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条计策

1

 

    鲁斯张开嘴，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保持这微妙的力量平衡正是关键。

    吐出的烟雾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圆圈。前两个圆圈都很成功，但第三个很快就崩溃了。

    （一而再，再却不能三吗？）

    鲁斯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把变短的香烟扔进了烟灰缸。

    除了弗特和美悠，驾驶员休息室里没有其他人。两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鲁斯一直心不在焉的。

    在信任的伙伴面前，慢慢地吹烟圈。对于鲁斯来说，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时刻。

    机体检查终于结束，三个人一起吃了迟来的午餐。

    通常他们会去食堂，但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他们来到了这里。

    菜单上只有自动烹饪机准备好的垃圾食品，但有一个优点是在这里可以安静地交谈。

    正对机动战士甲板的墙壁是玻璃幕墙，可以俯瞰挂在整备架上的机动战士。

    由于维护工作已经完成，现在工作的机械师人数也很少。

    甲板内部比平常更暗，仿佛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气氛。

    实际上，在与吉翁侦察舰队作战后，平静已经持续了几天。

    第十六独立战队顺利航行，即将到达旧SIDE 5——第二个暗礁空域。越过这里就能到达目的地——连接格拉纳达和所罗门的航线。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随时可能遇到敌人的空域。

    鲁斯重新点燃了一支香烟。

    故意远离无重力地带也是为了吸香烟。吐出的烟雾很快被天花板上的空调机吸走了。

    “总之，联邦军在地球上是开始了大规模的反攻行动，这我们都知道，但宇宙方面又打算怎么办？这会影响我们下一步的行动。”

    弗特一边拿着汉堡和果汁，一边提出了疑问。话题是关于他们第十六独立战队的未来。

    “总之联邦会先攻击格拉纳达还是所罗门？”

    弗特说话时，美悠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啊。当然是所罗门啦。”

    “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呢？所罗门是基于采矿卫星建造的要塞啊。利用月球陨石坑建造的格拉纳达才更容易打下来吧。”

    “真是单纯啊，弗特。所以那里肯定有强大的防御队伍。格拉纳达有吉翁的军事工厂，也就是说最新锐的武器都很齐全。”

    鲁斯看着他们俩像亲姐弟一样“和睦相处”的场景，嘴角露出微笑。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什么都没有改变。

    作为新型机动战士的测试驾驶员，鲁斯来到奥古斯塔基地。作为驾驶员，他遇到了弗特，作为开发人员之一，他认识了美悠。

    从那以后，三个人一直平等相处。他们之间的联系与年龄、阶级和各自的过去无关。

    从那以后，还没过去一个季度。但是鲁斯可以大声说出来，两个人都是无法替代的伙伴。

    “而且格拉纳达很难掌控。月球很大，无法知道有没有一两个抵抗据点被建立起来。对于联邦军来说，只要能有用来攻击吉翁本国的补给基地就行了，就算正面攻陷可能很困难，但考虑到掌控和之后的防守，所罗门才更方便。”

    美悠的话条理清晰，没有足以反驳的余地。上层部门也可能是这样考虑并做出决定的。

    地球联邦军正在展开对吉翁的宇宙大反攻行动。最终目标是攻占吉翁本国SIDE 3“穆佐”。

    但为此联邦军必须越过两道障碍。

    一是突破吉翁军在宇宙中三个据点——所罗门、格拉纳达、阿·巴瓦·空形成的最终防线。第二个是在通往SIDE 3的空域中确保根据地。

    SIDE 3是离地球最远的殖民卫星群。从补给的角度考虑，直接攻击是不现实的。

    要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只需攻陷所罗门、格拉纳达和阿·巴瓦·空中的任何一个。对敌人来说，防线被打破，对自己来说，可以获得据点。正是一举两得。

    最终确定的攻击目标是所罗门。

    弗特也从心底感慨，哼了一声。

    “但是，如果所罗门是目标，我们不是在完全相反的方向前进吗？”

    “当然了。因为我们的任务是阻止吉翁的增援。”

    “阻止增援？”

    弗特皱着眉头，美悠深深地叹了口气。

    “弗特你的天真让我无语了。听好了？对于联邦军来说，他们不想让吉翁知道他们以所罗门和格拉纳达中的哪一个为目标，为此而分散了战力。为此，他们派出诱饵部队，拼命迷惑对方。但最后还是会被敌人发现吧？”

    “嗯，那肯定。”

    “那时如果吉翁送来了援军，就一切都完了。所以我们潜伏在连接所罗门和格拉纳达的航线上，阻止吉翁援军。纯血马也是为此才配备了优秀的潜行作战能力的装备。”

    “哦，原来如此。”

    弗特点点头，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一副无聊的表情。

    “但是，感觉像幕后工作一样，扮演的角色很平淡啊。”

    “作用不是华丽还是平淡能决定的。”

    美悠毫不客气地回答。

    鲁斯忍不住想大声笑出来。

    当然是这样啊，弗特露出不服气的表情，美悠一脸责备地指着他。

    “针对所罗门的战斗可能今天或明天就开始了。我们必须在正面的战斗结束之前阻止吉翁。为了联邦军在这场战斗中获胜，这是绝对必要的、重要的角色。”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当弗特表示厌烦地举起双手时，房间的自动门滑开了。

    “终于找到你们了。”

    安妮叹着气走了进来。她有一双让人放心的手臂，是一流的机械师。

    她刚才一定在工作。穿着的工作服和塞在屁股口袋里的手套都变黑了。

    但没有人安慰她，原因在于安妮的表情。她皱着眉头，嘴巴呈倒V字形。

    鲁斯立刻意识到了原因。让安妮生气的“那个”，鲁斯是在最近距离看见的。

    果然，安妮站到了弗特面前。

    与她对视的美悠微微耸了耸肩，她肯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有弗特一个人不知道。他一边咬着汉堡包，一边朝上看着用目光向安妮表示疑惑。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妮大声说道。

