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脑梦：千年之前】第二章 她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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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回到家中的严丼洗漱完推开窗户，一阵骤雨过后的青草香气飘来，他用手拍了拍脸，深吸一口气对着窗外大喊一声：“啊——”喊完后，他觉得自己胸中的那股闷气减轻了不少。不要去想那个女人了，我干嘛非要知道她的长相，因为她整天睡眠不足不说，还累死累活的赶工作，真是糟糕透了，严丼一边想着一边躺到床上准备睡下。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很不情愿的托着双脚下床移动到沙发上接起。
“喂，杨姐出车祸了，你赶紧来公司，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是她负责的。”电话里的吴威还没等他说话就开始喊道。
“好好好，我马上来。”严丼赶紧换掉身上的衣服拿起手提包冲出家门。
夜幕降临，天边最后那片红霞降落消失。结满五色果实的柳树用柳条轻轻地缠住自己脚边的小龟，抱起她两边摇晃了一下，小龟便伸出脑袋，抻了抻四肢，在柳条上转了一个圈化作一名短发女子，身着黑色长裙，赤脚站立在花丛中[ZE1] [ZE2] [ZE3] [ZE4] 。
童枫抬起手臂向前伸了个懒腰便开始她千篇一律的工作。她起身飘在柳树周围，仔细地检查着每一颗苹果，一边看着一边嘴里数着：“1、2、3……34、35……46。比昨天多了一个。”她走到一颗呈现出石灰色的苹果前，双手捧起摩擦了一下，苹果上里便出现一个女人，海藻般的粟色短发下是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庞，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睡衣，双眼紧闭躺在一张黑色的木板床上，周围是间破旧的石板屋。
童枫飞进苹果坐到她的身边，用手在她的头顶抹出她的梦境，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背着红色的书包开心的大笑着，一边笑着一边跑着，那个女人在女孩身后一边追着一边嘴里喊着：“莹莹，别跑太快，妈妈跟不上啦。”突然一辆跑车飞驰而来，就在一瞬间那个女人快步向前推开女孩，自己被撞了出去。跑车司机停了一下并没有下车，过了一会儿开着车绕开跑走了。女孩坐在那个女人身边嚎啕大哭：“妈妈，妈妈你醒醒……”
画面消失了，童枫用手轻轻地抹去那个女人脸上的泪水。接着拿起手中的簪子将黑色的木床变成了一张被百合花铺满的欧式席梦思花床，又用簪子在两边石板屋的墙上划了两下，石板屋便变成了一间绚丽的欧式洋房，米黄色的窗帘上镶嵌着浅棕色的玫瑰花纹，半掩着的窗户间飘来一片片金黄色的羽毛。童枫转身再次坐到床边，用木梳梳理了一下女人的头发，她的脸上开始呈现出一丝血气，头顶的梦境里出现了她与女儿的幸福时光，童枫看着那一幅幅欢快的画面，笑了笑安心的飞出苹果。
~2.
