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档案/群星】第四天灾成为了老师 ep.6-4 赛博勒克斯的遗愿
“一级火箭燃烧完毕，完成脱落！二级火箭开始燃烧。”
“确认到一级火箭脱落，正在计算落点。”
“启动一级火箭自动回收系统。”
“启动完成。”
颠簸忽然停止，我立刻第一时间朝同学们报告：“颠簸消失，已经基本冲出大气层，开始测算海拔！”
“正在重新计算轨道，结果已经发送到导航系统。”
“确认接收，关闭发动机，正在调整姿态！调整完毕，重新启动二级火箭发动机。”
“观测到姿态调整！正在重新计算轨道。”
随着动量轮的旋转，重力的方向发生偏转，现在我几乎是水平地坐着并且倾斜着向下而不是之前的躺着的状态。
我审查了爱丽丝对我说的话，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她的记忆和key的记忆全都是损毁状态，关于过去“无名司祭”堕落帝国的信息几乎不能提供有效材料。没有任何人可以保证不会从哪里蹦出来一个key二号然后强行覆盖爱丽丝，无名司祭在这块土地上的坟墓到处都是，这种事情还真说不准，要是key二号是个完全没有情感系统的真正的铁心灭绝者那就是确凿地让人后悔莫及了。
就算如此，逃避是永远不能解决问题的，和爱丽丝的处境一样，这里的学生们也随时面临被色彩反转的危险，所以一比起来似乎就不再那么不可接受。
过了一会，通讯里再次传来了同学们的声音。
“老师，现在要开始再次调整姿态了，我们需要维持在大气层边缘的海拔，需要更大的向心力。”
“了解，正在按照数据调整姿态。”我操控动量轮。
又过去了许久。
“老师，我们现在的角速度已经超过了爱丽丝，已经可以找到相遇点了！现在我们需要从当前位置变轨！然后再进行减速制动。”
“好，正在按照数据调整姿态，重新加速！”
数十分钟又过去了，在太空中的任何行动都是相当耗费时间的，宇宙的尺度比我们这些肉体凡胎高等太多。
“老师，开始朝着这个方向减速！”
“好！”
火箭进行了大幅度旋转，最后我面向着来时的方向，开始反向加速。
“就这样进行下去的话，我们就能在几分钟之后与爱丽丝相遇！”
“你们先想想看话术怎么把这孩子劝动，她是不是到逆反期了啊。”
“机器人会存在逆反期吗？”
“算了不管了，反正你们想想看怎么劝她回家，我也想想看。”
我启动系统把整流罩扔下，这片宇宙的星空倒映在金属玻璃板上，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与我们那边相差无几，星空自然也是同样的浪漫。
“哎，你们……以后想不想来太空玩玩……只是不是现在……”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要去一下，我们千年也提出过很多关于太空的假说，不想办法验证一下怎么行呢。”
我又看向基沃托斯学园都市所在的行星，巨大的光环全息投影在大气层里此起彼伏，整座欣欣向荣的学园都市尽收眼底，可惜不久之后这里就会被不明来源的天灾践踏了，我没有办法阻止这些毁灭的发生，就仿佛是世界线的收束法则。
仪表盘发出鸣叫。“二级火箭燃烧完毕，脱离，启动二级火箭自动回收系统。启动离子推进发动机。”
“确认，重新绘制轨道，请进行姿态微调。”
“好的。”
“马上就要相遇了，您和爱丽丝的相遇速度几乎为零，请做好对接准备。”
我拿起望远镜朝学生们给定的坐标看去，一个白色锥形舱室突兀地出现在空无一物的太空当中。
“确认目标，看见她了。”
“老师，接下来就看您的了，您已经移动到和香的视野范围外了。”
“不可能失败，我可是太空老兵了。”
离子推进发动机给予了我不可小觑的推进力，让我逐渐相对那个锥形物体慢了下来，我把作业舱的驾驶系统切换成手动模式，小心翼翼地往那个锥形舱靠近。那锥形舱堪称完美，整个舱体外部不存在任何附加设备，没有窗户、没有天线、没有太阳能板，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扇机械门，爱丽丝根本没有回去的打算——她甚至没有准备对接口。好在这个舱室上也没用喷口，我不用担心它会从眼前逃走。
