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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叶公司】异想体档案:T-01-75(微笑的尸山)

2021-04-19 11:52 作者:猫雨_OR  | 我要投稿

即便那仅仅是一瞬间,她也觉得男人无所不能。

他是英雄,不是逃兵。

 


异常档案:T-01-75(微笑的尸山)

XX年XX月XX日,某位员工最后的通信(抱怨?),记录于档案中。

这个地方总是这样,今天也一如既往。是的,这里再次发生了大规模伤亡事故。原因依旧与往常一样——某个部门发生了收容失效,而在镇压出逃异想体的过程中又有其他异常体突破了收容…

幸运的是,这个部门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就被封锁了;但不幸的是,所有人都死在了同一个地方,尸体堆成了一座山。就像字面上那样…一座小山,根本没人愿意去清理。一般情况下这种清理工作半天之内就会被处理好,但由于那次事故相当惨烈,所有人员都已筋疲力尽,因此这个部门的Sephirah批准清理工作可以被暂时推迟。别问我是哪个部门的Sephirah,我不记得那么多的细节。

暴露在常温下的尸体几个小时内就会开始腐烂,而且那些尸体大多已经不成人形,所以它们要烂得要更快一些。

我猜你还不知道,我们部的大多数员工都非常擅长清理尸体。因为每天都在做重复的工作,即使你不情愿也会在这方面成为专家,一旦你有了经验了,就算刚刚还和你有说有笑的同事突然惨死在你面前,几分钟有人来问你晚餐吃什么时,你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不像那些新来的一听就会跑去吐个稀里哗啦。

总而言之,那座尸体堆成的小山本该被尽快清理掉的,但它却在那里残留了很久。大自然以它自己的方式让一切腐烂并溶解在了一起。

那座尸山就变成了这样,不可思议,不是吗?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告诉你。在溶解的过程中,那些死尸的脸上都挂着微笑,它们成为了互相分享残肢的一个整体,成为了彼此的腿和嘴…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恢复了作为人类时的意识,它们的脑子里只有一样东西:肉,新鲜的血肉。当某人的死讯传来时,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他的尸体有没有被正确地隔离,因为它会循着气味飞快的找过来。那些阴森可怖的笑脸上弥漫着哀伤。

在吃掉那些尸体的过程中,它的身体会变得越来越大。更糟的是,它似乎永远都不会感到满足。

我之所以会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事故一直在发生,有时这些牺牲会换来一场短暂的哀悼,但大多数时候,这些死亡只会迎来短短的一句:“又死人了?”然后大家就会转过身继续麻木的工作,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讽刺的是,我们部门在处理事故的这一方面做得确实不错,但你看,我是这里剩下的最后一个活人了。那么,你有从这次事故中学到什么教训吗?你也许会问,我能从这种骇人的事故里学到什么教训?啊,就和绝大多数童话故事的主旨一样——怠惰就是原罪。大概三分钟后你就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了,到那时,记住我说的,然后马上给我滚到这里来,把你昔日的同事们全部收拾干净。

没错,很快我也会成为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了。我要引爆一颗大炸弹。时间不多了…血流得到处都是…那些笑脸靠过来了啊?在这鬼地方笑脸可不常见…

当你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时,千万不要惊讶。就像我说的,它会在精准的三分钟后被引爆。这种当量的炸弹足够把我和它一起炸个稀巴烂。

我会成为最后一具倒下的尸体。


附属档案-1

是的,那场事故惨绝人寰,对于异常体处理的方法不当而导致的悲剧,员工们的尸体多到没法处理。我承认人手不足是个原因,可是这种资源要多少有多少,我不明白主管为什么不同意,难道是迟到的良知?我曾经那么天真的想过,后来当他注视着那堆叠在一起的腐烂尸体,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我这才明白,这对他来讲不过是一场实验,这混账为了得到数据不惜将无数人的内心扭曲成异想体。

果然,这家公司缺少些什么我不知道,但绝对不缺疯子。

我们需要一场革命,我们要反抗,我们绝不可以默不作声。

既然没有人来做,那我就做第一个人,我虽然可能会消失,可我未竟的事业还会继续下去。

朋友们!敬自由!敬未来!

……

“你说的是谁?那个裸奔站在大姐头办公室门口,把内裤绑在木杆上的家伙?”

“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那时候好像还喊着点燃革命之火什么的,后来直接被红雾扔进了垃圾箱……”

“估计就只是个疯子吧?”

 

附属档案-2

担任本公司的心理咨询师的员工Aaron表示,这里的一切简直糟糕到不能再糟了,完全可以用狗屎来形容。

Aaron整日面对的都是脑子已经不正常的同事以及一大堆发疯员工留下的烂摊子,繁重的工作压得他喘不过来气,每天摆着哭丧脸,话也越来越少,但即使如此,他也依旧要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或许这已经成为一种本能?正当Aaron思考着晚饭要吃煮土豆还是咖喱的时候,意识突然被男人的喊声拉回现实。

“医生?医生!”

