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荣耀至上》翻译 （序章）

        约那维尔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以他的腿能承受的最快的速度奔跑着，那双腿像他那被烟雾污染的肺一样着了火般的疼。铸造车间布满了烟雾，就像从水中升腾起的雾气一样，环绕着过道旁的机器，蜿蜒地升上拱形的天花板。他的靴子踢过肮脏的地板和成堆的缆线，踩进激光切割机和电浆燃烧器所排出的废水。冲床有规律地敲打着，升降机也在起落间发出噪音。所有的这些机器扬起灰尘，钻进维尔的眼睛，让它们又痒又痛。所有东西闻起来都是燃烧和死亡，尝起来也是。

         或者那只是希雅的血溅到他嘴里的味道。

         他干呕到踉跄，但只有浓稠的胆汁上涌。她的脸像一朵花一样在他面前爆开，在她对他喊叫的时候，“开枪啊，你个笨蛋，开枪！”。

         维尔听到他们从后面靠近。预示者。他们一边笑一边把他们的武器犁过坦克的装甲板。那些把索林和福林开膛破肚的凶器。他们缓慢地割开他们，过程中狂笑不止。之后他们又用血在皮肤上涂画，那些让维尔恶心的东西。当时他躲着，没法开枪。

         咔嚓，咔嚓，咔嚓

         这声音四面八方而来，越来越近。王座啊，他多么不想那样死去，被慢慢地切开肚子或者脑袋上挨一枪，其实，维尔不想要任何形式的死亡，即使是光荣的牺牲。像其他人一样，他想活命。他又开始狂奔，嘴里尝到了一些除了灰烬和希雅的血以外的东西。

         咸味。是他的泪水和着脸上的尘土析出的盐分。

         “别急着走啊，小士兵”，身后的预示者叫喊道，“我们还没玩完呢~”

         那声音从车间的四面八方传来，夹杂在机器不知疲倦的工作声中。机仆装着建材盲目地来回走动，丝毫不注意跑过的维尔。半成品坦克瘫在装甲装配线上。它们是弑神的武器，设计用来击毁泰坦的装甲杀手。维尔不是个弑神者，他甚至算不上一个战士。他甚至不能开枪。不能救希雅，不能停止索林的痛苦惨叫。

         他已经快跑到装配线的尽头了。等待组装的最后一辆风暴领主像一个黑暗中的巨兽一样趴在那里，令人生畏。但它的反应核心很安全，他可以躲在哪里，只要他能跑到那里的话。

         但维尔没能靠近。他的眼睛弥漫了烟雾和不属于他的血汗，让他直接撞上了一个黑影中的人，把他撞到地上。冲撞并没有真的弄痛他，但让他哭的更凄惨了。

         他撞到的那个预示者蹲在他的面前并挑起维尔的头。他的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漆黑的一整个眼球,但他的笑容更加诡异。银制的小镜子和多色的羽毛环绕着他的脖子。他的外套在血污下显出蓝灰色，而他的汗衫大开，显出下面苍白的皮肤上的标记。靠的这么近，维尔看到那些是日期。时刻，全部以螺旋状分散开来。在旧的纹样上方，还有些新的用血涂抹。

         “抓到你啦，小士兵~”预示者用他奇怪的口音说。

         在其他预示者靠近时，他把他的刀举了起来。维尔听到他们都在狂笑，他的激光枪却冰冷地躺在手里。他可以开枪。他应该开枪。他的手指扣上了扳机……

         “哦豁，”预示者笑道，咧出一口黑牙，“你会用枪打我吗，安塔里人？现在想起来救你的同伴恐怕太晚了把。”

         希雅的声音在维尔的脑中回响。

         “开枪啊，你个笨蛋，开枪！”。

         但那时维尔也没有开枪，他的胸肺发疼，四肢发烫。他眨眨眼，他的眼睑被血液粘住。维尔颤抖着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他把他的激光枪放到了地上。

         “我投降”，他喘息着，“饶了我吧”。

         预示者的笑声几乎盖过了机器的噪音。他的同伙聚集过来，像是一群蠢动的乌鸦。

         “那你这个连开枪都不会的士兵对我又用什么用处呢？”预示者顿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叹息，“但你的血也许还有用。”

         他高举起他的刀。维尔把眼睛紧紧地闭上，屏住了呼吸。

         但那一击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激光枪巨大，空洞，撕裂空气的开火声。血液再一次溅到维尔的脸上，只不过这次的冰冷腐臭，就像它们几周前就已经死了一样。维尔向前倒去，干呕着。一个人走到他的面前站定。维尔看到了她沾满污泥的黑皮靴，然后他的血液也凝固了。不用抬头他都知道那是谁。塞弗琳娜瑞恩。

         他的政委。

         “立正，约那维尔”。

         他说不出她的名字，她的头衔，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当他站起来时，他的双腿几乎再次瘫软。瑞恩在她的漆黑如墨，边角布满灰尘的制服里就像一个黑暗里的阴影。她的黑大衣随着工厂的热风飘起。她的金属胸甲上布满冲击和刀剑造成的凹陷和刮擦，因为政委从不退缩。

         不像他。

         维尔终于望向她的脸。瑞恩黄褐色的皮肤上伤疤遍布，而她的眼睛就像一潭死水一样，冰冷又深不可测。在瑞恩的身后站着几个和维尔一样穿着绿色和灰色的迷彩的人。维尔看到威克中士和他的小队，和连长哈尔。哈尔的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眨眼都没有。威克嘟囔了一句他听不清的话，微微地摇了摇头。

         维尔觉得他说的是“笨蛋”。

         瑞恩的目光移到维尔那扔在尘土里的激光枪上。

         “你的电池是满的，”她说，“你一枪都没开。”

         维尔说不出谎言。就像他之前开不了枪一样，他做不到。

         “对”他回答道。

         “你逃跑了，”她说。“在敌人面前，你没能开枪，然后你逃跑了。”

         维尔回忆了一下。希雅的头，血，还有福林尝试把他推开的样子。

         以及他如何把索林按倒在地上，让预示者先追上他。

         “是”，维尔干涩地回答。

         瑞恩的眼神没有变化。她的眼神中没有恶意，只是和以前一样冰冷。她举起她那华丽精美的，黑红相间的爆弹手枪，对准他的额头。

         “约那维尔”，她说：“我指控你违背了作为安塔里十一步枪团的职责，背弃了贝尔远征。在我们神圣的帝皇的名义下，你的惩罚是死刑。”

         一滴泪又从维尔的脸上划过，他多么希望他能不哭，至少不是在他的同胞面前。

         “你还要为自己辩护吗？”瑞恩问。

         维尔听到周围的机器响声震天。飞扬的尘土从他面前飘过。他全身上下颤抖不止，就像筛子一样。

         “我只是想活命。”他说，声音断断续续。

         瑞恩慢慢地呼出一口气。维尔听见她的手套在手指的移动下发出微小的吱吱声。

         “那你应该留下战斗”，她说。

         枪口随即喷出明亮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