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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试用鲁迅笔风揭露社会重男轻女现象】 《三千金上》

2022-03-28 10:15 作者:卖麦芽芽芽呀  | 我要投稿

  我在今年年末回了老家清壶镇。许是要过年了,街上开始热闹红火起来。我比往年回来得早,路上没有堵车,很顺畅便到了家。母亲和二婶在忙活着,这几天正赶上除尘,俩人跟陀螺一样在家里不停转,在擦着洗着整理着。母亲心疼我,便没让我帮忙。于是我在家彷佛成了客人,每天在家闲着,偶尔下楼拿几块酥糖解解馋,跟邻近的邻居打打招呼。

  这天午后,母亲却忽然在楼下唤我,叫我去小卖部买瓶醋。小卖部离家不远,也就几分钟的路程。但我对它的记忆好像停留在很多年前了——大概八九岁吧,总爱来这偷买零嘴吃,被母亲抓包教育了很多次。大人总觉得小店里的东西不干净,可小孩儿只管好不好吃。再后来上了中学,在通往小卖部的那条路上岔了道,也便几乎没有再去光临过了。只记得老板还算年轻,总爱跟我打趣说笑。

  远远地就看见小卖部门口上醒目地挂着红底白字的大招牌:文全杂货店。这倒是比之前先进多了。慢慢走进了,我走了进去。没看见老板,只看见一个老妇人正抱着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婴儿在喂奶。她抬眼瞧了我一下,淡淡地又把目光放回奶瓶上,漫不经心地说道:“要点什么,自己随便看看。”她依旧低着头,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拿着奶瓶,坐着。我是认识她的,她是这儿老板的母亲,大家都叫她国榕婶。她好像不记得我了——倒也正常。

  我稍稍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变。柜台上依旧摆着一只招财猫,只是外表黯了色,爪子也不再动了。我早看见了架子上的醋,也不着急去拿,站着装作看了会——忽然想起二婶前天抱怨嘴巴淡,想念酸梅干。于是我先去拿了酸梅干,再走到放醋的架子上,伸出手搭在瓶身上,没有拿下来——我借此观量着国榕婶怀中的那个婴儿。我记得,这儿的老板有个哥哥,还有个妹妹。哥哥常年在外地,生了个女儿,倒与我一般年纪了。妹妹嫁给我初中学校的一位老师,前几年刚生了二胎,两个都是女儿。那这孩子是......

  许是注意到我打量的眼神了,国榕婶抬眼又朝我看了过来,目光交汇得很是尴尬,我一惊,有点心虚,忙攥住了一瓶醋,开口道:“这,啊——又添了个孙子啊,好福气。”我见我母亲,还有那些大人便是这般说好话的——他们不知道孩子的性别,就一定夸是男孩子。

  国榕婶摇了摇奶瓶,看上去没什么喜色:“孙子哦,孙子,要是孙子就好了!”

  “啊——”我愣了愣,忙接话道,“是孙女儿啊?那也是极好的吧,现在女孩子也不必男孩子差啊。”

  国榕婶没有说话,抬眼静静看着我,有点像在瞪我,语气有点拉长了:“什么喽——那肯定是有差的啊,养了几十年不还是得乖乖送出去,哎呦,替别人养哦!”

  我缓慢地将那瓶醋拿了下来。我倒是没想到,这种观念现在在老一辈还是这么根深蒂固,于是我便失了奉承她的心情,只是说道:“喏,一瓶醋,一包酸梅干。”

  国榕婶有些迟缓地抱着那个婴儿站起身,放下奶瓶准备向柜台走去。她突然问:“你是谁家的女娃啊?”

  我停了几秒,不是很想应答,想了想,还是答了我父亲的名字。

  国榕婶顿了一下,忽然抱着婴儿猛地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我,眼光犀利地彷佛要把我看穿,每一块骨头都扒出来好好辨别一下。我被打量得极不舒服,忍不住开口道:“您算一下钱吧。”

  国榕婶却猛地大叫起来:“啊!你是碗儿?我以为谁家姑娘出落得这么水灵呢!哎呀,都长这么大了呀,出去挺久了吧。几年都不见你回来,也不多回来走走,让我们都看看大人物啊!哎呦,真实了不得,真出息,真是个不得了的女娃!”

  我被她这一转变吓到了,有点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她怀里的婴儿也被吓到了,本来已快酣睡,现在却放声哭了起来。国榕婶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径直朝我走过来,还腾出一手要来拉扯我,嘴上还在不停叨叨着:“哎呦,你爷爷可真是好福气,一个儿子就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孙女,人上人啊,这是上辈子造的什么福呦,看这多好啊,真好真好,哎呦,人和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哟......”

  我的手好像僵掉了一样,只能任由她亲切而热情地拉着,动弹不得。那婴儿却哭得越来越大声,国榕婶也说得越来越大声。明明是赞美的话语,我却听得好像是在宣读我的判刑词,觉得刺耳又聒噪。我一边勉强让唇两边扯着向上扬,眉峰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有点忍不住偷偷往后挪了一点。国榕婶却紧紧拉着我,竟将我还往回拉了点。

  终于等她喘了一口气,见她终于往上托了托孩子,我急忙挣脱她的桎梏,悄悄往外退了点,一瞧,手臂上清晰可见的几道红痕。

  “孩,孩子......”我忍不住出口提醒,那婴儿哭的开始上气不接下气,有点好像哭哑的征兆。

  国榕婶仿佛此刻才发现孩子哭了一样,开始抱着晃悠起来,一边晃一边左右踱步,还不忘招呼我:“坐,坐啊,随便坐,小地方别嫌弃啊,我去泡茶。”

