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墨】飓风蝴蝶(三)
看见她的那一刻,许墨的理智在一瞬间全线崩溃。 快走到她公司才发现必经的路段竟然在维修,正想打电话问问她到了哪里,她的消息却弹了出来,救命两个字赫然映入眼帘,他一颗心瞬间紧绷起来。 他打消了打电话的念头,试探性地问她在哪里,对面却发来了要加班的回复,有些不像她的口吻,他心头疑云顿生。 打电话向她同事确认了她已经下班离开,聊天界面再也没了回复,他愈发煎熬起来,将附近可能的路段一一走遍,他脑海中把可能的路线一一规划,把所有应对方案一一整理,大脑飞速运转,只有这样才能拼命抑制着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直到在僻静的老旧居民区听见了女性呜咽的呼救时,他都不愿意去想是她。 不是的,一定不是的,他朝着声音奔去,四周风声猎猎。 但眼前的事实不会骗他,他从不会把她认错。 碎花雨伞被暴力折断扔在巷口,她的手机屏幕碎了一块,手机沾满了污水丢在一边。 为她买的蛋糕跌落在地,摔成一地狼籍 。 心脏上爆发出剧烈的疼痛,许墨只觉得自己一瞬间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是任凭情绪铺天盖地将他淹没。 有人被这个不速之客吓退,抬腿欲逃,也有人带着糜烂的笑容,捡起了地上的刀子朝他扑过来,他们本就是亡命之徒,是下水道里的污秽渣滓。 许墨当然知道攻击人体哪个位置最令人无法忍受,盛怒之下,他一分力气都未保留,万分凌厉的攻击让扑上来的两人仅闷哼一声便仰面栽倒。 他开始痛恨为什么没有将解剖刀带在身上,他要锐利地切开这些老鼠的身体,要把刀尖插进肉身最疼的地方,要他们流着血嚎啕。 眼前的男人如同地狱的鬼神,散发着致命的压迫感,剩下的人显然不敢再上前,有一人呼啸着转身,其余几人也立时后退要逃。 谁都不可能逃得掉。 分明是夏末,在燥热的温度里,漫天的冰霜将整条巷子冻结,上一刻还肆无忌惮的歹徒顷刻被冰霜掩埋,眼神里的惊恐也一并凝固,无数细小的冰晶在黑暗里闪烁、明灭。 许墨熟悉的那抹身影此刻蜷缩在角落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在昏暗的夜里融化成小小的一团黑色。 他的心撕裂一道口子,汩汩向外冒血。 他甚至顿了一秒,才敢鼓起勇气一步步走到她身边,用温柔到只剩气声的语气轻轻开口。 “是我,许墨,是我。” 他不敢伸手去碰她,生怕眼前人受到惊吓然后化作幻影弃他而去。 或许是冷,或许是害怕,她抖得牙齿格格作响,像没听见一般,一眼也未分给他。 许墨觉得心已经疼得没有了知觉,他拿出为她准备的外套,极轻极轻地盖在她身上。 羊毛外套陌生的触感唤醒了女孩迟钝的神经,她条件反射般尖叫着后退,许墨觉得那尖锐的叫声在他身上剜开无数巨大的创口,疼得他所有感官都被毁灭。 “是我,是我,许墨,是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干哑发涩,轻声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话,事实上他迟钝的语言现在已经说不出其他。 重复了许多遍,他小心翼翼的话语终于遥遥落进女孩的耳中,她喃喃地重复了两遍他的名字,像是陷入了思考,许久,冰封的灵魂才缓缓苏醒,女孩的声音开始哽咽,继而如同迟来的春潮,念着他的名字小声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许墨终于握住她的手,再一点点握住她的肩膀,渐渐地试探着将她揽到怀中,掌心所到之处,她的皮肤凉得怕人,只有滚烫的眼泪把他胸前的衬衫打湿,把他的心也一并灼伤、浇透。 疼到麻木后,理性终于稍稍回归。 许墨抱住女孩安慰许久,用宽大的外套将她紧紧裹住。许墨将她抱起来,他突然分不清是她在怀里颤抖,还是自己抱住她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惊讶于自己竟然还有剩余的理智去计算空间折叠的方位,一秒都不耽搁地带她离开这个地方。将女孩轻轻放到副驾驶座上,替她系上安全带。 系安全带时他才借着车内灯光看清她的伤,女孩此刻蜷缩在座位上,陷入了半昏迷。她怀里紧紧抱着她的包,雪白的花边衬衫在挣扎中被撕成一块块,露出淤青的皮肤。遍体鳞伤的身体此刻沾满了泥土和血污,隐没在外套下。 他不敢再细看,狼狈地逃进了驾驶座。 去医院的途中,许墨冷静地报了警,说明了情况。 两个人都被雨水打湿,车内的暖气一阵阵释放,女孩却依旧止不住发抖。 许墨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许墨从未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紧张不安,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怕失去,怕她受伤,怕她离开。 雨越下越大,在挡风玻璃上汇集成不息的河流,车内只剩下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汽车行驶在与原本的要去餐厅相反的方向,融入无边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