    “不是说怎么了，而是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

    “什么？”

    弗特张大了嘴巴。

    “所以说！不要让机体做无用的动作！”

    “无用的？”

    “刚才的模拟训练结束时，你让G05翻了个跟头。”

    即使没有实战，驾驶员也有要做的事情。

    其中之一就是模拟训练。每个驾驶员都分别搭乘自己的机体，在宇宙空间进行模拟战斗。

    内容除了不使用实弹外，与实战没有任何区别。

    通过重复这样的训练，驾驶员可以积累经验，防止战场上的感觉变迟钝。对于机体来说，也可以提高自学能力的性能，进行更精确的调整。

    “哦，那个啊。”

    弗特好像终于想起来了。

    安妮深深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好像又在白费口舌了。

    今天的模拟战是由两架高达和钢加农队分队进行的。不是竞争击落数，而是以检查阵型为主要目的。要根据情况快速改变各种阵型，击败对手部队。

    训练中做的很好。弗特也按照美悠的指示行动。

    但是，当所有的项目都结束时，弗特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一边让5号机连续翻了几个跟头。

    “啊，他又来了。”

    看着像杂技演员一样不断翻跟头的5号机，鲁斯不禁这样嘟囔着。

    这是弗特式的表现解放感的方式，但他明显玩过头了。而且在那一瞬间，鲁斯就预料到了现在这个时刻的发生。

安妮瞪着弗特。

    “因为你让它翻跟头，AMBAC系统全力运转，各部关节都承受着巨大的负担。就算以弗特你的标准来说，姿态控制喷口也被过度使用了。”

    AMBAC是从“Active Mass Balance Auto Control”中取首字母得来的。

    简单地说，就是积极地移动机动战士的手脚作为质量，利用由此产生的反作用力来控制机体姿态。

    机动战士之所以呈人形，也有其意义。

    AMBAC系统不需要使用喷口或消耗推进剂，因此可以抑制燃料消耗，并减轻机体重量。

    但另一方面，高速急剧减速等会给关节部分带来负担。更不用说翻跟头这种动作了。

    “没关系吧。稍微让它做点乱来的事情，也能知道机体的极限性能。”

    弗特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安妮回答道。

    “我不是说不要乱来。我是说不要做无用的动作。”

    “那有什么区别？”

    “哎呀，你真不懂啊。”

    安妮脱下帽子，粗暴地抓起了黑色的秀发。

    “好吧？战场上总会有乱来的事情。为了打败敌人，首先要让自己活下去，必须在无法摆脱困境时乱来。”

    “嗯嗯，对呀。”

    “所以说同样地，绝对不能做无用之事。无用地让姿态控制喷口喷射会导致无用的燃料消耗。无用的动作会给机体带来负担。在战场上，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事情也可能导致驾驶员死亡。”

    被安妮说的哑口无言，弗特变得一脸窘迫。

    一方面觉得这能给弗特点教训，另一方面安妮的话也让鲁斯感到钦佩。

    在听着这样的交流时抽的香烟格外美味。

    “所以我才总是说，要对机体有爱。”

    安妮把手放在腰上，结束了谈话。

    突然响起掌声。眼睛闪闪发光的美悠鼓起了掌。

    “说得对啊，安妮。我都感动了。”

    看着站起来赞扬她的美悠，安妮害羞地笑了笑。

    弗特像是非常疲倦似的，把下巴放在桌子上说道。

    “没关系啦。到现在为止，我们一直是这样干过来的。”

    “弗特！”

    美悠和安妮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弗特一脸委屈的样子看着这边。

    “鲁斯，不要沉默了，说点什么吧。”

    吐出烟圈后，鲁斯苦笑着回答。

    “抱歉。我不会打毫无胜算的战斗。”

    “喂喂，你这样还是我的伙伴吗？”

    “嗯，如果让我说一句话的话…”

    “对啊。狠狠地说给她俩听。”

    “你在战场上太激动了……就是这样。”

    “什么啊，这话说的。”

    弗特抱怨着，美悠和安妮的新一轮攻击开始了。

    坐在旁边，鲁斯把手放在头上，享受着舒适的喧闹。

    然而安稳的休息却突然之间被打破了。

    随着意味着“紧急”的电子音，墙边安装的小型监视器开启了开关。舰桥上的船员露出脸，紧张地快速念出告知。

    “泷泽美悠中士。请立即到舰桥来。紧急作战会议要召开了。”

    “啊，是的。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默默地，彼此交换了目光。

    每个人的眼底都带有一丝阴霾。

    鲁斯啧了一声。

    嘴里的香烟不知何时已经烧成了灰。

 

2

 

    多功能屏幕上显示了宇宙图的瞬间，纯血马的舰桥如同屏住了呼吸一样，全员都静止了。

    显示器上，在殖民卫星残骸的阴影之外，有红色的三角形成群结队出现。

    红色的三角形代表吉翁的舰艇。正在缓慢移动的它们的数量为──十二。

    屏幕无声地昭示着，在暗礁宇宙区域的另一边，有一支由十二艘船组成的庞大舰队。

    “能不能帮我计算一下这个宇宙图的精度？”

