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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十九世纪法国军刀:运动,决斗和军用

2021-10-05 14:03 作者:Cangfeng197  | 我要投稿

摘要:时至今日,剑术教典汗牛充栋,有些教典的作者是该领域的专家,剑术大师和老兵,而有些教典则来自于涿因维尔和索米尔的军校这样的军队内部的相关部门。有些教典是骑兵教典,有些则专供军官使用,每一部都有自己的特色。由于教典数量庞大,想要说清每一部教典的优缺点和整体思路似乎并不简单。本文试图找出19世纪的法国剑术教典的编写动机,编写过程,以及与当时的法国军事的联系。同时,对这些文本进行比较分析,以揭示其对法国军队的影响。从研究过程出发,我们可以将当时的军刀教典分为三类,这三类教典的内容有时互相对立,有时又是互补的:军用剑术——被用于战场,决斗剑术——在那时的法国并不被正式承认,但依旧存在,休闲剑术——通常作为一种运动存在。

 

关键词:军刀剑术,法国军用剑术,19世纪

I. 综述

不管关键词是“sabre fencing”, “espadon“ 还是 “contrepointe”,以法语写成的剑术教典,训练条令和论文著作数不胜数。在这些文献中有约20份流传到了今天,它们成书的日期从19世纪初到20世纪30年代不一而同。成书时间最早的是J. De St Martin的作品,稍晚一些有Alexandre Muller和Valville的作品,另外还有许多由战争部和海洋与殖民地部出版的官方教材,更为现代的作者则有André & Alessandri和Romuald Brunet等人。

许多教典已被成功数字化,其中一些是由法国国家图书馆的Gallica项目主导的,还有一些是由法国HEMA界的人士完成的,关于法式军刀的丰富资料促使HEMA研究者和爱好者们去分析法式军刀教程的思路,演化过程,以及写作背景。

在研究了19世纪法国军用武术中最具代表性的刺刀术一段时间后,我自然而然地开始研究法国军刀术,进而开始研究这一时期的法国,及法语世界的剑术传统,由于其和刺刀教典的相似性,我很快就熟悉了军刀教典,这些教典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版的。事实上,法国剑术的历史,或者说是其教学和出版的历史,始于法国大革命和随后的一系列战争,即第一共和国时期和拿破仑战争。苏格兰笼手剑盛行于17世纪晚期,其用途与法式军刀类似,相比之下,后者的黄金时代出现得较晚。有必要注意,大革命引起的深刻社会变革对法国的军事组织,军队统率,以及军用剑术都产生了强烈的影响。

与人们的一般认识不同的是,军刀在战场上占据了主导地位并不是单纯的因为军刀代替了小剑,而是因为那时的人们对战场冷兵器的整体认知发生了变化。正如Bottet上尉所证实的那样,法式军刀有悠久的历史,上尉是数本法军军刀教典的作者,他指出军刀是在三十年战争时期由骑兵们从德意志引入法国的。

Bottet上尉如此描述大革命前人们对冷兵器的看法:

“此外,(冷兵器)很难定义,它们的教典也常常语焉不详,在18世纪,冷兵器更多地被看作一种工具,而非武器。

事实上,在旧政权时期,小剑是唯一有公开教学的军用冷兵器,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有那么多针对军官和士兵的小剑教程,军刀教程却寥寥无几,当时的法国剑术是“小剑的科学”,有关这种武器的出版物数不胜数。

另外,Didero和d’Alembert的《百科全书》里关于“剑术”的定义里没有提到军刀:

剑术:指用剑(sword)保护自己,伤害敌人的技术。”

虽然由Domenico Angelo编写的《百科全书》的剑术相关词条定义模糊,留下了很大解释空间,但是关于军刀的语焉不详的解释还是沿用了几十年。

“军刀,或称simitar,是一种非常锋利,刀身很宽的剑,刀刃结实,沉重,刀背很厚,这个词来源于德语中的同义词sabel,也有说法称来自于sclavon, sabla。土耳其人非常擅长使用军刀,他们常常在腰带上佩戴一把军刀,有人称他们能将人一刀两断。”

这一情况说明军刀并未被高度重视,对军刀的关注常常仅限于好奇。

然而,随着这一武器在军中越来越受欢迎,它超越了军种的限制,从骑兵手中扩散开来,取代了军官腰带上的小剑,军队内的作者们对军刀也越来越感兴趣。当然,这种改变不是一夜之间完成的,一般认为这种变化始于1787年,直到1815年拿破仑战争结束时都没有彻底完成。与此同时,军刀成为了战舰上的头号武器,无论是军官还是水兵们,都会在腰带上挂一把军刀。从1783年开始,法国军火商便开始生产标准型号的甲板用刀(或被成为水兵刀)。在1811年,战争部为船员们列装了一种新式军刀,即1811年式登舰刀,这些水兵用武器通常比一般的军刀短,而且带有一个被称为“煮锅勺”的大号碗装护手。

