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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90后,在泰国教中文,感染新冠的那些天,感受到了漂泊的苦

2023-10-26 00:08 作者:真实人物采访  | 我要投稿


这是我们讲述的第2737位真人故事

我叫杨佳莉,陕西人,是一名国际中文老师。

去年“五四”青年节,我很荣幸作为教师代表接受了新华网采访。

然而去泰国赴任之前的经历让我记忆犹新,在收到录取通知不久后,突如其来的疫情将一切按下暂停键,等待派出的时间不断被拉长。

等了半年才等到派出通知时,不幸的消息又传来:泰国疫情大爆发了。凭着一腔孤勇又坚持了两个月后,我终于登上了飞往泰国的飞机。至今,我依然清晰得记得在机场送别时母亲眼神里的担忧和挂在脸上那不舍的泪水……

(出国之前的我)

26年前,我出生在陕西的一个小县城。出生不到三个月,父亲就因意外不幸离世,母亲不得已带着我和哥哥回到了农村的家,从此开始了三个人相依为命的生活。

对我来说,父亲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读书读到“爸爸”这个词,也觉得很奇怪,很拗口。

童年时期,仅靠母亲一人务农维持的家庭不是很富裕,看别人家的小朋友吃方便面我也会羡慕不已。那时候虽然家里清贫,但母亲在吃穿上从不亏待我们兄妹,尽她所能给予我们本该拥有的完整的爱。

母亲坚韧、勇敢、善良,她经常教育我说:“做人要善良,要懂得感恩,做任何事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胡适先生曾在《我的母亲》书中写道:“但凡我学得了一丝一毫的好脾气,如果我学得了一点点待人接物的和气,如果我宽恕人,体谅人,我都得感谢我的慈母。”

(在国内逛书店)

至于我,但凡我学得一点儿为人处世的谦虚,但凡我有一点儿不服输的精神,但凡我取得一点儿微不足道的成绩,我也要感谢我的母亲。

在我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夸奖过我。即使我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班里的前三名和优秀班干部,也从未听到过她的夸赞。

长大后,我问妈妈为什么,她给我扔了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你优秀的人多的是,有什么可骄傲地的。”所以,我不断地努力,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人外之人,看到天外之天。然后得到妈妈一句:“我的孩子真棒!”

初三毕业那年,我顺利考进了县里重点高中。高二分班考试时考进了文科重点班,班里聚集着整个年级尖子生。随着课程难度加深,我的成绩也一点点下滑,每次考试都是班里最后几名。

(刚到泰国时和学生一起)

有一次,名次退出了年级前100,班主任把我训得鼻涕眼泪肆意横流。我也不是没有认真学,那是尽力之后依然无能为力的结果。没出意外,高中毕业后,我考上的是一所不知名的双非大学。

上大学后,在一次专业课上,听了老师讲述自己在国外教中文的经历,那一刻,梦想的种子开始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关于我的命运的齿轮也是在那一天开始转动。

我到处搜索相关信息,摸索着一个非国际中文教育专业的学生,怎样成为一名国际中文老师?

首先,我要考取国际中文教师证。可是非专业的我,不知道怎么系统地学习国际汉语教育专业的知识。正好在那时,认识了一个同系的学姐,她正在参加一个学习国际汉语教育专业知识的培训班。

(国庆节带学生迎接中国驻泰国领事馆总领事来访)

可是培训班要6000块钱,相当于我大半年生活费。不好意思给家里增添负担的我,开始四处借钱。那段时间,还赶上毕业实习,白天要去一所中学实习,晚上要去给一个小孩当家教。

为了学习,周末时,天不亮就起来坐一个多小时公交,去培训班学习。星光不问赶路人,在收到教育部中外语言交流合作中心录取通知后,我喜极而泣,那一刻,一切都值得。

然而,突如其来的疫情将一切按下暂停键,随着疫情形势越来越严峻,我们等待派出的时间不断被拉长,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我们等到的是越来越多的感染病例,而不是赴任通知。

很多人渐渐失去了信心,迫于生活的压力,开始寻找新的出路,我也不例外,去了一家教育公司,做了线上班主任。

(爱笑的女孩)