  “不!”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看她投来的目光,我又缓和了一下语气,“不用了,算一下钱吧。”

  “你说什么?哎呦,这孩子哭得太大声了,你坐啊,坐,我现在就去泡茶,不用客气,当自己家一样......”国榕婶又往上托了托婴儿,大声喊着,开始疾步往里走,“哭,哭什么哭,还有脸哭,人家姐姐什么人,你多丢脸知道吗,待会把人吓走了,我饶不了你。”

  我讪讪地缓慢地坐了下来,臀部接触到椅面的那一刻,我还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我一手拿着醋,一手拿着酸梅干,一时觉得烫手极了。孩子的哭声走远了还是清晰地传入耳中,我想了想,正尴尬地不知所措,外面却走进了一个人。

  是个三四十岁的美妇人,穿着那种潮流的网纱裙,脸上化了淡妆,头发一丝不苟地盘成丸子头。可是明显的黑眼圈,臃肿的身材,还有群尾下那一截粗壮的小腿,总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她一张脸很白,白的很假,用眉笔精致地勾了柳叶眉,眼周还刷了眼影,是最流行的色系,口红倒是没多突出,只是嘴唇和嘴唇周围闪着油光,不知道又是涂了什么我认不出的高级东西了吧。

  我花了几分钟才认出她,她是这儿老板的妻子,也就是这里的老板娘。

  她没注意我在看她,可能是注意到孩子的哭声了,她疾步朝里间走去。

  里面孩子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我正松了一口气。国榕婶却一手端着茶壶,另一边腋下夹着折叠桌,快步走了出来,那茶水洒了些出来,却依旧影响不了她矫健的步伐。只见她麻利地把桌子在我面前展开,然后又走到后面去拿茶杯,一阵声响过后,她抱歉地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平时喝水的大口杯,正面还印着鲜艳的大牡丹花。我有点头疼地看着她又麻利地走到里间,一阵水声过后,她一边给杯子甩着水一边走了出来。她终于把那个大口杯放在了桌子上,正要给我倒茶,手一碰茶壶,却大叫起来。

  我疑惑地看着她。

  她灿烂地笑了起来:“茶凉了!怎么能让你喝凉的呢,别急,别急,我马上去重新泡,很快的,你再坐一会儿。”然后又麻利地端起茶壶往里走。

  等了一会儿,她终于又走了出来,这次走得四平八稳,茶壶里的茶一滴没少。她终于在桌旁坐了下来。国榕婶在那个大口杯里浅浅地倒了一层茶水,然后就很谨慎地放下了茶壶。

  “小孩子家家,茶不能喝多啊!”国榕婶说着。

  我也没在意,只想着喝完赶紧跑,正当我举起了口杯,国榕婶又大叫了起来。我手一抖,里面的茶水洒了一半在我脸上。她却急急地又站了起来,开始往里走。我放下了口杯,开始把脸朝下甩了甩水,稍微抬了抬眼看了看周围,也没找到纸巾。

  国榕婶终于又在桌旁坐了下来,这次,她手里又拎着一个和我一样的印着大牡丹花的口杯。她笑着:“多好的机会啊,一定要跟大人物喝一杯。”我讪讪地笑着,只见她把茶壶里的水一滴不留地倒进自己的口杯里,满意地举起口杯要跟我干杯。我重重一举我的口杯,差点没甩出去。国榕婶此刻才注意到刚刚的意外,忙又起身给我扒拉来了两张纸巾,然后举起自己的口杯要给我添点茶。我一惊,忙开口拒绝:“没事没事,小孩子家家茶不能喝多。”

  她满意地笑着,举起她沉重的口杯跟我碰杯,差点没把我的口杯撞飞掉。然后自己像英雄好汉干酒一样,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喝。我也佯装举杯大喝。可是我也只能脖子越仰越后面,才感受到一点茶水顺着杯壁浸湿了一点我的嘴皮。我也开心地放下了口杯,因为我知道我马上就可以逃离这里了。

  这次茶喝也喝了,总没理由留我了吧。国榕婶却更热情了:“一起留下了吃个饭吧!回家挺远的,我早上还买了排骨,正好呢!”我吓到了,忙推脱说我母亲急用醋,要马上回去了。她这才依依不舍地说了价格,亲自把我送到门口。临走前,国榕婶还笑着说:“那包酸梅干算我请你的了,没算钱!”

  我一惊,差点没把酸梅干摔在地上,我开口欲说什么,她却推搡着我往外走。我踉踉跄跄地走出门口,回头还看见那两张纸巾可怜地躺在一滩茶水中,早被浸湿了。想了想,我抹了一把湿哒哒的脸,感觉这冬日的阳光就是好,只是晒得我嘴巴好像特别干,特别想喝水了。

  于是,我几乎逃一样,快步朝家里走去。


  作者有话说:

  我生活在一个封建思想还有些牢固的小镇,在这里,多多少少还有些像“国榕婶”这类人的影子。作为一个女生,我深恶痛绝这种现象。《三千金》的故事是我邻居家的原型,我思考了很久,决定用笔记录下来。这篇是我去年写的了,在此保证,每字每句均为原创。朝花夕拾,我又将它挑出来修改了一些部分,现在希望呈现给大家。文笔浅显,自是不能与鲁迅先生相称,只是在阅读了他的《祝福》,我深有感触。我几乎将那篇反复阅读了几十遍。于是决定采用那种耐人寻味的笔风来叙写这篇故事。  最后,感谢每个愿意读到最后的你们。欢迎在评论区提出你的想法与观点!(ps:还有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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