    基尔斯汀的话语使领航员们立刻开始工作。

    根据米诺夫斯基粒子的浓度高低，收集到的数据的可靠性也会发生很大变化。只要有一丝错误，导出的答案就会完全不同。

    美悠在看着领航员们，祈祷着数据有误。

    带电的微粒子——米诺夫斯基粒子具有强力的反射和吸收电波的性质。

    也就是说，在米诺夫斯基粒子笼罩下，利用电波的雷达将无法使用，因此，在搜索敌人时，除了光学雷达和激光测距外，还必须采取超高度望远摄像机进行视觉识别之类的古典方法。

    然后，收集到的数据由主计算机进行综合计算，并推测出“大致”的情况。

    因此，所示信息由于数据不是直接得出的，可靠性必然下降。根本性的错误、多余元素的添加、推定的误差过大等各种原因都会使信息出现混乱。

    但是──。

    一位领航员口述了测量结果。声音低沉而沉重。

    “误差率19.7%。确实至少是由十几艘船组成的舰队。”

    “这样啊。”

    在他凝视的前方，基尔斯汀与她目光相接。

    与纯血马的舰桥内部相同，通过主屏幕连接到的副舰桥上也可以看到气氛变得令人窒息般安静。

    把手放在军帽帽檐上，基尔斯汀停止了其他动作。他沉思了一会儿，但那只持续了几秒钟。

    “好吧，泷泽中士。打开特殊回路。”

    “特殊回路？”

    “是啊。现状必须让全体船员知道。”

    “……是。我明白了。”

    按照指示，美悠打开了特殊回路的开关。

    这样不仅三艘船的舰桥，而且所有位置都能收到图像和声音。特殊广播开始发出的信号声，会让全体船员都停下手中的工作。

    重新戴上军帽后，基尔斯汀从舰长座位上站起来。

    “各位，我是舰长基尔斯汀。根据刚才收到的信息，在暗礁宇宙区域之外有一个吉翁舰队。从航向来看，推测是从格拉纳达前往所罗门增援部队。联邦主力舰队将最初的攻击目标定为所罗门，吉翁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罗门是将小行星内部改造成军事基地的吉翁军宇宙要塞。吉翁公国公王德金·扎比的三儿子，中将多兹鲁·扎比担任其司令官，以同国军最大规模的宇宙舰队而闻名的宇宙攻击军驻留在那里。

    联邦军的主力，提安姆舰队和第三舰队应该已经到达所罗门宇宙区域。两军命运攸关的第一场战斗即将开始。

    “我们一直隐蔽行动，意图不让吉翁意识到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个时刻。阻止所罗门增援部队，这就是我们被赋予的使命。”

    基尔斯汀一动不动，继续大义凛然地说道。

    “不用多说，所罗门攻略是联邦军为了在这场战争中获胜而绝对不能放弃的作战。增援所罗门部队的军备增强可以说将意味着联邦军离胜利将更加遥远也不过分。因此，我们不能让吉翁的船只抵达所罗门。即使对手拥有数倍于我们的舰队也一样！”

    超过千人的全船船员都屏住呼吸，倾听着美悠感觉到的气氛。

    但是，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

    “舰长说得对。让他们来吧！”

    “大家，一起上吧！”

    那是弗特和鲁斯的声音。傻瓜，你们在干什么啊，从后面传来了慌张的声音，那是安妮发出的。

    从驾驶员待机室发出的声音直接传了过来。

    “因为啊，第十六独立战队有本人弗特·罗姆菲洛。只要把事情交给我，吉翁舰队就是小菜一碟！”

    “你在说什么啊。现在这种时候，需要的是像我和舰长这样的熟练人员的力量才能发挥作用。年轻人可以到后面慢慢休息去。”

    最后，弗特和鲁斯放声大笑。好痛，这声传了过来，他们肯定是被安妮打了。

    美悠感觉到血压升高了。

    （这可是特殊回路……）

    也就是说，弗特和鲁斯的声音已在整支舰队中回响。

    想到这一点，声音就不由自主地发出来了。

    “喂！你们俩！现在是关键时刻，给我安静点！”

    生气地喊叫后，她突然意识到。

    对，这是特殊回路。

    她害怕地看着周围，舰桥上的每个人都睁大眼睛看着美悠。

    “对、对、对、对不起！”

    脸红得不能再红了。太害羞了，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时，有人大笑起来。

    她抬起头来一看，基尔斯汀肆意大笑着。

    美悠呆呆地站着。在短暂的时间里，笑声像传染病一样传播到每一个人。

    最后，在充满整个舰桥的笑声中，基尔斯汀提高了声音。

    “各位！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艰难战斗。但我们是军人，而且在此之前，我希望所有人都能记住自己都是独当一面的战士。即使妄图从无法避免的战斗中逃脱，也将没有明天可言。大家都要发挥自己的力量，奋战到底。完毕。”

    接受基尔斯汀发出的信号后，美悠切断了特殊回路。她的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

    “那个，舰长。对不起。我不知怎么的，搞得乱七八糟……”

    美悠低下头时，基尔斯汀笑着摇头。

    “我应该道谢才是。谢谢你。”

    “啊？”

    “战斗需要的是感情。无论有多少力量和技术，如果没有战斗的意志，人就无法战斗。”

    “意志……吗？”

    “对。你们三个给了大家这一点。你也是一样吧。在生气之前，你脸上有露出不安的神情。”

    “啊……”

    被告知后她才意识到。原本虚弱而萎靡不振的心情不知何时消散了。

    “面对困难的战斗还能够笑出来。我们能赢。”

    基尔斯汀眯起眼睛，视线穿过军帽。

    “泷泽中士, 我再说一遍。谢谢。”

    说完这些话后，基尔斯汀恢复了严肃的舰长面孔，并直视前方。

    美悠忘记了回答，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她终于意识到基尔斯汀重复道谢背后的含义。

    （……嗯，如果有用就好了。）

    她以微妙的心情接受了。被嘲笑，然后被人感谢可能是这辈子第一次经历。

    但是，美悠突然想到。

    （我被嘲笑是因为那两个人！）

    一边想着必须让他们好好赔罪才行，她一边走向了控制台面板。

 

3

 

