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2.

开学了。

自从上次分别，苏彻就再也没见到那位大哥哥。本来想着到学校可以见到他，等了整整一天，却没有见到大哥哥。放学后，他走到班主任面前，非常艰难地描写了一番大哥哥的外貌。班主任——也就是他们的校长——抬起半边眉毛，有些意外地问：“陈老师啊？你找他干什么？他在幼儿部……”

苏彻走到学校作为幼儿园的地方，果然看到大哥哥在陪小朋友们等家长接。

就说年纪这么小不可能当老师，原来是幼儿园老师啊。

“泠？”大哥哥看到苏彻，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你之后都没来找过我，还以为你搬走了还是怎么了。”

“额，啊，嗯。那个、陈老师好。”苏彻习惯性地低下头。

“哈哈，今天怎么比上次还紧张？上次不是还挖苦我吗？”

“唔啊，那个……对不起。”苏彻开始掰手手。没想到他还记得啊。

“没事啦～”陈老师说完又去照看小朋友了。苏彻就这样站在他旁边，一直到小朋友们都被接回家。

陈老师问：“要我送你回去吗？”

“诶？不用，为什么啊？”

“你在等我诶，不是想和我一起走吗？”

“和你一起走，又不是要你送我。”

“我可是你学校的老师，和你一起走当然就是送你啦。”

陈老师说完把苏彻背上小小的袋子取下来，自己拎在手里。

“走吧。”很自然地拉起苏彻的小手。

“你干——”

“我小时候和大人走在路上就是要被牵着手走的。”

“你又不是大人。”嘴上这么说，苏彻还是乖乖被牵着手。乍暖还寒的日子里，手掌传来的温度很暖和，但他内心仍有几分不安。

这种相处模式，距离拉近得太快了。仿佛是带有某种目的一般。

苏彻抬起头，正好对上陈老师的目光。陈老师咧开嘴冲他笑了笑。

草（一种植物）。

这人笑起来好好看。

苏彻大脑一片空白，直接愣在路中间不动了。

“泠？怎么了？”

“诶？啊！没、没什么……”

陈老师把苏彻送到家门口，然后转身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你回学校？”

“嗯，我住宿舍啊。”

那就不顺路啊，那就是送我回家啊。

苏彻把书包扔到床上。

有点高兴。

陈老师每天都会送苏彻回家。这个过程中，两人逐渐熟悉起来。陈老师已经知道苏彻的名字了——大概是问他班主任的吧，但还是习惯叫他“泠”。他也没有责怪苏彻一开始没把真实的名字告诉他，“小孩子有点防备心理也是正常的。”

陈老师还告诉了苏彻，他弹奏的那个乐器叫吉他。陈老师说，以后有机会的话，就教苏彻弹吉他。“不过要等你长大点，你现在人都没比吉他大多少呢。”陈老师说这轻轻摸了摸苏彻的头。反抗之余，苏彻已经习惯了陈老师爱摸学生头发的奇怪癖好，习惯了两人之间有些亲密过头的交往。

我们不算师生关系，是朋友吧。苏彻是这样想的。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好。”姐姐曾经莫名其妙地对苏彻说过这句话，他也认为是正确的。所以当一开始陈老师接近他时，苏彻还不怎么相信他。不过经过一个学期，陈老师的态度未曾改变，苏彻觉得，姐姐说的那句话或许也是有例外的。

“对于我们这样的孩子来说，没有例外哦。”

暑假前的最后一天，苏彻被陈老师牵着手带回家，两人边走边聊着学校里发生的事。

“……结果没想到，这个时候班主任走进来了。板擦直接砸到了他头上。班主任虽然年纪不小，但头发还算黑，板擦上的粉笔灰全都掉到他头发上，看得特别明显。”

“哈哈，那个孩子运气太好了吧？”

陈老师笑着笑着，笑容突然僵住了。苏彻的母亲迎面走来，看到陈老师，猛地停下脚步，面孔顿时绷紧了。片刻后，她用一种冷冰冰的声音问：

“你是……？”

“啊，失礼了。我是苏彻学校里的老师——”

“我见过苏彻的老师，但从没见过你。”

“我是下面年级的老师，您自然不认识。既然在这里遇到您，就把苏彻交给您了。”

然后苏彻有些不情愿地被陈老师转交给母亲。一路上，母亲破天荒地紧紧拉着他的手。

“他真的是你学校的老师？”

“是……是幼儿园老师。”

“这样啊。”

一路无言。回到家后，母亲让苏彻先回房间看看书，把父亲拉到厨房里，锁上门。

苏彻正处于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怎么肯好好听话呆在房间里。他蹑手蹑脚走到厨房门前，却发现姐姐已经站在那里。姐姐没有试图偷听，但看她严肃的表情，像是已经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苏彻，回去吧。”她一看到苏彻就这样说。

“这些事情，你不要知道比较好。对大家都好。回去吧，爸爸妈妈会好好处理的。你不用担心，好吗？”

姐姐是在帮养父养母隐瞒苏彻，但苏彻从她的话语中得到了几点信息：

有一件严重的事情正在发生。

这件事和养父养母、我和姐姐都有关系。按刚才的情况来看，和陈老师也脱不了关系。

养父养母和姐姐不希望我知道这件事。

苏彻知道和姐姐发生争执没有好处，就安静地到房间了。

既然其他人不愿意告诉我，那就去问问陈老师，他应该会告诉我。

这样想着，苏彻悄悄溜出门，直奔学校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