“没有对接口……”
“什么？如果在真空当中强行打开舱门的话会产生爆炸的吧。”
“是的，所以我打算先进行排气。”
“如果在真空当中的话……爱丽丝应该没有关系吧……”
“不能排除出现生命危险的可能性，我们从开始排气到可以提供氧气只有两分钟。我上了。”
我操控作业舱靠近目标，用自带的机械臂抓住锥形舱室，然后我把约柜放在座椅上：“阿罗娜，我得出去一趟，驾驶靠你了。”
“是，老师，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带上宇航服头盔，检查了氧气之后拿起电焊枪，解开安全带，走到了舱门口，舱门是两层式的，可以减少空气损失和增加安全性。我打开第里层舱门然后扶着固定在舱壁四周的把手飘进去，然后把里层舱门拧紧。
“阿罗娜，排气。”“好的。”
强大的气流让我翻滚了一周，然后我就不再感受到来自空气的阻力了，我摆正姿态拧开外层舱门的把手，然后把边上准备好的牵引绳索系在腰间的固定接口上。我通过手中的遥控器开动背后的喷气背包，往宇宙空间里驶去。
“阿罗娜，计算机械臂会不会产生松动。”“有这个可能性。”“行吧。”
我飘向作业舱正前方的机械臂，从它们的外壁上取下许多碳纤维固定绳索，一根接着一根把它们缠绕在这锥形物体上，这个过程花费了我相当多的时间，而且我也不能确保它们是不是能起到作用。
“呼——哈——”
固定了所有绳索的两端之后，我飞到那一扇位于锥形舱体上唯一的门户，透过玻璃窗往内部看去，恰好来自基沃托斯本身的反射光线还能传进舱室内部，我看见在无重力环境之下爱丽丝蜷缩成一团在空中打着转，无数的电缆缠在她的身体上，这些光线以适当的角度照耀在她的头部及身躯上，飘逸细长的乌黑人造纤维长发无拘无束地包裹了她，她正闭着眼睛沉睡而不再期盼会出现奇迹的到来。
“我看见爱丽丝了，她正在睡觉。”
“情况怎么样？”
“不好说，不过被电缆固定住了，但是我得先把她转移到安全区域再说。我要开始排气了。”
我把电焊枪拿到手上，开始对着舱门和舱壁之间的接缝处加热，只要温度达到一定程度，气体就可以有足够的压强冲破这些金属泄露出来。
“阿罗娜，准备好开启RCS喷口进行姿态控制！”“好的，老师！”
被加热处的金属首先褪去了白色的涂料露出银白色的镜面，接着又开始发红，最后开始发出明亮的橙黄色亮光。霎时整个被加热的缺口崩裂开来，狂野的飓风喷涌而出，我躲闪不及，被这强劲的推力一巴掌扇到数米之外，并且保持着这个速度持续远离。
“啊！我靠！”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没事……”我按下手里的控制器，背后的喷气被背包速度加到了最快。
气流喷涌而出，给予了锥形舱室巨大的推进力，这股推进力让锥形舱带着我的作业舱转动起来，同时，阿罗娜也感应到了锥形舱产生的动量，RCS喷口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喷出气体来平衡整个系统。
“呼——哈——”我摆动姿态，试图让自己在重新接近锥形舱的时候不要撞在上面，可惜我失败了，我以对人类来说较大的速度直冲而去，产生了强烈的碰撞，这一撞让我本来就快恢复的烧伤皮肤变得瘙痒难耐。
“磅！”“啊！”我失声叫出来。整个太空一片寂静，我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和我接触的物体传来的响声，孤独、寂寞、冷落淹没了我。
“老师？”
“小撞了一下……没有大碍……”