    进行机体各部检查。

    首先要做的是确认燃料。显示指示为满箱，没有发生燃料泄漏。

    然后看看显示的检查面板。计算机会自动检查所有内置系统。

    全绿。没有任何代表着“异常”的红灯亮起。

    即使在计算机上显示没有问题，喷口的状态也必须实际操作才能确定。如果这里出现故障，不仅不能充分进行战斗，甚至都无法返回船上。

    没问题。背包的主喷口自然如此，腿部的小型喷口也都在运行。

    最后确认武器。右手装备了光束步枪，左手装备了盾牌。背包上装备的两把光束军刀和两只下臂的光束枪也都与发电机正常连接，没有问题。

    鲁斯完成了多次重复的一系列程序后，快速但认真地说道。

    “G04，准备出击完毕。”

    稍微晚了几秒，5号机上的弗特也说：“这边也没问题。”

    “收到。”

    显示在监视器上的美悠表情僵硬。

    因为是在任务中……可能是这样。当她坐在操作员的座位上时，美悠几乎不会流露出私人的情感。

    但是，现在是由于完全不同的因素使美悠的脸僵硬。

    “对不起。好啦，别生气了。”

    鲁斯道歉了，但美悠只是瞪着他。

    “那么现在我将传达会议中决定的作战内容。”

    “啊，拜托了。”

    鲁斯苦笑着对美悠冷淡的口气，但当宇宙图显示时，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在暗礁宇宙区域漂浮着殖民卫星巨大残骸之外，有一支吉翁舰队。十二艘组成的庞大舰队。

    比起只听到话语，被图像展示出来更能感受到它的规模。代表敌人的三角形标记似乎正在冷酷地施加无形的压力。

    （我们有利的一点就是还没有被敌人发现……）

    鲁斯努力冷静地分析道。

    美悠说明了第十六独立战队和敌方舰队之间的位置和距离后，像读到了鲁斯的心一样用同样的话语开了口。

    美悠的口气和态度已经飘荡着面对战场之人的严峻。

    “首先，我们的优势在于我们尚未被敌人发现。如果不能充分发挥这一优势，获胜将十分困难。”

    “那就是说，再次像以前那样突然袭击。”

    弗特没有表示异议。当以少数战力与大军对抗时，奇袭是战术的基础。

    （但这还不够。）

    即使奇袭取得了完全成功，并且能够击沉与我们同样数量的船只，敌人仍然拥有我方两倍以上的战力。能够一同带入地狱的敌人数量会增加，但我们的命运不会改变。

    除了奇袭这种战术之外，还必须增加一些砝码才能倾斜胜利的天平。

    鲁斯一边思考着，一边倾听着美悠的话语。

    “基尔斯汀舰长提出的作战方案如下。”

    在这样的前奏之后，美悠像要传达决心一样，直视着这边，继续说道。

    “首先，G04和G05两架机体出击。不是发动攻击，而是绕过殖民卫星残骸上方，在那里等待。重要的是不能被敌人察觉。为了抑制热源反应，请尽量限制喷口的使用。”

    “收到。”

    “接下来我们的舰队在散布米诺夫斯基粒子的同时，将Y轴坐标大幅度减小。也就是说，通过从下面潜入越过漂浮在中间的殖民卫星，以出现在敌舰队下方的方式借道而过。”

    “哦。原来如此。”

    鲁斯惊讶地看着。对基尔斯汀产生了一种佩服之情。

    “没有上下的概念，这是只有宇宙才有的战术。而且，它正中吉翁军舰在结构上所拥有的弱点。”

    “弱点是什么？”

    “想想就知道了，弗特。想想姆塞和契贝。”

    吉翁军和联邦军对于宇宙中舰船的看法根本不同。这可以说是拥有机动战士和没有机动战士两者之间的差异。

    联邦军没有机动战士的舰船是由支持大舰巨炮主义思想的派别设计而成。也就是说，在宇宙中，战列舰的数量和火力才能发挥作用。

    麦哲伦级战列舰和萨拉米斯级巡洋舰在结构上具有许多共同点，原因就在于此。

    两者都将船头部分变成锥形，并将前方的投影面积最小化以降低中弹率。此外，在船体的上部以及两侧都装备了大口径炮和副舰桥。考虑到近距离防御战斗，在各部都配置了机枪炮座，并具有从任何距离都能战斗的性能。

    相比之下，吉翁军舰船是以机动战士的运用为前提而生产的。

    主力舰姆塞级轻巡洋舰可以说是这种思想的纯粹体现。装备在舰队上部的米加粒子炮表明着，只要能够从正面，而且只能从远距离对付敌人就可以了，这是一个大胆的概念设想。

    也就是说，吉翁军相信在近、中距离战斗中，机动战士具有压倒性优势，并认为只要舰船具有运输和补给机动战士以及从远距离提供支援的能力就足够了。事实上，吉翁军的这种想法对于没有机动战士的联邦军非常有效。

    （但现在不同了。我们这边有最好的机动战士。）

    鲁斯感到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我们将从下方强攻敌方舰队。此时钢加农队也出击，兼任舰队护卫并加入炮击。”

    “到目前为止都没问题。但敌人也会反击的。”

    “但是敌舰必须将船体朝下。此外，我们预计敌方的阵形也会崩溃。”

    鲁斯在脑海中反复思考着美悠的话语，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并不是一厢情愿的推测。

    与机动战士不同，船只不能灵敏地移动。更何况遭到奇袭后，执行统一的舰队运动是极其困难的。

    然后鲁斯意识到了作战的最后阶段。

    “所以，当敌人逐渐分崩离析时，我们再从上面冲下去。”

    “没错。尽管我们的战力很少，但我们可以夹击敌方舰队。”

