵魂枯萎了，他已经看得够多了，他不必对自己撒谎。如果有得选的话，他会远离这艘船，哪怕不要那些战利品也好。不过，阿里曼并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至少他们不用在这里久留。

莱克门迪斯使用念动力猛击防爆舱门。它打碎了铰链，锈迹斑斑的碎片在墙壁和甲板上发出叮当声。克泰西亚斯走过这道门，外面的通道很宽。 孢子在破裂的辉光灯下飘荡。 厚厚的菌丝穿过墙壁和甲板。克泰西亚斯感觉他脚下的金属在他奔跑的时候弯曲下垂了。他感觉到了次元扭曲，亚空间的能量密度很厚。气泡在他视线的边缘爆裂，尸体的臭味充满了他的鼻子。他们在这里。他发出灵能通讯。 就在这时，恶魔朝他们扑来。他们从墙上撕下自己的身体，拖着一卷卷柔软的脂肪穿过锈层。他们跌倒在甲板上，立刻就长出四肢和触角，张着血盆大口。克泰西亚斯感觉到来自莱克门迪斯 的灵能脉动，红字战士举起他们的爆弹枪开火。灵能闪电击中了恶魔并爆炸成蓝色的火焰，将它们破碎身躯上的脂肪煮熟。油腻的烟雾随着恶魔的抽动和燃烧而倾泻而出。但它们并没有消失，而是在膨胀、膨胀、直至皮肤撕裂。他们摇摇晃晃地向前冲锋，烧焦的粘液拖过甲板，散发出恶心的气味，肠子从伤口处溢出，在空中掠过，死死缠绕在最近的红字身上，往它们的方向拖拽。莱克门迪斯用念动力将红字拉了回来，但肠子缠绕得更紧，酸液渗到装甲板上。克泰西亚斯可以闻到变质的牛奶和肠液的味道，也可以听到他脑袋里苍蝇的嗡嗡声。切开它们，克泰西亚斯厉声说道。必须要净空道路。他仍然朝着充满恶魔肉体的通道方向前进。在他的脑海中，他所准备的恶魔真名和召唤咒言，化作了一条伸入亚空间的锁链。他大声说出第一个名字。“Su'ka'sel'su” 念出的一瞬间，他的舌头就起泡了。焦糖的味道充满了他的嘴巴和鼻子。在现实宇宙的高墙之外，他试图绑定的恶魔挣扎着想要逃离他意志的枷锁。“Ah’kel’mur’hil’su’sel”他用这些恶魔名字的音节作为锁链，捆绑并拖拽着这些亚空间存在。红色的裂缝在空中张开。鲜血倾泻而出，在甲板上形成条纹，泡沫，然后凝结成肌肉、皮肤和几丁质。光线在触及乳白色的皮肤时折射成成彩虹色。长长的头颅在鳞片状的脖子上伸展。克泰西亚斯没有直视恶魔降临的场景。有些事情最好不要看到。在另一侧，大量的溃疡恶魔短暂后撤，然后向前猛冲。 确认红字和莱克门迪斯还算安全后，克泰西亚斯发出了命令。 “筵席已至”。他召唤出恶魔军队，它们在淡紫色的烟雾中模糊地向前冲锋。隆隆的蹄声划破空气，黑色的斑点在他的视线边缘嘶嘶作响。剃刀般的爪子撕碎肿胀的肉。胆汁和恶臭的血液溅满了墙壁。克泰西亚斯让恶魔的杀戮持续了六个心跳时间，然后说出了他一直压在嘴边的放逐咒。恶魔们不满地嚎叫着，被他放逐出现实宇宙，回到亚空间。他停顿了一秒钟，用舌头舔过牙齿，等待灰烬的味道从他的嘴里消失。脂肪块和软骨正在溶解成天花板、墙壁和地板上的外质。道路畅通无阻，他发出灵能通讯并开始前进，莱克门迪斯和红字小队在他周围集结。我们正在等你。伊格尼斯，你准时到了吗？