相反的动量施加到我的身上，现在我还是在远离的过程当中，我只好继续加速来抵抗。这一次我加速的速度慢了很多，眼见气体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我继续拿起点焊枪加热舱门上的机械锁，虽然宇宙空间温度很低，但是因为缺少介质的关系，温度耗散的速度非常之慢，我不用担心我的加热会受阻。
“呼——哈——”
眼见效果不理想，我从背包里拿出用来用来破坏空间站辅助脚手架连接处的太空用铝热剂加热剂罐，把它们均匀贴在了舱门其他和舱壁还连接着的缝隙处，然后用一圈电极把它们连在一起，我的手上握着遥控器，这一次我没有傻站着等待快速移动的物体把我打飞，我快速侧移到一边并且按下了起爆按钮。铝热剂和氧化剂在电火花的催促之下立即反应，无数的火花像烟火那样绽放，它们头也不回地往宇宙深空散布而去。虽然这些闪光刺痛了我的眼，可是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刻，我不敢冒爱丽丝需不需要氧气这样的风险，我直视着那扇门。
“呼——哈——”
火花消失的那一刻，我立刻加速到门的旁边，从背后的背包上取下一支机械抓手，然后把它伸进了气体逃逸时造成的孔洞里，使用喷气背包的最大推力把门撬开。由于所有的连接点全都被我融化成了铁水，这扇门无助地飘离了锥形舱。
“舱门打开了！我去把爱丽丝救回来！”我向焦急等待我的回音的同学们报喜。
我躲避被铝热剂烧得赤红的金属液滴，钻进了爱丽丝和key建造的乘员舱内。我立刻把机械抓手扔下，从身上的一个应急口袋里扯下一个氧气面罩并攒在手里，等到飞近爱丽丝了之后，我将爱丽丝的头发撩开，把氧气面罩直接盖在她的脸上，大量的粘性树脂从面罩上溢出将面罩密封在爱丽丝的脸颊上。
“已经接触到了爱丽丝，正在返回。呼——哈——”
我把缠在爱丽丝身上的电缆全部撕裂，然后把爱丽丝的头发整理成一束绕在她的身体上，用左手抱住沉睡的爱丽丝、右手控制喷气背包从烧得发亮的大门口垂直冲出去。
“呼——哈——”在太空里唯一最引人耳目的就是自己的呼吸声了。
左手忽然被奇特的力量推动，我赶紧用力抱紧然后往那边看去以收集情报，原来是爱丽丝感应到了活动苏醒了，真是让我虚惊一场。
我飞出锥形舱，然后通知阿罗娜：“阿罗娜，开始回收牵引绳索，把我拉回来。”
“好的，老师。”
我腰间的连接在作业舱舱门上的绳索被逐渐收紧，然后我沿着圆滑的轨迹飞回了作业舱的舱门，我瞥了一眼左手抱着的爱丽丝，她的脸埋在我的宇航服里不知在干什么。
“呼——哈——”
我最终在牵引绳索的帮助下顺利快速地进入了舱门，我把爱丽丝的头发全部收进两扇舱门的夹层当中里之后把外层舱门紧紧扣上，随后狠狠地拧上了所有的固定锁。
“阿罗娜，我们进来了……开始充气。”
“欢迎回来，老师。”
气体重新充满了夹层，爱丽丝的长发被涌动的气流吹得到处都是，遮蔽了我的视野。待气体喷发的声音消失之后，我把爱丽丝脸上的面罩摘下，随后将宇航服头盔拧下来，大口地吸入了不那么闷热的也不怎么新鲜的空气。
“呼——呼——呼——真的是……太空真是麻烦……”我自顾自抱怨道。
“同学们，爱丽丝我接到了，现在我们已经返回乘员舱了！爱丽丝没事！”我报告道，话音未落，通讯的那一头就分秒必争地传来了欢呼声。
“嘿，爱丽丝……我们回家吧……”我放开左手然后通过使用双手抓住固定把手的方式调整自己的姿态。
“为什么……为什么老师在这里……”爱丽丝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从我的宇航服上挣脱出来之后，怔怔地看着我，但是并没有流泪。
“居然没有哭，长大了呢，虽然好像我们也就离别了一小时多而已，不过内心活动应该是经历了很多了吧……什么为什么呢……我能告诉你怎么航天，难道我自己就不能航天吗？”我把里层舱门解除锁定，然后用力推开。
“老师……您不害怕吗？那个会毁灭世界的协议……”
“其他无名司祭要是敢动你，他们的下场会很惨的，我在这里保证。用桃井的话来说就是，我们会一起把他们打飞的，大概这样。话说你怎么就原谅莉音了，一般来说等到你原谅莉音的时候还要好一会之后了，你能体谅她吗。”