“呃……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K不相信Aaron,上下打量了一眼Aaron,继续说。

“那我从头再讲一遍。”

啊,天啊!放过他吧!

Aaron尽力维持着自己脸上尴尬的微笑,硬着头皮继续听K讲那个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日常琐事。

Aaron很熟悉面前的这个家伙,他叫做K,每周至少会来三次,他暴躁而且易怒,对于任何人都有深深的不信任感,讨厌多余的事。这倒也不意外,红雾部门的家伙大部分是些脑筋不正常的武斗派,他们管理异常体的方法很简单,狠揍一顿然后扔进收容间,处理方式简单粗暴。

突然,K停止讲话,紧紧盯着面前的Aaron,这让Aaron有些发毛,两人沉默了一会儿,K先说话了,只是这次不再是往日那些令人心烦的抱怨与诉苦。

“我知道,当我说到最近食堂里做的汤太咸的时候,你就没有再听我讲话了。”

“有吗?哈哈……我一直在听着的,你说的没错,最近做饭的家伙们确实有些不上心。”

“其实我没说过汤太咸这种话。”

“呃……这样啊……”

这可真是尴尬,K是故意这么说的?Aaron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才好。

K也并不想把气氛闹得这么僵,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率先开口。

“医生,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关于我的。”

又要开始编故事了?Aaron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继续听K讲下去。

“我出生在战区,那种地方人命还不如面包值钱,在我八岁那年一颗流弹击中了我家的房屋,父母被活埋在瓦砾下面,只有我幸存了下来。

像我这样的孤儿,没有选择的权利,于是我被迫加入了军队,成为了一名士兵,可惜我的运气实在不好,被分配到了战争最前线,我在枪林弹雨里搬尸体、做侦察,在最艰苦的那段时间甚至不得不以战友的尸体果腹,勉强生存下去。第一次开枪杀人时我吐了很久,剥夺别人的生命让我感到厌恶,可是我和敌人总有一个人要倒下,没有妥协的余地,直至今日,我耳边的枪声也停不下来。

战友和朋友们的尸体堆积在一起,那场景跟地狱没有什么区别,渐渐的,我好像看到了幻觉,那些尸体堆叠成小山,每个人都好像在看着我,露出诡异的笑容。我害怕了,所以我成了一名逃兵。”

“然后就逃过来成为公司的一份子?那你还不如继续当兵更好一点。”K实话实说。

“先别打断我,我还没讲完!我后来去了很多地方,遮遮掩掩,生怕被别人认出我是个逃兵,可我又不懂当地人的语言,几乎不与人交流,靠拾荒和偷东西为生,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我想回到家乡,可这意味着我要穿越战区。

我一直在躲藏,直到那天,我来到一个刚刚被炮火轰过的小镇,我遇见了个小女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灰头土脸的,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看着化为废墟的房屋。

我没想管她,继续赶路,但当她看见我,就一直跟在我后面,始终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走了两天,女孩似乎是撑不住了,在我吃晚饭的时候靠近我,保持着警惕,她一直看着我手里的黑面包,依旧一言不发,也许是我动了恻隐之心,我与她分享了半块。

我痛恨这场战争,痛恨自己,就连孩子都没有饭吃,流离失所,而自己也曾是造成这些惨剧的凶手之一,我叫骂着自己的卑鄙和胆小,整夜睡不好觉,被我杀掉的人们化作鬼魂缠着我,可我能怎么办?我想活着,我不想死,有这种想法是错的吗?”

K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然后呢?”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两个人也没有说过话,到处流浪,只不过我和她之间的距离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短,虽然没有交谈过,说实话,我曾经好几次想抛下这孩子,毕竟是个累赘,可我没有,我甚至都不明白原因,回过神来发现她变成了离自己身边最近的人。

我忘记了那天是几月几号,但我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她看到了我家人的照片,她看得出神,我只是以为她是对照片上的人感兴趣。我告诉她照片上的三个人分别是我的父母,以及七岁时候的自己,她抬起头,看着我,似乎和平常有些不一样,又没什么区别……我说不清楚,随后我第一次听到她讲话。

她说,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她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火烧死,变成焦黑的尸体,面目全非。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也曾是施害者的一员,是我们导致了这场悲剧。

我感到愧疚。

后来在路上,她问我要去哪里,我跟她说我要回家,回到自己的家乡,她似乎有些羡慕,我便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她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那时候我真的感觉很高兴。

我和她去过了很多地方,见到了很多人,看到了太多的悲剧,为儿子埋骨后咽气的老妇、跨越战场寻找妻子的战地记者、失去了两条腿的少年兵……终于,我们抵达了国境线,可是我们在夜晚穿越国境的时候并不走运,巡逻队发现了我们,明明已经足够小心了但还是陷入了最糟糕的境地,在被雪覆盖的山里我拽着女孩的手,拼了命的逃,猎犬的声音在我们身后紧紧跟着,最后我们也没能跑过那个狗杂种。

