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壁

视线中的的景象在盛夏的热浪中显得扭曲,窗户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自己与外界的一切隔绝开来。
在这里待着,不踏出去一步,这样就好。无数个声音这样跟自己说着。但是,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把自己往外招去。佩特拉把脸更加贴近窗户,每靠近一毫,透过玻璃的阳光的热量就上升一分。
佩特拉微微眯上双眼。
远处那座暗蓝色的坚城的轮廓清晰起来,那其实是列队的人群,在烈日下岿然不动。不多时,随着视线之外的一个号令,队伍整齐划一地开始动作,像是一堵移动的铁墙,《分列式进行曲》的旋律在如此距离也清晰可辨。
“看看你们,看看你们。以后有什么脸去见人?”
一副略微沙哑的嗓音在屋内响起,连队的士官长鄙夷地朝着无所事事的士兵们扫了一眼。
“人家在受阅,我们坐冷板凳。别的连的连长带着自己的兵耀武扬威,你们倒好,让我们的连长孤零零在检阅台晾着,被那么多人看笑话。我要是连长都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在集训前的测试得了四个倒数第一,唯一不用参加检阅的连队。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被人当作笑话。
“士官长,这次不行,下次慢慢来嘛。”
接话的是一个半卧在床铺的豁免兵。
“你还有下次嘛?”
士官长瞪了那人一眼,转过头来从鼻孔中呼地喷出一股气,像是愤怒地喷吐着黑烟的火车。
出头鸟被摁了下去。
对面铺的另一个豁免兵背对着这边躺在床上,像是完全置身于情况之外。屋内其余的人也是事不关己的模样。
“威茨曼上士,看看你排里的这些兵。”
士官长看向了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排长。
“换衣服,准备去洗厕所。”
唯一不用参加检阅的连队,自然也不能闲着,营地里的杂活自然全落到了头上。这营房里还有出头鸟撞到了正在气头上的士官长的枪口,那脏活累活肯定是跑不掉了。
“换上勤杂服,拿清洁工具。”
到刚才为止一声不吭的排长给出了指示,然后伸手取过桌上的水壶和杯子。
“不用。”
士官长伸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不顾自己沙哑的嗓子。随后,他伸手指向了刚才的出头鸟,“你,也去。”
“啥?”
被点到的人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不过士官长头也不回地踏出了房门,肯定是去下一个排的营房了。
背对着这边躺在床上的那个豁免兵依旧是与己无关的样子,跟别的老兵一样,手忙脚乱的新兵跟他们仿佛来自两个世界。确实,老兵免去勤杂务是一直以来的惯例,不过,撞在枪口上的出头鸟自另当别论。
屋内的大头兵们都挪动起来,在衣柜里翻找自己的勤杂服。
已经将勤杂服上衣铺开的佩特拉,正准备解开身上常服的扣子。
“凯洛斯。”
意识到是排长在叫自己,佩特拉停下了动作,双手顺势贴到裤缝线,脚跟一并。
“有!”
“出来一下。”
“是,排长。”
两人离开了营房。排长一言不发,放任毒辣的阳光投在身上,自己只顾低头快走。
佩特拉随着排长拐到了太阳照不到的阴面。
排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对军衔领扣,交到佩特拉手上。
“你的军衔在今天得到晋升了。士官长原本想亲自给你,不过因为他要忙的事情太多,所以后面还是决定让我代劳。”
“非常感谢。”
“嗯。用不了多久,你就要进官校了。这之后再见到你,我就得给你敬礼了。”
“……”
因为是军官学校预备学员,所以才会被提早晋升。哪怕是在正式进入官校前的实习阶段,哪怕是要跟普通士兵同吃同住,自己也是特殊的存在。
我,跟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
哪怕是去掉预备学员的身份……
“等你回到部队了,就得劳烦你照顾了。”
隐约能感觉到,排长有些不同以往。
“我明白。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营房了。”
佩特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又带有一丝冰冷。
“嗯。”
沿着来时的路,佩特拉返回到营房大门。
此时更换完勤杂服的士兵们三两结伴地走出门口。
“外面那帮孙子,顶个大太阳,正步踢那么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两年兵当完就滚蛋。”
“你啊,下次嘴巴缝起来吧。都两年兵了还被罚来跟我们这些雏洗厕所。”
“吔×啦你(leck mich am Arsch)。”
“哈哈哈哈哈哈……”
佩特拉默默从人群中穿过,回到刚才还挤满了无所事事的人,现在只剩几个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兵油子的宿舍。
站回到窗边,把脸贴向窗户,任由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手中的军衔领扣,是冰冷的。

本文源自本人在八年前的一个脑洞。 这个脑洞已经被本人脑补成了一套完整的小说大纲。 本文是本人脑补的小说中的一个情节。 本人也会不定时更新类似的片段,这些片段大都有一定关联,不过本人未必会按照这些片段发生的时间顺序投稿。有兴趣的各位可以点赞。也许本人某一天看到这文人气还不错的话,会把整本书都写出来也说不定。
本篇的剧情是故事时间线中的共和历1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