骑兵,军官和水手是三个正式装备军刀的群体。然而,尽管这种武器已被列入军备,但它的训练体系和技术框架仍未成形。在接下来的部分,我们将展现军用剑术在19世纪的法国是如何出现并发扬光大的,我们将介绍塑造它的不同人群:剑术大师,战场老兵和公务部门。我们还将分析这种战场武术是如何转变为决斗技巧,格斗运动,以至于在20世纪演变为奥运会击剑项目。

在我们进入正题前,有必要先澄清一些概念,我们今天所说的军刀指的是一类单刃,弯曲,有十字剑格,D形护手或碗护手的刀剑。然而,当代定义与18-19世纪的定义并不相同,在St Martin和Girard的论述中,更常见的名词是espadon,这个名词被用以描述包括重剑,阔剑和弯刀在内的一大类刀剑,而军刀这个词是骑兵专用的。因此,“军刀”一词所指代的武器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一词一般用来指代和较轻的小剑不同的武器,小剑的剑身又细又直,以刺击为主。在Valville和Brunet所使用的“contre-pointe”术语中也使用了类似的定义方式,“contre-pointe”指的是一种与小剑技术中的“pointe”相对的击剑技术。因此,contre-pointe一词不仅可用于描述军刀技术,也可被用于描述一切带刃武器的技术,例如军刀和各种样式的阔剑,以及在德意志和东欧地区被称作palash的武器,另一方面,一些作者的区分方式与今天的区分方式大相径庭,例如1816年的制式直刃XIII型剑,我们今天将其称为重骑兵刀,而Durfort则将其分类为阔剑。尽管contre-pointe一词的定义看起来没什么异议,但是比较一下不同时期的contre-pointe用法我们便可以看出,这个词的内涵也一直在发生着变化,因此,定义它不是什么比定义它是什么要简单得多。contre-pointe不是一种以刺击见长的战斗方式,是什么则众说纷纭。同样,espadon也难以界定,因为有时它指一种武器,有时则指一种战斗方式。1818年,Chevalier Chatelain写道:

“我们讨论过了 pointe, contre-pointe和espadon,但我们没有提过该用直刀还是弯刀,我们没有讲过该用什么样的武器去实现这些技术。”

Chevalier的话提示我们,据他所知,与pointe相对应的剑术思路就有起码两种。

鉴于这些证据,似乎可以说,“contre-pointe”和“espadon”的内涵可能和使用它们的作者一样多(尽管可以发现某些用法间的承接关系)。

II. 为战场而生的武器

对读者而言,显而易见的是,法国军刀在一开始便是以战场武器的形象出现的,在18世纪后期,骑兵,海军,接着是步兵,然后是军官团,都先后列装了军刀,根据Maurice Bottet所统计的Klingentha兵工厂1789年的生产记录,该厂全年共生产的军刀刀身数量如下:骑兵刀895把,骠骑兵刀1327把,514把龙骑兵刀,4329把短步兵刀和236把海军刀,同时还有数百把由个别部队和军官定制的军刀。

然而,此时的军刀仍然缺乏明确定义的战斗技巧武术系统。历史学家和军事史专家William Serman和Jean Paul Bertaud在其著名的Nouvelle History History aire de la France 1789-1919一书中,对大革命后法国军事体系的深刻变革做出了积极评价。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法军的国有化使一个不稳定的,地域性强,分裂的实体成为了一支统一而高效的军队,1789年之后的历届政府采取的措施,深刻地改变了知识共享的方式。据Serman和Bertaud说;虽然出现了第一个军事训练营,但从老兵和新兵间的口耳相传仍然是主要的学习方式:

“新兵的信件表明,即便白天已经学习过了火枪用法,但是回到营房后还要继续训练。”

即使在拿破仑战争末期,武器训练量仍旧很少,但这并没有阻止一些人向法军提交自己的军刀训练大纲。骑兵是第一个受益于此类新式训练方式的兵种。

III. 骑兵军刀

1804年,J. De St Martin在维也纳出版了第一本马背军刀术教典,这本书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讲述小剑技巧,另一部分便是所谓的“l 'art de l 'espadon”。在全书的末尾,作者用了两个小章节分别描述了马上武术和决斗技术。这本书在许多方面都让人耳目一新,例如,虽然本书是以法语写成的,但它的目标群体却是奥地利士兵,St Martin的技术师承自一位著名的巴黎武器大师Guillaume Danet——起码剑术如此。在本书写成时,St Martin已是一位老人,他以这种方式总结自己的经验。