    “真是个了不起的计划。吉翁的杂碎们一定会惊慌失措的。”

    弗特大声喊道，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笑了出来。

    鲁斯也有同样的感觉。他总是努力保持冷静，但现在无论如何都无法抑制高涨的情绪。

    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战斗。从第三方的视角来看，吉翁的压倒性优势没有改变。

    （那又怎样？）

    也许能做到。只要能想到这一点就足够了。

    （扩大那个“能做到”的可能性是我们驾驶员的工作）

    鲁斯用力握紧操纵杆，全身散发出气势。

 

4

 

    弗特在5号机的驾驶舱内看着数字。淡绿色的光芒在迅速减少。

    主监视器后面是宇宙，宇宙在闪闪发光。

    看着无数星辰散发出的光芒，会让人不禁感到些许烦躁。

    无论多么激烈的战斗即将开始，宇宙总是面无表情地展现着自身的存在。

    有时候觉得很漂亮，有时候却不知为何对此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弗特意识到自己无法平静下来。

    （该死，不能在这样了。冷静点。）

    轻轻摇了摇头，弗特对自己说道。

    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有另一个自己正在躁动。渴望握紧操纵杆，用力踩下油门，与高达一起穿越宇宙。

    数字越来越小。

    当它变为零时，作战就将开始。

    弗特将目光转向了重叠在主监视器上的图像。

    超高倍望远镜拍摄到的吉翁舰队的身影就在那里。

    大舰队静静地穿过虚空海洋的景象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迫观察者。

    “第一关突破了。”

    从并排等待的4号机那传来了鲁斯的声音。

    “什么意思？”

    “所以说，吉翁的杂碎还没有发现我们。”

    “啊，原来如此。”

    “你知道我们这样隐藏的意义吧。这次作战如果奇袭不成功，就什么都完了。”

    鲁斯苦笑着，带着一丝讽刺说道，弗特也回答道。

    “我知道。所以我也会乖乖服从命令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

    弗特和鲁斯一起将高达的机体藏在小碎片的阴影中。

    虽然说是小碎片，但原本可是直径6.5公里，长度40公里的殖民卫星。碎片的一边长达几十米。

    只从阴影中露出装有主摄像头的头部，窥视着吉翁舰队。

    漂浮在宇宙区域中大大小小的碎片数量达到数千个。即使暴露了，机体也不太可能被发现，但必须尽最大努力避免来自所有方向被察觉的可能性。

    “如果顺利进行，纯血马那边也应该到达预定位置了。”

    “把那个交给舰长他们就行了。”

    在发射高达后，纯血马等人就调过船头继续前进。按计划，现在应该到达位于殖民卫星残骸里侧的地方了。

    从吉翁方面看来，两架高达在殖民卫星上方，纯血马等三艘船潜伏在下方。

    计数器继续减少，即将到达作战开始的预定时间。

    “开始了。”

    弗特用舌头湿润了干燥的嘴唇。

    “三、二、一……”

    计数器停止在零。

    刹那间，宇宙中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第十六独立战队的攻击开始了。

    光束画出几条直线，导弹像光弹一样纵情飞翔。宇宙的一个角落染上白色，那闪耀的白色光芒将其内部隐藏的力量全部用在破坏吉翁舰队上。

    吉翁的所有舰艇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以同一个角度稳定船体。虽然组成了立体阵型，但船底无防备地暴露着。

    米加粒子和导弹袭击了那门户大开的舰队腹部。

    无数次爆炸同时发生。

    高输出能量产生的火焰鲜红地燃烧起来，膨胀成巨大的球体。爆炸连锁发生，当一个消失收敛时，又有一个新的火球成长起来。

    第十六独立战队发射的光束和导弹没有偏离目标。所有攻击都捕捉到了吉翁的船只，毫不留情地露出獠牙和利爪。

    接连发生了几次巨大爆炸。

    一艘姆塞级轻巡洋舰发生了大爆炸，由于冲击而被吹走的船体与撞上的契贝级重巡洋舰也被吞没在爆炎中。

    吉翁舰队虽然失去了两艘船只，但仍然无法组织反击。

    有些船试图将舰首朝下方转动，而另一些船则试图将整个船体旋转90度。但无论哪种情况，在完成这些行动之前都只能成为攻击目标。

    阵型崩溃了。舰队运动也没有统一性，每艘舰都按自己的判断行动，这是显而易见的。

    然后，从吉翁各艘船上飞出几个光点。

    终于有机动战士出击了。像萤火虫一样飞舞着青白色光芒，十几架机动战士向纯血马飞去。

    “终于轮到我们了，鲁斯。”

    弗特把手放在操纵杆上。

    吉翁舰队终于开始整顿反击姿态。但对弗特来说，这只是露出了毫无防备的后背。

    战局在按我们的计划推进。一直等待着的好机会就是现在。

    但是鲁斯回来时声音中带着神秘的音色。

    “只是这样下去还不行。”

    “不行？计划不是进行得很顺利吗？”

    “确实。但即使这样，战力差也仍然存在。敌人的数量仍然是我们的两倍以上。”

    正如鲁斯所说，现在仍有十艘敌方舰艇。可以确认受到弹击的舰只，但只要对方没有停止运动，就必须将其算作战力。

    “那么，就算在这里等着也没用。敌人的机动战士也已经起飞了。钢加农队只靠自己是无法保护船只的。”

    “我知道。但是……”

    鲁斯中断了话语。

    弗特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知道鲁斯这个男人与胆怯这个词毫不相干。同时，他也知道鲁斯拥有冷静地看待战场的眼睛。

    如果鲁斯说不行，那就代表真正客观意义上的不可能。

    这时，传来了带有噪音的声音。

    “G04、G05……听得到……纯血马……”

