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大海战的漩涡
按道理说,我作为舰队司令官,是不可以贪生怕死的。然而,我确实怕死。
我明白,人为什么会出现不怕死的情况。那不只过是,因为懵懂,因为对死亡的无知。人一旦有过接近死亡的经历,就会建立起对死亡的恐惧。死亡是多么的恐怖!越是懂得,就越怕它!
我颤颤巍巍的爬到舰桥举着望远镜眺望。
血红的大海。血色的漩涡。我觉得,大概是因为我的怯懦,惹得神发怒了!
我不得不开始沉思。
我要迎接海风的吹拂。
我爬到了舰桥的顶端。开放的舰桥喜欢的是风和日丽。然而,此时却有战争的浓烟在我的头顶吹拂。
我喜欢烟味的烈酒。这会让我将自己幻想得强壮一些。
敌人的舰队在后方。凭着望远镜就可以清楚的发现。那些巨大的鬼影正在揉捻着蔚蓝色的波涛。啊!蠢物!你们看似昂首阔步,实则缓慢如龟。
是的。如果不是为了解救在岛上被围攻的陆军将士,我们本来可以拥有战与不战的自由。
我回望我们的行路。我们正在靠近无边血海。本能告诉我,这绝对不是归途。我掏出酒壶,喝下一口。这酒精包裹的烟味,协助我抵御寒风。
神啊!这奇异的景象,是在警示我吗?!
漫漫无边的大海被分成了两种颜色。一半是邪魅的红色,而另一半则是蓝。蓝色与红色的分野,就如同是生和死的差别。
我眼看着这血色海洋越发的扩散。我发现我们已经无路可逃。
我惊恐的下令:转向应敌!我们不可以走到血海里去!我们要远离它!
我如此咆哮着,一路奔向司令塔。我觉得,我已经陷入了疯狂。
我跑进了司令塔,看着他们。我的副官,参谋,以及旗舰的军官们。这些面目悠闲的军人,对他们怒目而视。我骄傲的耸立着,有如神光附体一般。
我对他们发出了命令和启示:在我们退却的方向海水变成了红色,而且还有血色的漩涡。我们不可以继续往那个方向去。我们不能陷入血海,更不可以被血色漩涡吞噬。我下令,全员转向,列阵迎敌!
他们的眼光,既闪烁,又迷离。
他们的表情很是诧异。您疯了吗?这是他们对我发出的无声的语言。
旗舰的舰长。这是一个很胆大的家伙。按照序列,如果我挂了,指挥舰队的就是他。所以,他发出了吼叫:司令已经疯了!快,送司令进禁闭室休息!现在,让我来指挥!
我被卫兵礼貌地搀扶着。我知道我已经被定性,所以我不再挣扎。
我在禁闭室里。我的耳朵贴着钢板。
然而,我等来的寂静。我并没有盼来我想要的炮声。
我不想要这寂静。我想听到巨炮轰鸣。
我无助地敲打着铁板。我甚至不能发出什么声音。
忽然,沉重的舱门被推开了!一个已经发了疯的人,气喘吁吁的冲进来了。这是我的参谋。就是那个曾经给我药丸吃,又躲避我,后来又拒绝给我药吃的那个家伙。
您是对的!我们的驱逐舰莫名奇妙的沉没了!被吸到漩涡里了!很奇怪的漩涡!您相信吗?我听见了海妖的歌唱,我听见了将士的哀嚎!那个家伙完全不顾,他只想逃跑!我们需要您的指挥。我想,那血海和漩涡,只有您才能看得见。我相信,您就是神选之人!
我回到了司令塔。僭越我的旗舰舰长已经被捆起来了。我透过司令塔的舷窗,我看见了我们舰队在挣扎。我沉着的下令:以战列线迎敌。
我希望,我们的前进方向就是漩涡和血海。我希望,可以把敌人推入漩涡。
奇迹出现。
在我们舰队的迎面的方向,敌人的舰队,漂浮在无边无际的血潮。
我终于明白了。我们的方向就是灾厄的方向。我们面向敌人的时候,就是把灾厄引向敌人。
我命令他们船首对敌,缓慢移动。敌人的炮火猛烈,却无法有效的击中我们。我站在开放的舰桥顶点,我安逸地看着水柱冲天。
我竟然丝毫不觉得害怕。我竟然相信,英灵殿内,一定有我的坐席。
我咽下一口烟熏味的酒,我又感觉到了生命的暖流。我愉悦地看着敌人的战舰在血海上漂浮,一个接着一个地在漩涡里覆灭。
冲在最前面的敌人猪突鼠窜。被我们用鱼雷和火炮击沉。
我返回司令塔。奇异的胜利让我浑身抖颤。我从未如此激动。
我想拥抱他们。可是,司令的身份让我不得不矜持。
困守孤岛的将士得到了拯救。他们终于有机会与家人团聚。
这时,他竟然和我开起了玩笑:司令!您可以选择胜利,或者……吃下这红色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