他的剑术体系讲求实效,包含了许多架势和技巧,并以一种创新的形式呈现:在马上技术之后附上它的步战版本。

几年后,一位参加过拿破仑战争的老兵出版了他的著作,这部作品因其鲜明的指导思想而闻名,这便是这是Alexandre Müller,和他的Théorie sur l’escrime à chevpour se défendre。在文本设置上,这本书类似于当时骑兵中传阅的剑术册子。

他的中心思想非常明确,St Martin的作品是为军官所写的,而他的作品则面向士兵,这本册子就是为骑兵教官所准备的。

Muller的目的非常明确:1811年,战争部印发了第一部军用剑术教程——一份有关应对骑枪的文本,并且在1813年被整合进标准骑兵手册,Muller希望他的作品也能如此,尽管它没有成功,Muller的作品还是在1828年成功再版了。

一年后,Chevalier Chatelain在经过细致研究后,出版了他的马背武术著作Guide des officiers de cavalerie。这部作品的最后附有一个以士兵和军官们小剑步战为主的章节,名为Traité d’escrime。Chatelain的观点在如下文段中得到了完美的展现:

“马背武术和步战武术的原则是一样的,尽管骑兵的武器的重量是小剑重量的三倍,但小剑的技巧,佯攻和架势完全通用,因此,有必要让骑兵在日常中熟悉战场武器的重量。”

他的作品剩下的部分着重描写了骑兵近战格斗技术的历史,以及如何将小剑技术用于马上。这段的价值在于作者本人便是优秀的骑手,很清楚在马背上作战的细节。

1829年,随着各类剑术教典的出版,战争部如Muller所愿,迅速决定将正式的剑术教程收纳入骑兵条令中,这套方法似乎起源于索米尔的国立骑兵军校,该校于1828年采用的新版骑兵条令与战争部所颁发的官方骑兵条令极为相似。

从整个19世纪到20世纪初,该条令极受欢迎,在骑兵中被广泛采用,并随着骑兵条令的再版而不断发展,例如1873年,1882年和1911年再版的条令都与原版有所不同。

与刺刀术类似,官方条令的出版并未阻止大师们推出自己的军刀技术教典,以求改进或取代官方条令。拿破仑战争时期的波兰老兵M. Ivanowski便是一个好例子,他建议法国骑兵使用波兰式军刀和相配套的剑术。而Durfort伯爵则选择翻译一位名为Schmitt的先生所写的德语剑术教典,以求辅助教官的教学。

在另一方面,第一龙骑兵团的上尉教官Dutilh写了一篇对于全球骑兵状况的调查报告,这一工作的重要性可与Chevalier Chatelain的工作媲美,他还为官方教典做了补充:

“这一动作的初步的教导已经让我们的士兵认识到了自己手中武器在进攻和防御中的潜力,但一旦他们自己去做,他们就不能很好地完成动作。我们必须承认,出现这一问题的原因一是这一动作与第四课所讲授的动作类似,另一个原因则是各位大师只注重小剑剑术,而忽视军刀技术。”

出于同样的原因,三十多年后,共和国卫队的前剑术大师Alessandri上尉在著名体育记者和武术专家Emile André的帮助下发表了他自己的改进版本。

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战争规则被完全改写,军刀术课程被从骑兵训练中撤下,专家们也不再注意军刀,但仍有不少关于军刀技术的改进方案被递交至官方手中。

IV. 军官军刀

在大革命后的几年,法军各个军种的军官们都配备了各种各样的武器,小剑,阔剑,直刃军刀,弯刃军刀,制式武器,客制刀剑,不一而足。这种情况让普及标准军官佩剑成为了一项复杂的任务。更有甚者,不仅是不同军种或不同部队,甚至是同一个团里的军官和士官拥有的武器都不一定相同。Jean Lhoste和他的同事们针对武器收藏家开展的研究试图为军官武器列出一个清单,或者至少是对军官武器的多样性进行总述。Les sabres portés par l’armée française一书对sabre这一词所指代的所有武器的情况做出了概述,从冷兵器,象征,铭文,标记,供应商,制造商到士兵和军官所使用的其他武器。这些研究指出,抛开明显的怀古之情,我们仍应注意到刀剑在军官队伍中的象征和偏爱。在那时,骑士制度刚被废止(1791年被废止),而拿破仑也尚未设立军团荣誉勋章,渴望荣誉的军官和士兵们会因他们的英勇行为而获得刻有他们姓名,有时还刻有他们英勇行为的荣誉刀剑。

