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把之前的存稿搬完了……咳，希望年内能写完这本的翻译（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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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

在莱昂的雕像前，索瑞尔（Sorael）默然垂首，尽管他孤孤单单地待在这里，心中却没有孤独的情绪。从头顶的楼厅内传出悠扬的圣歌，身披长袍的战团仆役仰望穹顶，面容掩盖在兜帽之下。他们的任务是令美丽、庄严的歌声回响在这片神圣之地内，这是暗黑天使的仪式的一部分。那低吟高咏的曲调所赞颂的是冠军哈拉德这一生所铸就的成就和荣耀，而不是描述他是如何耻辱地死去。

过去他时常造访这间教堂，次数远超他的兄弟们。按照惯例，在进入这间大厅后，索瑞尔便将长剑从鞘中拔出，空气中传来浓烈温郁的香气，伴随胸腔的起伏静静淌入他的肺里。他格外熟悉这股气味，它总能令他回忆起往日风景，而当他翻阅这些似曾相识的画面，留在脑海内的永远是一如既往的静谧、安详。他抬起头，虔诚地望向莱昂的石刻雕像，他的基因之父——神色威严、外表严峻——正冷漠地凝视着这位军士。

“我今日将会迎来死亡。”他对雕像低语。如果说自那双了无生命的双眼里曾流露出什么评判，至少索瑞尔是无法解读的。它，说到底，也只是寻常不过的石雕。在他面前矗立的乃是平凡塑像，而非圣像——它能鼓舞士气，激人反思，但永远无法成为与神明沟通的渠道。

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夺走了他的注意力，令他的思绪从全神贯注的敬拜中脱离出来。索瑞尔并未起身。无需寻觅原因，他心底如明镜似的清楚，前来干扰他的祈祷究竟是何人，同样也是他所期待的。

“军士。”他听见的正是莫西亚克（Morthiac）的声音，只有他一个人，他想，除此之外他们也无人可以派遣了，毕竟其余身负军职的战士都已不复存在。

“尊敬的典记官阁下。”

智库馆长在索瑞尔身旁跪下，冲雕像谦卑地低下头颅，向他们那位陨落的原体致敬。和军士一样，他同样抽出了他的佩剑，雪亮剑锋闪闪发光。索瑞尔望向身旁的年轻战士，他注意到横亘在这位灵能者的喉咙与脸颊上的粗糙痕迹，用来填补伤口处缺损肌肉的成分显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它们看起来依然狰狞可怖。

“你的伤口还难受吗？”在智库馆长睁开眼后，他低声问道。

闻言，典记官抬起裹在盔甲手套里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满是裂痕、愈合不良的部分，“唯一使我感到痛苦的只有它们所带来的耻辱，其余的折磨与不适都无关紧要。”

得体的回答，索瑞尔暗自思忖。尽管他年岁尚轻——一年前他才刚刚离开侦察连——莫西亚克依然是位名副其实的暗黑天使，已被锤炼重现为原体那坚韧不拔的模样。

“一旦我死了，就由你来领导他们。”索瑞尔说。

莫西亚克低头领命。“但仍然有机会——”他说。

“不要谈论无谓的可能性了，让我们专注在事态将会如何发展上吧。”

“军士，您是一位技艺精湛的剑士。”

“够了。若我倒在野狼的剑下，战团受损的荣誉将得到弥补，同时也能避免我们之间的斗争。在那之后，就由你将第四连平安带回巨石要塞，损失惨重加上群龙无首，这场在虚空里的征程也该结束了。”

“这对于第四连来说会是种耻辱，”莫西亚克轻声说道，“我们仓皇狼狈、浑身是血地跑了回去。”

自索瑞尔的脸上浮现出不快的神色。“你错了，你所说的完全是无稽之谈。造成如此惨烈的战果的原因乃是由于敌人军势浩大，没错，我们在这场正义之战里损失了十八名战士，而现在他们的名字已上达人类之主与他的原体子嗣之处。无需感到羞愧，我的兄弟。阿拉雷奇（Aralech）大师在前线壮烈牺牲，一如艾克塔牧师兄弟。尽管哈拉德的死蒙上了阴霾，但应当是狼群之主，而非冠军理当面对这桩谋杀的耻辱。至始至终哈拉德都谨守决斗仪式的规则，从未有任何有违荣誉之举。”