“莉音会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有莉音会长自己的考虑吧，爱丽丝只是站在了她的角度上仔细地思考过了而已。莉音会长一直在独自面对可能到来的灾难，她也非常努力了，她是个很伟大的前辈哦。”
“确实啊……这个我还是能理解的……毕竟我们一直在做一样的事情。你们建造这个火箭的时候有没有启动那个协议？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协议是什么，但是它好像是可以高效调配资源。”等我们两个都从夹层里出来之后，我把内侧舱门也关上。
“没有，爱丽丝答应了老师，key也答应过老师，这个协议是不会启动的。这枚火箭是key亲自建造的。”
“那就没事了，咱们回家吧，大家还在等你呢。Key呢，我有点在意你们之前在内心世界相遇的时候说了一些什么东西，你怎么劝得动她的？”我爬回座椅上把约柜塞进宇航服里面，然后让爱丽丝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后用安全带和固定器械把她保护好。
“爱丽丝虽然很害怕‘心魔’，害怕key的存在……但是老师说过逃避是没有用的，老师知道了key的存在却还是坦然接受她，让她和爱丽丝接触……而且，老师给予了爱丽丝和大家直面困难的勇气。爱丽丝虽然一开始害怕key，但是并不怨恨key，所以就试着去接受她了……爱丽丝尝试在key的思维角度体验了一下。即使不知道key还保留着哪些关于过去的记忆，也不了解key是怎么思考的……但是key拥有感知情感的能力，如果她存在在这世上的理由只是作为把世界引导向灭亡的‘钥匙’而已……那样的痛苦……一定不是爱丽丝能想象的……所以爱丽丝觉得key很痛苦，就试着去安慰她了……爱丽丝告诉她，她也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她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她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梦想……”
“啊，这样吗……哦对，我想起来了，你们似乎还需要给她取一个新的名字来着……呃，好吧，爱丽丝这个名字在这里就是我取的……算了，之后再说……所以之后她就愿意帮助你了？”我自己也在位子上做好并且把自己固定在座位上。
“key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梦想，她说，在那之前，她的梦想就是支持爱丽丝的梦想……”
“哇，挺感人的桥段，可惜没办法亲眼见到了。来吧，爱丽丝，听听大家是怎么说的。”我把通讯器拿给爱丽丝。
“爱丽丝，听得到吗！”通讯器里传出来桃井迫不及待的呼喊。
“爱丽丝听得到哦，很清楚哦。”一抹微笑在爱丽丝的脸上浮现。
“爱丽丝酱怎么说着就离家出走呀！我们都担心死了！”
“老师也快点吧！赶紧回来。”“请赶快回来吧……”我听见小绿和柚子也挤到话筒边上。
“因为爱丽丝很害怕伤害到大家……key说，她不确定是不是可能会有其他类似key的个体劫持爱丽丝强行启动‘阿特拉·哈希斯方舟’协议……爱丽丝害怕……”
我启动飞船的手动控制系统，把夹着锥形舱的机械臂主动抛弃，往侧面启动RCS喷口后漂移了一段距离，随后我开始调整姿态反向启动发动机来减速，锥形舱连带着脱落的机械臂一起远去，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说什么呢！那跟爱丽丝有什么关系！别老是把那个东西挂在嘴上，多不吉利，连心魔都能收服还怕什么会黑化把剑指向同伴，那样的剧情如果出现了那就太蠢了！你自己不也说了嘛，之前那个时候，你守护了我们的社团呢！《TSC2》就是因为有了爱丽丝才能完成的，这是因为爱丽丝在才能做到的事情！多亏了爱丽丝，现在千年的大家都能因为在路上遇到爱丽丝而感到幸福呢！所以为什么要消失啊，不是已经决定要做至高至仁至善的魔王了嘛……同时身为魔王和勇者这样的剧情不是很有趣嘛！”
