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

  这一回来，洛晓都有些不认得了。

  楼还是那么高，六层，像一只柯基横卧在在地上，矮胖矮胖的。

  以前楼体灰黑，年久后墙体外皮脱落，整体都透露着破败的气息，等到夕阳西下，就属于那种拍摄恐怖片都不需要滤镜的拍摄地。

  那时候楼里就他一个小孩，而住户里老人居多，不出意外的，洛晓很受疼爱。

所以他身边的玩伴虽然从来看不到同龄人，但也没有缺少过，只不过都是一个个脸上褶子多过牙齿的老头老太太。

  洛晓抬起头，望着这栋陌生的楼房，微微将眼睛阖起，陷入了回忆。

  记得有一次玩捉迷藏，他躲在了顶楼的楼梯拐角里，那地方又窄又小，说是耗子洞都不为过，一般有人路过都不会往那看一眼。

所以一直到傍晚他都没被找到，而一直躲着怪无聊的，洛晓在里面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等醒过来，天色大暗。

  那时候楼里可没有照明，黑黢黢的像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洛晓胆子不大，从迷瞪着清醒过来后左右望望，立马吓得大哭。

  而一群老头老太太正因为他失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听见哭声一个个‘小祖宗’，‘小宝贝’的边喊边往这边跑。

  本来听见熟悉的声音，洛晓心里已经镇定了许多，哭声渐渐就小了，尤其是从下而上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更让他放心。

可当他用手背划过被泪水沁迷糊的眼睛后，想看看是谁来接自己的时候，就瞧见一张满是褶皱的脸庞，两颊上发散着激动的粉红色，两只苍老干枯的像是木叉的手臂僵硬着向自己伸来。

尤其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红光，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和故事里吃小孩的女妖怪那么相像。

洛晓当即‘嗷’的一嗓子，直接两腿一蹬，吓晕过去。

  后来清醒过来，知道当时来的人是二爷爷，但也不管用，嚎啕大哭了三天，爷爷连哄带劝，带着他又是找人收魂，又是驱邪，忙忙碌碌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两顿汉堡管用了，让洛晓收了哭声，因为嘴里都是汉堡。

  收起回忆，看看如今墙体被重新粉刷和修补，大片大片橘黄的外墙，整体显得很活泼，这和洛晓记忆中的“家”完全对不上号。

每个单元门前都安装了电梯，透明玻璃款，能清晰的看到里面的机械结构和钢缆，它像一只手一样将自己搭在楼体上，五根手指依次指向一个楼层。

其实从侧面看有点像抚摸狗头。

站在外面凝视了片刻，洛晓想说点什么，但缺少听众的发言是没必要的。

而他的发言一向缺少听众。

于是，他迈步走了进去。

他没做电梯，因为他家就在一楼。

一进单元门，入目的景象顿时让他眼前一亮，迟疑的陌生感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与外面不同，楼道里的墙面依然保持着多年前最自然的“水泥战损风”，大块漆黑的斑驳篆刻在墙面上，像是楼里住了个王羲之，他将楼道当成了水池。

有点亲切。

洛晓握紧了手中的行李箱拉杆。

  这种老旧的居民楼，哪怕是一层也需要上几阶台阶。

  老楼有老楼的不好，楼道狭窄阴暗，呈回字形，楼梯就在这巴掌大的地方来回折叠，像搭建纸牌塔一样。

  但老楼也有老楼好的地方。

  比如，它没公摊。

  将行李箱拉杆收回，洛晓提着把手，憋着气，提着箱子‘噔噔噔’连上了五个台阶。

  到了门前，他呼的一下，气散了，手上的力也散了，手指头一酸，行李箱‘哐当’掉在了地上。

  洛晓站在原地哈了几口气，为自己疲弱的身体怒了三秒钟，健身的想法正将自己的骨朵冒出土，洛晓气喘匀实了，‘咔’一下就将它踩了回去。

  找钥匙，开门，搬行李。

  将行李依靠着墙角放下，洛晓挥挥手，将鼻子前面被他动作扬起的灰尘驱散，他屏住呼吸，一鼓作气，小跑着奔向阳台，在地上的灰尘中留下一串脚印。

  将可以打开的窗子全部打开，洛晓又去了卧室和厨房，一间间跑过，他脸憋的发红，等完事了赶紧跑出门外，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

  几年没来，屋子里的灰尘确实是多。

  现在他只庆幸着走的时候把家具都盖上了塑料布，单说打扫就省了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