伊格尼斯听到克泰西亚斯的声音在他的脑袋里发出嘶嘶声。他丝毫没有在意对方言语中的嘲讽和冷笑。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去回应那个家伙。当引擎全速运转时，他周围的炮艇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风暴鹰运输机现在正以出膛炮弹般的速度冲过缺口，飞向他们的目标。 他开始计时，在脑海中将秒数切成小块，看着时间在脑海中形成某种模式。在他旁边的机舱里，克雷登斯咯咯作响，好像在试图缓解疼痛。这台自动机折叠了它的四肢以适应狭窄的空间，但它几乎无法适应。在他们旁边，有八名红字坐在磁力背带上一动不动。幽灵般的光芒在他们的眼中暗淡地燃烧着，落下的尘土发出的浅浅的嘶嘶声在他们周围的亚空间波动中颤抖。伊格尼斯脑中计算着时间，直到达到奸奇圣数的某个倍数。唤醒他们。他发送出灵能通讯。普托伦点点头，开始用意念念出他们的名字。Mabius Ro、Istigelis、T'latton…… 红字的眼睛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他们盔甲内的嘶嘶声越来越大。伊格尼斯可以听到这仿佛从远处传来的，弥漫着灰尘的风中呼唤的声音，它有着特定的音调和声音模式。 准备好了。普托伦回复到。 他的意志与红字交织在一起，因此它们会像普托伦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绝对服从。伊格尼斯没有对这个下级巫师表露出赞扬。他还在数着撞击的秒数。他本可以通过传感器系统操控，让运输机的机魂处理目标的距离和时间，但他选择不这样做。他需要知道的一切都在他脑海中形成并重生为公式和模型。时间、燃料重量、武器爆炸当量，所有这些以及更多的东西都被分成较小的部分，并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在很久以前，他被称为毁灭大师，一个能够将毁灭与宇宙的秘密定理结合起来的人。这个称号早已变得毫无意义，但它所代表的知识却是真实存在于他脑中的。一秒钟过去了。分形图案在他的脑海中展开。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神圣的启示。投放。他发出灵能通讯。当第一波火箭弹从武器吊舱中射出时，炮艇也随之震动。起来。普托伦命令道，他的深蓝色长袍像水一样荡漾。磁力背带砰的一声打开了。红字站立着。伊格尼斯感觉到他脑海中的模式发生了变化，感觉到投影距离和时间的值发生了弯曲，变成了一朵完美折叠的因果之花。他把他的思绪推到运输机的船体之外，进入虚空。他创造了这些时刻，现在他要让自己看到它们实现。火箭弹击中了机库舱门。 热熔弹头引爆，金属门因高热完全化为了金黄色。九纳秒后，第二波火箭弹击中，高能炸药将半熔化的金属炸飞。运输机的飞行轨迹被净空，大气在机身周围呼啸。伊格尼斯可以看到远处的尘埃和蒸汽，将星光凝结成胆汁绿和赭石色。普托伦站在运输机舱门的边缘。一道道身影即将从虚空而来，通过炸开的发光破洞降入船内。

运输机推进器喷射出火焰，在空中盘旋。普托伦跳了起来，他的斧头闪着蓝色的火焰。红字紧随其后。他们撞上甲板，一瞬间就起身，同时将密集的爆弹洒向敌人。机库中的大多数敌人都是凡人——带有生锈的改造装置的人类。不过，有三个钢铁之躯。厚厚的腐蚀物覆盖了他们动力装甲的暗淡金属。油从他们的头盔格栅和厚管道中的接头处流出。红字的邪火弹幕齐射击中了他们，并将他们包裹在蓝色的火焰中。他们的盔甲上长满了霉菌，就算是全身着火也没有减慢他们的脚步。普托伦直接对着他们发起了冲锋。在千子的流放者中，他是极少数喜欢战斗超过知识的人。当然，他的力量和学识已经强大到足以让他在阿里曼原初的阴谋团外环赢得一席之地——但这种力量始终集中在战争和杀戮上。这可能就是伊格尼斯喜欢他的原因。一名钢铁之躯的混沌星际战士向普托伦挥出他的重击。这位战士有一把带闪电护套的大锤，它的锤头是带有锯齿状尖刺的星爆。普托伦用他的斧头正面迎上了这一击。远处的伊格尼斯能感觉到亚空间力场在斧头切开大锤时发出的嚎叫。还未等钢铁之躯的战士回过神来，斧头已经插在了他的喉咙里，砍下他的躯干，他的肉被烧成浓烟。这时炮艇也降落到了甲板上。伊格尼斯走下舱门，继续在脑海里数着时间。克雷登斯展开身体跟在他后面，枪口旋转着开火。一束束能量光束尖叫着划过空间，击中了正在逼近普托伦的混沌星际战士。他们的身体爆炸开来，物质成分在他们尖叫的眨眼间湮灭。红字在甲板上移动，向仍然活着的凡人船员开火。打开内门，伊格尼斯传出灵能命令。克莱登斯转身，大炮的光束射向通向飞船其余部分的防爆门。金属开始扭曲摇晃。普托伦朝他们走去，将他的斧头举过头顶。他打出闪电般的弧形，击中门并将其掀开。