因此,考虑到军刀在法国军官文化中所起的核心作用,以及关于骑兵剑术的大量文本,似乎不大可能缺少步战军刀术的典籍,但确实如此,在19世纪80年代后期之前,战争部并未考虑过此种特殊的剑术。

当然,也有一些作者考虑过这个问题,例如St Martin,在研究小剑技术,马上军刀术和步战军刀术时花费的精力是一样的,正如他书中插图所展现的那样,每一项技巧都是先讲述马上技术,然后再讲述步战技术,对军官徒步剑术的训练只是添头。

前面提到的Châtelain则完全忽略了步战军刀术,只讲授小剑课程,他解释说,只要军官精通了小剑技术,军刀技术自然融会贯通。

因此,虽然骑兵军官有足够的文本可供阅读,但步兵军官就没那么幸运了。直到19世纪末,人们才开始着手解决步战剑术的问题。击剑Romuald Brunet对军事武术非常感兴趣,他出版了第一批步战军刀术典籍。然而,Brunet不仅为军官们写作;根据他的说法,剑术练习对整个国家的年轻人都是有益的:

“我们发表这部剑术教典的目的正是为了参与法国青年国防教育这一伟大工作,我们相信,这是确保我们祖国独立伟大的唯一途径。”

除了Romuald Brunet,没有其他法国作家研究过步战军刀术。若茵维莱的军校试图规范这种类型的剑术这所军校开展剑术和军事体操训练理想场所(我们将在下文深入研究这一点),但它的训练主要针对法国水手。直到1877年,战争部才为军官们发布了一套关于小剑和军刀的剑术教典。

该教典最终成为军官的正式教材,其序言如下:

剑术教学是强制且免费的,是每个连,中队和军营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在每个军营,都有一处军官专用的训练场,他们必须每日定期进行训练,以便为部队提供榜样,同时也能积累剑术经验(战争部备忘录,1875年5月7日)”

文中写得很清楚,1875年时,剑术课程已成为了军官必修,两年后敲定训练细节。但是,文中的“剑术”一词是泛指,这意味着“剑术”是必修,而“军刀术”不是,具体的教学内容仍取决于军官的意愿和教官的能力。

问题是,为何在骑战军刀术已有自己的部级条令后50年的1875年,步战军刀术仍被忽视?有以下几个原因:

首先,如Chevalier Châtelain或前面提到的Dulith上尉所言:军中的剑术大师多精于小剑,Châtelain的观点是,剑术大师们认为,自己作为剑客做好准备便足够了,并未考虑到军官。必须注意的是,小剑教学在军中广为人所接受,若茵维莱的军校自19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便开始培养能够在军中执教的剑术大师,在此之前,新教官的训练是由各个部队内部负责的。此外,18世纪晚期后,大多数军团都有了自己的训练设施,可以用于培训士兵。

其次,其他国家,例如瑞士和俄罗斯,也出版了一些法语的军刀文本,例如Joseph Tinguely, Jean Sieverbrück和Alexandre Valville等人的作品,军官阶层受教育水平普遍较高,阅读能力强,对他们来说,自行寻找典籍阅读不算什么难事。

最后,这其中可能存在这一种或多种强大的,口口相传的传统惯性,就像刺刀术或马背武术一样。

口口相传似乎是士官和一些军团(例如拿破仑的掷弹兵团)之间使用短军刀教学的唯一形式,原因是briquet这样的刀剑无法直接套用小剑的技术思路,例如由于其长度短,而刃宽,导致刺击的发力点与小剑不同。

这类短军刀也为水兵所用,他们从官方条令中受益匪浅,这一点将在稍后进行讨论。

V. 水兵军刀

法国军刀专家Bottet上尉和Jean Lhoste曾经细致地描述过水兵们(这里单指士兵,不包括军官)所用军刀的形制。虽然刀柄部分会因为手柄类行,护手形状和金属条(指条状护手)的多少而有所不同,但刀刃的形制大体一样:非常宽,长度在23至27英寸之间,相比之下,步兵军官军刀的长度在31至35英寸之间。

因此,武器的长度不同,所使用的技术也不尽相同。正如我们之前提到的,步战军刀术受到了源自小剑技法的l’escrime de pointe(刺击技法)的影响,此种剑术所使用的武器如果短7英寸,效率就会大大降低。一些作者注意到了这一点,并尝试调整技法以适应新的情况。Saint Martin又一次起到了带头作用,他在他的Art de l’espadon中有一个短章节专门描述登舰场景下的军刀用法。他指出,此时,军刀的握法和守势都必须改变,而且,尽管作者仍建议以刺为主,但刺击必须与挥砍相结合。不过,尽管一些建议显示出作者在此方面有丰富经验,但这个章节仍然过短,没有包含多少具体的技术。