工作半年之后,我突然收到了关于派出的问卷调查,里面写了很多条可能发生的情况,问是否可以承受,我勾选了所有“是”的选项。

一周后接到确认电话,我立刻辞去干得非常顺手,而且薪水不错的工作,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去北京进行岗前培训的路。

培训一周后,我们开始着手办签证,刚提交完申请时,不幸的消息又传来了。

泰国疫情大爆发,时间再次被延长。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没有积蓄,未来一片渺茫。

那两个月正好是冬天,那是我长这么大经历过最漫长、最艰难的冬天。家人和朋友都劝我放弃,赶紧重新找个工作,不要再折腾了。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因为这是我奋斗了一年多才得到的机会,我必须珍惜。

凭着一腔孤勇坚持了两个月后,终于等来了要赴任的消息。大年初六,我托着两个大行李箱踏上了赴泰之路。

(在机场与妈妈送别)

至今,我依然清晰得记得,离别时母亲眼里的担忧和挂在脸上那不舍的泪水。

一路上我对未知的生活充满憧憬,脑子里在不停地想:“我想去的地方会是怎样的呢?我的新生活里将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下飞机后,一股热浪向我袭来,整个城市像烧透了的砖窑,使人喘不过气来。

这并没有打消我的好奇心,走在泰国的街道上,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泰国汽车的行驶方向,和我们国内完全相反,没搞清楚情况的我还一直跟朋友吐槽,“泰国的车都有毛病啊,怎么总是在逆行,所有的车都在逆行……”

同行的朋友打趣地告诉我,车没有毛病,是我习惯了国内的交通规则,在泰国是相反,车和行人都是靠左行驶的。

在曼谷经过半个月的隔离后,终于来到了我所任教的学校,是泰国南部一所华校。我负责小学和高中中文课,工作很轻松,生活也充满了新奇,不过最难适应的是这里的饮食。

(同事们在办公室给我过生日)

由于泰国是热带国家,饭永远是凉的,喝的水都是冰的。大多数饭菜都是辣中带甜,甜中带酸。吃饭成了最头疼的事情。我常常跟朋友感叹:在这里吃饭,只为续命,和幸福无关。

虽然吃住条件没有国内那么好,但我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很快也就适应了。

起初,我对泰语不感兴趣,因为觉得泰语说起来不洋气。但为了和学生交流,更准确地给学生教授中文,备课的时候我不得不弄清楚每个要教的生词和句子应该用泰语怎么表达,慢慢地,会的泰语越来越多了,我常常自己说出一堆语法错误的句子。

在中文里面“不要”也有“别”的意思,而泰语中的“不要”和“别”是分开用的。在整整一个学年里,我想给学生说“别说话”,总是想当然地说成了“不要说话”,而在泰语中,“不要说话”中的“不要”不是“别”的意思,“说话”在这里也只是一个名词。

(我担任中文演讲评委)

可是我的学生也从来没有纠正过我,只是默契地理解了我想表达什么。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离谱又搞笑的错误,但泰国同事很友善,从来没有嘲笑过我,反而耐心帮我纠正。

后来,我会的泰语越来越多,和学生也能更深入地交流了,我很感谢他们的宽容成就我的泰语。

记得刚到学校的那天是周六,早晨起床打开门后看见门上挂着一包吃的,我大吃一惊。正拿起手机准备问负责老师是谁送的,就看到校长发来的消息:“你们的早餐在门外,吃完饭后带你们出去玩”。

我瞬间被那来自陌生国度的爱深深地感动了,一股暖流从心中涌起。

上班第一天,走在校园里,每一位路过的学生看到我们都会满脸虔诚地行合十礼。同事也会为了和我们拉近距离而用蹩脚的中文说着“老师,你好!”他们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美丽的笑容,那种笑可以治愈一切疲惫。

(我的学生们)

刚到学校那些天,每天早上到办公室都会收到小学生送来的发卡和糖果,每次走到中学部楼下都会被学生拉着合影,下午放学后还会被高中生约着出去玩,日子每天都精彩纷呈,不亦乐乎。

让人最动容的是身边的同事们每天问我最多的问题就是:“你今天开心吗?”不管这句话是泰国人之间的礼貌问候,还是他们寻找聊天话题的开场白,但对我来说都有着特别的意义。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总能让人感受到人与人之间最纯真的情谊。

