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川祥子与高松灯——“人间失格”与“人间合格”
含剧透内容,慎入
如果说要用一句话去概括前期高松灯的表现,我会用她日记中的那句独白“好想成为人类啊”。因为了解自己是不同于常人的异类,所以才会想成为人类;因为知晓人不应是什么模样,才会说出自己丧失了为人的资格。
在对心理学的了解中,我总结出了一条浅显的概念:原生家庭和童年经历对一个人的影响往往是持续一生的。由于隐私问题这里以实际经历举例并不合适,就以《人间失格》主角的经历作为比对,他可以说是在阴暗压抑的成长环境下养成了扭曲的人生观念。生活于大家长的阴影之下,压抑着本心、克制着对人类的不解与恐惧,选择了轻视自己供人取笑的道路。
而动画中对高松灯童年的描写集中于两个画面:其一为活动时不与同龄人一起,而是独自玩着石头,这里幼儿园老师也把这件事反映给了家长;其二,tomorin为了表达善意向玩伴赠与了自己翻找出的西瓜虫,但对于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来说这一切还是过于难以接受。双方的家长交流之后,灯的母亲单方面承受了压力,给予小灯的回应仍是慈爱的包容。一直到主线与爱音相遇的时间点,灯还是那么“我行我素”:喜欢收集石头、不善与人交流、会做一些异于常人的事。但就算这样,同学对她的态度也是友善的包容,她仍会被称为“羽丘的小可爱”,在班级中的地位也是受欢迎的吉祥物。也正因如此,她被当时想要尽快融入的爱音盯上。
在这样堪称呵护的环境下,高松灯并未产生什么人格缺陷,硬要说的话就只有亚斯伯格症候群一样的不善交流,这一点或许是在最初面对爱音时几次落跑的原因吧。另一个常在tomorin嘴边出现的词,大家应该也能猜到——一生。很沉重,小时候看这一集灵魂被重力束缚了。
对“一生”或者说永远、稳定的追求,后面的猫猫的台词中也能感受到:乐奈本以为外婆的Space会是一生的归宿,在闭店之后就沦落为了找寻归宿的流浪猫。一般而言,这种追求可以说比较自然,或者说较为幼稚吧。灯在crychic解散后进入了受挫后止步不前的状态,和爱音互相救赎后重力反而体现得更加明显了,从后面的两次live也能感受到,这已经根深蒂固,可以说成为了高松灯的一个特质。
第七集live的春日影部分,出现了以Crychic的画面为主的多次闪回,之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与祥子的回忆。祥子作为灯最初的白月光,把她从阴影中拉到春日温煦的阳光之下、让她感受到人际关系的美好的人 ,在灯心目中的地位不言而喻。这一点对soyo女士也是相似的,她作为单亲家庭的独女,是在Crychic中再次感受到了家人一样的温暖。因为缺少才会渴望,所以她才会不择手段地去复活Crychic、近乎自暴自弃地去挽留祥子。睦和立希并不像二人那样眷恋Crychic,或许是因为她们的成长环境和心理状况比较健康吧。至于祥子,我们后面再说。
あの日泣けなかった僕を
高松灯一定程度上伪装成正常的人类,但又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和旁人有着本质性的区别,而以前的老师同学不会去在意这种疏离感,家长则是在守护的立场上等待着她的成长。
ふたたび 僕が壊してしまったんだ
Crychic的解散,还有第七话live后新团濒临解散的场面,她都认为自己难辞其咎,这也是为什么第十话utakotoba会有这样一句念白“又一次,我毁坏了这一切”。在第十话刚放出的时候有这样一种声音,说灯展露出的行动力有点出格了。但从与爱音和祥子的初遇以及之后的相处中都能看出来,她其实并不缺少什么行动力。在看到两人摔倒受伤的时候,还有提到企鹅等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的时候,可以说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而在天文馆初华的劝解,可以说帮灯下定了决心,让她把这种行动力展现在了挽回乐团成员上。每经历一次live,乐团成员之间的羁绊都会加深,第十话那场更是如此。也就是自那以后,这些迷途的孩子终于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うたう 僕らになれるうた うたう