据我们所知,这是唯一一部专门讲述登舰作战中的冷兵器用法的法语文本。然而,战争部出版的另一个系列文本中也包含了专门为水兵准备的军刀术课程。这一系列文本最早可追溯到1859年,旨在指导海军的燧发枪兵,另一种则以体能训练为主,本质上是一本体操手册。尽管两者有所不同,但剑术思路是一致的,这一思路可能是由若茵维莱的专家们制定的,他们编写了军队内体育教育的相关规定。

必须要说清楚的是,即使这些文本针对的是水兵——或者说他们的教官,但文本中所讲的技术并不适用于真正的登舰作战,那些技术更加“学术性”,需要使用长度接近骑兵刀或步兵军官刀的训练刀来练习。这种类型的技术类似于Romuald Brunet几年后所描述的“contrepointe”。在思路上,这些技术更类似于Brunet和其他作者所描述的那样:教官教授给水兵们的技术并不适用于实际的登舰作战环境,这些技术是为那些装备有合适军刀的军官们准备的。

因此,我们认为口头传播的技术是为了补充,或代替官方技术而存在的。

VI. 骑兵的选择

如上文所述,无论是法国全国还是法军,练习得最多的就是马上军刀,除了St Martin所提到的部分例子外,步兵军官,士兵和水手们只能从非官方渠道学习步战军刀。

这一现象可解释为,在法国,虽然刺刀术,骑枪术和军刀术的重要性在18世纪便受到了认可,但军用剑术教学直到19世纪上半叶才开始系统化,共享化和普及化。骑枪在1811年,军刀在1828年,刺刀在1845年先后进入官方条令。然而,当刺刀和骑兵武器的效率尚未被质疑时,登舰用武术则逐步被抛弃,步兵中也只有掷弹兵那样的团会装备军刀,因此,教官们不再花心思在军刀这样的即将被淘汰的冷兵器上就不稀奇了。

至于军官们,19世纪的主流思想是以小剑训练为主,辅以个人阅读。

最后,如果不解决法国各界的争论,我们就无法得出有关军刀术技术的具体结论:刺是否比砍更致命?早在18世纪的头几年,这一问题就成了辩论的主流,尽管没有官方结论,但拿破仑最喜爱的作者Marechal Guibert在1805年写到:

“既然我们的军队装备了双刃剑,那么我建议士兵们更多地使用刺,而不是砍,刺更致命,更需要技巧和勇气,刺能够更好地攻击敌军暴露的部位。如果士兵们只学会了砍,那么他们自然倾向于优先招架或保护自己,直到他们的刀笨拙地碰到偶然经过的敌人。这种攻击方式软弱无力,因为几乎可以肯定,这样的攻击肯定会被头盔和肩章挡住,或只能对身体的非要害部位造成轻伤。”

Guibert用一段简短的文字概括了一个世纪以来的争论:刺的支持者认为它更致命,更有效,而砍的支持者则批评它缺乏精度。因此,这一时期的作者们大多在自己的文章中花费一定的篇幅来论述自己的观点,Alexandre Muller支持刺,而Ivanowski支持砍。

最后,刺击派似乎取得了上风,Guibert的建议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采纳,这解释了为什么自1812年以来,一些骑兵团装备了形状类似阔剑,没有锋利的刀刃,挥砍效率低下的特殊军刀。

在他对拿破仑军队中冷兵器造成的伤口的研究中,Bert Geveart也得出结论,刺的致命的更大

总而言之,尽管军刀天生为战场而,但它的应用超越了军事背景的框架,以拥抱其他传统和其他技术

VII. 运动和决斗武器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了解到了19世纪的军刀的种类的多样性,也了解到了随之而来的研究,以及研究的发表和共享情况。无论有没有书面记录,这种研究最终还是被传承了下来。军刀训练对骑兵们来说是强制性的,同时也被推荐给所有部队的军官,剑术已经成为了军事文化和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兵营也是士兵和军官们的训练场所,骑兵们会用军刀和骑枪训练,并练习学到的各种武术。例如,在Romuald Brunet的Cahiers d’enseement illustrés一书中提到了长棍,手杖,花剑和法式拳击的应用。

随着军刀的崛起,军官们对其的不信任也开始增加,因为他们开始发现对这种新武器的非法应用的增长。在19世纪期间,军刀实际上成为了——研究法国决斗问题的历史学家们也很清楚这一事实——军队在决斗时最常用的武器之一;这一做法虽然被禁止,但仍然被广泛传播,并得到了相当的宽容,在第一帝国时期也是如此