然而,异乡生活也不总是甜蜜,孤独常有,心酸常有。文化休克、新冠病毒、登革热病毒我都没能逃过。

来到这里第二个月,我就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泰国教育很佛系,中国式教育思想根深蒂固的我,常常为学生上课调皮难管、学习习惯差、学习效率低而苦恼。

(期中考试后给学生发奖金)

一个学期下来,学习内容特别少,考试题目也很简单,但是学生成绩总是不理想。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上课时间猛如虎,考试全是个位数。

但是不论泰国的教育多么佛系,作为老师的我也不能对自己松懈。我毅然坚持着自己原则和底线。因为我不希望离开这里的时候,留下任何遗憾。

每节课,我都会带着一根小教鞭。目的不是为了责罚,而是为了警示那些调皮捣蛋的同学。当然,我也会毫不吝啬地夸奖认真学习的同学,常常给他们奖励一些从中国买来的小礼物。过节时,也会自掏腰包,给他们买糖果、巧克力。

过教师节时,很多学生在自己的作业本上画着一张我的画像,就连画像上的我也是拿着教鞭,但是他们又在旁边用拼音写着“wo ai lao shi”。

(学生画的我)

看着她们的作业本,我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他们对我的感情和我对他们地感情应该是一样的:又爱又很恨。

还记得感染新冠的时候,白天因为智齿发炎不能吃饭,饿到绝望。晚上因为浑身疼而一夜一夜睡不着。那段煎熬的日子也不敢告诉学校和家里,靠着自己吃药熬到了痊愈。

感染登革热的时候,碰上了泰国公共节假日,医院里医生紧缺,然而病人却没有因为节日而减少。我在医院大厅的单架上躺了一下午才等到医生给我诊治。

因为一直在打点滴,想上厕所一个人不能动;吃饭的时候,饭的位置离我特别远,想吃但又够不着,泰语有限无法和护士表达,自己躺在那,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痛,望着医院的天花板,我终于体味到了漂泊的苦。

(外出游玩)

不管生活怎样,只要自己想让它精彩,它就一定精彩。

泰国疫情时期,不能出学校。有个同在这里工作的中国朋友问我:“你这小姑娘是怎么做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熬着的?”我告诉他:“这里穷是穷了点,偏是偏了点。但不至于让人感到煎熬,因为美好的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周内有学生在云端相伴,周末有电影和书本相伴。小长假的时候,也可以和朋友一起出去旅游,去海边看落日余晖,去乡间小路看云吹风,去咖啡厅喝咖啡、听音乐。

漫步在普吉岛海岸线上,当夕阳落下,海天一色,海面上铺满了霞光,日落沉溺于橘色的海。那一瞬间的治愈,足以让我回味一生。

在泰国有很多华人,大家非常注重中国传统节日,过春节也会挂灯笼, 每次过中国节日,我都觉得自己像在家一样。去年过春节,办公室里一位80多岁还工作的老奶奶,还给我和另外一位中国老师发红包,让我们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周末在咖啡馆看书)

去年五四青年节,我很荣幸作为国际中文教师代表接受了新华网采访。采访时,被问到:“疫情那么严重,为什么还会选择出来?”

我的回答是:“作为当代青年,能够以教师的身份来到泰国,为这里的孩子教授中文,讲中国故事,传递中国声音,我觉得是光荣的,有意义的,有价值的。”

当一切都成为过眼云烟,我诚觉生命中一切的幸与不幸都是应该经历的。我的任期即将结束,我也顺利拿到了世界QS排名前100的大学的offer。

我感念这段经历,让我遇见了更好的自己,也让我明白了:信念可以支撑我们去到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无论我们的过去怎么样灰暗,当把现在过得足够精彩的时候,就没人注视你的过去了。

【口述:杨佳莉】

【编辑: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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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本文非新闻资讯内容!内容来源于真实人物采访,所用素材、图片均来源于真实人物采访对象提供,文章旨在分享真实人物故事。本文章根据当事人口述整理,真实性由口述人负责。“真实人物采访”友情提醒:请自行辨别相关风险,不要盲目跟风做出冲动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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