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天河水卷》第二十一章
树林小道下起了小雨，天色也变得灰蒙蒙起来。
魏今刻挟着浅闻风在茶棚里避雨，只有小琬知道，公子身体羸弱，受不得寒。
咸南衡出去也有半个多时辰了，只见他淋着雨，在腰间抱着明鸿摇就这么从树林里飞了回来。
他一落地，就对着浅闻风道：“把东西交出来。”
明鸿摇抬着头，一脸地疑惑。
浅闻风也不多话，把握在手里的琉璃石又还到了咸南衡手上。
明鸿摇瞧着那紫色的琉璃石，才发现自己腰上的那一块早已经不在了。
咸南衡把琉璃石交还给明鸿摇，话不多说一句，就道：“我们走。”
咸南衡顺手拿起三个斗笠，戴上走出草棚。
天色将晚，他们又只能步行，不得不淋雨赶路。往北几里，绕过泥泞的山路，下去就是一片池塘和小竹林。
他们沿着池塘往东走，雨雾蒙蒙，明鸿摇微微回头，从刚才出来开始，浅闻风和他的丫头就一路跟着。浅闻风在前头进跟，丫头在后面撑着纸伞追赶，到了池塘也没停下。
这样的细雨荷塘是何等静谧，却一前一后只有五个人赶路的身影。
浅闻风从未走过十几里的路，当瞧见沪川城的城门时，他终于松了神，倒在地上。
“公子！公子！”小琬抱着公子坐在地上哭喊。
咸南衡闻声停下了脚步，之间明鸿摇扯了扯他的衣袖，道：“恩公……”
咸南衡本不想多管闲事，到底还是没办法，回头把人扶起，背到背上，进了城里。
城边一处偏僻安静的客栈里，大夫刚把完脉象，把浅闻风的手收回被子下，道：“染了些风寒，我开几副药，休息两日就好了。”
“多谢大夫。”小琬付了银子，送大夫回去。
咸南衡还是老样子，屋里坐不住，坐在走廊上瞧着客栈院子的景色。
小琬送走了大夫，瞧见咸南衡坐在门外，她本不想搭理，但到底是多亏了他，才把公子送进客栈，又找来大夫。只好朝他行了个礼，又退回房里去。
浅闻风睡了一夜就醒了过来，他起身来到屋外，瞧着这静谧的院子，好是宁静。自打他走出熠獒谷，还是头一回瞧见人间家苑的这般景色。
昨日虽然昏了过去，却也有些意识。他记得是那位壮士把他送进城里，今日怎的却不见了。
他对小琬问道：“一起来的那三个人去哪儿了？”
“公子，他们一早就走了。”
如此着急，还没来得及问他们的名字。浅闻风心想道。
咸南衡走到沪川城的南城，要过东城还要走好长一段路。这座城池比寒苏城还大，作为经商汇口，更是人山人海，脚跟子抵在人后头。
在那里守了好几日的梅唐曙终于在人群里瞧见明鸿摇，他从竹架子上落下来，抓住明鸿摇的肩膀道：“你小子，可算是让我找到了。”
明鸿摇一瞧，是那住在山上的山贼头子，吓地甩开身子。
“你要去哪？”
还不等他把人抓住，咸南衡就已经一棍子打在他的手腕上。
梅唐曙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反手一抓握住木棍，“你是什么人？”
他转而又道：“小公子，你还不快跟叔叔我回去。”
“你认得他？”咸南衡回头问道。
明鸿摇皱起眉头，“他……是个山贼。”
梅唐曙一惊，赶紧解释道：“我可是已经弃恶从善，你可别乱说。”
“山贼就是山贼，所以父亲才把你困在山上。”
咸南衡抽出棍子朝他踢去一脚，“快走，小心我让官府的人抓你回去。”
“你这小子，跟着个来路不明的人要去哪里。”
梅唐曙着了急，飞身一跃似要把明鸿摇给抢过去。
忽然不知从哪飞来一条束仙绳，把凌空的梅唐曙捆了起来，一扯挂在屏香楼的匾额上。
“大爷，大爷，求大爷放过小的，小的可都是照您的吩咐办事。”
楼里的竺天昀饮了一杯酒，对着门外的小公子道：“你就是明鸿摇？”
咸南衡一瞧，这人功力深厚，不是一般人，立即皱起眉头。
“好强的杀气。”竺天昀心道。
