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文】熹微 01—02

第一章 涟漪缘中生

富丽堂皇的会所大厅内，礼仪小姐领进一位气质不凡的年轻男子，来人神色淡漠，乌黑如墨的发缕垂到肩上，高挺的鼻梁如山雪般莹润，周身裹挟着威慑力。男子径直走向大厅中央，一位身穿黑色礼服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先生端坐在沙发上，看到男子走进，他起身微笑与男子握手，“久仰卷爷大名，一路辛苦。” “哪里，炸总客气了，劳您亲自接待。”男子微微颔首回应。 “那今晚您就在这儿安心休息，明天一早再派人送您回去。” “多谢炸总安排。”卷在服务员的指引下上了楼。 卷刚打开房门，在还未来得及看清室内景象的时候就察觉到房内有人，这是身为一名优秀特工的直觉。他跨进房间，左手伸向身后带上了门。 听到动静，客厅里一位容貌姣好的少年急忙上前迎接，“卷爷好，我叫绒绒，是炸总派我来陪您的。”少年不足二十岁的样子，眸中似有晴雨山川，星河漫天。看得出来他有点紧张，声音怯生生的，但吐字清晰悦耳，毫无畏缩之态。其实在卷任特工组组长的这些年间，各方势力往他身边送人的现象并不罕见，实在推辞不了的就明面收下，暗地里再悄声灭口。他凶名在外，那些人也不敢说什么，即便问起来也是草草敷衍过去。他的身后是HCY协会，不会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找他的麻烦。 可是这次卷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竟莫名地喜欢。少年浅淡的笑容恭敬而又疏离，透出一抹浮生若梦的色彩，映射出他心灵深处盛开的芳华，不染凡俗风尘，当真是惹人怜爱。 “呵呵，炸总的眼光真好。我知道你，听说炸总视你为珍宝，从不示于人前，怎么，今天舍得让你来陪我？”卷俊逸的脸庞带着一丝散漫，上挑的眉梢仿佛在笑却不见亲和。 “您自然不是一般的客人。”绒绒抬首与卷对视，瞳中清澈见底。“炸总命我好好服侍您，今后我就是您的人了，望您垂怜…” “那你愿意吗？” 绒绒未作正面回答，“能服侍您是我的荣幸。” 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必了，我今天累了。”随后脱下外套丢在沙发上，进了卧室。 绒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进退，他在来之前想象过自己即将面对的各种情形，可能会被压在身下一夜承欢，可能会被扔出房间，甚至可能会当场丧命，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我刚才没有失言吧，我惹他不高兴了吗？”绒绒还在暗自腹诽，殊不知这一幕落在卷眼里格外有趣。 “愣着干什么，过来。”绒绒的思绪被猛然打断，朝卷快步走去。“上床睡觉。”卷再次出声。“哦哦。”绒绒赶忙回答。方才犹豫是因为他捉摸不透卷的想法，怕贸然举动惹卷不耐烦，失了卷的欢心。现在卷都发话了，他当然就没有顾虑了。 绒绒在床边坐下，略微拘谨地躺在卷身边，直到身旁传来轻浅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敢动一动僵住的身躯。平躺在床上仰视着天花板，脑海里回放起炸与他对话的情景。 “绒绒，有件事需要你去做。”炸挺拔的身材靠在栏杆上，眼神看向窗外的轻烟柳影。 “请您吩咐。” “负责此次火星集团与HCY协会合作交接的是特工组组长华卷，与HCY合作是极为难得的机遇，同时也能提高公司在商界的地位和话语权。想要在这次合作中与HCY建立联系、获得更大的发展利益，除去展现自身实力以外，笼络高层也不失为一个值得尝试的途径，我不方便直接给十会长送人，但是卷可以。” “所以您是想要我去讨好卷爷吗？他明知道我是您的人，会接受我的靠近吗？” “我无意去探知HCY内部的消息，你只需博取卷的欢心即可。我们本来就与HCY不存在敌对关系，再加上本身的竞争能力，只要你能让卷动心，我相信火星集团会成为HCY唯一的合作对象。” “万一卷爷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我从未允许旁人对你染指分毫，目的就是保留你的清纯与矜持。对卷这种刀尖上舔血的人来说，你的青涩懵懂是最动人的迷情香。高级性感不在于裸露，而在于将神秘诠释的恰到好处。那些搔首弄姿、卖弄风情的妓子，为了金钱就能褪去衣衫，她们哪里懂得什么是‘美’，外表看似光鲜，内里却枯燥乏味，败絮其中。以卷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他所渴望的可不仅仅是一副暖床的身体，寻常烂俗的货色如何进的了他的眼，唯有高贵纯洁、一尘不染的灵魂才能令其倾心。要知道美人计实则攻心为上，上床反而是最低劣下作的手段。” “我明白了。” “绒绒，你好歹跟了我三年，我再多说一句。若你只求爱幸，仅凭你的容貌就足够了；若你寻求一颗真心，须知以色事人难得长久。” “是，我记下了，谢谢您的教导。” 临走时，炸喃喃自语道：“郎情似酒热，妾意如丝柔；酒热有时冷，丝柔无断绝。丝柔无断绝…呵呵，随风飘摇的柳有什么意思，傲雪凌霜的梅才值得赞美。” …… 翌日东方泛白，太阳刚刚从地平线跃出，一道金芒划破天际，和煦的阳光映过窗帘洒在卷的脸上，卷的睫毛抖了抖，随即缓缓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 “醒了？”卷问绒绒。 “嗯，是我吵到您了吗？”实际上绒绒基本一夜没睡，他心里不安稳，睡不踏实。 “没有。”卷察觉到绒绒的神色有些许疲惫，伸手拉他起来，“我先送你回家，回去再好好睡。”回家...卷不经意的一句话突然触碰了绒绒的心弦。他从来就没有过家。卷不知绒绒内心的波澜，简单洗漱之后就带他下了楼。 会所门口，炸总的秘书替炸送卷离开，二人客套了一番方才离去。 卷打开车门，待绒绒上车后启动发动机，扬尘而去。 行至一座院落，卷带着绒绒下了车，走进屋内，卷对绒绒说，“这是我家，以后也是你家，你自己挑一间卧室，不用拘束，我在协会还有事，晚上再回来看你。”