已经36个小时没有睡觉的严丼，硬着头皮开完了这一天的最后一场会议。浑身疲惫的他坐到休息室的沙发上，拨通了廖经理的电话。
“喂。”
“喂，今儿的会全开完了，现在杨姐怎么样了？”
“手术做完了，医生说还没有度过危险期。”电话那边，廖丽的声音显得十分憔悴。
“用我过去帮忙吗？”
“你要是不累就过来吧，我老公催我去做检查，要是把莹莹一个人留在病房里，我也不放心。”
“行，我去。那，莹莹的爸爸呢？”严丼从没听杨姐和廖丽说过莹莹父亲的事，问这句前还在犹豫要不要问。
“离婚了。”廖丽的回答并没有让严丼感到吃惊，倒不如说，他猜到了会是这种情况。
“嗯，我收拾下马上到。”严丼没再说什么别的话，便回到办公桌前开始收拾东西。
从五彩石里出来的时候，古董店里的灯已经亮了，程鑫趴在桌子上睡得很香，童枫不忍打搅他，便在一旁的便签纸上变出一行字：我去办点儿事，晚些带小雨去家里。
刚才在那个女人的梦境里了解到她有一个女儿叫莹莹，而且几个小时前刚刚目睹了自己母亲的那场车祸，莹莹现在一定整个身心都虚弱了，要赶紧找到她才行，童枫一边想着一边飞到这所城市的中心，站在空中，双手合十在胸前，接着右手向上、左手向下，两手分别推向两边，划出一个巨大的阴阳图，接着转动的双臂间飘出一缕金丝，在手臂周围转着圈。童枫用右手缠绕着金丝在阴阳图的中间点了一下，黑白两片便瞬间分开并围绕着童枫转动。几秒过后，黑白两片重合在一起呈现出一幅画面，画面中莹莹坐在一间病房里，对面便是那个女人，童枫看到莹莹的头顶已经开始隐隐出现她最担心的那团黑雾，急忙转动了一下手上的玉镯，当玉镯的颜色变成金黄色时，她已经站在医院的走廊上了。这时一大片声音袭来，医院，是她最不想来的地方，人们的怨念、痛苦、悲伤等等各种声音都一股脑的涌了过来。
童枫闭上眼睛，攥紧拳头集中精神，浑身散发出一片白光，脑袋里的声音渐渐消失。提升了元气后，童枫飘到离病房最近的一间洗手间里，又转动了一下玉镯，这回玉镯的颜色变成了桃红色。童枫那件黑色的连衣裙开始变短、变大、变得蓬松，最后变成了一件白色的蓬蓬裙，她头上凌乱的短发变成了大卷金发散落在双肩，脚上多出一双白色的萝莉鞋。在衣服变化的同时，童枫变出了一双塑料的翅膀和一根带有星星头的塑料魔法棒。她将翅膀背到后背上，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走进了病房里。
“嗨，莹莹！Surprise！”童枫走到床的对面，手上拿着魔法棒变成了莹莹最喜欢的花仙子造型，“看到我你开心吗？”
“哇，百合仙子！百合仙子出现啦！”莹莹从座椅上跳了起来跑到童枫身边大声的喊道。
“百合仙子最喜欢说什么呢？”
“噜啦噜啦啦噜，厄运消消，霉气消消，恶魔消消！”
“对，真聪明！”
“百合仙子百合仙子，为什么你没有指尖那么大呢？”
“因为我这样可以抱你呀？”童枫抱起莹莹说道。
“嘿嘿，嗯嗯。哈哈哈。”莹莹双手抱住童枫的脖子不停的笑着，“百合仙子百合仙子，我想听你讲击退大魔王的故事。”
“好的……”
“你是谁？”还没等童枫说完，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脸怒气的廖丽跑到童枫身边一把夺走莹莹抱在怀中，“抱着我们家莹莹做什么？别以为你穿成这个样子就不知道你是人贩子！给我出去！”
“哇……呜…呜…呜……”莹莹顿时哭了起来，边哭边说着：“姨，坏、坏、坏人。我要仙子、子，哇……”
“莹莹不哭昂，她不是真的仙子，是假的。”莹莹不听廖丽的解释，拼命地从廖丽怀中挣脱掉，跑到了童枫身边抱住童枫不停地哭着。
“你到底是谁？”无奈的廖丽只好盯着童枫，希望从童枫嘴里能听到合理的解释。
童枫见那双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火花，便一边摸着莹莹的头安慰着，一边说道：“我是医院里的社工，跟莹莹的妈妈关系不错。我这不是下班了，想到莹莹今天一定很难过，就打算过来陪陪她，她不是最喜欢百合仙子么，所以就借来了衣服让她开心开心。”
“这样啊，对不起啊，刚才还说你是人贩子，我也是着急了，对不起。”廖丽脸上的表情立马变了，视线也从童枫的脸上移开。
“没事，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很敏感的。”童枫赶紧说道，紧接着童枫听到廖丽身上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原来她怀孕了。在众多声音和梦境里，童枫尤其亲睐新生儿的喃喃细语和他们对未知世界的梦想，于是每当遇见怀孕的妇女她都会仔细地聆听和观察那些幼小的灵魂。
就在这时，一大片声音突然袭来。不好，我放松了，童枫赶紧转身抱起莹莹，将注意力放到莹莹身上，几秒过后，声音渐渐散去。童枫抱着莹莹坐到椅子上对着廖丽说道：“你今天做检查了吗？怀孕的时候可不能劳累过度啊。”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检查的事情？”
“刚才在走廊听见你老公跟你吵吵来着。”
“唉，我家那位就这样，这样吧，你就帮我看着莹莹一会儿，我去做检查马上回来。”
“嗯，好好做检查就行，不用太急。莹莹，来跟小姨拜拜。”童枫用手抬起莹莹的胳膊对着廖丽摇晃着。
“莹莹，小姨走了昂，别哭了，听阿姨的话跟阿姨玩儿，一会儿回来给你吃好吃的。”廖丽对着还在哭的莹莹无奈的道别后，走出了病房。
童枫等到廖丽的身影彻底消失，便拿出簪子在莹莹的脑袋上画了一个圈，点了一下飞出来的那团麻绳，莹莹便不哭了，闹着要童枫唱花仙子，但莹莹头顶的那团麻绳仍旧拧在一起。童枫没有办法，便从记忆中翻出花仙子的歌曲，抱着莹莹开始唱：“有一群花仙子……”
~3.