他走出屏香楼，面不改色的盯着咸南衡看，道：“你这么大张旗鼓的进到城里来，早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
“你是什么人？”咸南衡问道。
“进来吧，坐下再说。”
既然他这么说，自然是走不了。咸南衡只好跟着他走进楼里。
刚一落座，竺天昀就朝他推去一壶酒，“这是送你的。”
咸南衡接住酒壶，一股内力直涌而上。他强忍着化掉，一时间握着酒壶便不敢松手。
“怎么不喝？”竺天昀问道。
咸南衡深吸口气，“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京城镜镇司总捕头，竺天昀。”
咸南衡听着耳熟，“一难求是你什么人？”
“阁下好记性，连尊师的名号也记得。”
“偶然听说过。”
“尊师衣滕侯，是前镜镇司的总捕头。”竺天昀解释道。
他忽而转问：“阁下和尊师可曾相识？”
“与他并无源缘。”
“嗯？”竺天昀一声疑惑。
“曾与他的公子有过几面之缘。”
“公子衣微客？”
“正是。”
“在哪见过？”
“梨杏山庄。”
竺天昀忽而不答。咸南衡瞧这人眼色，果然是个高手，三言两语，竟探出他们都去过哪里。
“公子不知，衣微客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去世。如今还有人借着他的身份出现在梨杏山庄，看来是有人刻意而为。”
“我从梨杏山庄出来，就有人跟我说，来这沪川城，是往东的必经之路。在此处侯着，必定能等到往东之人。”竺天昀转向明鸿摇，道：“你说奇不奇怪，这一路上我听过不少传闻，有说你是明枢宫所变，装模作样，混入江湖。也有人说你是天煞魔童，杀了父亲，灭了山庄，然后逃到江湖，是为魔物。无论你是人是鬼，总之逃不过一件事，就是你身上带着天河水卷，到哪都有怪事发生。”
竺天昀朝他伸出手，明鸿摇怕地缩起身子。
一直不动的咸南衡终于松了手，顷刻酒瓶子破碎。原来他一直不动，是怕一松手酒壶就会裂开。
他一手将竺天昀拦住，“阁下不必找寻，他身上没有天河水卷。”
“空口无凭，你要我怎么相信。”
竺天昀收手再出，避开咸南衡又立刻抓到明鸿摇的衣襟上。
明鸿摇吓地站起身，但是回过神来，却又发现刚才竺天昀的招式，看着不像是想要把人衣服扯开，而更像是想往他的脸上抓去。
“阁下一见面就要搜身，可是有失镜镇司的身份。”
“身高四尺八，身娇肉细，体弱无力。”竺天昀眼神一闪。
咸南衡一气之下站起身，道了声：“多谢阁下款待，我等无福消受，先告辞了。”
竺天昀忽而一笑，“住下来吧，走出这里，可不敢保证这细皮嫩肉的小子不会被外头的人抓了去。”
说罢，梅唐曙从楼匾上落了下来。
他一落地就急冲冲地跑进屏香楼里，大嚷道：“我家主人可不像外头那群人，冲着你那什么天河水卷。凭大爷那身本事，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怕。你们别不识好歹。”
“什么时候，你这山里的土贼也会认人做主了。”魏今刻不屑道。
“我弃恶从善，跟着主人一路走南闯北，甘愿做他小弟，怎的就不能认他做主了。”
梅唐曙刚耍完嘴皮子，就凑到竺天昀边上低声问：“大爷，您怎不直接把这小子抓过来，问他知不道明伢丞的下落。”
“来日方长。”
说着，竺天昀起身走到楼上。
屏香楼门外虽人来人往，好是平静。但仔细瞧去，的确如他所说，高手密布，暗藏玄机。只是所有人都惧怕这坐镇楼里的总捕头，才没有人敢踏进楼里半步。
与其从这里走出去，还不如先在屏香楼里住下。
咸南衡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在楼上寻一间房，先把人给安顿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