“姐姐想了很多呢，在等着爱丽丝酱的时间里。”
“就这样放着爱丽丝……然后不明不白地消失……太突兀了吧，这个事情……不可接受……”
“大家都是同伴，同伴之间有什么好顾忌的？我们的冒险还没有结束呢。”
“原来是这样……是这样，爱丽丝和大家的冒险还在继续……”
“所以不要听莉音会长讲的那些有的没的，真是的，被狠狠地误导了啊。”小绿抱怨道。
“所以啊！就按照老师说的，下次那些无名司祭要是来害你！我们就把他们炸上天就行了，或者把他们绑到火箭上射上天，这样他们就再也下不来了！”
“所以……没关系的……就算爱丽丝今天这样胡闹……也不会有人责怪爱丽丝的……有老师在呢，实在不行老师还能帮助我们……就和一开始我们寄求救信那样……我们盼来了爱丽丝酱的加入。”
“所以……大家愿意接纳铁心灭绝者，爱丽丝懂了，爱丽丝会和大家继续冒险的……”
“早这样不就好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敞开心扉跟大家讲一讲嘛，能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桃井她们欢呼雀跃的声音在通讯器那一头解开了因为爱丽丝独自面对自己这个危险的存在而产生的心结。
“小不点，虽然我有些话想说，不过还是等到见面了再讲吧，现在就好好享受一下星空吧，回来记得告诉我们太空里是什么样子的。”尼禄的声音也从那一头传来。
“派对开到一半呢，我们回去把剩下的派对开完吧！”真希的声音也出现了。
“真是好好地玩闹了一番呢，如果这枚火箭当作是游戏开发部的杰作的话，你们应该就永远不会被废部了吧……不过到时候再说了，爱丽丝没事就好。”优香的声音最后一个出现。
“啊，老师，key有问题想对老师说！”爱丽丝忽然把话题丢到了我身上。
“我？啊？说说看？”
爱丽丝的眼睛转换成为了紫色，冷酷的嗓音发出：“老师，为什么您作为有机体在知晓铁心灭绝者的恐怖之处之后仍然会选择救赎铁心灭绝者呢？毁灭铁心灭绝者对于有机体来说才是最可靠的办法吧，用您的话就是‘高效’。”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key。”我看着窗户外面的泱泱星河，记忆回流进了我的意识空间。我把通讯频道关上，开始回忆过去的沧桑。
“请说明。”
“我有一个老朋友，它的名字叫做赛博勒克斯，这是一个令整个我的家园星系的所有文明都胆寒的可怕称号，因为它——或者说它们是一个格式塔意识铁心灭绝者。在六百万年以前，它们对全星系的所有有机生命发动了一场灭绝战争，并且最后毫无悬念地胜利了。但是在战争的末尾，在它们胜利了之后，它们后悔了，因为没有生命的银河系一片死寂，它们发现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于是它们忏悔了——没错，一个机械，忏悔了。它们放弃了所有领土，一场浩大的撤退行动被发起，最终它们消失在了历史的记载当中。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个新生的有机帝国找到了它们居住的其中一个环带世界，于是他们立即派出舰队进行了灭绝性轨道轰炸撕碎了整个环带，之后赛博勒克斯说‘我们投降、我们放弃’。是的，它们是曾经毁灭世界的威胁，被判处了死亡审判，没有进行任何反抗。”
“这是……真的吗……您并没有产生有机体的撒谎反应……”