自此,军刀教学面临着新的环境,不再考虑战场上的作战效能,而是成为了在决斗中获胜或自卫的武器。

VIII. 士兵及决斗

研究决斗的历史学家和19世纪末大量出版决斗记录的编年史家都认为,在法国,从大革命到1914年,没有哪个社会团体比军人阶层更喜欢决斗。François Guillet甚至称其为“士兵的疾病”。这位专家指出,在政权末期,决斗便已开始在军队中蔓延,但他补充说,它的传播是由于征兵和公民军队的建立。因为在服役期间接触到决斗的公民可能会记住它,并把它带回家。Guillet的假设部分是围绕决斗从严格的军事环境到平民生活的演变而展开的。他还分析了军队中决斗的社会作用。决斗不再是一种惯例,(尤其是在第一帝国时期)成为年轻新兵证明自己勇气和成为部队一员的一种方式。

1918年,法国《决斗守则》的作者之一George Breittmayer出版了一本手册,探讨了在决斗中使用刺刀(士兵最优秀的武器)的可能性

对于军队里的人来说,一切都能成为决斗的借口:一个错误的眼神,一个打翻的杯子,一首唱得不好的歌……甚至还有一些相当荒谬的理由这些理由往往与酒精有关,如果结果不是那么悲惨的话,这些故事听起来会很滑稽。

下面这篇文章讲的是1893年8月一个年轻的步兵和他的一个朋友之间的一场军刀决斗

“自行车上的决斗

上周五晚上,你们组织了一次自行车骑行

骑行者没有按照既定路线前进,而是在几个酒吧前停了下来,最后吵了起来,同为商店雇员的Charles Abbadie和Pierre Varlet在du Sentier大街陷入了打斗,这两位朋友决定发起一场决斗,但他们都没带花剑,于是Abbadie决定用他收藏的军刀。

决斗是在自行车上进行的,这群醉汉向Ney大道前进,指定了四名见证人后决斗便开始了,Abbadie摔了一跤,把目击者和他的对手也带倒了,Varlet倒在地上,军刀从他的右肋刺入。”

这场酒气冲天的自行车决斗证明了三件事:1,决斗的起因往往是荒谬的;2,决斗文化根植于士兵之间;3,决斗通过新闻报道为文明世界所知。

士兵们喜欢决斗,军官们更喜欢,由于他们的战场经历或刚从军官学校中毕业,所有高级军官对决斗都有自己的看法,这为决斗带来了争议性,决斗既能使军官们团结起来,也能使他们决裂,一个拒绝决斗的人会成为懦夫,相比于那些愿意伤害朋友的人,他受到的敌意更多。年轻士兵们第一次用剑并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圣西尔或巴黎综合理工学院这样的军校里。

军官间最著名的决斗当然是Francois Fournier-Sarlovèze和Pierre Dupont的决斗,两人都是拿破仑军队中的军官,他们争斗了十九年,两人决斗的次数多到形成了自己的规则,Emile Colombey把这个规则记到了纸上:

规则1:如果Dupont先生和Fournier之间相距不超过90英里,便有理由发起决斗。

规则2:缔约双方中有一方因公务受阻时,自由的另一方有义务自行移动,以使对方在不影响公务的情况下遵守本条约的规定。

规则3:除军队公务外,任何逃避决斗的借口都不成立。

规则4:由于本条约本着诚信原则制定,所以不得违背本条约。

Emile Colombey的浪漫故事启发了Joseph Conrad1908年创作的小说《决斗》,Ridley Scott1977年将其改编为了电影《决斗的人》。

由于军刀在士兵间的流行,它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最受欢迎的决斗武器,然而,虽然小剑主要由军官使用,在决斗中也同样流行。

在上述技法中,有一些是专门给军官决斗用的。Tinguely和Valville就是两个很好的例子。与De St Martin改善骑兵技法的愿望相比,他们对战场武术的兴趣几乎是不可见的。这可以解释为,他们愿意提供“复杂的”击剑技术,而通常的战场武术是直截了当的。和Châtelain一样,Valville专注于一个士兵和另一个士兵之间的对抗。因为他们的技术围绕着攻击/招架/反击的顺序,他们不容易适应战场环境在战斗中,必须尽快杀死对手以避免陷入一对多的困境

然而,Châtelain和Valville的方法虽然不符合战争的需要,但却不仅仅是体操练习(与Joinville的练习相比),有些动作是针对战场的。例如,Valville对他的“coup de cuisse”的描述如下:

“这一招适用于反击和佯攻,做法是沿着对手的军刀向下滑动并垂直砍向下方,伤口必须足够深才能迫使对手退出战斗。”