“我明白了，军士。”

索瑞尔死死盯着年轻战士的双眼。“我说得够清楚了吗，典记官莫西亚克？我希望它们足够准确清晰，因为当你带领第四连回到战团本部后，你必须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陈述出全部的事实。”

“您的话语无比清晰，军士。”

但他依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智库馆长。“这场战役乃是以大捷告终。兄弟，请谨记于心，在觐见阿兹瑞尔大师时，请务必保证让他知晓这点。”

“我只是觉得，这场悲剧将会令来之不易的胜利荣耀蒙上阴影。”

“没错。而且说实话，不幸的是，也许确实是这么回事。追溯我们战团的漫长过去，这也不是野狼们第一次破坏原体的神圣休战约定。”索瑞尔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银色的剑锋上面映照的是他的面容，“尽管暗黑天使也不是全然无辜。”

“您说的是哪场战斗？”

军士移开了视线。“不，只不过是这场漫长恩怨间反复的纠缠撕扯罢了。我们为了保守秘密所做出的那些冷酷无情之举会使我们陷入被动，而狼群也有激怒他们潜在盟友的独特技巧。但如果我们今日能足够慎重，就能避免事态滑向进一步恶化的疆域，不至于将冲突的战火烧向其余战团，至此结下死仇。”

“但这代价是你的生命。”

“我对此甘之若饴，兄弟，总有比这更糟的死法。”

“这么说您早就知晓了我带来的消息，您清楚战斗领袖黑鬃会接受的。”

如果不是注意到索瑞尔眼角微微加深的皱纹痕迹，自他的身上几乎没有表露出任何笑意。“那个拉格纳确实是个脾气暴躁、头脑简单的野蛮人，不过他也清楚，拒绝这场决斗才是不明智的举动。你也曾见过他与阿拉雷奇大师并肩对抗怀言者的模样，尽管这个未开化的原始人身上确实有千百万种问题，你无法否认他战斗起来格外英勇，同样他也无比珍视手下士兵的生命。当我们站在哈拉德的尸体边当面对峙，他甚至向我道歉了。你要知道，这对于一头野狼来说简直是世所罕见的奇迹。芬里斯人鄙视这种行为，在他们的文化里，道歉所代表的就是软弱，尽管如此，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

莫西亚克灰白的眼睛眯缝了起来，“您的意思是，您其实很欣赏那位谋杀了冠军哈拉德，并在数个小时后还将亲手杀死您的战士吗？”

“请不要将认可与欣赏混为一谈。”索瑞尔扬起眉毛，脸上流露出了否认之色，“你还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你所带来的消息只有拉格纳接受了决斗这一条而已？”

“野狼们询问我们想要将决斗地点定在何处。”

“萨卡利斯坦（Sacristan）。”索瑞尔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就在恩底弥翁星系，戈尔坦荒原的中央，那个世界离这儿不远。”

远在索瑞尔诞生之前，暗黑天使曾在那颗星球上迎战叛乱军团并取得了胜利，想到他的鲜血将会流淌在这片先祖们曾净化过的大地上，便有淡淡的欣慰自他的心底涌流起来。

“没问题，军士。”

“谢谢你，现在请让我安心备战吧。”

莫西亚克站起身，躬身行礼，他恭谨地向后倒退三步，才转过身背向莱昂的塑像离去。脚步声逐渐消失，留在索瑞尔耳中的再度只剩悠扬婉转的歌声，它们环绕在他的身边，吟唱着陨落的冠军一生的事迹。

在数小时后，他想，他们就将为我歌唱。

 -tbc-

>Sacristan，我知道这个词本身在锤里指的是圣物看管人，不过作为地名还是直接写音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