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mo往事01：所赋予的意义

—前情提要—

本文的情景见M1S3R3的文末。关于本系列的内容简介参考Momo往事00。链接见评论区。

夜深，天空清朗得不像是米山。山脚下还是蒙蒙的雾气，放眼看去仿佛众山皆悬浮于空中。向山顶延伸的路上只有我和momo，完成了正赛的他现在看上去满脸轻松。没有彻夜通明的灯火，米山在广大区域内的夜晚是没有什么色彩的，只今夜万里无云，又恰逢满月如盘，才落下几分银辉，镀在这无尽的苍莽之上。

“这些没有太多人经过的地方散发着一股原始的气息啊…你们会怎么形容这种感觉？鸿蒙初辟？还是说…”我看着眼前的情景，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只觉得自己在看创世时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可能倒也没那么夸张就是。

“差不多吧。”momo笑了笑。“其实Om城向北那里坐落着全世界最高的山脉，比这里要险峻得多。但据说所有尝试登上去的弹珠都有去无回…是个令人敬畏的地方。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去试试。”

但我还沉浸在对于创世的遐想中：“这些山最初是怎么形成的呢？再往前，最初的最初，这些所有的存在，如何从雾一样的虚无中生发出来，于是形成今天这样的世界呢？”

“也许这些事情，自属于那些创世的神明吧…我们可能作为弹珠没有什么去研究的资格。”

“但并不是这样。在那边，我离开的那边，他们很执着于这件事情，但直到我离开他们也没太清楚，或者他们也清楚了一些吧…但我不感兴趣。大道至简，但至简也许又意味着平滑，平滑而致无意义…于是我做了抛弃这种无意义的尝试。”

“抛弃无意义的尝试…”

momo沉默了许久，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想到了曾经的我…那是我最迷茫的一段时光，就想行走在浓雾中一样，不知去向…直到那次相遇。”

“哦？可以说来听听吗？”

“当然可以。我有时候想告诉自己，要彻底忘掉那段回忆，或者说，那以前的回忆。但回忆那些事情倒也在让我变得更好，那也的话就算是记得也还好吧。

“我并没有诞生于一个体育世家。实际上，我的家人们向来都是美食爱好者。这并不奇怪，因为Om城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很多人，或者说几乎所有人，都对美食有着极深的执念。他们几乎每个人都会包一手漂亮的mo饺，对小时候的我而言吃一顿家里人亲手准备的饺子是至高的快乐。当然他们也觉得快乐，觉得我很善于品尝这些饺子，觉得我将会成为一位有所成就的美食家。可惜后来他们发现自己是错的。

“我似乎对这方面的才能也就仅限于欣赏了。我似乎手很笨，当他们试着教会我制作mo饺时我变得毫无兴趣和耐心。后来他们试着让我接受的很多东西我也不怎么感兴趣。我在很大程度上是个无神论者，所以我对他们中部分人的一系列说辞多少有点反感——当然我得承认，我很喜欢Om城这个名字，虽然它的起源也是印度教。”

脚下的路越发崎岖。对于不怎么走山路的我来说已经相当困难，不过在难走的地方momo会拉我一把，倒也还能够前进。远处隐隐传来清泉的声音，有些空灵，像是自然的低语。

“信仰这个东西嘛…我不是很在意。”momo接着说道。“但活着总要有信仰——是我们在生活中感受自己生活意义的最重要的因素。那段时间，我从小的一个梦想逐渐变成了一种信仰：我希望能够无所挂碍地畅游于这世界之中——简单地说，我信仰自由。”

momo停下了脚步。泉水的声音仍然清晰，想是动听的神谕。我也停下。momo似乎若有所思般看向天空。空旷，清澈。

“但我不能无牵挂。何况我其实害怕城外的世界。我当时还不是个很喜欢和别人交流的人，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朋友，但我又害怕孤独。而且，这样的信仰对他们来说很怪，很怪。民风淳朴的Om城似乎不需要太多的畅想。安居乐业足矣。实际上，如果我的生命就那么进行下去，最后大概不过是继承家业，谋求生活，日子估计也还算安宁富足。但那对我来说将是无限的空虚。

“于是我趁自己还没到那个必须要按部就班的年龄，开始在Om城中到处转。起初倒是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到处看看。当然我也以为会仅限于此。但我逐渐感觉即使没有无限的空间，即使在这有限的城中，自由地行动仍然是令人着迷的。很快我就对整个Om城了如指掌了。