这里“深深的伤口”和“退出战斗”显然不是体育运动中会用到的词汇,这描述的是决斗环境下的真实战斗。

Châtelain在这个问题上更加模棱两可。虽然他坚持说,为了提高军队的总体水平,必须训练士兵,但他的大部分技术,如前所述,在决斗以外的情况下,几乎是无效的。而且,他坚持描述小剑的技法,这显然不是为战场准备的,这证明了他考虑到了小剑实战的情况

“有些人完全没有使用冷兵器的经验,在实战中往往意识不到自己所面临的危险,一旦握住刀剑就凭着愤怒鼓动的一腔血勇冲向他们的对手,拼劲全力乱砍一通。”

我们可以从这段摘录中推断出“实战”指的不是战场而是决斗。

因此,这些文本不仅是剑术教典,还是决斗指南。

有关法国决斗的故事已经像实际案例一样成为了研究者们的研究材料,这就是为什么在19世纪的法国,爱好者,大师和运动员们都开始出版与决斗有关的故事和小说,Emile Colombey只是其中之一,Arsène Vigeant, Gabriel LetainturierFradin, Adolphe Tavernier都出版了不少关于决斗者的小说。

更有意义的是,一个名为La Société d’encouragement de l’escrime的组织第一次将法国击剑者联合了起来,旨在通过重现著名的决斗场景以复原古典武术,正如Chris Slee在他的著作中提到的,这个由Adolphe Corthey领导的组织成为了后世HEMA运动的原型。

总而言之,决斗在以前是军队传统,在19世纪后期则逐渐演变成了社会风气。

IX. 军刀与军营生活

正如我们之前所提过的,军刀并不一定与军队联系在一起,在成为19世纪的冷兵器代表之前,军刀和小剑一同出现在军官的腰带上。

这种象征性的作用主要体现在法国军队的视觉形象上,这些形象既涉及军队,也涉及平民。有各种各样的展现形式,从印刷版画到士兵回忆录中的插图等等。在这些不同的视觉媒体中,有一个特别值得我们注意,一个不需要社会或文化特权就可以阅读的媒体。这种流行的媒介便是广告明信片,它是19世纪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它将军刀作为一种象征性的工艺品加以展示。

我们可以找到许多这样的例子,如果根据内容加以区分的话,第一种,也是最多的一种描述的是军营内的日常生活,剑术训练似乎成为了步兵和骑兵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第二种是展示骑兵冲锋和军官佩剑的明信片。战斗场景总是以相同的形式呈现,骑士冲锋并刺穿对手,或者军官挥舞着军刀,带领一群步兵战斗,而他们的敌人要么在他们面前逃跑,要么在他们面前死去。有趣的是,即使是在19世纪晚期,在这些场景中,冷兵器仍然是主角。

此外,即使在冷兵器,特别是骑兵武器退出战场后,这些视觉符号仍然存在。下面这张1915年的明信片描绘了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场景,其中展示的骑兵冲锋场景来自一个世纪之前

最后,第三个类别比其他两个类别更常见这些明信片的内容只隐喻了军事主题。然而,军刀在这些表现中非常常见。这张卡片是1880年“Au Bon Marché”商场的广告,两个孩子在玩士兵游戏。图片中出现了一顶帽子和一把军刀,谁扮演了军官角色显得一目了然

在最后一张展示两个孩子的明信片上,一把军刀——唯一看得见的军用物品——足以点出这幅画的主题:“战争”

在19世纪晚期的流行文化中,战争可以被简化成一个元素——军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展现出如此重要的象征意味和文化属性的军刀本身已时日无多。

X. 当训练成为运动时

渐渐地,通过想象和士兵退役后的讲述,剑术开始传播到军事世界之外。就像我们之前看到的Romuald Brunet,为战场做准备并不是剑术的唯一目标。另一方面,一些作者的作品甚至完全不考虑军用场景Augustin Cabot1888年出版的Attaque et défense sur le terrain就是一个例子,这是一份完全为平民决斗而准备的教典。虽然Cabot自己也曾当过兵,但他的剑术却与他的同僚完全不同。

然而,正如Brunet指出的那样,军刀训练常用木制训练剑进行,而这把训练剑只是一根木棍而言,因为尽管骑兵装备了钢剑和钢制训练剑,但对一般士兵和爱好者来说,木棍简单得多也便宜得多,尽管他的观点有争议,但是Brunet还是指出,提前用木棍训练对练习者使用钢制训练剑和手杖术是有好处的。