    是美悠的声音。尽管在战斗中，美悠还是越过遥远的距离和无数障碍物呼唤着。并未失去冷静，但她的声音在像祈祷一样。

    “这里是G04！我们听得见。纯血马，听得到吗！”

    鲁斯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美悠的声音变得高亢，带着欢喜的语调。

    “G04！舰长的……基尔斯汀舰长……代替你们！”

    接下来听到的是基尔斯汀的声音。声量比平常大，口气也快。

    “鲁斯中尉……目前……没有胜算……。有一个建议……”

    噪音变得更加严重。弗特拼了命地倾听。

    “两架高达……殖民卫星的……吉翁舰队……能做到吗？”

    “舰长，听不见。再说一遍，拜托！”

    鲁斯大喊着，回来的只是一句话。

    “……殖民卫星的碎片……”

    声音断了。只有如同在嘲笑二人似的噪音不断发出。

    弗特不由自主地在监视器中寻找纯血马。也许他想从那里找到某种答案，但是混杂在几个爆炎中，无法找到船影。

    “该死！舰长想要传达什么！”

    弗特用拳头猛击了一下驾驶舱的墙壁。

    然后，鲁斯喃喃自语道。

    “我知道了……”

    “什么？”

    “……原来如此。舰长也真是想出了不得了的事情啊。”

    “什么意思？”

    “所以说啊，用这个巨大的殖民卫星碎片。”

    “用……？”

    弗特不明白意思，皱起眉头。

    鲁斯在麦克风那边偷笑着。

    “时间不多了，总之后面再解释。弗特，跟我来。”

    “啊，那倒是没关系。去哪里？”

    “这样吧。”

    鲁斯的呼吸停顿了一下，然后4号机用手指着。

    “好吧，就用那个。”

    “哈？”

    那里有一个边长几十米的巨大殖民卫星残骸。

    

5

 

    在遥远的彼方宙域，出现了火花般绚烂的光辉。一瞬之后，几个光球重叠在一起，扩散开来。那是光束和导弹，以及它们产生的爆炸化身而成的闪光。

    这是在无限大小的宇宙中，渺小的一角变成战场的瞬间。

    “终于开始了。”

    马列特一边眺望着不断诞生的光芒，一边回头。

    “你们不觉得很美吗？”

    马列特乘坐的桑吉巴尔级机动巡洋舰的舰桥上，除了船上的船员之外，还有格拉纳达特战队的成员们。

    “每当有一道光照耀宇宙，就会有很多生命消失。这么想的话，那些卑贱的人至少能用生命取悦我们的眼睛吧。”

    马列特感到浑身颤动，一阵恍惚。

    他碰了碰戴在耳朵上的耳环。这是小时候去世的母亲给他的遗物，只要接触到血色的耳环，马列特就总是能不可思议地平静下来。

    （现在才开始。从这里之后，才是真正的乐趣所在。）

    他想起了母亲。原本凶暴的快感，像波浪一样逐渐平静下来。

    吐了一口气后，他让其中一名船员瞄准了超高倍望远镜。

    “果然在啊。”

    正如预想的那样，看到了能让人联想到坐着的狗、有着滑稽外观的联邦军军舰。拥有青灰色外观的“木马”型。这是几天前在旧SIDE 2暗礁宙域发现的船。

    联邦舰队对打算前往所罗门的吉翁舰队，从下方发动攻击。

    “那些肮脏的老鼠，就这样扑向了美食。”

    马列特自然而然地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一切都按照他的意愿进行，这种感觉使马列特感到无比愉悦。

    “那个，马列特大人……”

    莉莉亚以犹豫的口吻开了口。

    马列特感觉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只是把目光转向了她。

    莉莉亚抬头看着这边。明亮的米色头发和水面般的眼睛，都没有掩盖住那微弱的光芒。

    “什么，法尔贝特？”

    “那个，您知道联邦军在这附近吗？”

    对于这样愚蠢的问题，马列特哼出一声嗤笑。

    “当然。当我在暗礁宙域发现它们时，我就知道了。它们正朝着格拉纳达前进。”

    当联邦军攻击吉翁时，最初可选的攻击目标只有两个。也就是格拉纳达和所罗门。

    在旧SIDE 2宙域发现时，眼前的敌方舰队正在朝着与所罗门相反的方向前进，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也就是说，目的地只能是月球方向──格拉纳达。

    敌方舰队重视隐密性这一点从与侦察舰队作战的方式中也可以看出来。那么舰队前进的航线必然是在两个暗礁宙域中隐藏自身。考虑到这一点，他就选择在旧SIDE 5暗礁宙域结束后的宙域等待着。

    敌方舰队有可能会转向索罗门。但是，那时候只需要不理会对手就好了。马列特被分配到的任务是保护格拉纳达。故意逃跑的敌人可以放任不管，马列特就是这么想的。

    （你连这些都不知道吗？）

    马列特因为对莉莉亚产生了压倒性优越感而变得多嘴。

    “我知道联邦军的老鼠们会藏在这个暗礁宙域里。更进一步说，如果吉翁舰队出现在眼前，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来。”

    莉莉亚虽然谨慎但却说出了难以容忍的话语。

    “那个，我也明白这些。只是，如果那样的话，为什么您没有呼叫舰队警戒呢？”

    “哦，你看穿了我的想法？还说我的做法错了？”

    马列特压抑着将要爆炸的情绪追问道。

    莉莉亚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对、对不起。我只是……”

    她拼命想要辩解，但这种态度使马列特的忍耐到了极限。

    “法尔贝特！”

    同时大喊一声，马列特伸手到腰间。

    他挥起装备着的军鞭，毫不留情地打倒了莉莉亚。

    发出短暂的惨叫后，莉莉亚倒下了。

    马列特连续挥了两三下鞭子。如果没有人抓住他的手，他可能会任由暴力的冲动，继续挥舞鞭子。

    “马列特上尉。请您冷静一下。”