“那段时间我整个内心处于极度的迷茫之中，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来消遣。家人们不太理解，不过也没有多管，但我时常能从他们眼神中看出对我的失望。连我自己也觉得我是一个失败的弹珠。不过熟悉了城市的结构，他们有时候会让我送一些东西，并且他们总说我能很快办到，这是令他们高兴的一点小事。

“有一天我突发奇想，想试试自己到底可以有多快。于是我绕着我们的街区尽自己全力疯狂地跑了一圈，我累得喘不过气来，回家以后获得了久违的关心，不过我说自己没什么事。但那天的那种感觉，跑动的感觉…我也许永远也不会忘记，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以后这就几乎成为了一种习惯，渐渐地我感觉没有那么累了，也比之前快多了——当然当时的我并不太在意这些。感受一切被甩在身后，风吹过我身体的感觉是无比美妙的。这种快乐也支持着我走过那段最受质疑的时光。但别人不会知道我的感觉。在他们眼里我仍然只是个没什么用的弹珠罢了。我也知道这一点。”

momo恢复了之前的步伐，好像是要追逐那段回忆一样。风迎面吹来，仿佛我们都在奔跑。山林渐渐隐去，稀疏的树木背后山顶已经目力可及。当然，这并不是山区最高的山，不过也足够高了。

“后面的故事，你大概了解一二了。就是我和队友们的相遇。

“那天我家里没人，于是我在Om城中闲庭信步直到晚饭时间，恰好走到了那家最有名的餐馆——奥姆庙附近。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太罕见的事情。我看了一眼店里，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多。而我们的相遇，几乎不能用巧合来形容，就像是天意一样。

“我找了角落里的一个空位坐下来，要了接近两人份的饺子——要知道，当你一整天都在到处走动的时候，在饭点你会很饿的。很快我的饺子端了上来，我也开始了愉快的晚餐时光，就和往常一样。但这一天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天。有一些具体的细节我可能忘记了，不过整体大概还是能记得的。

“大概坐在我旁边的就是今天的momomomo。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大口吃着mo饺了，并且他的那份比我的还要多得多，不过在他开口前我也没说什么，毕竟我那时还不是什么擅长交流的人。似乎是他看我似乎身体不错，就随便问了几句，然后我提到了我喜欢奔跑的事情。我只记得他很惊讶——实际上这种反应我也习惯了，毕竟没什么人有这种爱好，但当他说出‘我也是’的时候，我先是很惊讶，然后感到了一种被理解的释然。

“我那天在饭桌上说了很多话，可能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说了些什么，只记得momomomo听的很认真也吃得很认真。大概就是说了说我自己的一些经历，和一些运动时的快乐。当我准备起身的时候，我以为故事就结束了，momomomo问出了那个真正改变我一生的问题：你想参加弹珠比赛吗？

“我没想过。比赛这个东西我知道是有的，但看着就有点危险，而我又不是什么专业的运动员，何况我没有团队。我什么参加比赛的条件都不具备。但他既然问了，我也只好把这些话告诉他。结果来看，我说的这些都是借口罢了。

“他说，我们可以一起。但就我所知如果要组队肯定需要不止两个人。但他说没关系，只要这个团队存在，他总有机会找到更多的人。关于训练问题呢…他说不用担心。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当时在闹市区举办的拉面碗联赛是Om城最大的弹珠运动比赛，他提议我们可以就参加那个比赛，并且可以先去那附近转转，说不定能找到一起参赛的队圆。而此时我甚至还不知道他具体的身份，他有多么擅长弹珠运动——我只知道他的热爱，但那也足够了。当他终于开始他的一些计划和他对运动的一些看法和经历，并且惊人地又点了一盘mo饺的时候，仍然是意外地，对面一直安静吃饭的两个弹珠中的一个开口了。

‘你在说关于下届弹珠运动赛事的事情吗？’

“这句话把momomomo也吓了一跳。他说是的，并且借此机会开始讲述自己的一些计划。这时他们中的另一个更加直接，直接问momomomo是否还需要更多的人。他也把情况如实阐述了。容易看出对面的两人是互相认识的，他们也就是后来的mo和momomo。他们几乎没有犹豫就说，如果需要的话，愿意加入这个团队。