“严丼啊，你回家休息吧，我姐原来在医院认识的一个朋友在看着莹莹。你就不用来了。”当廖丽打电话告诉严丼这个消息的时候，严丼已经站在医院门口了。他心想来都来了，就把水果放下，看看杨姐好了，一边想着一边向病房走去。
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严丼看见杨姐床边坐着一个女人抱着莹莹，一边唱着歌一边摇晃着，顿时，严丼眼中那个老人身边的黑发女子与眼前的这位金发女子重叠在一起，那摇晃的姿势简直一模一样，严丼激动地推开了门，大步走到床边说道：“请问您认识德利大厦楼前那个卖包子的老人吗？”
“啊？”童枫心里瞬间咯噔一下，快要睡着的莹莹也突然惊醒，由于过于专心哄莹莹入睡以便解开麻绳，童枫没有注意到严丼的靠近，严丼的问题来的太突然，童枫还没有准备好回答什么，只好抬头装傻盯着他看。
“咳，我说，你认不认识德利大厦楼前那个卖包子的人。”严丼见她盯着自己，觉得很不自然，便移开视线，转身咳嗽了一声说道，“我叫严丼，是杨姐的同事，来送点儿水果。”严丼一边放下手中的水果一边想，我怎么会开始解释我的身份，这时候她不应该回答我一句吗？整理完水果，严丼见没人说话，便转过身，看见那个女人和莹莹一起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奇怪，难道不是她？那我岂不是认错人了……
“我不认识他，但我知道德利大厦，杨姐上班的地方嘛，我去过，好像跟杨姐一起买过那个人的包子。”元气再次提升的童枫攥紧了拳头，听到了严丼的想法，没等他想完便一边解着莹莹的麻绳，一边说着，童枫心想只有小雨才能决定她见严丼的时间，更何况现在的她面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她觉得只要长时间不让严丼看见自己再加上这个谎言，那么这样足以让严丼对自己死心了。
“嗯，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你们继续吧，我就来看看她们。”严丼心想自己因为那个女人已经神经了，是个女人一摇晃就觉得是她，居然认错人了，太丢人了，还是赶紧走吧。“那个，不好意思啊，我走了。”
严丼关上病房门的那一刻，童枫整个人都放松了，紧握的双手松开，一大片声音钻进她的脑袋里，童枫仿佛听不到那些声音一样，继续解着莹莹的麻绳，由于刚才严丼那一声突然袭击，莹莹现在非常清醒，所以只好这样直接解了。
“仙子……仙子！”莹莹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
“我的头好痛。”莹莹坐在她的怀里双手抱着头，两眼汪汪的抬头看着童枫。
“没事，一会儿就不痛了。”童枫用左手揉着莹莹的脑袋，右手攥着簪子加大了力度，猛地戳向那团麻绳，麻绳终于被解开了，化作一道白烟飞回了莹莹的脑袋里。
在解开麻绳的那一瞬间，莹莹睡着了。童枫把莹莹抱起来，轻轻的放在一旁没有病人的床铺上，盖上凉被。看着莹莹顺畅的呼吸和欢快的梦境，童枫便放心了。