当另一架炮艇降落在他们旁边时，伊格尼斯感到甲板在颤抖。这架运输机较小，船体边缘较为平滑，它的外壳是黑色的，镶着金边。反复修复的痕迹是它的镀层。一个凡人走下运输机，进入了巫师们的视线。这名女性身材高大，四肢纤细。一件金色和黑色鳞片制成的斗篷从她的肩膀上垂下来，外面是深红色的紧身衣。一顶金色的头盔被戴在她的头上，空白的面罩遮住了她的嘴巴和下巴，她背后长剑的剑柄高过她的肩膀。当伊格尼斯看着她时，他感到自己的思维在溜走，他感到有什么空虚而饥饿的东西在拉扯他的灵魂。憎恶……尽管自从她进入阿里曼的团队以来，他们已经接触过多次并且相处了不少时间，但是伊格尼斯还是无法控制地对她产生了厌恶感。她是梅赫克塔，无魂者，一个灵魂空白之人：她在亚空间中不存在回响。那些没有超凡心智的人甚至很难接近这些无魂者。对于灵能者来说，他们的存在甚至可能是痛苦的。 伊格尼斯吞了一口因恶心的感觉而反上来的胆汁。“保持距离。”他咆哮道。“当然，”她淡淡地回答。机库另一端的防爆门在闪电中倒塌。伊格尼斯在他的动力甲里瑟瑟发抖，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梅赫克塔，大步走向开口。

当阿里曼看着这些门时，他的脑袋隐隐作痛。这些是冷铁。线条在它们的表面被切割，在暗淡的灰色中深深划过，文字和符号在他心灵之眼中流动着。旧词语，旧符号。铁锈和腐烂爬满了门前的空间。天花板上挂着一朵朵金属真菌，墙上挂着乳白色的水珠。在某些地方，甲板和墙壁镀层变得像皮肤一样柔软。然而，门和门框依然保持着惊人的干净和坚固。钥匙持有人在哪里？当克泰西亚斯从其中一个隧道开口出现时，阿里曼厉声问道。从通往船体其他部分的通道中仍然可以听到枪声和尖叫声。克泰西亚斯将他动物园般的恶魔大军的一部分在他学徒的监视下释放到下层甲板，而恶魔正在做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阿里曼已经切断了杀戮的精神回流，但他仍然能感觉到这些长着剃刀利爪的恶魔在他思想的外壳上滑动，听到恐惧和痛苦的颤抖。与伊格尼斯在一起。克泰西亚斯回答。阿里曼能感觉到他兄弟语气中小心翼翼的感觉。他们马上就来了。阿里曼点点头，努力将愤怒压在一层平静之下。一时间，他的思绪有些模糊，他很少会像现在这样如此易怒和暴躁。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他的情绪。梅赫克塔当然和伊格尼斯在一起……他到底为什么会问出这样没意义的问题呢？他必须集中注意力。必须采取能够解决问题的行动。他在头盔内闭上了眼睛。黑暗中，远处有一条燃烧的线，从他精神之眼的边缘伸出。它离得更近了吗？他能尝到灰尘和灰烬的味道……不，是他将要尝到。防护异常强大，克泰西亚斯说，他走到保险库的门旁边。阿里曼强迫自己专注于克泰西亚斯所说的话。如果有时间，我们可以暴力破除它。不能保证它不会触发一些讨厌的反作用。我们可以让它过载，但里面的东西可能无法完好无损。不妨让伊格尼斯尝试用热熔枪打穿它，尽管这样也好不了多少。阿里曼感觉到克泰西亚斯的目光在他身上变得更锐利了。他们的灵能感应连接变窄了，以至于只存在于他们之间。里面是什么，阿里曼？你觉得是时候和大家分享这个秘密了吗？