    制止他的是休曼。

    不仅是一起捆在脑后的头发，还有覆盖着他嘴角和下巴的胡子，都染上了经过岁月洗礼的钢铁之色。

    经历过无数战场的男人的眼睛此时却充满了沉痛的色彩。

    “什么，休曼。难道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我不是在抱怨。可如果您想身居上位，那么就必须对下面的人表现出慈爱之心才行呀。”

    “责备这种没用的垃圾，有什么不对！而且，我在格拉纳达的时候，就觉得这家伙很碍眼了！”

    在组成格拉纳达特战队之前，马列特四人是格拉纳达基地的新型机动战士测试驾驶员。

    作为测试对象的原型机需要极高水平的驾驶技术才能驾驭。因此，测试驾驶员的成员由精选的驾驶员组成。

    在这些成员中，取得了出类拔萃成绩的是马列特。被任命为部队长也是理所当然的，马列特是这么认为的。

    但在格拉纳达，新型机测试驾驶员总是首先选择莉莉亚。马列特只能在莉莉亚完成测试后进行二次确认测试。

    对此极为不满意的马列特曾经问过以格拉纳达基地为据点的突击机动军司令官基西莉亚·扎比其原因。

    “就是字面意思而已。”

    得到的回答只有如此冷淡的一句话。

    虽然无法理解基西莉亚的真意，但直到现在他仍然留有失败感和屈辱感。

    休曼站在倒下的莉莉亚之前保护她。

    “马列特上尉。我们怀着吉翁独立的志向，是一同战斗的同志。”

    马列特把军鞭放回腰间，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种微不足道的东西已经不被我放在眼里了。”

    “那是什么意思？”

    只露出淡淡的笑容，马列特没有回答，只是无视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断道歉的莉莉亚。

    突然舰桥内嘈杂了起来。

    独自站了起来的古斯塔指向主屏幕。

    “那、那是什么？”

    哑然失声的古斯塔的声音中带着惊讶和愕然，马列特也转过视线，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突如其来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物体。被爆炸光照亮而闪闪发光的银色物体正在接近吉翁舰队。

    “联邦的新武器？”

    对于马列特的问题，通讯员惊讶地用愕然之声回答道。

    “是殖民卫星残骸。联邦军的机动战士正在移动它！”

    “什么？”

    图像进一步放大显示倍率。

    两架高达在推着殖民卫星碎片前进。

    “这样下去，我们军的舰队会撞上的！”

    理解现状需要几秒钟。当这段短暂时间过去之后，马列特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才是有捕获价值的虫子啊。”

    马上踩到脚底可不好玩。要看到它们拼命挣扎痛苦的样子，才会有快感。最后，必须给予其绝对的绝望再杀死——。

    “好了，现在正是时候。请向格拉纳达的诺德司令请求新的援军。”

    盯着主屏幕，马列特嘴角微微翘起。

    他的瞳孔中捕捉到了吉翁舰队在对逼近的殖民卫星残骸拼命奋战。

    “你们将成为我为崭新的吉翁奠定的基础，尽情地带着自豪感舍弃生命吧。”

    马列特如同咬死了猎物的野兽，低声笑了起来。

6

 

    喷口输出一下子上升。

    弗特·罗姆菲洛朝着挡住主监视器的钢铁块，用力把操纵杆推了下去。

    眼前的是一面数十米长的巨大殖民卫星外墙。与高达的机体相比，其质量高的惊人。

    （但这不是无脑的比力量。）

    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从殖民卫星碎片上冒出的青白色的火焰。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火焰是两台机动战士喷出来的。

    把高达4号机和5号机当作两个火箭发动机，用它们的动力移动殖民卫星碎片。这就是从基尔斯汀的话语中，鲁斯领悟到的作战计划。

    “这个混蛋！”

    弗特·罗姆菲洛更加用力踩下加速踏板。

    喷口输出终于达到了上限。喷出火焰的火箭喷口的力量，以轻微冲击的形式传到了驾驶舱里来。

    放慢一拍，随着渐渐地习惯这样的感触，可以感觉到机体向前移动。

    “好，动了！”

    像山一样大的殖民卫星碎片开始缓慢移动。一直在无重力下沉睡的铁块终于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它的移动速度，在受到宇宙空间恩惠的零空气阻力下，以极高的加速度增加。

    鲁斯带着笑容说道。

    “还没完呢。还得把这个大家伙运送过去。”

    “我知道。我的眼前已经浮现出吉翁那些家伙们惊讶的脸了。”

    “是啊。我们住在地球上时感受到的恐惧，让他们充分感受一下吧。”

    “殖民卫星碎片坠落，就是这样。”

    吉翁军在宣战后立即着手实施了一个名为“不列颠作战”的计划。

    该计划的内容是通过毒气摧毁殖民卫星，将其脱离自身轨道，落入地球引力圈内，以摧毁联邦军总司令部所在地贾布罗基地。

    人类创造出来的最大的建筑物——宇宙殖民卫星被直接用作质量炸弹使用这一行为，被称之为“殖民卫星坠落”。

    进入大气层内的殖民卫星在空中分解，并没有直接击中贾布罗，但其碎片降落在澳大利亚大陆和北美大陆上，引发了全球范围内的气象变化。

    其中最大的碎片落在悉尼附近，由于冲击，城市在一瞬间变成消失，变成了广阔的海湾。

    此后，在双方军队之间签订南极条约后，核武器、细菌武器以及殖民卫星坠落都被禁止使用，但这至今仍然被人们铭记为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人祸。

    基尔斯汀肯定也是从这个臭名昭著的殖民卫星坠落中得到启发才想出这个作战计划的。

    也就是说——把殖民卫星碎片撞向吉翁舰队。

    “看到了！”