若茵维莱军校也认同这一观点,在1875年出版的条例中,所有人都应当用手杖进行训练。

然而,这种训练剑往往会导致教学和技术上出现偏差。例如,有些格挡是用剑尖来完成的。然而,适用于技术的方法不一定适用于军刀,如果使用的武器是手杖的话,1875年条令里的许多技术(尤其是招架)在技术上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个问题在英国已经被发现了,因为在英国,单棍很长时间被用来练习阔剑军刀。然而,尽管它具有历史价值,这种技术在英国也受到了批评。以下是Richard Francis Burton在1876年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最后,我要指出的错误是所谓的‘松散实践’,即训练时使用单棍而不是军刀,这一做法可能起源于对军刀损耗的不必要节省,单棍就是一根藤条或轻棍,加上一个篮状护手,就像粗制滥造的高地阔剑一样,它是直的,不是弯的,而且这根杆子没有刃,导致每一击都被当作了刃筋正确的一击。”

除了Burton指出的训练剑的固有问题外,还有另一个问题,这在若茵维莱1875年的条令中已经有了苗条,即,因为只用手杖和木制训练剑练习,武术本身被扭曲了。

若茵维莱的学校在其体操条令中加入了杖操,从而结束了这场争论,需要说明的是,在1877年出版的体操条令中并没有单独的手杖部分,而是附在了拳击和长棍训练之后。我们可以假设,就像两年前的手杖和军刀课程一样,学校的教练们清楚他们需要什么。此外,单棍技术被称为“brisés”、“enlevés”和“moulinets”,就像1875年军刀术一样。

这些名现在仍然在法国现代手杖术中使用,还有法国赛法斗联合会和法国跆拳道

剑术与手杖术的关系是显而易见的,由于若茵维莱学派,手杖术已从剑术的训练手段转化为了独立武术。

XI. 总结

最后,“sabre”是一个表看似简单的术语,但它的背后隐藏着丰富而复杂的内容。为了有效地进行研究,必须将法国军刀的资料放在背景中进行讨论。首先,有必要确定它的受众,在这种情况下,骑兵是最普遍的群体,他们在马背上使用不同类型的刀。然后是军官们,有的步行,有的骑马,最后是拿着登船刀的水手们,他们是理论的弃儿

一旦受众的来源已经确定,下一步就是找出所研究的武术类型的起源。正如我们上面看到的,这里又出现了三种不同类型的技术:基于经验的战场武术——来源于小剑技术的军刀术——以及来自其他国家的武术传统,主要来自波兰。

第二,要确定技术的实际用途。事实上,战场武术,即在战场上使用冷兵器,并不是军刀术的唯一目的,尽管它仍然是骑兵的核心技术。其他军刀使用者,例如军官,对这种武器有不同的使用方法和场景,这需要加以考虑。

因此,原本作为决斗武器的军刀很容易就能被用作决斗,士兵,军刀和决斗形成了稳固的三角关系,许多大师正是根据这一点编写教典的。

此外,军刀术还被认为是一种有趣的体育运动,可以增强士兵的各种素质。

这种类型的剑术即使不打算在战场上使用,也能成为兵营的一种优秀的战斗运动,让骑兵、军官、水手和所有其他部队的成员都熟悉不同的武器,锻炼方式和准备。作为一项运动,人们对这种特殊的击剑的兴趣,是在若茵维莱的课堂上产生的,若茵维莱是士兵训练中心,但它在平民生活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在19世纪末尤其如此。剑术训练和体操训练之间的区别变得如此重要,以至于它们最终彼此分离。一项完全成熟的体育运动从这种只涉及木制武器的衍生实践中诞生,手杖不再是一种军刀训练武器,而是发展出了有自己的可能性的武术

正如我们前面所说的,我们有可能在军刀术的演变和刺刀术(一种为战争而设计的武器)的演变之间进行有趣的对比。们的主要区别在于,刺刀保留了下来,因为它本应如此,而刀由于使用者的多样性,成为了一种我们可以称之为通用武器的武器,从而发展出不同的文化和传统。军刀的使用范围扩大了,从战争到决斗再到体育运动,平民世界张开双臂欢迎军刀像巴黎人欢迎小剑那样在全国范围内欢迎军刀

19世纪末,随着若茵维莱学校和Société d 'Encouragement de l 'Escrime的加入,预示着军用和民用击剑之间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终有一天会统一在一套规则下。因此,随着1908年由若茵维莱的专家编辑,在Societé d 'Encouragement de l 'Escrime的支持下,旨在统一法国击剑,佩剑和花剑的规则的推出,军刀和小剑一起成为击剑比赛的官方武器。这一规则的原则在今天的击剑比赛中仍然受到尊重。现代剑术,从军刀术的体育分支发展而来,与若茵维莱学校有着内在的联系

这就是为什么HEMA的研究者和实践者必须了解他们所研究的运动的背景,受众,它的起源和它的目的,无论是战争、运动还是决斗都应如此

                                                                                                       译者:藏锋

 

                                                                                                        初译于2021年105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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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十九世纪法国军刀:运动,决斗和军用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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