“我们……”阿里曼试图开口。思维之海里，燃烧的线还在那里。他出现了偏头痛。控制。他必须继续前进。必须。为了他们所有人。“我们不需要破门而入”，他说。 “为什么？”克泰西亚斯皱着眉头看着他问道。“因为如果你有钥匙，为什么要破门而入？”一个冰冷的女声传来。 梅赫克塔出现在通道口。伊格尼斯和普托伦跟着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们的动作表明他们对她的存在感到厌恶。当她从克泰西亚斯的身边走向金库门时，他也明显地退缩了一下。只有阿里曼保持情绪稳定，一动不动，即使梅赫克塔在他的思绪边缘投下了阴影，他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手中的钥匙是黑铁制的，挂在一圈钥匙链上。她用手指抚摸着门的表面，发现了一条看起来很深的裂缝，然后把钥匙插了进去。咔嗒一声，钥匙转了一圈，门缩回了墙壁。冷却剂蒸汽冒出。 远处的空间一片漆黑。阿里曼的头盔显示器在试图根据可用光线构建图像时出现模糊。他的感官可以感觉到这个房间在抗拒他的精神，组织他意念的探测。 “一个空房间……”克泰西亚斯大声说。“真是建造得好啊……” 他走到门槛前，向远处的空间伸出一只手。阿里曼知道克泰西亚斯在用他的灵能来对抗房间内的灵能屏蔽场。“功能强大，构造精良。使用这艘船的可怜虫不可能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有光。”阿里曼说。克莱登斯嗡嗡作响。 一道刺目的光束从自动机的炮口上射出，将黑暗的房间照亮。房间内空间很大。成堆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残骸，堆积在地板上。阿里曼小心翼翼地穿过一堆破损的动力装甲、一堆有角的头骨和骨头，还有装着水晶碎片的石槽，这些水晶在流转强光下闪闪发亮。他能感觉到愤怒、痛苦和怨恨的回声从他经过的每一个物体上传来。“这是一个战利品堆，不是保险库，”克特西亚斯说。他、伊格尼斯、普托伦和 梅赫克塔紧随其后，红字守在门口。船上其他地方的暴力声已经消退，船员和战帮成员基本已经被全数歼灭了。 “这些都只是废品。他们进入面纱，收集了他们能找到的每一块被亚空间浸透的垃圾。他们认为这个…“——他指着一个看起来像是融合了骨质刚毛的动力拳——“这个垃圾居然值得密封在保险库里，这就说明了一切。“

“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一件事，”阿里曼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他的眼睛扫视着四周。 一个棱角分明的物品独自坐落在一堆失去光泽的银链旁边。他靠得更近了。这个物品可以被分解成一块规则的水晶，最长点八英尺，宽度和高度是其长度的一半。它的表面布满了裂缝、擦伤和灰尘，但它的顶部有一个被擦得透亮的小孔。阿里曼往里看去。他一动不动地呆了很久，然后退到一边让梅赫克塔看。过了一会，她直起身子，抬头看着阿里曼。“就是那个，”她说。阿里曼点了点头，感觉自己有点站立不稳了。他眨了眨眼。燃烧的线就在那里，更近了。不，他想。不，还有一点时间。他口干舌燥，身体发热。其他人难道感觉不到吗？他们一定见过。他必须……说点……什么。但他不能。他无法说话，无法睁开眼睛，除了迎面而来的火焰，什么也看不见。不，不在这里。不是现在……如果那东西现在战胜了他，那其他人就没有退路了。没时间了……

“这是什么？”克泰西亚斯问道，他走上前去查看水晶块里面的东西。抛光的物质是完美无瑕的透明，简直如同看到空气一样。 一个人形的身影躺在里面。 它可能被视为类似于由钢丝和碳制成的骨架。一个黑色的球体处于它的额头中央。金线在其表面上形成了圆圈和线条的图案。“异形？” 他转身大声喊道。“这是为了救我们吗？”阿里曼没有回答。克泰西亚斯开始和他进行灵能连接。阿里曼举起一只手，他的手指在颤抖。“它……来了……”他说。 克泰西亚斯也感觉到了，热量涌入他的身心，就像吸入熔炉里的空气一样。伊格尼斯一动不动。门边的红字在原地颤抖。普托伦跪倒在地。在克泰西亚斯一息之间，它就已经在那里了。 仿佛有一颗炸弹在他的头骨内爆炸。白光。咆哮声。炭化热。除了火，他什么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