    鲁斯的声音，朝着正下方的虚空看去。那里有在光束和爆炸的光中浮现出来的吉翁舰队。

    所有舰艇都已经改变态势，面对从更下方逼近的第十六独立战队，开始反击。

    奔涌而出的米加粒子和导弹划出一片光带。

    以纯血马那三艘为敌，这样的攻击似乎过剩了。但是它们其中之一被击沉，为了报仇，吉翁舰队的意志似乎可以预见。

    两台高达继续加速殖民卫星碎片，朝着吉翁舰队前进。

    “等着吧，大家。我们马上就来。”

    与在遥远的那方苦战的同伴们对话之后，弗特·罗姆菲洛问道。

    “鲁斯，要瞄准谁？如果再不快点，纯血马就会沉没了。”

    “我知道。目标是这艘契贝。把碎片撞上去。”

    鲁斯选择的是以大约五艘船固定在一起形成的集团中，位于边缘的船。

    “这样位于边缘的家伙可以吗？”

    “是啊。敌人不在同一个X坐标上。这艘契贝位于它附近船只的斜上方。如果突入角度正确，应该能够爆发出巨大的火焰。”

    思考了一下，弗特·罗姆菲洛回答道。

    “我大概明白了。”

    “什么叫‘大概’？”

    “就是都交给鲁斯了。”

    “你也要用点脑子。”

    “别管那些细节了，赶快开始吧。”

    为了将殖民卫星碎片引导到计算出来的突入角度，弗特·罗姆菲洛操纵着操纵杆。加速踏板一直被踩着。

    主监视器被殖民卫星的外墙覆盖。必须通过显示在计算机屏幕上的监视器完成所有操作。

    突然传来了冲击。

    不规则的震动使弗特·罗姆菲洛连同座位一起左右摇晃。

    已经探明是爆炸引发的震动。

    终于注意到接近的殖民卫星残骸了，吉翁舰队开始对这里攻击。

    在监视器的角落里，偏离的光束和导弹拖着余光飞过。仅从数量上看，就可以看出吉翁正在拼命攻击。

    如果攻击这边，那么纯血马那边就能减轻压力。

    当然，吉翁舰队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们要优先摧毁接近的殖民卫星碎片。

    但殖民卫星碎片没有微动。即使受到猛烈攻击，也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地加速其巨大的钢铁身体。

    而且阻止它的无意义性吉翁军才应该是最理解的。

    当曾经进行的不列颠计划中的殖民卫星落下时，联邦军用数百艘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进行攻击，试图摧毁它。

    但结局是什么样子的，只要看看消散的数亿人命就足以说明一切。

    “好了，到达突入角度！离开！”

    “明白！”

    在鲁斯发出信号后，弗特·罗姆菲洛从一直踩着的加速踏板上抬起脚，现在把全身重量放在刹车踏板上。

    忍受着从正上方压下来的G力，在控制机体姿势时，让所有喷口都反向喷射。

    挥去加在全身上的力量，5号机从殖民卫星碎片中飞起。

    覆盖主监视器的钢铁之墙在无声地变小，远去。

    在另一边，继续抵抗到最后的吉翁舰队显现出来。

    无论是几门米加粒子炮还是流星般发射的导弹群，面对这样一个碎片都无能为力。

    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人造物碎片只是沿着指示的道路直线前进。

    “去吧！”

    好像在应和弗特·罗姆菲洛的呼喊一样，耀眼的光辉诞生了。

    首先接受殖民卫星碎片之吻的是被选为目标的契贝。

    没有来得及进行回避运动，船体在舰桥接触巨大的钢铁身躯后，像粘土制品一样被撕裂，一瞬间就爆炸粉碎。

    接下来，被爆炸吹起而失去控制的两艘船只，就这样与殖民卫星碎片相撞，几乎同时成为第二、第三个牺牲者。

    巨大爆炸周围涌现出的小爆炸是机动战士最后的末路。

    为了保护舰队而继续绝望抵抗的机动战士队，在奋斗无果后，变成漂浮在宇宙中的残骸。

    吞下三艘船只和十几架机动战士后，殖民卫星碎片似乎终于满足了。它从中央裂开，进一步变成几个小碎片。

    殖民卫星碎片发出临终之前的哀嚎，飞溅的碎片变成无数的小火球，从四面降落。

    不幸的姆塞全身淋浴在火雨中，紧随其后沉没。

    爆炸的光似乎永远不会中断。

    弗特·罗姆菲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自语。听到自己的声音，终于能够恢复过来。

    “我们做到了，鲁斯。我们摧毁了敌人的舰队！”

    弗特·罗姆菲洛一个人做出了胜利的姿势。

    但是鲁斯回来的声音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弗特·罗姆菲洛，庆祝还为时过早。”

    “啊？”

    “回到纯血马，马上进行足够的补给。”

    “哈？为什么？还有残余的敌人呢！”

    弗特·罗姆菲洛的声音提高了几度。

    勉强逃脱殖民卫星碎片的船只和几台机动战士正在拼命离开战区。

    “如果进行追击，一会儿就能把他们冲散。”

    “我知道。但是看看，看十点钟方向。”

    “什么意思？”

    一边怀疑地想着，弗特·罗姆菲洛按照鲁斯的话语转共视线。闪亮的灰色月亮比从地球上看要大上几倍。

    然后，在其轮廓上重叠着几个光点。放射青白色光彩的它们当然不可能是自然造物。

    “那是……”

    背上涌出一股寒毛直竖的感觉。

    “有新的吉翁舰队……真正的困境似乎才刚刚开始。”

    鲁斯无情地指出了现实。

    弗特·罗姆菲洛只能继续盯着逼近的光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