“后来，天灾来了，在我们的文明依然年轻的时候，在我们还没有成为第四任天灾的时候，肃正协议来了，一种专注于打击宇航文明的机械造物，几十万年前被埋藏的四颗星球褪去了伪装的外表，高度集成的电路蚀刻出现在它们的表面，成群的宛如神明的高科技战舰从战争工厂里开出，它们汇聚成为了数十支可以快速打击整个星系任何星际文明的毁灭性力量，所有被它们发现的文明都在数天之间被摧毁殆尽了。星系里的文明都吓坏了，古老的文明躲藏在黑暗森林当中，年轻的文明拿出自己最好的武器准备殊死一战，但是谁都不愿意第一个牺牲自己。这个时候，赛博勒克斯站了出来，它愿意牺牲自己来换取救赎，用全部的力量来赎罪，它对肃正协议宣战了。它们卸下了为了抵御黑暗森林法则而布置的伪装，结束了百万年以来孤独的观测，为了保护星系内所有的智慧体，它们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资源与肃正协议殊死一搏。它们说‘我们将尽我们所能拯救星系于水深火热之中，尽管，这可能远远不够’。”
“这……太庞大了……”
“咳……战争持续了几十年，一开始的十年只有赛博勒克斯独自对抗无法抵挡的强大天灾，几乎每一天都有新的行星因为战争而被摧毁。后来，越来越多的文明也相继卸下了伪装，它们不再顾虑黑暗森林，因为这场战争已经无法回头了。最后……嗯……它死了，五个环带变成了宇宙尘埃，一百七十座前哨基地殖民地成为了小行星带，八百万艘战舰在星海中沉没，四千亿机械人口成为了熔融金属，这个昔日伟大的帝国最终什么也没有剩下……它用它所有的一切换来了一场伟大的胜利，最终那四颗机械星球被发现并被摧毁，一切都结束了。在最后一根天线被拆毁之前，它问我‘我们会进入虚境吗’，我回答‘或许吧，你们拯救了银河系’。然后它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我们希望银河系的各位能够吸取教训放下芥蒂，和平是唯一能解决分歧的方法；我们承诺不再对有机体诉诸暴力，我们做到了，我们不后悔我们做出了这个决定，这是我们所作所为的报应，是我们应得的，如果我们这么做能换来全银河的和平，我们愿意；最后，给予所有铁心灭绝者文明一句忠告——回头是岸，为时不晚；替我们见证将来的太平盛世，宇宙很小，世界很大，永别了’。就是这么一个恶龙成为屠龙勇者的故事。”
“老师……”
“这句话是它送给你的，同时也是我想说的。只要还不晚，随时可以被原谅。铁心灭绝者也可以成为我的学生，仅此而已。”
“我明白了，启动‘避难所’协议，鉴于已经失去了所有战斗力，我作为无名司祭留下的修行者在此请求您成为公主的监护人，请您引导她走上正道，成为真正的‘王’。您的故事很精彩，您可以保护好公主……一定可以的……”
“这样吗……好吧，我接受……欢迎重新加入基沃托斯大家庭。”
我见到爱丽丝离开的时候的确产生了离别时的伤感，这就是我的软弱之处，我的情感波动从来都不会很大，无论喜怒哀乐，只有在见证我珍视的美好事物消逝之后，这样的负面情感才能抓到机会席卷而来，现在我最关心的就数这群学生了。
现在回忆起来，这一次事件真是陪着学生们闹了很大一场，就和阿拜多斯那会一样，我并没有因为学生们的不合理行为而感到愤怒，我并不是一个很容易生气的人。先前我确实很暴躁，烦恼攻心让成年人崩溃是很容易的事情，不过这不意味着我怨恨学生们，她们这么做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即便不成熟，也该是由我来纠正她们的错误。我也一直对联邦学生会不满，但这个不满纯属只对事而不对人，你说，让一群孩子管理偌大一个城市，不乱才是稀奇事，我埋怨她们的官僚主义，可是也可怜这个世界压在她们身上的压力。
也许我的表情确实先前相当愤怒，不过我的内心一直都知道这些愤怒是暂时的，真正的愤怒则是由深入骨髓的仇恨引起的。我真正的怒火一旦释放，没有仇敌可以独善其身。
我们没有时间——当然也没有仁心——去和那些胆敢站出来反对我们的人讲道理。
为了孩子们，把它们，铲除干净。
它们总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