那时我的血突然涌上来,莫名有了一股狠劲,索性不跑了,回过头反倒扑向那条狗,我的喊声大概它还要凶,那狗咬伤了我的左臂和右腿,血止不住的往下留,而我捡起一块石头砸了它好几下,直到它没气。

我用光了我所有的力气,浑身疼得要死,站不起来了,可巡逻队的哨声却越来越近,我感到绝望,听到女孩在哭,我躺在地上拼劲全力抬起手臂,指了一个方向,对女孩说,往东走,别回头。

在东边,那里是我的国家,是我的故乡,可我知道我回不去了,但在最后,我希望女孩能够逃走,我打定主意,想要吸引巡逻队的注意力掩护她逃走。

可她没有朝东走,不管我说了几遍,她一直在摇头,我有些急了,大声喊叫着她快些离开,否则被巡逻队抓住就没命了!可她置若罔闻,反而朝着相反的地方走去,暴露在巡逻队的灯光之下,巡逻队的那帮家伙举起枪,对准了面前的女孩,叫骂着,我几乎预见了下一秒女孩便会被打得满身都是窟窿。

她想掩护我不被发现!我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我来不及多想,冲了出去,浑身的剧痛被我抛掷脑后,紧紧将女孩抱在怀里……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之后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我浑身颤抖着,吓到几乎要忍不住尿裤子,可就算如此,我也没有松开抱着女孩的双手,因为我觉得我会失去比起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我在哭,我害怕死,可我更害怕看着女孩死去自己却毫无作为,我罪孽深重,我也自知不配得到救赎,但是就算自己卑鄙又可耻,我也想要去赎罪。

但是,我没有听到任何一声枪响,我抬起头,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巡逻队喊着我听不懂的方言,当我还惊魂未定的时候,枪托直冲着我脑门过来,我两眼一黑,昏了过去,等到我再次醒来,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战争在黎明到来的那一刻,结束了。

我作为战俘中的一员,被送回至祖国,但是那个女孩已经不在我的身边,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我想,大概永远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我感到难过,我曾答应过她,要带她回到自己的故乡。

之后的这几年,我过得浑浑噩噩,我曾结过婚,生了一个儿子,再都市里也有一份凑合的工作,最终一场瘟疫还是带走了我所拥有的一切,这是报应,我坦然接受,而在那在郊区的垃圾堆里捡东西吃的日子里,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是那个女孩寄给我的,她在一家公司里工作,当知道了我目前的状况以后,邀请我进入她所在的公司工作,我感到十分激动,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原来还没有忘记我,甚至还找到了自己的故乡,我欣然接受了她的邀请,于是,我来到了这里任职。”

“呃……我怎么觉得她有些不怀好意?”

“我不后悔,我觉得我依旧在赎罪,假如那一天突然不需要我赎罪了,那我才会感到真正的害怕,就算这样说有些自私,但是至少我晚上能够睡个好觉了。”

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房间里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中。

Aaron不知道这个故事几分真几分假,毕竟K可不是一个靠谱的家伙,不过万一K说的都是真话呢?他讲故事的时候这家伙流露出的表情不像作假的样子。

Aaron半信半疑,想要再问些什么,可咨询的时间到了,看着墙上的时钟,Aaron目送着K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间。

战争……嗯?战争?哪场战争?

Aaron想了很久都没有结果,索性也不去多想,继续工作。

第二天,K又来了,Aaron想起昨天的事,开口向他进行询问究竟是哪场战争。

K愣了一下,反倒是问Aaron在说些什么鬼东西,他没当过兵,也没有经历过战争。

Aaron强行忍住了把手中的咖啡杯砸在K脸上的冲动。

 

备注:

Aaron进行过心里评估,结果很糟糕,他的臆想症非常严重,很难判断他说的话到底是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幻想着自己有很多的朋友,并用字母为其命名,有士兵,有商人,有高管,有乞丐……他过去的履历不详,有很大一块空白,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人物,这样的人在公司有很多,不足为奇,可能Aaron本就拥有很深的精神创伤,在加上高强度的工作,导致他变成了这副样子,显然,他不再适合继续镇压异想体这项工作了。

是时候放弃这名员工了。

“你的决定呢?Kali?”

Kali看着面前的Angela,压抑着在胸膛里里翻涌的怒火。

“你都这么讲了,我还能说什么?你又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何必还来通知我?”

“我认为,我们还是需要彼此尊重和礼仪……”

“随便你怎么说吧,我说不过你,指不定这样也好,对那个老家伙来讲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听起来,你们之间彼此熟悉?”

“算不上,他早就不记得我是谁了。”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背影。

他身形枯槁,弱不禁风,灵魂里也充满了卑劣和自私,可就是有那么一瞬,他敢直面曾经幻觉中出现的遍地尸骸,紧紧握住女孩的手,带着她跨越枪林弹雨的战场。

即便那仅仅是一瞬间,她也觉得男人无所不能。

他是英雄,不是逃兵。

Kali顿了顿,有些怀念,接着说道。

“我可真傻,正是因为他,我才带着一丝期盼来到这里,结果和其他的地方一样糟糕,但是……我不曾后悔过这个决定,现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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