“这下还在犹豫的就只剩我了。当然我还是担心自己是否不够资格，但既然这样盛情邀请，再加上恰好少我一个人，此时我的加入也就顺理成章了。当然momomomo也是很谨慎的人。他在问完我们的意愿之后就暂且岔开了话题，重新开始聊到弹珠运动上。并且说话间又点了一盘mo饺，提议我们可以一起吃。momomomo的话确实很有凝聚人心的作用，一小时前我们几乎还素不相识，现在却几乎相见恨晚。

“在谈话中我了解到，momomomo是一位资深的爱好者，自己虽然没有受专业训练不过也在各种运动上摸索过很多了。而mo和momomo相比之下更像运动圆——他们曾经很早的时候受过一些专业训练，不过后来因为自己的原因没再继续了。现在他们很想念那段时光和运动带来的快乐，于是决定捡起自己当年的能力来，试着去参加一些比赛。一切都是这样顺理成章，甚至让人难以相信这是真的。并且他们对我这个看上去似乎最不专业的人没有任何的嫌弃，相反地，他们很欣赏我对运动的执着和发自内心的热爱，并鼓励我，说我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运动圆。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也吃了很多，开心的momomomo胃口似乎格外的好，momomo也不甘示弱，我和mo则显得比较斯文，当然也都吃了不少。临走前momomomo和我们约定了下次聚会的时间和地点，并且希望我们到时候确定是否加入团队。实际上到这一步我们已经可以称得上一个完善的团队了，毕竟如果有mo和momomo在，他们应当比我们更了解如何训练。这一切都太突然了，真的。我怀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家里人不太管我，他们已经睡了，而我躺在床上，彻夜未眠，虽然还在仔细思考momomomo的邀请，但我的内心已经有了不容置疑的回答。”

我看向手表，半夜12点整，新的一天开始了。此时我们站在脚下这座山的最高处，看向远方仍是无尽的山脉。

“那天就像是从迷雾中终于找到一条向山顶的路一样。”momo笑着说。

“几天之后，我们确定成立了队伍，并且第一次使用mo，momo，momomo，momomomo这一系列名字。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他们没说什么，可能他们内心还是不很支持我，不过也祝我好运了。

“从那以后我每天训练，虽然没什么扎实的基础，不过他们都说我进步很快，可能和我之前自己跑步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吧。但最重要的是我的人生被彻底改变了，我每一天醒来都会感到自己是一个完整的弹珠，这一天将会是有意义的。”

“我注意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你们应该本身有自己的名字的吧？”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困惑，似乎在这里得到了一些证实。

“有的。实际上直到2016年都在用，但那以后随着我们参加弹珠奥运会，我们的比赛用名被更多人知道，我们真实的名字几乎被完全停用了，现在家里人，包括我自己都不会再叫自己那个真实的名字了。已经快要被遗忘了。当然，如果你好奇我们本来的名字，我只能很遗憾地说无可奉告。毕竟这种东西…不太适合公开展示。实际上所有公开场合我们也基本都是用比赛用名的。”

“有趣…”

“我们其实可以回到最开始的话题。其实意义是期待意义的自己本身所赋予的，是一个很强烈的主观的概念。我是追求到并为自己赋予意义的幸运者。我觉得，你也是吧？”momo看向我，问了这样一句话。

“当然。幸运得令人难以置信，但这种事究竟还是发生了…”我只有这样回答。

“momomomo给我带来了十分深远的影响，当然其他队圆也是。从我们第一次参加拉面碗比赛到现在已经十年了。我们的心仍和当时一样年轻，这就是自己所赋予的意义的力量。这就是热爱。”

“热爱是让我们走下去最强大的力量。当你从热爱中找到能实现自己意义的过程，而不是去逼迫自己去接受某种定义的意义时，此生无憾。”这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月亮逐渐隐藏到薄云背后，米山的天气变化无常，这是众所周知的。我们下山了，下山的过程momo没说什么，但似乎在静静地回忆自己的那段时光。十年可以消磨很多东西。但总有些东西，他们的记忆超越时间之上。

为自己所赋予的意义而活。也许这是momo队如此顽强的精神内核之一。要一直，一起走下去。

我是Momo跟队记者Random。我们下期见。

（下期预告：Momo往事02：饮恨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