“主唱太拼命了”也好,只会用歌声来传递想法也好,对灯而言都是真实的评价,灯其实并不会表达自己。如果有看过几首歌的歌词就会发现,诗超绊、迷星叫、迷路日中有不少意义相近的地方,就像是把同样的想法用不同的语言表达出来了一样。这或许也是字字泣血的创作者的通病吧,因为作品中表达的都是自己真实的一面。ed栞同样也可以说是灯内心历程的写照,从一路走来磕磕绊绊,到与自己和解,这种发自内心的感情很容易感染听众。或许世上本没有椎名立希,或许人人都是立希女士。
从只敢藏匿于石块之底、脆弱而纤细的团子虫;到能在烈日下的沥青路上奔跑、一面前进一面受伤的滚石;再到无垠的夜空上,闪烁着指向北极星的仙后座之一;当她在舞台上向同伴伸出一生也不会松开的手、尽情地绽放自己的光彩时,高松灯的补完计划便就此完成。
或许在多年以后,当高松灯回忆舞台上蕾丝套头的祥子时,不知她是否会想起曾有那样一个夜晚:她们二人心灵的距离如此之近,一同喊出她的心声——好像成为人类啊。
是啊,“好想成为人类啊。”当高松灯一步步从挫折失意中走出,与志同道合的女同学们相互扶持着踏向音乐之路的彼端时,生活的重负却已早早地追上了丰川祥子,并将她往昔的日常无情击碎。那冰冷的河水渐渐上涨,将旧日的温暖侵吞殆尽;那曾被称为幸福的碎片散落如砂金沉入河底——无可挽回,却又切实存在。当名为《春日影》的碎片再度夺目闪耀时,动摇的她选择了随波逐流。
灯与爽世回忆中的祥子,仍在春日温煦的阳光之中,会无声地照耀、温暖着他人,也像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千金。当她淋着雨走进众人久候其中的录音室时,被冷雨浸透的她握紧自己的手臂,宣告了Crychic的终结。当她最后回应纠缠不休的soyo女士时,她的论述冰冷而成熟,满是“大人的气息”。
“......只是个学生而已,真的做好了承担起别人人生的觉悟吗......”
自目睹那一幕起直至今日,我仍相信这番话并非源自她本人,而是她曾被立场相似的某位成人如此训斥过,而这件事也应是造成丰川祥子态度转变的原因之一。
从13集的最后一幕中我们可以得出:家道中落,正是祥子转变的主因之一。她的父亲选择了整日酗酒,或许还闭门不出,很符合“人间失格”颓废男性的刻板印象。而尚且年轻的她则不得不承担起生活的重担。失去了钢琴与住宅、不得不转校、流落于街边逼仄的房屋中;节衣缩食、只得打工来补贴家用......或许是往日的自尊仍旧存在,让她得以拄着那崩刃的细剑挺起脊梁,让她在面对爽世的纠缠时仍会避免暴露当下的住宅,让她只能在学校临时占用钢琴来抚慰身心。她冷漠而刻薄地刺伤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仿佛警告着旁人不得再靠近内心一步,以致鲜有人能听到那嘎吱作响、摇摇欲坠的心声......
“过去软弱的我,已经死了...”
当下的她可以依靠乐队的成功来暂时麻痹自己,不得不回到家中后却仍要面对冰冷而残酷的现实。天真的理想早已被嗤笑着的命运倾轧殆尽,那残骸却仍旧于梦境深处、于记忆之底彰显着自己的存在,与现状一并不时刺痛着她的心灵。或许于理想与现实之间将被倾轧殆尽的会是她自己.....如今她更像是挣扎着证明着“现在”的“正确”。而当这份“正确”也倾塌时,随之而来的会是心房的溃决.....到那时,只能寄希望于那盏有她亲手点燃并一度熄灭的灯,能否为如今身处黑暗的她指明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