她转动着手上的玉镯，玉镯的颜色又恢复到了白色，身上那件蓬蓬裙消失了，变回了那条黑色的裙子，金色的头发也变回了黑色，不过这回的头发变长了，由凌乱的短发变成了柔顺的波波头，童枫坐到莹莹身边，一边轻轻拍着莹莹的胸脯一边说：“得受多大的委屈才能聚集这么多怨气，不过别担心，莹莹的怨气全都消失了。我相信你妈妈很快就会醒来的。”童枫看见莹莹脸上呈现出一副幸福的表情，于是转动了一下玉镯，这回玉镯颜色没有变化，而那件黑色连衣裙一分为三变成了一如既往的裙边短袖、牛仔裤和球鞋。她走出病房来到护士站扫描着眼前所有护士的思想，终于找到一位内心稳重而又清亮的护士。童枫走到她跟前说：“那个，不好意思，1043房间那个小女孩能帮我照看一下吗？我突然有事要出去，可又答应了女孩儿的小姨要看着她，您看能帮我这个忙吗？”
“当然可以，你去忙吧，她小姨回来了我会跟她说。”那位护士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道。
“真是谢谢你了，那我走了。”看着护士快步走向病房，童枫放心地转身走进洗手间，转动了一下玉镯，飞出医院。
~4.
谎言对于童枫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千百年来，面对无数的家庭和无数的人类，无论怎样的谎言她都能信手拈来，对于谎言的定义，童枫是模糊的，她觉得只有用谎言才能解决这人间所有的繁琐世事。童枫自懂事以来，身边就充满了无数的谎言，所以谎言也是她自保的一种方式。
飞回市中心的上空，童枫的脸又变回了原状，她在手里凭空变出一面铜镜，看着自己那张跟小雨一模一样的面孔，眨了眨眼睛，笑了笑，无论怎么动都是小雨的样子。在那棵柳树下已经几千年，在漫长的时间里，她一直化作别人的容颜，面对男子，她便化作其深爱的女子；面对女子，她便化为其深爱的男子；面对小孩，她便化作精灵、仙子、神明又或是西方的天使。时间一久，她便忘记了自己的容颜。
“不要再看了！”童枫回过神儿对着镜中的自己怒斥了一句，用左手抹去右手中的镜子，开始进行这几千年来一如既往的工作。她两手放在耳边，仔细聆听着整个北方的声音。噪杂喧闹的夜市中混杂着一些人们的怨念和愤怒，跟医院里那些无法解救的灵魂不同，那些微小的恶性念头她还是能够化解的。这一次的扫描，在她的管辖内一共有2156个人在等待着她，不过在这之前她要等待这些人进入梦乡，不然又会像莹莹那样非常艰难。
童枫回到古董店，程鑫站起身来迎接她：“您回来啦，家父已经等候多时了。”童枫飞到他面前笑着说：“没必要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了，再说，也就你能看见我的灵体，干嘛这么拘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精神有问题呢。”
“是是是，我改。那您先去带小雨，我收拾下账本带回家。”
“嗯。”童枫拿起木橱对面架子上的木人飞回到柳树下，飘到小雨的紫红色苹果前，将木人用柳条跟苹果绑在一起，用手摩擦了一下，然后松开柳条，飞出五彩石。
“走吧。”童枫带着木人跟随着程鑫来到了程袁宇的家里。
明亮的电灯下，四人围着红木桌坐着，程袁宇唱着小曲儿，程鑫坐在一旁弹着吉他，木人小雨坐在桌子边上跟随着曲调儿，摆动着双腿，而童枫却满脑子都在想下一回怎么巧妙的避开严丼。面对小雨，今天的事她并没有说，她不想再重蹈覆辙。昨天的那场警示已经足够让她明白，自己是何立场。
程袁宇唱完睡下，童枫便送小雨回去。
“开始吧。”童枫落到树下自言自语道，接着用玉镯摩擦了一下树干，树干便呈现出北方最远的那座城市，她飞了进去，开始一整夜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