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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忘 双洁 HE】画中仙 08错

2023-10-01 16:00 作者:非非常灰  | 我要投稿

“要是对方同样也选择走画中仙一路——”

“画中仙彼此不可相见,必得重得人身不可,但人身非挚爱心血不可成就,两个画中仙哪里来的心血?这是一个死结,他们注定生生世世错过,永远孤独。”

看清了眼前人漆黑眸子里无法掩饰的悲哀时,谢安之想起了他师傅的话,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感受到了莫大的嘲讽:“你是什么时候……成为画中仙的?”

魏无羡道:“很晚了。”

黑衣青年看着那朵缓缓降下的莲花,补充:“晚到,一切都已来不及。”

谢安之看看那幅重新变得空白的画,又看看眼前一身寥落的青年,他抹了把脸,疲惫道:“方便和我说说吗?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无羡不语。

谢安之急促地笑了一声,笑得很是勉强:“我和他做过交易的,要有一个荡气回肠的好故事。何况,‘千岁万岁,椒花颂声’,我总不能拿一个假的去完成他的心愿。”

“不是假的。”魏无羡终于开口:“云深蓝氏家规,禁止言谎。旁人怎么样我不知,但蓝湛是绝不会犯禁的,是你自己误解了。”

“我时常会做一个梦。梦里的故事,起源于一场听学。”

想起蓝忘机这句话,谢安之颇觉荒谬地一笑:“你的意思是,十三年前和十三年后,原来都只是他的梦?”

“是,也不是。”魏无羡道:“画中仙是不会做梦的,只不过阴虎符想要毁了蓝湛,才借由我们的经历改造一番,为他造了这一场梦。”

“我和蓝湛这个故事的的确确始于云深听学,只是没有阴铁,没有并肩作战,只有日复一日的误会和疏远。”

内敛多思又嘴硬爱羞的小仙君和无法无天又没心没肺的混小子,在天下动荡的时代好像注定了会错过。

听学三月,魏无羡逗过人也送过兔子。一朝分别,他随长辈归家,再见却是一年后温氏清谈,魏无羡将蓝忘机遗忘又再度记起,冒冒失失地扯了人的抹额,却还是什么也不明白。

世间纷乱来得又多又急,他们总是来去匆匆,从来没能像梦里一样来场交心之谈,一生离得最近的时候便是在玄武洞,小仙君哼着歌哄自己入睡,送入体内的灵气微凉,恰到好处地抚平了他的燥火。

在那之后,两人关系便急转直下。遭逢大变的青年乖戾敏感,碰上执着倔强的蓝忘机如同两锅炸药混在了一起,日日都是争吵。

“蓝忘机,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了?”

云梦抛花不欢而散,夷陵重逢当作巧合,不夜天冷嘲热讽,至师弟反目自己遭受万鬼噬身而亡,魏无羡都不曾明白蓝忘机的“多管闲事”究竟为何,只当他是……

“是一个一视同仁又心地不错的古板同窗。我敬佩他,却也疏远他。”

有风温柔下来,自两人身边游曳而过,谢安之沉默良久,问他:“后来呢?”

“后来……”魏无羡摸了摸笛子:“我睡了很长的一觉,懒得去理会那些咒骂呼唤恳求厌恨。直到冥冥之中苏醒,得知聂怀桑复活我不成,与金光瑶斗法,阴差阳错下两人养活了阴虎符,天地遭劫。”

阴虎符为他所铸,又只被他毁去一半留下祸端,魏无羡再是心灰意冷也不能不管,于是他的残魂化作了封印之器——一张画纸,却住进了一个蓝忘机。

“那时候的阴虎符我也制不住了。我眼睁睁看着所有人,或善或恶,或亲或仇,皆以命相祭,而年少起便腹诽要出家的人因一份不渝爱意,为天下苍生变成了画中仙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还想着,不能让他知道这张纸是我所化。”