第二章 郎绝独艳 世无其二

两个月后，绒绒正在与卷共用晚餐。最初绒绒只是带着炸的任务来到卷身边，对日后的生活不敢抱有任何希望，只祈祷卷别将他凌虐致死就好，可后来他发现卷并不尽然如传言中可怖。这两个月以来卷对他也算得上宠爱，知道他爱吃甜食，就经常带回各种甜点，边笑边戳他塞得鼓囊囊的腮帮子；他想在院子里种花，就和他一起松土浇水，在他玩的兴高采烈时为他抹去额头的汗珠；得知他喜欢音乐，怕他一个人在家无聊，就从拍卖场重金拍下一把品质绝佳的吉他，他拨动琴弦铮铮作响，他的眼神聚焦在他身上久不离去... 从前炸也关心他、爱护他，但炸更多的是将他当作自己的学生一样对待，他难过的时候会出言劝慰，但不会绞尽脑汁逗他开心；他受伤的时候会担忧牵挂，但不会问他痛不痛。而他似乎在卷身上得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情，卷看向他的眼神总是那般温润柔和，好似质地上乘的羊脂美玉流转出盈润的清辉。 卷一个人生活了太久，生活方式上也马马虎虎，工作的时候在电脑前经常一坐就是一天，晚上还要熬夜审阅文件，饿了就随便吃点代餐食品，遇上休息日就闷头睡一整天，作息紊乱，三餐全无。有一次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一声闷响，出来查看看见卷跪伏在地，面色苍白，他连忙扶卷起来，在触及到身体的那一刻才发现卷浑身冷汗涔涔，已经洇湿了衬衫，丝丝缕缕的长发被打湿，黏糊糊地粘在颈间。卷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伸出手虚指了一下外面的抽屉，他打开后只见里面陈列着满满一抽屉各式各样的止痛药。事后他才得知卷有非常严重的胃病，病发的时候痛如刀绞，寸步难行。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卷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时常觉得卷的生活很冷清，碍于身份又不便多言。他开始悉心照料卷，早晨为他煮粥烤面包，晚上煲汤热牛奶，督促他认真吃每一餐。卷在第一次吃他做的食物时剑眉舒展似青山逶迤，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眼中洋溢着的欢喜如若石子投入湖心，荡漾出层层涟漪。渐渐的绒绒也对这个在外果断狠绝，生活中却温柔随和的男人生出许多好感，或许被送到他身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可是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在今天按捺不住，想要和卷问清楚。 他鼓起勇气，盯着餐桌对面正在细嚼慢咽的卷，小心地开口询问：“卷爷，您喜欢我吗？” “喜欢啊。”卷不假思索地回答。绒绒的眼睛闪了闪，低下头思考要不要问第二个问题。 “你想说什么？” 绒绒想反正都问到这个份上了，干脆都问了吧。 他嗫嚅道：“那您为什么...从来没有碰过我...” 卷怔了一下，轻轻放下筷子，目光落在桌面上，不知在思索什么。 绒绒以为卷生气了，他突然就后悔问这个问题了，都怪自己贪心不足，像他这样的人卷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还妄想卷是真心爱他，这下惹恼了卷恐怕要被赶出去了吧。想到这儿绒绒变得蔫蔫的，在卷还没发落的时候就提前自行审判了。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所以我才把你带回自己家里；我不曾碰你，是希望你能有选择的机会。你被送到我房里没得选，但我想要你之所以留在我身边是因为你愿意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因为当初身不由己。” 由于太过惊讶，此时的绒绒还挂着一副凄凉的表情没来得及收回去。 卷哑然失笑，“你怎么了？”“您不说话，我还以为您生气了，怕您不要我了...”说着，绒绒眼眶泛红，眼里蓄了薄薄的一层泪。 卷无奈地按了按眉头，“我连这点安全感都给不了你吗？” “不是不是，我怕您认为我仗着您对我好就无法无天，我...”说了一半，绒绒觉得不对劲，这不还是说在卷身边没有安全感吗。真是奇怪，平时心思玲珑的绒绒此刻变得笨嘴拙舌起来了，说了半天也说不清。 卷看出绒绒的窘迫，便不再逗他，正色问道：“在你心里，我是怎样的人？” 绒绒认真思索了一下，“以前看过一首诗，诗里写到：‘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绝独艳，世无其二。’在见过您之后才有了具象。” 卷有一瞬的动容，缓缓再问：“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绒绒急忙点头，“我愿意，您对我很好，我喜欢您。如果不是您，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家，请让我留在您身边吧。” 卷听了喜不自胜，快步走到绒绒跟前，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卧室，“早说嘛，爷忍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