“他原本就讨厌我,要是知道如今被迫和我这魔头住在了一起,起因还是我搞出来的阴虎符,怕不是得即刻上吊。”魏无羡眼里的光越发黯淡下去:“直到我与他朝夕相处的第八年,我才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也没什么刻骨铭心,更不是因为寂寞难耐。他只是看着蓝忘机挺直背脊坐在那里抚琴,山间空空荡荡,抹额飘飘摇摇,心便一日比一日更痛。

在蓝忘机编了一只小兔子送给哭泣不休的孩子时,魏无羡忽然想起当年那个被阿苑抱着腿手足无措的青涩修士,终于迟钝地发觉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太晚了。

画中仙,必得是生时有不解之劫,惨死后怀至情以秘术所化,同类绝不相见。蓝忘机生生抽了自己的骨血达成惨死之条件发动秘术,而魏无羡与阴虎符与蓝忘机气机相连,所有条件唯缺一情。

从动情的那一刻起,魏无羡便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自由,蓝忘机也再看不见他。

“我能说时不想说,想说时已不能说,笑自己痴愚一生,又觉得这样也好。蓝湛早已心有所爱,我不去打扰他惹人烦,揭他伤疤,大概是此生能为这个受我牵连甚多的人所做的最后一点事。”

他陪着蓝忘机镇压阴虎符,偶尔猜猜究竟是何人能让蓝忘机如此深爱,连半分嫉妒也不敢有,直到阴虎符开始作妖,开始在梦中一次次折磨蓝忘机。

“初时,阴虎符为了勾动他心中恨意,一次次在梦中要蓝湛回忆当年,我这才看到当年屠戮玄武,他抚着我的发告诉我此曲名为‘忘羡’,百凤山上他孤注一掷的吻换来我嘴硬的调笑,不夜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下了我,字字真心声声泣血,却未能入心死之人的耳。”

谢安之看到魏无羡眸子里冰层皲裂,痛苦悔意流淌而出,倒映出自己的遍体鳞伤:“蓝湛十三句剖白,神智尽失的我一句都不记得,还了天下人十三字。”

“我说,滚。”

记性不好的少年一生只记住了那个白衣少年腮边的泪痕,那句“魏婴,你真的很讨厌”,阴虎符大劫看着蓝忘机义无反顾,素来聒噪的青年有生以来头一次缄默,换来的是最后一次的错过。

魏无羡无知无觉地落下一滴泪来:“蓝湛爱上我,真是倒了大霉。”

知道所有真相的那一日起,魏无羡浑浑噩噩了多久自己已不记得,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想:蓝湛会有多疼?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蓝湛爱我,不知道蓝湛护我,不知道自己伤他辱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有多残忍地碾碎了天底下最干净的一片真心,活该以后的日日夜夜不得解脱。

真相和爱都来得太晚,蓝忘机没能拉回当年的魏无羡,如今的魏无羡也再没有保护蓝忘机的能力。兜兜转转,再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错失了。

谢安之终于知道了真相,才发觉那个曾经被自己嫌弃的故事有多美好:梦里的一线天光,梦外的满目疮痍,蓝忘机对自己提起这个梦时,心里会不会也曾羡慕梦里的自己?

魏无羡扯了扯唇角:“后来,阴虎符想出了新的花样。他将经历篡改成更美好的样子,一遍遍在梦中引诱蓝湛,苦惯了的人,给一点甜头都会沉沦。蓝湛若是信了,他便会失控,若是不信……”

“梦境越美,便显得现实越是残酷,便越容易让他恨我。”

正常人都该恨的。阴虎符说得不错,魏无羡对得起全天下,唯独对不起一个蓝忘机。可是他错了吗?

谢安之看着魏无羡,如若他不曾被世道逼至那个地步,本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世家俊杰,偶尔夜猎遇到不善言辞的蓝忘机,两人打打闹闹相知相许,有漫长的数也数不尽的时间互相靠近互相了解,明白彼此志同道合,顺理成章地互许心意。

而不是在流言蜚语中以二十许岁的年纪担起灭门之仇天下之恨,坚持道义最后却落得孑然一身,至亲所害,错失所爱,临死还念念不忘要保天下太平。

魏无羡没有错,蓝忘机也没有,可他们到底还是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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